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孚明所描述的未來,有數據,有分析,有他豐富的經驗和精準的判斷,單慧慧不得不信,和他一起,土豪生活唾手可得。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伸出手,接過他的饋贈,而後跟隨他的腳步,成爲一個“有產者”。
除了自己和父母,還有咖喱和芥末,她能自己有能力投資,也能承擔所帶來的經營風險,纔可以做一家理想化的咖啡館。
當然,她不是還相信童話的小女生,或不知天高地厚以爲自己紅顏一笑就橫財就手,得到必然要付出。程孚明所要的,遠非一夜春宵。
說心,說長久,說承諾,她給得起嗎?
若給不了,對方能給予,也能瞬間毀滅。
程孚明還在等着她的迴應,不溫不火,不急不躁。
看着她,捕捉到她努力想掩飾的慌亂和糾結。
單慧慧不肯露怯,佯裝鎮定,不置可否地一笑:“不是小事,從長計議吧。”
程孚明也不遑多讓,輕描淡寫:“手續可以後做,你決定了我們再談三週年慶的事。即使把週期拉長,一個月後也要開始活動宣傳。”
時間夠緊。單慧慧有些亂。只想安靜下來盤算清楚。
一餐總要結束,服務生已把單慧慧要的兩份美食打包好。
程孚明買了單,尤帶着點兒期望:“真的不到我那兒再喝點什麼?”
單慧慧拎起手裡盒子,笑得溫和:“不能讓病人久等,涼了不好吃。”說罷顧着致電範圖圖問地址。
程孚明挑了挑眉,也知不好再出言挽留,把單慧慧送到範圖圖樓下,忍不住問:“我等你會兒吧,送你回家。”
單慧慧逃離也似:“不用了,這兒打車也很方便,早點休息吧。”
他原本就不是會死纏爛打那種人,不再多說。
單慧慧沒有回頭,但他的車燈始終照着她的背影,直到她進入電梯,彷彿還感覺得到背上的滾燙。
範圖圖的狀態任何人都一眼看清。
胡茬亂鑽,發如鳥窩,臉色發青,失魂落魄,睡衣的扣子都上下錯亂。
單慧慧恨鐵不成鋼:“你看看自己什麼樣子,她不過走了一天而已。”
圖圖聲音都是啞的:“又不是因爲她,我發燒嘛!病人都是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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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滾回牀上去,我帶了吃的。”單慧慧嫌棄地用手指推着範圖圖的背。
範圖圖坐回牀上,愁眉苦臉看着眼前的食物:“姐,你是想要我命嗎?病人怎麼能吃這麼油膩的!”
單慧慧用手背在他額頭上試了下:“什麼發燒,你就是發春了。多吃點,有能量了,睡個好覺,什麼都好了。”
範圖圖扁着嘴,拿起蘋果塔往嘴裡塞。
慧慧閒着打量起圖圖的窩,四十多平的單身公寓,更像酒店的標準間,除了他的電腦和攝影器材,沒有什麼個人的標籤。
這種房子自己住挺舒服,如果以後他和二妞一起,不是長久之計。
“誒,你沒想過買個大點的房子嗎?”慧慧問道。
“有啊,存了首付。這套就租出去用來還貸,基本沒什麼壓力。不過現在泡湯了。”範圖圖心直口。
單慧慧本想跟範圖圖商量,還願不願意以個人身份投資咖啡館,如今看他情況,反而不好開口。
“姐,你過來到底什麼事?是不是毅然要你跟我說什麼?”範圖圖把食物解決了,開始顫巍巍猜度起來。
慧慧沒什麼心情耍弄他:“沒,她離開是因爲和我鬥氣。不會影響你們的。”
範圖圖深出了口氣,瞬間臉色紅潤精神煥發:“那就好……你們什麼事啊,這麼大人還吵架,又不是談戀愛,真是的!”
“因爲我和她哥的事。她估計是真生我氣了。”慧慧嘆了口氣。
範圖圖笑道:“多大事兒啊,等她回來我跟她說說。你願意和誰一起是你自己的事嘛。對了,是不是跟師兄舊情復燃了?”
慧慧無視他的擠眉弄眼,嚴肅道:“你最好別摻和,她是真的心疼她哥。如果讓他知道你有份攛掇我和程孚明在一起,估計連你也會一起扔掉。”
範圖圖吐了吐舌頭:“那我不敢,她本來就不是那麼滿意我,還沒過試用期呢。”
言歸正傳,單慧慧說回咖啡館的話題:“我和毅然的事,恐怕一時不會解決。她回來後,應該會搬到你這兒住。如果問起咖啡館的事,你就轉告說我有其他辦法了,不用了。”
範圖圖好奇道:“師兄要給你投資嗎?”
