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唰”的一聲,皇極殿內彷彿突然颳起了一股刺骨的寒風,穿堂而過,讓人心頭不禁一顫,彷彿連空氣中的塵埃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冷意凝固。高懸的燭火搖曳不定,映照着殿內衆人各異的神色,更添了幾分詭異與不安。

湯興家愣在原地,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與絕望。前一刻,他還是那個權傾朝野、一言九鼎的內閣首輔,轉眼間卻面臨着身首異處、家族覆滅的悲慘命運。他呆呆地望向林小風,耳邊的話語如同晴天霹靂,震得他心神俱裂。他萬萬沒想到,林小風,這個他曾視爲盟友的人,竟然會走到這一步!不僅要取他的性命,還要滅他三族,這等狠辣手段,實在超乎他的想象。

錦衣衛指揮同知公孫遇春低着頭,緊握雙拳,青筋暴起,這並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內心的激動與暢快。陛下終於要對這批誤國的庸臣動手了,這讓他感到大快人心,彷彿多年的鬱結一朝得解。他擡頭,眼中閃爍着決絕的光芒,見錦衣衛們有些遲疑,不禁怒喝道:“你們難道都聾了嗎?快點行刑!”聲音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錦衣衛們得到命令,不再猶豫,架起湯興家就往殿外拖去。湯興家的心神在這片刻間稍微恢復了一些,但已經徹底崩潰了。他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林小風竟然會做出如此決絕的事情。他手指着羣臣,聲音中帶着最後的絕望與不甘,大聲疾呼:“各位同僚,我平時對你們不薄,現在請你們助我一臂之力!”然而,迴應他的只有沉默和冷漠。

兵部尚書張縉彥沉默不語,他自身都難保了,哪裡還敢爲湯興家求情?即使他無罪,也不願意趟這趟渾水。湯興家已經徹底淪落了,現在只剩下一個用處,那就是成爲皇帝忿怒的擋箭牌。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認罪或許能活命,但求情一定會引火燒身,這個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衆臣們面面相覷,欲言又止,欲拒還迎,心中五味雜陳。平時或許有人還會跪求饒恕,但今天卻不同了,每個人都在衡量着自己的立場與安危,誰也不想成爲下一個犧牲品。

林小風先借太子南遷之事分化了朝臣爲兩派,這一手玩得極爲高明。那些想要前往南京的臣子因爲害怕失寵而不得不依附皇帝,而那些留下的,則因爲各種原因被林小風牢牢控制在手中。在借款時,他只點了湯興家、張縉彥、成國公朱純臣、工部尚書成慶華這四個人,雖然他們都是高位官員,但彼此之間並不和睦,這正是林小風想要的效果。湯興家成爲首輔才僅僅六個月,羽翼還未豐滿,就被林小風以雷霆手段除去。

那些沒有被點名的臣子爲了自保,要麼觀望,要麼依附皇帝,誰也不敢輕易表露心跡。林小風在給湯興家定罪時,已經表明了態度:你們都有罪,但我可以寬恕你們。於是,那些被點名的人就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成爲了待宰的羔羊。

雖然有很多人想要爲湯興家求情,但卻都不敢率先開口。因爲槍打出頭鳥,此時求情一定會遭到林小風的憤怒,後果或許比湯興家還要慘。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湯興家被拖走,心中充滿了無奈與恐懼。

就在衆臣猶豫不決的時候,殿外的湯興家已經失去了理智,開始破口大罵:“朱由檢你這個昏君!在位十七年昏庸無道,誤國誤民!大明朝就要毀在你的手裡了……”他的聲音充滿了絕望與憤怒,卻也被錦衣衛無情地打斷。片刻之後,錦衣衛回來覆命:“陛下,內閣首輔湯興家已經被斬首了。”

皇極殿內一片寂靜,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衆臣的心中彷彿被一塊巨石壓住,喘不過氣來。他們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真正的風暴還未到來。

成國公朱純臣看到衆臣都跪着,只有自己站着,顯得非常突兀。他心中一緊,連忙悄悄地屈膝下跪,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不敢看林小風的眼睛,只能低着頭,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林小風冷笑一聲,聲音中充滿了嘲諷與不屑:“成國公,你剛纔爲什麼要站起來?”他的眼神彷彿能洞察一切,讓朱純臣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朱純臣顫抖着跪伏在地上,低聲回答:“陛下……臣是想要制止湯興家。”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生怕自己的回答不能讓林小風滿意。

