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對外國情侶沒聽明白蕭影說什麼,但是從餘耀和蕭影的表情來看,也能察覺出是好東西。他們的表情不由也繃了起來。
“別緊張,這是明代的白玉印章,貨真價實的古董。”餘耀先安慰了一句,“另外,這是宗教所用的器物,道教知道嗎?”
“太好了!”小夥兒鬆了口氣,“我知道道教,這是道士的身份印章嗎?給天庭寫信用的?”
“也可以這麼生動地比喻吧。”餘耀有點兒哭笑不得,這小夥兒多少懂點兒華夏文化,浮光掠影式的;不過呢,他這個比喻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小夥兒點點頭,連忙又看着餘耀說道,“你很感興趣是吧?不過我真的不想出手!嗯······但我可以給你鑑定費。”
餘耀擺擺手,“你不出手,我也不會強人所難。至於鑑定費,早就說了不用,還能出爾反爾不成?”
“不過,這印文能否讓我留一份?”此時,蕭影開了口。
“這個當然可以!”小夥連連點頭,“要是這咖啡屋沒有印泥,我們可以回去那個賣假貨的店裡,正好羞辱一下老闆!”
餘耀啞然失笑,“這不叫假貨,這是工藝品。關鍵就在於,你買的時候,沒聽老闆一直說‘Artwork’,卻不說古玩、朝代、年份這些事情嗎?不過,你倒是可以嘗試一下能否退貨,因爲你是外國遊客,但成不成兩說。”
此時蕭影再度擺手,“不用印泥。”
蕭影用的是一張白紙,將印章在上面壓出痕跡,這印文是陽文,而後蕭影用筆在痕跡上描繪了出來,對比無誤之後,接着便小心收起。
收好之後,蕭影朝餘耀點點頭。這法印,他留着根本就沒用,主要是想研究印文。
最關鍵的是,這小夥兒用印有麗江古城的盒子裝了這枚法印,很可能得到法印的地方,相距麗江古城不遠,沒準兒會有什麼線索。
道教法印,是道教之中最重要的法器之一。道教是華夏本土宗教,時間線很長,發展變化也很多。
授籙,大致就相當於擁有了正式道籍之後,纔會授予法印;而道士從初階到高階,授籙等級不一樣,法印等級也不一樣。
道士使用符籙需要加蓋法印,用於通神、度人、驅邪等等諸多方面。
法印,是從天師張道陵開始有的,東漢時期;而自從元代“三山歸一”起,形成了廣義的“正一籙法”;這一枚法印,則是明代正一法印。
餘耀和蕭影之前在仙鼎山門口碰到的老道,不曾授籙,那便沒有法印。簡單來說,他就是個自己修行的野道;沒有法印,就不能發揮符籙之威力。不過,他研究的東西也不需要法印,因爲主要是占卜預測之術。
餘耀看了看蕭影,“既然是法印,不會有什麼······”
蕭影應道,“法印的作用不在於本身,而是印文對應授籙之人。明代的法印,這位道長想必·····”
餘耀點點頭。這東西蕭影無所謂,但他其實是想收的,但是這小夥兒態度很堅決,總不能巧取豪奪吧。
“真不用鑑定費嗎?”小夥兒拿回印章之後,又問道。
“真不用。”餘耀回答。
“可我還有想問的。”
“你問就是。”
“這應該就是和田玉吧,可是我感覺它不夠白。”
餘耀點點頭,“白不白和這個是兩碼事兒。這方印章的玉質,從廣義上來說,屬於和田玉,如果你去鑑定,是能出和田玉證書的。但這枚印章的玉料,不是產自和田,甚至也不是相對臨近的俄羅斯料和青海料。”
“啊?那還叫什麼和田玉?”小夥兒一臉沮喪,“你們國家的鑑定證書,就這麼草率嘛?”
餘耀正色道,“這不是草率,這恰恰是應用了國際標準的理念,和田玉鑑定,用的是成分標準,也就是透閃石標準。只要透閃石含量足夠,那就是廣義上的和田玉,而不是一個產地稱呼。”
“那這種玉料,你看產地是哪裡?難道是韓國春川?我聽說那裡也出一種類似和田玉的玉石。”
“你知道的不少,對,那種也屬於廣義和田玉,業內一般稱之爲‘韓料‘。”餘耀應道,“不過,你這也不是韓料,依我看,應該是羅甸料。”
“羅甸?也有個甸?”小夥兒撓了撓頭,“這是哪裡?”
餘耀沒有立即追問他說的“也有個甸”,直接回答說:“這種玉料,是大約十年前才被正式發現推廣的,產自滇省的鄰省——貴省。透閃石含量雖然比和田產地的料子低得多,但也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另外石英含量小於百分之十,所以看着還比較潤,密度也符合和田玉的標準。”
“不對啊!你說這白玉印章是明朝的,又說這種玉料是大約十年前才被正式發現,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小夥兒面露狐疑。
“我說的不是正式發現,是正式發現推廣,也就是被不少人所知所用。但實際上,歷史上有過個別的開採和應用,也很正常。可能只是不爲人知罷了。鑑定,不能受無謂的影響。”
“我懂了。你很嚴謹。”小夥兒高興地連連說道,“非常感謝!”
“不忙謝,我也有問題想問問你。”餘耀笑了笑,“你剛纔說,也有個甸,難不成你得到這枚印章地方,地名也有個甸字?”
“對對對,不過不是貴省啊,就是麗江的一個縣的一個鎮,叫金甸鎮。”
聽了這話,餘耀不由和蕭影對視一眼。
從迪慶來麗江之前,他倆看過地圖,在雲嶺和沿江的區域,先選定了兩個鎮探查;一個就是仙鼎山所在的塔江鎮;另一個,就是金甸鎮!從大致方位上來看,金甸鎮在北,塔江鎮在南。
“那你能說說是怎麼得到的麼?”蕭影隨即問道。
“當時我們是翻過一座山,那座山就在金甸鎮最東邊,叫木烏崗。”小夥兒回憶道,“翻過山頭,就到了臨江的這一面。這一面,在山的中間,有一大片比較平的山坡。山坡上有個小村子,大概有三十戶人家吧;看到村子,我就知道,肯定是有路通過來的!只不過我們來的時候沒發現,從另一個位置直接爬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