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塵不管以前還是以後,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和多大的傷害,他從來都沒有埋怨過誰,更沒有埋怨過這個世道。好像就像一個傻子一般感覺就應當如此那般。別人吃香喝辣也好,穿金帶銀也罷,他總是不願意跟那些人去比,彷彿在說我是傻子我怕誰?
可是他的心裡其實比誰都要強,比誰都想飛黃騰達,比誰都想出息下,不是爲了讓別人看的,更是想家裡那個瘸了腿的父親能夠安詳的過個好點的晚年而已。當他能深深感受到在國道路邊滿地是雪的荒涼,他感覺到自己的心不斷在冷卻。
以前受些傷,受些苦,他完全可以視作理所應當,但自經歷了上海一年不平凡的歷程和生離死別,他才發現一個人的卑微生命是那麼的渺小,隨時都會葬送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當他在寒冷的雪天裡從隨身帶的包袱中取來柳樂樂的骨灰罐,想着那個因爲他與熊家鬥爭被迫跳樓的女孩,一個多麼善良的女孩就離開了這個世上,而她對這個世界卻沒有任何的奢求,只不過願意冒着恐高的危險想看看上海最高的風景而已。
人世無常,蕭無塵突然感覺此刻的自己才叫真正的滄桑,只有經歷過常人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才能感受到滄海桑田的意思。雪雖然已經不怎麼下了,寒風卻依舊如刀割一般能撕碎他們的心。
一邊撿柴枝,一邊架火的石大膽感受到隨着天越來越黑,寒風越來越劇烈。剛架起的柴火就被大風颳得四散而濺,差點燙着剛承受取子彈的疼痛的青蛇。當看到青蛇難得平靜的入睡,蕭無塵和石大膽釋懷,重整了一下柴火堆。等柴火燒的快盡的時候,蕭無塵忍着雙手的巨痛提起他們的隨身行李,向石大膽道:“背上她,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前邊應該有人家。”
被柴火薰的渾身烏黑的石大膽用髒爪子擦了擦那張格外龐大的臉,搓了搓在寒風被凍的雙手,一把抱起青蛇。有着超出常人警惕性的青蛇一下清醒過來,不斷的“咳嗽”,可能一下感覺到傷口的疼痛,臉上立刻抽搐起來。
“讓大膽揹着你走,前邊可能有人家!”蕭無塵堅毅的臉上顯得很平靜,一種經歷大風大浪後對事情的一種淡定。
青蛇沒有反駁蕭無塵,因爲她傷口帶給她的疼痛和發燒帶給她的身心微弱已經不容她固執下去了。只是在如此疼痛與疲乏頭暈中她心裡莫名的感受到了從來未有的溫暖,突然之間她感覺到蕭無塵和石大膽這兩個她之前的敵人竟然善良的可愛。也許在那次被蕭無塵所擒獲的那個時候,她的深心就開始發生着變化。
就這樣,蕭無塵揹着他們不是很多的行李,石大膽揹着青蛇踩着厚厚的積雪,向前走着。儘管天已經漆黑一片,但在地上的雪照耀下顯得寧靜的晚上並不算多麼的黑。就這樣他們兩個人輪流的揹着青蛇走了四個小時的路程,來到國道旁邊一間似乎
是一些警察站崗的崗亭,由於方圓幾十裡還是無人家,這個崗亭顯得很孤立。蕭無塵在青蛇摟着脖子下艱難的揹着他來到崗亭口,“哈”着漸冷的熱氣,向石大膽道:“敲敲崗亭門,看看裡邊有沒有人?”
石大膽疑惑道:“裡邊可是條子我們的身份不適合?。”
蕭無塵帶着冷冽的氣息道:“總比死在這裡好得多,這裡到處都是山和荒涼的野地,走了有五十里地了連個有莊稼地的村莊都看不見,再走下去我們不被餓死也會被凍死。”
石大膽只好敲了敲門,裡邊沒有什麼動靜。他從玻璃中通過地上的雪映照的那點光看到崗亭裡似乎空無一人,只是看着一絲微弱的火光,發現裡邊有碳爐。驚喜道:“無塵,沒有人。”
蕭無塵環顧四周,似乎自從那家廠房出來,除了之前經過的村莊和那個買過貨的小鎮,之後一路上就沒遇到過村子。此刻他看了四周,到處白茫茫一片,根本沒有什麼帶給他們希望的燈光。
他道:“可能這裡白天有人在這國道崗亭值班,明天就是除夕,值班的人應該回家了,大膽我們進去!”