“呵!”林小風不屑地冷笑一聲,眼中的朱純臣已經如同死人一般。他知道,這些人都是牆頭草,隨風倒,沒有一個是真心實意地效忠於他。但他並不在意,只要他掌握着權力,這些人就會像傀儡一樣聽從他的擺佈。

“內閣首輔已經伏法,現在首輔的位置空缺了,你們有沒有什麼人推薦?”林小風的聲音在殿內迴盪,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文武百官們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後,都默默地不作聲。他們知道,這個時候推薦人選,無疑是在觸碰林小風的逆鱗,稍有不慎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湯興家是林小風十三年前提拔的狀元,後來被擢升爲翰林院修撰,從六品的官職。林小風在十六年八月入內閣,十七年二月就登上了首輔的位置。四年間,他從六品升到了二品,半年內就從閣臣升爲了首輔,成爲了大明升職最快的臣子,沒有之一。然而,他也是大明下場最慘的首輔,沒有之一。

此時的首輔之位,在文武百官眼中,比流賊還要可怕。他們寧願這個位置一直空缺,也不願意去觸碰這個燙手的山芋。

見衆人都不說話,林小風提議道:“朕想要讓李御史入閣爲首輔,你們覺得怎麼樣?”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彷彿已經認定了這個人選。

衆臣們聽到這個提議,都鬆了一口氣。在三位閣臣的帶領下,紛紛跪倒回答:“陛下聖明。”他們知道,這個時候順着林小風的意思走,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林小風點了點頭,滿意地看着衆人的反應:“從今天開始,李邦華就入內閣爲首輔。吏部、禮部尚書的空缺,容朕再思量一番。”他的聲音中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彷彿已經掌控了一切。

湯興家原來還兼任着禮部尚書的職位,而吏部尚書李遇知告病之後,湯興家就兼任了兩個職位。現在湯興家已經死了,這兩個職位都空缺了出來。林小風環視了一圈朝堂之後,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兵部尚書張縉彥,你可認罪?”林小風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起來,讓張縉彥不禁心頭一顫。

張縉彥終於聽到了這句話,他伏在地上,悲傷地說道:“臣有罪,求陛下開恩。”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逃脫這個命運的安排了。

“好,既然你已經認罪了,那就免去你兵部尚書的職位,聽後發落。”林小風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謝陛下隆恩。”張縉彥見林小風沒有追究他的意思,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雖然失去了兵部尚書的職位,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從今天開始,李邦華就卸下御史的職位,轉任兵部尚書;內閣大臣繆一奎遷任吏部尚書;內閣大臣成慶華兼任工部、禮部尚書;內閣大臣邵師韓遷任戶部尚書。你們覺得怎麼樣?”林小風的聲音在殿內迴盪,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陛下聖明,我等謹遵聖旨。”在四位內閣大臣的帶領下,文武百官齊聲跪倒。他們知道,這個時候只能順從林小風的意思,否則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見沒有人反對,林小風也鬆了一口氣。這樣的安排都是有道理的,他心中暗自得意。李邦華擅長軍事,兵部尚書的位置非他莫屬;繆一奎忠誠可靠,原來是禮部左侍郎,沒有黨派背景,適合管理人事;成慶華清廉公正,工部需要花錢,他的任命最合適;禮部現在可有可無,隨意安排即可。

最關鍵的是戶部的位置,他選擇了邵師韓。邵師韓以清廉聞名,戶部需要這樣的幹部來管理。戶部尚書自從前尚書倪元璐辭職後就一直空缺,事務由左侍郎王正治代理。現在,他終於找到了合適的人選。

“你們都回衙門各司其職,不得有誤。”林小風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臣等遵旨。”衆臣們齊聲回答,然後紛紛起身,忙不迭地離去。他們知道,這個時候只能順從林小風的意思,否則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沒有被點名的人可以退下了,襄城伯、內閣與被點名的人留下。”林小風的聲音在殿內迴盪,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知道,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這些人必須留下。

