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的感冒就一直沒好,現在劇烈咳嗽停不下來,一咳嗽就腦袋痛。問醫生,醫生說是咳嗽瞬間腦血壓升高,不多見……)
1430年3月23日,法王查理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命令讓娜前往法國南方,解救那些被勃艮第人所佔領的法國領土。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法王卻並沒有給予讓娜以任何軍隊,而是讓她自行招募士兵。
也就是說,名義上是法國統帥的讓娜,此刻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調遣,只能隻身一人。
“那個女人已經失寵了。”
所有的法國貴族們都竊竊私語着,他們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而面對這一情況,聽到這一任命之後,讓娜沉默了許久,但那個倔強的18歲小姑娘還是騎上了自己的白馬,穿上盔甲,趕赴勃艮第。
“我會把法蘭西的領土重新奪回來的。”
長達半年的宮廷貴族教育,並沒能洗去這個少女身上的勃勃朝氣,她依然是那麼的活潑、倔強,不肯認輸,哪怕知道查理已經不再信任自己,她也沒有打算認輸。
沒有士兵她就自己招募士兵,沒有軍官她就自行挑選軍官。不同於過去,縱然衰弱也依然有着整個法國朝廷的支持,這一次,少女只能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後勤、徵兵、運輸、物資……所有的問題都需要她自己一個人解決,饒是如此,她也依然拉起了一隻數百人的小隊伍。
不過對於這個屢創奇蹟的奧爾良少女而言,數百人也已經足夠了,勃艮第人遠不如英格蘭人能打,依靠這數百人,只要精心籌劃,未嘗不能再度創造奇蹟。
“爲了法蘭西……”
騎馬走在最前方,手中舉着旗幟,身後是衆多追隨她的法國戰士。少女擡起頭看着那面旗幟,隨即低下頭,閉上眼,以額抵住那冰冷的旗杆,口中無聲的念着。
……
“大臣,你相信奇蹟嗎?”
蘭斯城內,法王查理沉默着,突然之間對着身旁的一位大臣問道。身旁的大臣愣了一下,一時不知查理究竟在想什麼,想了想之後纔回答道。
“王,此事……我並不知道。”
素來忠誠的老大臣只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不知道……嗎。”
坐在王座之上的查理聞聲,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的眼眶微黑,神色灰暗,似是昨天沒有睡好。
而身旁的大臣也沒有打擾他,他深知尊卑分寸,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說話,什麼時候應該安靜。
良久,一個聲音緩緩響起。
“大臣,一個鄉下姑娘拯救了自己的國家,這算不算是奇蹟呢?”
老大臣微微皺眉,他知道法王說的是誰,然後說道。
“陛下,那隻不過是一個瘋女人而已。”
大臣並不篤行神靈,對於他而言,這個口上天天掛着上帝的女人,根本就是個瘋子,固執、自以爲是,聲稱自己是神的使者、派來拯救法國的。
雖然有很多人,包括那些將領和平民都確實相信這個女人,將其奉爲聖女,但大臣依然認爲,這不過就是個狂信徒瘋子。
“瘋子嗎……看來,我和我的將士們所做出的努力還不如一個瘋子,法蘭西應該多多出一些這樣的瘋子。”
但法王查理卻只是嗤笑了起來。
是啊,若是讓娜真的是個瘋子,那打不過讓娜的英國人、打不過英國人的法國將領們,豈不是連瘋子都不如。
大臣一時語塞。
法王隨即又沉默了下去。
看着面前意志消沉的法王,大臣隱隱有一種感覺,今天的國王陛下很不對勁,彷彿他知道今天會發生些什麼。
“大臣,我見過一個奇蹟……”
法王低下頭,口中喃喃着,瞳孔深處是深深的迷茫。
“在王國陷入到危機的時刻,所有人都已經無力挽救,只能不甘的等待着滅亡……”
閉上眼,曾經的回憶一一浮現。
火焰,無數的血,那是英格蘭人在搶掠村莊後,放火燒燬村莊,那些在王國境內橫行的英格蘭軍隊、只能蝸居在城堡當中的法蘭西軍隊、嗤笑和狂妄的英格蘭使者……
