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富,你這夯貨,滿身銅臭味,能作出什麼詩?你知道什麼叫詩嗎?”
“這年頭,怎麼什麼人都出來寫詩了。”
“這人腦袋是不是被門擠了?”
“不是,這人腦袋是被驢踢了。”
“雷大富,別丟人了,快下去。”
“雷大富,你想進呂姑娘房間想瘋了,賴蛤蟆想吃天鵝肉。”
“非也,非也。這位兄臺,在下不敢苟同。沒有賴蛤蟆,天鵝也會寂寞。”
......
“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雷大富大聲地朗誦了出來。
大堂內死一般的寂靜,然後衆人七嘴八舌。
“這是他寫的嗎?”
“花錢買來的吧?”
“說真的,先不論這是不是他寫的,這詩意境好深啊!我喜歡!”
“好深?我怎麼感覺不到?”
......
“怎麼樣?這可是本少爺十幾年的心得。本少爺是左改右改改了十幾年,最後才定下來的調調。”
雷大富面不紅地又吹噓了一大通。
“雷大富,既然是你寫的,那你知道是什麼意思?來,講講你的創作歷程。”
“對啊!說說你的詩。”
......
“牀前有位叫明月的姑娘已脫光衣服,她的皮膚白嫩得就像地上的白霜。擡起頭望着脫光的明月,害羞地低下頭卻不禁想起夫人遠在故鄉。這首詩反映了詩人作爲一個正常的男人,獨自在外地,禁不住香肌玉骨、溫香軟玉的誘惑,又愧疚自責痛苦的矛盾心理。”
雷大富一本正經地朗朗解釋着。
而後,大堂內。
靜!絕對地靜!
隨即“譁”聲一片。
“雷大富,你慘了。天下叫明月的女娃、姑娘、婦人、老嫗......還有叫明月的男丁,都要去找你了。”
“笑死人了,我差點憋出內傷,這夯貨這麼好的詩竟然是這樣得來的靈感?”
“東郭兄,其實雷大富這解釋卻合情合理,邏輯上根本挑不出毛病。”
一書生說道。
“哎!這些時日在外,在下的確是忽略了在家鄉的結髮妻子......”
又一書生自言自語道。
“雷少爺,你的大作如你所說,今夜過後,我大圖國內外皆傳誦。”
“對!剛纔在下不該鄙夷雷少爺,在此給您賠個不是。”
一起鬨的看官真的作了一揖。
這氣氛,瞬間達到頂點。
......
“各位,我想雷少爺的詩意境是這樣的......”
寧忘書作爲始作俑者,只好走到大堂中央。
衆人大笑過後,慢慢地靜了下來。
寧忘書見大家都安靜下來,於是開口說道:
“這首寫的是在寂靜的月夜思念家鄉的感受。
詩的前兩句,是寫詩人在作客他鄉的特定環境中一剎那間所產生的錯覺。一個獨處他鄉的人,白天奔波忙碌,倒還能沖淡離愁,然而一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心頭就難免泛起陣陣思念故鄉的波瀾。何況是在月明之夜,更何況是月色如霜的秋夜。“疑是地上霜”中的“疑”字,生動地表達了詩人睡夢初醒,迷離恍惚中將照射在牀前的清冷月光誤作鋪在地面的濃霜。而“霜”字用得更妙,既形容了月光的皎潔,又表達了季節的寒冷,還烘托出詩人飄泊他鄉的孤寂淒涼之情。
詩的後兩句,則是通過動作神態的刻畫,深化思鄉之情。“望”字照應了前句的“疑”字,表明詩人已從迷朦轉爲清醒,他翹首凝望着月亮,不禁想起,此刻他的故鄉也正處在這輪明月的照耀下。於是自然引出了“低頭思故鄉”的結句。“低頭”這一動作描畫出詩人完全處於沉思之中。而“思”字又給讀者留下豐富的想象:那家鄉的父老兄弟、親朋好友,那家鄉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那逝去的年華與往事……無不在思念之中。一個“思”字所包涵的內容實在太豐富了。
這首小詩,既沒有奇特新穎的想象,更沒有精工華美的辭藻;它只是用敘述的語氣,寫遠客思鄉之情,然而它卻意味深長,耐人尋味。短短四句詩,寫得清新樸素,明白如話。它的內容是單純的,但同時卻又是豐富的。它是容易理解的,卻又是體味不盡的。從這裡,大家不難領會到此詩的“自然”、“無意於工而無不工”的妙境。依在下來看,詩名叫‘靜夜思’甚爲貼切。”
“來,我們爲雷少爺鼓個掌。”
寧忘書侃侃而談,說完還不忘帶節奏。
“啪啪啪!”