沒有被點名的大臣們如獲大赦,紛紛起身,忙不迭地叩頭離去。他們心中充滿了慶幸與恐懼,慶幸自己沒有被點名,恐懼的是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們都知道,皇極殿內的這場風暴,纔剛剛開始……

內閣大臣與襄城伯,你們隨朕前往偏殿,其餘人等皆留在此處!待郎繼武、顧朝生歸來,確認無虞之後方可離去。”皇帝的聲音在空曠的皇極殿內迴響,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陽光透過雕花窗櫺,斑駁地灑在他的龍袍上,金色的線條在光影中閃爍,彷彿每一針每一線都編織着無上的權力與責任。

“陛下寬宏大量!臣已知曉過錯。”一位大臣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他跪伏在地上,額頭幾乎觸到了冰冷的石板,眼中滿是惶恐與乞求。他的衣袍上繡着繁複的圖案,此刻卻顯得有些凌亂,彷彿他內心的慌亂無序。

“陛下,念及臣祖上之功勳,乞求陛下賜予寬恕!”另一位大臣也緊隨其後,跪倒在地,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顯露出他內心的掙扎與不甘。

求饒聲中,林小風緩緩離開了皇極殿。他的步伐沉穩,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歷史的脈絡上,感受着這份沉甸甸的責任。在殿門即將關閉之際,他故意對公孫遇春說道:“公孫遇春。”

“臣在此!”公孫遇春立刻迴應,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彷彿一座不可動搖的山嶽。他的身形挺拔,目光如炬,透着一股不容小覷的堅毅。

“你命人守在此處,若有人需要食物則給予食物,需要飲水則給予飲水,擅自離開者,斬立決!”林小風的吩咐嚴厲而決絕,他的眼神中閃爍着不容置疑的光芒,彷彿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秘密。

“遵命。”公孫遇春恭敬地回答,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猶豫,只有對皇命的絕對服從和對職責的堅守。

走出皇極殿後,林小風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他擡頭望向蔚藍的天空,心中暗自思量。歷史上,自己常言羣臣誤我,昔日不信,如今卻深信不疑。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幅畫面:朝堂之上的爾虞我詐,官員們的貪婪與腐敗,百姓的疾苦與哀嚎……這一切,都讓他感到痛心疾首。

“該死!林小風不敢做的事情,我來做!林小風不願殺的人,我來殺!林小風不願承擔的罵名,我來承擔!林小風救不了的大明,我來救!”他心中激盪着豪情壯志,彷彿有一團火焰在胸中燃燒,要將所有的不公與黑暗都燃燒殆盡。

激動過後,他迅速恢復了冷靜。他深知,自古以來,君主治理官吏,官吏治理百姓。百姓供養君主,君主供養官吏。如今,君主與百姓都貧困至極,錢財的去向不言而喻。他必須找到一條出路,一條能夠拯救大明、拯救百姓的出路。

從此刻起,朝堂就是戰場。歷朝歷代,帝王都允許官員貪墨到一定程度,這是馭人之道。人之初,性本惡。有人貪財,有人好色,有人專權。無慾無求者,唯有死人。他必須利用這些官員的惡欲,將他們變成自己的刀刃,爲大明籌集資金,守護這片江山。

到達偏殿後,林小風首先召見了李邦華。不等殿門關閉,他就直接進入了正題:“流賊即將來襲,京營空虛,兵部要立刻開始募兵!”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遵旨,陛下,那些銀子……”李邦華試探地問道,他的眼神中帶着幾分憂慮和期待。他知道,這次募兵的關鍵就在於銀子。

“確有此事。”林小風肯定地回答,他的眼神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勝利。

李邦華心中釋然,但面上仍帶着憂慮。他擡眼望向林小風,雖然面色無異,但心中卻充滿了憂慮。錢,錢,錢!大明朝什麼都不缺,唯獨缺錢。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錢,流賊卻即將兵臨城下。

“陛下,既然有了錢,抄家之事是否應當暫緩?抄家只能解一時之急,而且如同飲鴆止渴!此時抄家對守城不利!”李邦華建議道,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急切和擔憂。

“朕自有分寸,你先說說募兵之計。”林小風吩咐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彷彿已經洞察了一切。

