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特別大,一聽就是故意喊得整棟女生宿舍樓都聽得到。俞老師臉色瞬間就變了,把我從懷裡丟了下來走到門口,一把把陳素素拉了進來說:“你怎麼回事,大半夜的還不在宿舍睡覺,跑到這兒來做什麼?”
“我不來,怎麼看得到好戲?”
“大半夜的東跑西跑,你信不信我處分你?”俞老師壓低了聲音,威脅着陳素素。
沒想到,陳素素半點沒有害怕的意思,指着牀上沒有任何遮擋的我說,“好啊,反正你處分我的事情也不在少數,倒是我想要看看等會兒如果宿管阿姨和其他班主任都上來,那你......”
我雖然大腦空白,但起碼的意識我還有點兒,有些明白過來陳素素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可我實在太難受,在牀上不停的翻滾和輕喘,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舒服一些。
陳素素指着我,小聲的說:“俞老師,剛纔的一切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你自己心裡也很清楚爲什麼要平白無故的那麼爭對我。如果明天你幫我把主持的名額,和暑假參賽的資格報上去,等會兒宿管阿姨和其他老師來的時候,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
俞老師是徹底的慌了,別說剛纔陳素素是看到了什麼,就算是她什麼也沒有看到,我現在這樣的狀態也讓他解釋半天都說不清楚。
“你小小年紀,哪兒來這麼多的心眼?”俞老師氣急敗壞的罵着,“陳素素,今天晚上這件事你好好處理,如果這周之類沒有任何節外生枝的狀況發生,週五我會上報的。”
說完,在宿管和其他老師來之前,俞老師匆匆離開了我的宿舍。後來宿管和其他巡邏的老師再來的時候,用手電照了一圈,發現並沒有任何的異常也就沒有再管這件事。
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其實在心裡是有些責備俞老師的,他一心只想着擔心被其他人發現,不管不顧我的死活就那麼離開。如果不是我整晚都在想我必須要醒過來,我想說不定我真的就那麼永遠迷糊過去了。
可我沒想到,第一節課還在上着英語課,他就來把我喊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依然沒有人,俞老師卻不像是以往那樣,溫和的拉過我的手坐到他位置上去。而是冰冷着臉喊了我一聲過來,然後我就站在他面前,他臉色鐵青的不停喝水,足足把杯子裡的水都喝得乾乾淨淨,纔開口問我:“昨天晚上在我來查夜之前,你和陳素素又發生了什麼?”
我剛想要開口回話,俞老師馬上就很生氣的說:“是不是陳素素又脅迫了你什麼,讓你裝着那個樣子來勾引我的?”
頓時,心裡慢慢都是委屈。
向來認爲俞老師是我溫暖踏實的依靠,以爲他比我年紀大更成熟,在發生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會站在我的角度來幫我想問題。可我昨天晚上那麼明顯的不對勁,他竟然歸咎到是我和陳素素串通一氣來陷害他。
我低下頭不再說話,鼻尖微微抽搐着,忍着不讓自己就那麼哭出來。
俞老師深呼吸一口氣,才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放緩了語氣說:“小喬,老師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苦衷,陳素素那人又比你們成熟鬼點子也多,三言兩語就脅迫到你了。但是你們在老師看來都是小孩子啊,她不管和你說什麼那都是你們小孩子之間的小把戲,你只需要有什麼都告訴我,我來替你處理就好。”
我已經不敢再跟俞老師說陳素素昨天餵我吃藥丸的事了,畢竟被陳素素抓到現場是真,用此來威脅俞老師也是真。如果再說,我不知道俞老師對陳素素,還會展開什麼樣的博弈。
既然俞老師答應了陳素素替她上報名字讓這事兒瞭解,那我就吞下這點兒委屈。
“昨天晚上的事暫時就讓她得逞吧,但是你千萬要記住了,以後不管她讓你做什麼,你都不要搭理她,第一時間來找我。知道了嗎?”
