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尚瀾愣在門外,卻也清晰地聽到天火在關門後,又把後背靠在門上的輕微一聲。
她知道天火一定碰到什麼事,而且因此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所以她現在無處可去了。
想了想,也便拿定主意,去看看那個據說爲了自己喝醉了的男人。
劉尚瀾沒有談過戀愛,甚至沒有看過多少戀愛方面的故事,但她清晰地記得,母親曾說過,她父親第一次喝醉,是爲了她的母親。
母親說這話時斜椅在牀邊,疼痛已經讓她無法平臥,終日延綿的疼痛摧垮了母親的身體,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張草紙一樣黃,一樣單薄。牀邊的旁邊是窗邊,傍晚的霞光給母親臉上添了一點血色,劉尚瀾按摩着媽媽鬆弛乾枯的皮膚,媽媽緩緩說起那次她父親的宿醉。
媽媽的臉上帶着些許安祥的笑意,仿似身上的疼痛已經消去。
每當想到這一幕,劉尚瀾便更對那個直至母親死去,也沒有在她病榻前出現過一面的父親,恨得發抖。
劉尚瀾撐着柺杖,恍惚地向陸潛的房間走去。
敲門之後,開門的是焦林。
焦林看到劉尚瀾,呵呵笑下,回頭看看仍舊躺在牀上睡覺的陸潛:“你肯定不是來看我的。”
劉尚瀾笑了笑,架着柺杖進門了。
“所以,”焦林到置物架上拿了瓶礦泉水,“我有點事,先出去了。”
劉尚瀾沒有說話,只站在牀前看着那個四仰八叉的陸潛。
焦林聳聳肩,走出門去。
“巨擘!”劉尚瀾突然扭頭說。
焦林停住,疑惑看向劉尚瀾。
“成人禮結束後,我想去看看伯母。”
焦林愣了愣,不自然地笑笑:“必須的,你們說過,要幫我照顧她的!”
劉尚瀾點點頭,焦林把門掩住了。
劉尚瀾走到陸潛的牀旁坐下,上下打量。
這個男孩子比上次躺在A市興恩酒店的時候,要黑多了,臉也顯得瘦了一些。面部的棱角更分明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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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聞新沒有去送張璇,張璇隨着灰梟的飛機直接離開了。張璇並沒有依依惜別,因爲他們兩人馬上都要回A市,只是張璇先走一步而己。
高聞新與張璇本來都暫時隸屬於灰梟領導的全局臨時重案組,成人禮四測收剿反IGM勢力行動結束後,全局臨時重案組暫告休整,時間可自由支配,下次任務時間待定。所以大部分的人都隨灰梟離開了。
但高聞新被命令留在景區。
三區一號沈任的命令,一個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命令。
高聞新隨李行輝來到他們的房間,李行輝便直接仰在牀上,從兜中摸出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都丟給了高聞新。
高聞新呵呵一笑,道:“還記得我愛抽菸?”
“死都忘不了,那時每天被你薰得頭暈腦脹!”李行輝哼了一下,“昨天在街邊看到有這個景區的本地煙,想到你來得匆忙,又要連開一天半的會,煙癮估計已經夠燒着一間房了!”