李邦華思考片刻後,緩緩說道:“臣計劃先發放三大營的欠餉,再發放五兩守城銀。這些人雖然不是精銳,但對火器、弓弩頗爲熟悉,勝過百姓。”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然後在京師各處設立百餘個募兵點,年輕力壯者發放四兩守城銀,年長者發放三兩。”他繼續說道,每一個字都彷彿經過深思熟慮。

“陛下以爲如何?”他詢問道,眼神中帶着幾分期待和緊張。他知道,這個計劃的關鍵就在於皇帝的決策。

林小風先點頭後搖頭:“前者可行,但後者募兵條件太苛刻了。此次募兵條件應當放寬,凡能持磚者皆可募。”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的戰場。

李邦華的白鬚微微顫抖,疑惑地問道:“陛下,募兵歷來只募年輕力壯者,您的條件恐怕太寬鬆了。”他的眼神中帶着幾分不解和擔憂。

林小風苦笑搖頭:“朕豈會不知?然而京師鼠疫橫行,年輕力壯者尚且稀少,何況能戰之老幼婦孺?”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種深深的無奈和痛惜,彷彿能感受到百姓的疾苦和無奈。

李邦華擡頭,凹陷的眼窩中透出複雜的神色。是啊,大明之敵不止流賊,還有鼠疫、建奴、貪官污吏……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彷彿要將所有的憂慮和無奈都呼出體外。

“遵……遵旨。”李邦華跪地領旨後,緩緩地退出了偏殿。他的身影在陽光下拉長,彷彿帶着一種沉重的使命感。

接着被召見的是繆一奎。他剛升職爲吏部尚書,渾身幹勁滿滿,彷彿要將所有的熱情和精力都投入到這份新的工作中。

“陛下!”繆一奎興奮地喊道,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激動和期待。他知道,這次召見一定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

“你準備一下,朕打算重啓京察。”林小風說道,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京察?聽到這兩個字,繆一奎的幹勁瞬間消散了大半。流賊即將兵臨城下,文武百官應當齊心協力共守城池,此時重啓京察無異於自斷臂膀。而且京察的效果早已與初衷大相徑庭,官員們借京察之名打擊異己,許多不涉及黨爭的官員爲了自保也不得不同流合污。

“陛下……此時啓動京察恐怕不合時宜吧?”繆一奎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猶豫和擔憂。他知道,這個決定可能會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你在教朕做事?”林小風語氣嚴厲,他的眼神中閃爍着不容置疑的光芒,彷彿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秘密。

繆一奎立刻跪地:“陛下息怒,臣只是就事論事。”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惶恐和乞求,彷彿能感受到皇帝的威嚴和不可侵犯的尊嚴。

林小風微微一笑:“朕當然知道此時不宜啓動京察,所以命你提前準備。”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種深邃和睿智,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局勢。

準備?繆一奎一臉茫然。京察需要準備什麼?無非是根據官員往年的政績以四守六法判斷升降,官員的表現都在吏部有記載,無需準備。

“請陛下明示!”他請求道,眼神中帶着幾分迷茫和不解。他知道,這個決定的關鍵就在於皇帝的意圖。

“查一查政績突出者以及他們舉薦外放之官員有哪些!”林小風吩咐道,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決心。

“梳理完後將名單呈上,朕有用。記住此事必須秘密進行,千萬不能走漏風聲。”他繼續說道,每一個字都彷彿經過深思熟慮。

“退下吧,吏部關乎朝堂,你一定要小心謹慎。”他最後囑咐道,眼神中帶着幾分關切和期待。他知道,這個決定對於大明來說至關重要。

“臣遵旨。”繆一奎領旨後退下,他的身影在陽光下拉長,彷彿帶着一種沉重的使命感。他知道,這次的任務對於他來說既是一次挑戰也是一次機遇。

接着被召見的是邵師韓。戶部的差事可不容易,如果容易的話也不至於安排五個侍郎在戶部任職,比兵部還多一個。

“邵師韓,你知道朕爲什麼讓你擔任戶部的差事嗎?”林小風問道,他的眼神中閃爍着一種深邃的光芒,彷彿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秘密。

邵師韓是個聰明人,他扶了扶頭上的烏紗帽,認真地回答:“陛下慧眼識珠,實爲明君也。”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恭維和謙遜,彷彿要將所有的敬意和讚美都獻給皇帝。