不管俞老師怎麼說,我心裡好像都有點膈應,覺得這件事上俞老師不是那麼真正的理解我。
那天整整一天,班上沒有聽到半句閒言碎語,看來陳素素爲了自己的比賽資格,還是恪守了對俞老師的承諾。她只要得到了她想要的,應該就不會把這件事傳播出去,而在短時間內不傳播,再等段時間的話說出去那也就沒人信了。
慶幸的是當時還沒有智能手機,否則陳素素那天晚上就拍一兩張照片,也能拿住我和俞老師很長一段時間。
那年是2002年,中國破天荒的第一次殺進了世界盃決賽。走在校園裡,時時刻刻都能聽到在討論足球,袁放和班上其他的同學也不例外,每天湊在一起除了說比賽,就是在說怎麼逃課去看比賽。
而星期四的下午兩點半,剛好就是中國隊的第三場小組賽,對戰土耳其。教室裡也沒有電視機,袁放作爲體育課代表,慫恿全班同學寫了聯名信,找俞老師申請週四下午不上課,欠下的課程用平日的體育課來抵。
俞老師很開明的答應了大家,說足球進入了世界盃是整個民族的驕傲,他理應支持學生的愛好,並且以後的體育課也不會佔用大家,希望平時多努力一點,期末考個好成績就行。
全班高呼:“俞老師萬歲!”
我不懂足球也不愛足球,想着他們去看他們的,我就留在教室裡看會兒做做作業。結果俞老師宣佈下午不上課後,袁放就生拉硬拽的要我也跟着他一起去小賣部看。
前天晚上陳素素來找我的陰影還在,而袁放又老是這麼拿我當擋箭牌,我也想過要找機會和他把這事兒說說。你分手想要氣王佩琪那是你的事兒,但是請別拽着我啊。
晚上王佩琪就要約我見面了,想等袁放看完比賽和他說說,要是能說清楚晚上跟王佩琪也更好說。所以也就沒有再拒絕,跟着他們幾個人一塊兒去了校門口的一家小賣部。
校門外的小賣部通常會有兩個空間,外面賣飲料小吃,裡屋還有更大的一間擺着桌子板凳電腦電視,供着平場來這兒抽菸的學生看電視。袁放帶着我們班的同學直接去把小賣部給承包了下來,買了200塊錢的飲料和小吃跟老闆說,讓把門鎖了今天下午誰都不讓進來。
我從來沒有看到袁放那麼興奮過,不僅僅是他,現場的每個人好像身上的血液都在沸騰,就算我不懂足球,在那種氛圍的影響下,也跟着他們不停吶喊:“中國隊,加油!”
剛開始的興致高漲,隨着土耳其隊的連續進兩球,開始變得沒那麼有底氣了。結果在28分鐘的時候,袁放忽然激動得轉身過來抱着我,“進了,中國隊進了!”緊跟着,電視上的解說員就很遺憾的說,剛纔那球打在了門柱上。
袁放氣憤的把手裡空的易拉罐朝着電視扔了過去:“傻逼楊晨,操!”
最終中國隊以0:3輸給了土耳其隊,袁放就像是他自己打輸了比賽一樣,從結束那一刻起頭就垂在我肩膀上。其他人開始往外走去,他還坐在我旁邊盯着電視不甘心的樣子。
許久,袁放才把頭從我肩膀上挪開對我說:“宋小喬,我心情不好,你陪陪我吧。”
那天下午就陪着袁放,在小賣部的裡間,他第一次抽了煙。連續抽了好幾支,嗆得他直咳嗽了都還要抽。而我就在他旁邊坐着,心裡組織了很多的話,結果一句都沒有說。
快要到晚自習上課的時間,我才終於忍不住開了口:“袁放,你以後能不能別當着王佩琪的面兒那樣我呀?”
袁放剛好被煙嗆着,咳嗽了兩聲說:“我哪樣你?”
“呃......”
袁放扔了煙就把臉湊了過來,跟小雞啄米似的在我臉上輕點了幾下,說是不是這樣啊?
我說袁放你別鬧了,我跟你說真的。以前你幫助過我我很感謝你,開學那天陳素素欺負還有你幫我買的資料,以及那天你塞錢到我兜裡我都非常感激你。正是因爲這樣,這幾天被你當成擋箭牌我也沒說什麼,可我真的不喜歡這個樣子。
沒想到,袁放看似無所謂的樣子跟我說:“那我也沒跟你說假話啊,我就是想要你做我女朋友怎麼辦?”
“袁放......”我近乎是哀求的看着他,說:“你知道我去過金豪的,你也知道學校的人都怎麼說我,你那麼優秀的一個人跟我說這些,不是在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嗎?”
“我不在乎啊。”
我開始有些弄不明白袁放的想法了,他時而看似是同情我來幫助我,時而又說些話來傷害我。明明是因爲他和王佩琪分手氣不過來找上我,現在反倒是一副對我有意思的樣子。
到最後,我實在是忍不住跟他說了實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老是這樣跟我走得很近,王佩琪是不會放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