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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的冬天來得特別快,不等抓住秋天的尾巴,秋的痕跡便一下子消逝不見了。
順心從去恩師家那天開始,出現了很嚴重的孕吐,不禁如此,她的睡眠也非常不好。經常半夜起來乾嘔,整宿整宿睡不着覺。她跟團長說想去隔壁書房睡,但是陸向冬卻不答應,他儘量縮短在團部大樓停留的時間,晚上按時回家,做飯、帶着她散步、一起看書、談天、甚至是幫她洗腳。
順心特別的內疚,在對身體絕望的同時,她盡力調適自己的情緒,爲了孩子,想盡辦法補充營養,家裡也因此經常出現她吃了吐、吐了再吃的情景。陸向冬既心疼又無奈,代替不了她,只能在生活上竭盡所能照顧好妻子。
情況稍好一點,順心向局裡續了假,挨個去找恩師之前的朋友學生,問詢有關資料的事情。可是一天天過去,青山項目開工運轉的消息佔據了B市乃至江北的大小媒體報刊,結果卻依然令人失望。
她去廠區老院看望出院養病的繼母李春敏,繼母的身體恢復得不錯,得知順心懷孕的消息,喜不自禁,非要順心答應寶寶出生後由她照看。順心表面笑着應承,實則內心裡卻酸澀難言,她問過大夫了,李春敏的壽命頂多不會長過一年。
在家裡,她沒見到順意。李春敏說,順意升職了,工作特別忙,不過她現在已經搬回家住,對自己也挺孝順的。她讓順心不要擔心,家裡一切都好,叮囑她照顧好肚子裡的孩子,千萬不可大意了。
臨近元旦。
英雄團到處張燈結綵,一派歡慶熱鬧的節日景象。今年官兵在軍演中拔了頭功,所以X軍區特地撥足了糧草給他們慶功,另外,陸向冬的婚禮也成了節日裡最刺激人心的活動,只是大家想不通的是,爲啥那麼多高檔的酒店飯店不去用,偏偏把婚禮定在了簡樸的軍營禮堂呢?
田海防問陸向東原因,新郎官卻說是順心的意思。她本性不喜浮華、張揚、華美虛幻的事物,所以婚禮也選在了她和陸向東最喜歡的寧靜肅穆的地方----軍營。
他問她:“不回家嗎?”他口中的家是廠區老家屬院,曾經承載她親情和回憶的地方,她不想從那裡出嫁嗎?
“不回去了,媽身體不好,不想讓她再爲我操心受累。”還有個原因,不想讓順意覺得尷尬。
他理解,但是對她仍然充滿歉疚。因爲陸榮海夫婦已經確定不會來B市參加兒子的婚禮。
電話裡尚雨虹的聲音不帶絲毫的溫度,她顯然還在生氣。“向冬,我和你爸爸不會去的。我勸你也要考慮考慮影響,你不是第一次結婚了!不要弄得天下皆知美之爲美的局面,讓有心人鑽了空子!也讓你爸爸在老友圈裡臉上無光!”她並不知道兒子居然會選擇最樸素低調的軍營婚禮。
陸向冬語氣冷冷地說:“您放心,不會辱沒了陸家的門風。”
不等尚雨虹再說什麼,他先扣了電話。
心情鬱結,帶着失望和憤懣的情緒默默的在書房裡待了很久,他聽到了大門鎖匙轉動的聲響。
順心不知道他在家,因爲李志宏送她回來的時候,說團長今天要下各營部慰問順帶發放喜糖。她以爲他不在,所以,纔會把那麼疲憊焦慮的表情掛在臉上,以至於忽略了衣架上的軍裝和已經換掉的男式軍用皮鞋。
門廳的燈光線很暗,她立在狹窄逼仄的角落中發呆,像是有極重的心事。
有腳步聲傳來。
順心驚醒,驀然轉身,發現是熟悉的身影時,她繃緊的神色才慢慢放鬆下來。
“陸團長,你沒下基層?”她放下皮包,低下頭,繼續穿着換了一半的拖鞋。
陸向冬看看她,說:“我讓海防替我去了。”
“這樣合適嗎?你不去,是不是顯得我們太沒有誠意了!”再擡起頭來,她的臉上已經有了笑容,眼睛也變得和往常一樣熠熠有神。
陸向冬拉住她,把像只小鹿似的瞪圓了眼睛的順心困在他的方寸之間。肌膚相貼,呼吸相聞。。
“順心。。。”
她澄澈目光裡些微的忐忑,一閃而逝。
“嗯?”聞着他身上清新的松木氣息,她的臉頰從耳根開始泛紅,眼皮也垂了下來。。
這纔是他熟悉的小女人該有的表情啊。。
陸向冬好笑的看着她,用拇指和食指夾住她小小的下巴擡起來。
“後天就是元旦了,你準備在這個家裡嫁給我?”他問。
她被問得一愣,不是說好了,不回孃家了嗎?他們選擇在軍營結婚一是爲了不張揚,二是爲了不驚擾到李春敏的病情。
不是都說好了嗎,怎麼,他又反悔了?
像是洞悉她的心思所想,他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她冒着細汗的額頭,微笑着說:“傻丫頭,哪兒有在新房出嫁的道理!”
她的臉垮下來,不大高興地說:“那怎麼辦,我還能爲了結婚去租間房,或者去酒店裡住一晚!”關鍵不在這兒,而是她無論去哪裡,都會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他笑着捏捏她的鼻子,說:“早替你想好了,既不用去租房也不用孤孤單單留在酒店,而且還能以最快的速度嫁過來的地方!”
順心驚訝地問:“哪兒?”
“政委家!”陸向冬斬釘截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