林小風怔了一下,這馬屁拍得既讓皇帝舒心又給自己臉上貼金。讀書人果然有一套。他心中暗笑,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你就不怕朕治你巧言令色之罪嗎?”林小風半開玩笑地問,他的眼神中閃爍着一種戲謔的光芒,彷彿要看透邵師韓的內心。

明末亂世,黨派林立,猶如一片茂密的叢林,紛繁複雜,各黨之間明爭暗鬥,無休無止。楚黨之中,多爲湖廣地區的士人,他們文雅風流,擅長詩詞歌賦,常以文人自居;徽黨則匯聚了兩淮的衆多人物,他們精明強幹,善於經商,積累了豐厚的家底;浙黨內,江浙的士子充盈其間,他們博學多才,善於治學,是文壇上的一股清流;齊黨以山東人士爲主力,他們豪爽大方,善於武藝,是戰場上的猛將;而晉黨,則由陝西、山西的豪傑共同組成,他們剛毅堅韌,不畏艱難,是亂世中的中流砥柱。

這些黨派背後,無一例外地都有着商人的鼎力支持。楚地的商人多以糧食生意爲主,他們掌握着南方的糧倉,操控着糧價的起伏;徽商、浙商則靠販賣鹽、茶起家,他們穿梭於江河湖海之間,將南方的鹽茶運往北方,再將北方的綢緞運往南方,積累了豐厚的家底;齊商經營鹽業和糧食,他們與官府勾結,壟斷了鹽業和糧食的貿易,生意興隆;晉商的業務更是遍佈天下,他們販鹽、運糧、賣礦,凡是有邊關貿易的地方,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他們騎着高大的駱駝,穿越沙漠和草原,將中原的絲綢和茶葉運往西域,再將西域的珠寶和香料運回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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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員與商人勾結,商人爲官員鋪路搭橋,官員則爲商人開道護航。他們相互依存,相互利用,共同編織着一張龐大的權力網絡。然而,這些人吃着大明的糧食,喝着大明的水,卻滿口辱罵大明的皇帝,實在是該死之徒。他們如同一羣蛀蟲,侵蝕着大明的肌體,讓這個大國在風雨中搖搖欲墜。

林小風目光如炬,凝視着邵師韓,沉聲問道:“朕聽說你與楚黨的人交往甚密,可有此事?”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彷彿能穿透人的心靈。邵師韓聞言,立刻跪倒在地,惶恐地回答道:“陛下,臣雖爲湖廣人,私下裡難免對同鄉有所偏袒。雖與楚黨之人有所交往,但臣並未參與黨爭之中,望陛下明察。”他的聲音顫抖着,透露出內心的恐懼和不安。

林小風走上前,輕輕拍了拍邵師韓的肩膀,說道:“朕自然知曉,否則也不會提拔你入主戶部。”他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彷彿是一位慈父在安慰自己的孩子。邵師韓擡起頭,感激地看着林小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皇帝的信任。

“楚黨人所提的綱鹽法,使得兩淮、江浙的鹽商獲利頗豐。”林小風嘆息道,“反觀朝廷,僅鹽稅一項,每年損失便超過百萬兩銀子。楚黨人所做的,都是徽黨想做而未能做成的事情!”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和憤怒。他深知,這些黨派之間的爭鬥,最終只會讓大明走向衰落。

“朕曾見過損人利己者,卻未見過如此損人而不利己的。”林小風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唉,不說了,先說眼前的事情吧。”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疲憊和無奈,彷彿是對這個亂世的深深嘆息。

邵師韓眨了眨眼睛,已經明白了林小風的意思。他知道,皇帝是在考驗他,看他是否能成爲一個真正的能臣。“陛下,京師告急,臣欲將此款全部撥給兵部,以安軍心。”他試探性地說道。然而,林小風卻搖了搖頭,“撥一百二十萬兩給兵部,餘下的三十萬則撥給工部。”“陛下此舉……”邵師韓欲言又止。他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不明白皇帝爲何要做出這樣的決定。

“不該問的就不要問。”林小風淡淡地說道,“遵旨。”邵師韓心中一凜,立刻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他知道,自己不能多問,只能按照皇帝的吩咐去做事。於是,他恭敬地回答道:“臣遵旨。”