石大膽二話不說,輕車嫺熟的用他那六歲就敢到鄉政府辦公室裡偷鋼筆的手段,很輕鬆的將崗亭的門打開,一股暖流從裡邊傳來。
石大膽從崗亭裡的桌子上打開手電筒,護着蕭無塵將昏暈,神智不清的青蛇輕輕放到崗亭裡一張只能單單躺下一人的牀上,將牀頭那厚實的被子蓋在青蛇的身上。
石大膽立刻關上門,並反鎖上。用手電筒照了照不大的崗亭裡,原本凍的知覺不靈敏的雙手此刻如消融了一般開始變的搔癢起來。他搓着手開始巡視崗亭的佈置,發現還存留着幾塊碳,慶幸的填在崗亭中間火有些微弱的火爐中,並將桌子上暖壺的水倒了一杯,向蕭無塵道:“天不亡我們,給青蛇灌上一杯熱水,熬到明天若能搭上順路車,她的性命連同我們的性命都就保住了。”
蕭無塵慘淡一笑:“再尋尋,看能不能找點能止發燒的東西。”
結果石大膽用手電筒照了數照,就找來一個洗臉盆的一塊看去很髒的毛巾。
蕭無塵讓石大膽給盆子倒上水,他先將自己手上的紗布取下,斷掉的那根手指傷口還在化膿,由於之前受到冰凍,倒沒感覺疼痛,有種麻木的感覺。另一隻手手掌上依舊血肉模糊,也不知道他吃飯的時候怎麼夾起筷子而顯得毫無破綻。
石大膽將那毛巾泡在熱水盆了,向蕭無塵道:“無塵,來,先給你清洗下傷口。”
蕭無塵搖頭道:“我手這樣了,你先用熱毛巾擱在她額頭上,幫她退燒。我的手,我自己清洗。”
石大膽心痛道:“無塵,我們以後不僅要活着,還要活的更精彩,誰也別想阻攔我們的進程。”
蕭無塵沒有言語,隨着火爐的火旺起來,崗亭裡的溫
度開始上升,之前他們冰凍的身子和雙手此刻融化了一般,讓他們全身搔癢起來,特別蕭無塵左手斷指的傷口處和右手的掌心,讓他絞心般難受。但他清洗了雙手後在火爐上烤。石大膽幫他把紗布清洗的馬馬虎虎乾淨也晾在火爐前,給青蛇換了幾次毛巾後石大膽就坐在火爐旁邊的簡易椅子上瞌睡打盹。蕭無塵由於雙手帶來的巨痛,在冰與火的煎熬中苦苦支撐着雙手搭在火爐旁,讓他之前凍過的雙手徹底的融化。還好蔣琳琳那個護士丫頭在他離開前偷偷的在他衣服裡塞了幾瓶藥粉和藥膏,不然他的雙手在如此冰凍的天氣裡沒有外敷藥物,指不定真的能廢上一隻。所謂十指連心,他在如此巨痛下,還煎熬般烤着,就是怕他手上再會染到別的惡疾,再次惡化。
在火爐上煎熬的烤了一個多小時,等着紗布也跟着幹了,他開始艱難的爲自己傷口處塗上藥粉和藥膏,隨着藥粉、藥膏刺激到漸漸融化的傷口,那刺骨的疼痛使得他臉頰一片蒼白,但他還是超出常人的忍着,儘管額頭上的冷汗都流了出來,他依然忍着,隨着疼痛漸漸緩下。,他才帶着疲憊的神情爲自己包紮住,然後依靠在牆角,卻不是睡下,而是想着一切的是是非非、、、、、、
第二天,天剛亮,青蛇意外的清醒,當目光看到自己睡在牀上,蓋的嚴嚴實實。火爐燒的旺旺的,她才發覺她全身溼漉漉的。看着自己的衣服還緊緊扣着,再看蕭無塵和石大膽,一個躺在牆角舒緩的睡着,一個坐在椅子上打着“呼嚕”。不知道怎麼,也許她剛退燒的緣故,感覺兩個與她同患難的草根愣頭青傻到了極點。使得她想起熊子懷因爲懷疑她被蕭無塵和石大膽侮辱,不僅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還將他禁錮在一間冷室裡,一副要致她於死地的惡狠樣。不過想來,她感覺真爲熊子懷不值,那麼個權柄和勢力遍及上海的不世人物,被兩個愣頭青弄得損兵折將不說,損失了三十億的巨資不說,他的那個跟他一樣跋扈的父親估計此刻已經終身殘廢了一條腿。
這時她這個頭腦比較直的職業殺手纔會明白熊子懷敗給蕭無塵和石大膽兩個傢伙絕對不是偶然,至少兩個人的胸襟就超越了熊子懷不少。也許她是蕭無塵的女人,如果被熊子懷玷污了。蕭無塵絕對不會將她驅逐出去,甚至要致她於死地,而是開導她,關心她,這就是兩個人最大的區別。仁者無敵可致天下,梟雄縱有偷竊天下之能,也不可治天下於百年。
青蛇看着蕭無塵和石大膽這兩個輪流揹着她拖曳着疲憊的身心在冰天凍地下拯救了她的生命,此刻她那個被冰封了二十幾年的心徹底融化,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真的不是金錢就能買到的,其中情誼這種東西,她始終還是模糊的概念。只是想到蕭無塵和石大膽在這次劫難中受到的傷害和痛苦,她越發的心裡想爲這兩個真心把她當朋友的傢伙肝腦塗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