“不是。只是我不想你夾在我們中間,何況你也不小,也該考慮換房結婚了。咖啡館的生意不是一時能賺回本,現在毅然不會參與了,我沒理由讓你的老婆本陷在裡面。”
範圖圖不好意思地撓頭:“謝謝慧姐了。只是這樣你怎麼跟你姐妹們交代?”
“沒事,她們理解的。我和程孚明可能合作一家公關公司,賺了錢我還是會繼續投資做咖啡館,那時候我也承擔得起風險了。”單慧慧再次懷想未來,還是覺得小小激動。
範圖圖沒再插話,揉揉肚子,嘿嘿笑着,眼皮已經開始打架。
單慧慧見他那樣,心知肚明:“好了,我走了,你跟毅然打電話訴衷情吧。別起來了,小心着涼。”
“慧姐走好!”範圖圖聲音高了八度,睏意全消。
走出電梯,單慧慧有過一絲念頭,那輛輝騰還在不在。
當看到門口空無一人時,她有兩成失望,卻有八成的輕鬆。
自己走走,離開別人的關心和期待,很適合六月的夜晚。
唯一想到的,是李李。
“在嗎?我現在心裡很亂。那個當年我暗戀的男生,現在的客戶,給了我一個非常好的機會,要和我合作創業。那會是一個極好的發展途徑,他給的條件也異常好。但我知道他是有所期待的,關於我和他的關係。我不確定我想這樣。不過,我也沒法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說了長長一段,得到的是沉默。
等了很久。單慧慧沒得到迴應,但心頭還是舒服些。
也許,她要的不是指導,誰也不能給她答案。要的只是說出來而已。
走累了,坐上出租車,她拿起手機想拍下出租車司機的號牌,發現手機的電量不到20%。
手停下了。
和小白在一起的三年,如果她晚上單獨坐出租車,小白要求她必須拍下號牌,發到他手機上。
如今拍了又能發給誰。
分開這麼久了,那些習慣的點滴竟然還烙在那裡。
突然想給他打個電話,問一聲,最近好嗎?
撥出,手機的關機音樂響了起來。
單慧慧看着黑乎乎的手機屏幕,心裡說不出的酸楚。
更令她心酸又憤怒的是第二天辦公室發生的事。
路士軍召喚她進入辦公室,開門見山:“我們也不要耽誤彼此的時間了,你是要自己辭職還是怎麼樣?”
單慧慧覺得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路士軍冷笑了下:“廟小菩薩高,我知道我們這個小池塘養不了你這條金龍。但做人還是要厚道點的。”
單慧慧更摸不着頭腦:“路總想說什麼可以直說。”
“亦明堂雖然是你找的客戶,也畢竟是公司名義接的,屬於公司資源。現在它要做大活動,你要是覺得自己分成少了,你可以說。但不打聲招呼就拿了單子自己幹,這也太沒意思了啊!”路士軍一拳頭敲在桌上,震得單慧慧嚇一跳。
單慧慧臉上已經漲得通紅,說不出話。她原本不是個厚臉皮的商人,何況人家說的也都是事實,她這做法並不仗義。但人往高處走,無可非議。
路士軍眯着眼睛盯着單慧慧說:“這件事你準備怎麼交代?”
單慧慧整個人已經蔫了:“我不接下來幹,這單子也落不到公司手裡。”
老路哼了聲:“我知道你和那邊關係匪淺,算了,事情還沒發生我也不好追究你什麼責任。但我這兒是養不住你了,咱好聚好散吧。”
單慧慧腦袋裡轟轟的,老路什麼都知道,自然是有無間道作祟,解釋也無用:“好,我走。”
“等下,你把所有資料移交給阿may,交接好再走。”老路的轉椅已經轉了過去,不再看她。
單慧慧沒回應,走了出去。
回到座位,電腦是打開的。只有阿may和宅男斌知道她開機密碼。
硬盤裡所有資料都已經被刪除,她連拷走自己過往的方案都沒有機會。
阿may低着頭不看她。
宅男斌不在座位上。
算了,追究也毫無意義。怪自己對別人推心置腹。
自己的茶杯筆架之類,扔進垃圾桶,她什麼都不想帶走,省得被人當小偷一樣檢查。
走出公司,宅男斌不知從哪兒追來:“慧姐!”
“嗯,我走了。”
“我知道,聽說路總升了阿may當策劃總監。我們們被撤了。慧姐,如果你需要人,我跟你一起走。”宅男斌難得一次說那麼多話。
單慧慧有些感動,拍了拍他的肩:“我記得了,有機會的,你先好好待着。”
在宅男斌注視下,單慧慧昂首離開了這個見證她太多改變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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