望着邵師韓離去的背影,林小風的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他知道,邵師韓是否爲楚黨之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若與楚黨人親近,在他人眼中便是楚黨的一員。一旦他的政策觸犯了他黨的利益,他黨便會認爲是楚黨向他們開戰。屆時,各黨相爭,皇帝則可坐收漁利。邵師韓是個聰明人,定會按照他的想法行事。林小風心中暗自得意,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勝利。

邵師韓離去後,成慶華步入偏殿。他雖然已年近花甲,但步履矯健,眼神明亮,腰背挺直。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但卻無法掩蓋他內心的堅韌和決心。他憂心忡忡地走到龍椅前,躬身施禮道:“臣成慶華參見陛下!”他的聲音洪亮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屈的精神。

林小風微笑着說道:“範尚書,朕在朝堂上所言,切莫往心裡去。”他的聲音溫和而親切,彷彿是一位老朋友在安慰自己的摯友。成慶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皇帝是在關心他。於是,他感激地回答道:“臣能參與誅殺魏賊,實乃人生一大快事!”他的聲音略顯亢奮,透露出內心的激動和喜悅。

“朕有兩事需你辦理,不知範尚書尚能飯否?”林小風問道。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期待和信任,彷彿是在詢問一位老朋友是否能幫自己一個忙。成慶華拱手施禮道:“陛下,莫說兩件事,即便是二十件、兩百件,臣亦能爲君解憂。”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屈的鬥志和決心。

“好!”林小風提高聲調說道,“朕欲將京營總督一職交予你。”此言一出,成慶華詫異地看向林小風。他知道京營總督一職的重要性,也知道這個職位一直以來都是由勳貴擔任的。他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不明白皇帝爲何要將這個職位交給他。

“陛下,流賊將至,臣便不推辭了。”成慶華沉聲說道。他知道,現在是大明生死存亡的關頭,他不能推辭皇帝的任命。於是,他堅定地接受了這個職位,準備爲保衛大明而奮戰到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範尚書放手去幹吧,朕全力支持你。”林小風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信任和期待,彷彿是在爲一位即將出徵的將軍壯行。成慶華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壯志,他知道自己不能辜負皇帝的信任和支持。於是,他老淚縱橫地跪在地上,認認真真地磕了一個頭,表達着自己對皇帝的感激和忠誠。

“好了,範尚書年事已高,不必拘於禮節。”林小風親自走到成慶華身邊,伸手將其攙扶起來。他的動作溫柔而有力,彷彿是在攙扶一位即將倒下的老朋友。成慶華心中充滿了感激和溫暖,他知道皇帝是在關心他、愛護他。

“說第二件事之前,朕先打聽兩個人:焦勖和湯若望。”林小風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神秘和期待,彷彿是在詢問一位老朋友是否知道這兩個人的名字。成慶華雖然年紀已大,但記性甚好。他稍加思索後言道:“焦勖,南直隸寧國人,現任工部員外郎一職;湯若望乃西洋人,現任工部主事,與焦勖共同研製火器。”他的聲音清晰而有力,透露出一種對這兩個人的瞭解和關注。

“好,一個時辰後你與他們二人去戊字庫等着朕,朕有要事相商!”林小風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期待和神秘,彷彿是在邀請一位老朋友參加一場重要的聚會。成慶華心中開始犯嘀咕,他不知道皇帝爲何要召見這兩個人,更不知道皇帝要與他們商量什麼重要的事情。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多問,只能按照皇帝的吩咐去做事。於是,他施禮後離去,準備按照皇帝的吩咐去戊字庫等待焦勖和湯若望的到來。

此時殿門外只剩下兩人。“郭天陽,讓襄城伯進來吧。”林小風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威嚴和期待,彷彿是在召喚一位重要的將領前來議事。郭天陽聞言立刻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便帶着襄城伯爵金耀忠匆匆走進大殿。

金耀忠邁着孔武有力的步伐急匆匆走進大殿,他身材高大健壯,肌肉將朝服撐得溜圓。他精氣神飽滿,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然而林小風並未被其外表所迷惑,他深知歷史上的金耀忠能言善辯,但作爲武將,無論帶兵作戰還是運籌帷幄的本領都不行,屬於忠誠度足夠但能力不足的一類人。