高聞新確實很久沒有抽菸了,呵呵一笑,老實不客氣,拆了包點上,噴一個圈出來說:“你真是外行啊,景區的本地煙質地一般都很差,千萬買不得。”
李行輝也呵呵笑笑,沒有說話,點開電視,房間裡登時熱鬧了些。電視正在播報新聞,有關中東與拉美等地的動盪局勢。
“你對這幾個隊員怎麼看?”高聞新看着窗外的鮮花翠綠,
心不在焉地問道。
“很好,比我想像中要強大。”李行輝看着電視點點頭。
高聞新沒有說話,明顯在等下文。
李行輝也不保留,接着說:“正如路西法所說,陸潛是非常有潛力的傢伙,幾人之中,變化最大的是他。天火竟然是IX同體,也是這次成人禮的收穫。巨擘現在的三級變身應該已經穩定,隨時可以施展,他哪怕只憑這個肌肉增強的三級變身,在IGM中也應該能夠混到一席之地了。至於千足,倒是一個天生的帥才,只是可惜了……不過作爲一個新人,多經歷幾次成人禮倒不是壞事。總之,你選人的功夫確實不錯。這次成人禮即便沒有取得成績,這些傢伙的表現也都算得上可圈可點。”李行輝倒是難得地說了一句奉承的話。
高聞新呵呵笑笑,看看窗外,正是陽光明媚時候,扭頭對李行輝說:“休閒中心備有漁具,我們去釣會兒魚吧。”
李行輝微訝,隨即會意,扭頭看看房間四周,說:“其實這裡我都檢查過的。”
高聞新卻不答話,只微笑着站起身,徑向門口走去。
李行輝頓了頓,也隨高聞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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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掣了漁竿水桶,不選好的釣位,專揀冷僻的地方走去。
“這裡水肥,晴天好釣浮食。”高聞新瞅準一個灣處,扭頭對李行輝道。
李行輝又不是釣客,魚竿都很少摸,自然無可無不可。兩人便走過去各自坐下施爲,下鉤入水。
“你說我善於看人,其實我往往是最迷惑的,總是在最後才知道全部的真相。”高聞新還點了根菸,悠悠說。
李行輝聽着。
“比如說你,在沒有看到你全部的資料檔案前,你對我來說一直是個謎。”
李行輝啞笑:“我在離開你加入X處之前的事情,你全部清楚,加入X處的事,是部門機密,我沒有告訴你,也是沒有辦法。”
高聞新搖搖頭:“我不是說這個。我指的是我從街頭的天橋洞裡找到你之前的事情。”
李行輝又沉默了,緩緩扭過頭來看高聞新。李行輝自小是個乞丐,自己也不知父母是誰,從哪裡來,自小在一個組織小乞丐們行乞的小團伙裡討口飯吃,直到高聞新發現了他。
“我前幾天終於看到了你的全部檔案,不但看到了你加入X處之後執行的任務,而且還看到了你遇到我之前的事情。”
李行輝一怔。
高聞新也扭過頭來:“我才知道,你和IGM打交道的時間,遠比和我要長。”
李行輝簡直像在看一個精神病人一樣在看高聞新了。他是高聞新發現的,千真萬確,他在沒有遇到高聞新之前,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IGM這個東西。
高聞新盯了李行輝的表情:“原來在我爲你登記書寫檔案記錄之前,你的檔案早已存在,我寫的記錄之上,仍有記錄,只是一直處於絕密狀態。前幾天這份檔案整體對我解密,我才知道原來,”高聞新一字一頓,“你是IGM製造的人造體。”
高聞新不再說話,留給時間讓李行輝消化這個消息。
李行輝聽到高聞新的說話後, 又盯着高聞新看了看,便扭回頭去看那魚漂。
半晌,李行輝撲得一笑,聲音有些尖利:“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克隆人?”
高聞新點點頭:“不是簡單的克隆人,你是合成的同時具有I與X技能的人造體,把I技能與X技能用人類科技結合在一起,是三位創始元老,梅林、慈欣和老神共同努力的……成果。當年那個計劃被稱爲‘IGM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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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行輝死盯着魚漂,一動不動,安靜聽着。
他的魚漂都已經在動,他卻沒有動。
高聞新吸了口氣,繼續說道:“同時成功的實驗體有6個,全部失控,以幼體狀態展現出非常強大的攻擊力,慈欣長老在那時被6個實驗體同時攻擊而斃命。阻截中殺死2個,有4個外逃,你是其中一個。
“四個流落的實驗體後來全部出現,在DNA驗證後,全部與以前的IGM之子的檔案合併,我看到的就是合併後的檔案。”
高聞新看看李行輝那劇烈翻動一陣又不動了的魚漂。他的魚可能已經逃鉤了。
“爲什麼?”李行輝終於開口。
高聞新疑惑:“嗯?”
“他們爲什麼要製造……實驗體?”
高聞新笑笑:“創造生命的意義嗎?”他在身旁的石上摁滅菸頭,“這本來是個很深奧的問題。但我想放在你身上卻並不複雜:人類爲什麼要創造獅身人面像?”
高聞新看向李行輝,自問自答道:“因爲在那個時代人類的心目中,人腦與獅身的結合,是最強大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