顛沛流離的查理,幼年經常能夠看到那些畫面,多的甚至連法蘭西人自己都習慣了。而這一切都源自於那一戰……
阿金庫之戰。
1415年,那年查理十二歲,在阿金庫,英法兩軍準備決一死戰,法國出動了國內的大多數貴族,共計一萬兩千多名重騎兵,一萬七千多輕騎兵,八千多十字弩手,各類士兵六萬人,而英國人僅僅只有兩萬人。
那是法國的傾國之戰,決定整個百年戰爭勝負的一戰,所有人都以爲法國能贏,然而……
當時大雨連綿,作爲精銳力量的重騎兵被迫陷入到了爛泥,無法發動衝鋒的法國騎士們,空有強大的裝備卻只能裹足前行。而對面的英國軍隊卻利用自己龐大的長弓手,連綿不絕的箭雨遮天蔽日。
那些強大的騎士們倒在爛泥當中,過於堅固的沉重盔甲此刻反而成了累贅,讓他們甚至連起身都做不到,只能在泥水當中掙扎,然後等待隨即上前的英國弓箭手們掀開自己的面甲,用匕首割開自己的喉嚨。
那是法國最黑暗的一天,法國超過一半的貴族在這一戰當中被俘、被殺,突如其來的權力真空、損失的大量的軍隊,令法國被迫向自己的對手投降,宣佈徹底的臣服。
那一年,查理十二歲,尚且懵懂的他被剝奪了王太子的身份,因爲按照協議,在他的父親查理五世死後,法國國王的位子將有英王繼承。
在查理的印象當中,他只記得那時的大人亂作一團,彷彿天塌地陷,母親不在他的身邊,父親更是被視爲“瘋王”,一個瘋子,尚不知事的查理見到那一幕,茫然而不知所措。
在那之後,他便作爲一個“廢太子”而生活,直到因爲英王與法王同時死亡,導致王位再度出現轉機,不甘心的法國貴族們再次將他捧爲法王,要用他來抵抗英國人。
但是……
“我真的能夠做法王嗎?”
查理不止一次的彷徨過,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而心中最大的質疑則源自他的母親,他的母親宣稱他不是自己父親的孩子……
他曾經多次向神祈禱,祈禱能夠有人指引他,然後,就在那個最黑暗的時刻……
那個少女來了。
“你是唯一正統的國王。”
認真而堅定的眼神,是打動他最重要的原因。
……
“大臣,在那個時刻,所有人都不相信還有轉機的時刻,卻有一個少女聲稱他將拯救法蘭西,最終還真的成功了,難道這不是奇蹟嗎?”
茫然的法王閉上眼,沒有去看身旁人,喃喃的說着。
那時他究竟是因爲什麼而做下的衝動選擇,就連他自己都已經無法分辨了。
就像是溺死的人,下意識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就像是賭紅了眼的賭徒,毫不猶豫的選擇下注試圖翻盤,……但也許,純粹是爲了那個單純眼神而開的一個小小玩笑吧。
“既然你相信我,那就用整個王國的命運來讓你玩一次吧。”
他已經很累了,已經不想再承擔下去了,王室世代傳承的命運,不如就在這個小小的玩笑當中破滅吧,最起碼……最後還能逗弄那個單純倔強的女孩開心的笑一下。
只不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在人生最後的一個小小戲謔而已。
但是,誰又能料到,那個女孩居然真的成功了。
當自己誤以爲“奧爾良失守”的時候,心中卻一片平靜,反而是在意識到奧爾良守了下來後,那欣喜的心情之餘,卻又是否有幾分疲憊呢?
查理不知道……
奇蹟是什麼?
奇蹟就是令荒繆而不可思議、難以想象之事情發生。
一個少女,一個十七歲的少女,一個後世不過女高中生的少女,最後拯救了自己的祖國,這不正是荒誕嗎?哪怕是最瘋狂的吟遊詩人也不敢寫出這樣的故事吧。
然而,那個女孩,不過十七歲的女孩卻真的力挽狂瀾,做了無數英雄豪傑都做不到的事情。
曾經向神的祈禱,如今已然成真,奇蹟降臨,但他卻在做什麼?
“大臣,我見到了奇蹟,如今卻要親手毀滅她……爲什麼會這樣?”
瞳孔深處,只有深深地茫然。
“爲了法蘭西……爲了王室……”
耳畔,那個低喃的聲音響起。
恍惚間,揹負在自己祖先身上的宿命彷彿又一次回來了。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在大臣的目瞪口呆之下,法王突然吃吃的笑了起來,笑聲當中盡是悲涼,耳畔唯有惡魔的狂笑。
……
幾天之後,一個消息轟動了整個法國。
奧爾良的少女被勃艮第人俘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