衆人跟着都拍起掌來......
“話說,這位是誰呀?”
“丁四號,最後一位吟詩的書生。”
“現在該這個書生吟詩了。”
“對對對,差點忘了還有最後一位。”
......
“詩詞只是小道,在下區區不才,寫月的詩詞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些只是在下的副業。在下猶擅外傷治療。”
寧忘書先幫自己打了一個廣告。
“你誰呀?大言不慚!”
一好事的書生問。
“在下姓寧,名忘書。”
寧忘書回答。
“寧公子,來,吟幾首看看。”
又一書生大喊一聲。
“OK!”
寧忘書站在大堂中央。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寧忘書度着腳步,五步即停,吟出了第一首。
大堂裡安靜至極。
“十里長亭霜滿天,歲歲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影相望,只羨鴛鴦不羨仙。”
寧忘書一邊吟着,又走了五步。
大堂裡死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寧忘書揹着手,接着又念: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
但見宵從海上來,寧知曉向雲間沒。
白兔搗藥秋復春,嫦娥孤棲與誰鄰。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裡。”
......
“嘩嘩譁!”
大堂內一片掌聲。
“這是詩仙下凡啊!”
“五步成詩!此子當真‘妖孽’。”
“寧公子詩才無雙。”
“聽到寧公子的詩,以前那些寫月詩簡直是狗屁,連狗屁都不如。”
“快,記下來。”
......
伍學政、何教諭、蒯院長三人也在低聲商量着。
大堂後排燈火陰暗處,一儒袍中年人嘴裡在回味着寧忘書的詩句。
二樓雅閣,呂香茹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情,站在窗戶縫隙旁,偷偷地向下看去。
“列位,本學政與何教諭、蒯院長評議後一致商定,今晚詩詞前三名依次爲寧公子、雷公子、仂公子和白公子並列。”
伍學政宣佈完,讚許地看了看寧忘書。
“中州三才子,太不給力了。”
“丁組三個勝出,今天是什麼日子?”
“雷大富那個夯貨吃錯什麼藥了,歪打正着?”
......
中州三才子聽見衆人言語,手握緊着,眼神似乎要吃了誰一樣。
自己可是州長史和司馬都看好的人。
文人相輕。
自傲的書生何其多,這格局註定其心胸狹隘。
......
“寧公子,這是三千兩,請拿好。”
老鴇媚笑着站在寧忘書旁邊,身後一奴婢端着三千兩的銀票錦盤。
“多謝嬤嬤。”
“寧公子,呂姑娘誠請上樓一敘。”
小元走到寧忘書身邊,福了一禮。
“上樓就不必了。在下覺得雷少爺的詩顯勝,就讓雷少爺上樓吧。”
寧忘書裝好銀票,朝雷大富望去。
......
“什麼?寧公子竟然拒絕了花魁?”
“他竟然把機會讓給了雷大富?這麼好的事情,爲什麼不帶上我?”
“這還是男人?”
“大圖柳下惠?”
“惠下柳(會下流)。”
“這位就是來賺錢的?”
“打醬油也不帶這樣玩的。”
......
還未離去的各公子、書生是‘義憤填膺’。
“寧公子,呂姑娘說您可以和雷少爺一起上去。”
小元跑回房又跑了回來。
“雷少爺,您先請。”
寧忘書實在不好意思再駁人面子了。
“極好極好。寧公子,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雷大富猴急地湊了過來,一本正經的謙虛作揖。
......
“原來呂姑娘喜歡這個調調。”
“花魁到底美不美?”
“蒙着面紗,誰知道呢?”
“嗨!燈關了,都一樣。”
......
雅閣內。
“雷少爺,可否容小女子和寧公子一敘?”
呂香茹款款落座。
“雷少爺,給在下一份薄面,如何?”
寧忘書看着快要流口水的雷大富。
“寧大哥,好極好極,本少爺懂,別不好意思,要不要教你幾手?”
雷大富委瑣地一笑,跟着小元去了隔壁。
“寧公子,敢問哪裡人氏?口音不像中州境內人。”
“海歸。”
寧忘書摸起糕點吃了一塊,“就是海外遊學歸來。”
“公子可曾博得功名?”
“不曾。在下懶散慣了,只想擒點小錢,當個小資。哦!就是小富翁。”
“公子今夜詩才,必流芳百世。不知公子今後可有打算?”
“要說今後打算嘛,農夫山泉有點田。找個山青水秀的地方,置個房產,買點田,過着世外桃源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