金耀忠來到偏殿後跪地施禮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的聲音洪亮有力,透露出一種對皇帝的敬畏和忠誠。林小風微笑着說道:“免禮平身。”他的聲音溫和而親切,彷彿是在與一位老朋友交談。

金耀忠站起身,黝黑的臉色寫滿了焦慮。作爲京營總督,他對自己手下的兵力瞭如指掌。四萬人裡面,有一半人沒摸過槍。雖然槍是神機營的標配,但按照規矩,京營士兵訓練科目中有熟練用槍這一項。如此的士兵,羸弱的戰力,怎麼守?他哭喪着臉說道:“陛下,臣有罪。京師三大營兵力空虛,戰力羸弱,臣作爲京營總督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自責和無奈。

金耀忠的神色莊重而堅毅,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每一道痕跡都似乎在訴說着忠誠與堅韌。他深深地彎下腰去,那背影顯得既謙卑又堅定,對陛下恭敬地說道:“臣願意與陛下共同守衛京師,抵禦流賊。至於輔佐太子之事,請陛下另選賢能之士!”說完,他鄭重其事地磕了一個頭,那動作中蘊含着不容置疑的決心。

林小風微笑着,那笑容中藏着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與深邃,他緩緩說道:“襄城伯,我的話是命令,不是商量。你速速回府簡單收拾一下,今夜就出發。”他的目光穿過金碧輝煌的宮殿,彷彿穿透了時空的壁壘,看到了未來的風雲變幻。

“到了南京之後,你一定要盡心盡力地輔佐太子。”林小風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誓言。

金耀忠擡起頭,思緒如同翻飛的雪花,瞬間轉過無數個念頭。這話是真是假?他心中雖有疑惑,但片刻之間已經想明白了。回想起林小風在十六年十一月十九日加封他爲太子太保的情景,那時的榮耀與責任彷彿還在眼前。太子太師、太傅、太保,這些東宮的官職,哪一個不是肩負着教導太子的重任?太師負責教授文化,太傅負責教授武藝,而太保護衛太子的安全,責任重大。雖然這只是個虛銜,沒有實際職務,但在輔佐太子時,必定會首先想到他們。想到這裡,金耀忠不再猶豫,跪在地上,雙手接過旨意,聲音堅定:“陛下,臣領旨謝恩!”

“嗯,退下吧。此行南京,任務艱鉅,路上都要靠襄城伯了。”林小風的話語中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情與期待。

“臣一定不會辜負陛下的託付。”金耀忠的聲音擲地有聲,他的眼神中閃爍着決絕與忠誠。

金耀忠離開後,林小風疲憊地癱坐在龍椅上,彷彿所有的力氣都被抽離,只剩下疲憊與孤獨。他閉上眼睛,整理着思緒。大明就像一團亂線,必須細心地抽絲剝繭,才能完好無損。否則,歷史將重演!現在的他,不指望羣臣主動做什麼,想要守衛京師,必須按照他的策略來行動。歷史上的林小風讓大明的精銳盡失,現在的他,必須巧妙地運用這些老弱病殘之兵,來抵禦流賊。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在指引着他。

“進來吧!”林小風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迴響,帶着幾分不容抗拒的威嚴。

郭天陽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見林小風靠在龍椅上的樣子十分誇張,以爲他正在休息,想停下來,卻被林小風叫住了。

“陛下,養心殿後面的銀兩已經清點完畢,這是賬冊,請陛下過目。”郭天陽自責地說,心中暗自懊惱驚擾了皇爺的休息。

林小風接過賬冊,眼神銳利地掃了一眼。白銀四萬錠,每錠五十兩;黃金千錠,每錠二十兩。總共大約有二百二十萬兩。這筆財富,足以支撐他接下來的計劃。

“送一百五十萬兩到戶部,剩下的存入幹清宮。”林小風的聲音冷靜而果斷。

“乾乾清宮?”郭天陽本就不靈光的腦袋,現在更是充滿了疑惑。按慣例,這些銀兩應該送入內帑。雖然是皇帝的私人財產,可以任意支配,但內帑的收支都有嚴格的監管,不用擔心貪污盜竊的問題。

“對,剩下的都存到幹清宮,再從內帑取出四萬兩,一併存放。”林小風的聲音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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