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侯崇傅彷彿被雷擊中,整個人僵在原地,心中怒吼:“欺人太甚!竟然被騙到了這種地步!”他原以爲太子南遷是個誘敵的詭計,目的是讓他們的軍隊孤軍深入,然後一舉殲滅大順軍的主力。然而,朝中那些位高權重的內奸,怎麼可能分辨不出事情的真僞呢?這個人說的話,恐怕有詐!他的思緒如同狂風中的亂葉,紛飛不息。

月光如洗,灑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給夜色平添了幾分清冷。侯崇傅的眼神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銳利,他掃視着四周,試圖從這片寂靜中尋找出一絲破綻。然而,四周除了風的低語,再無其他聲響。

想到這裡,他立刻命令左右的親兵:“快!把這兩個人的褲子剝下來!”親兵們翻身下馬,動作嫺熟地剝去了那兩人的褲裳。侯崇傅定睛一看,心中大驚,這兩個人竟然都是太監!他們的身形瘦弱,面色蒼白,與想象中的太子侍衛大相徑庭。

他揮刀斬向其中一個太監,指着另一個吼道:“太子在哪裡?朱慈烺在哪裡?”那個太監戰戰兢兢地說:“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太子……太子真的不在車隊裡!”他的聲音顫抖,滿是恐懼。

侯崇傅怒火中燒,連日來的追趕,終於追上了南遷的隊伍,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局。他蓄力一揮刀,將那個假扮太子的人劈成了兩半,鮮血四濺,腦漿橫流,屍首倒地。這一幕觸目驚心,讓周圍的親兵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個親兵見狀,提醒愣怔的侯崇傅:“將軍,我們該怎麼辦?”侯崇傅咬牙切齒地說:“剿滅這些流賊,就在今日!殺!”他的聲音如同寒冰中的烈火,既冷酷又決絕。

然而,就在他準備發令的時候,突然聽到後方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他回頭一看,只見月光下,明軍的千餘騎兵從他們的來路掩殺而至。雖然人數不多,但裝備精良,盔甲、鳥銃、弓箭、盾牌一應俱全,氣勢如虹,宛如一羣飢渴的猛獸。

那些順軍在後搶掠殺人的人,還沒來得及逃竄,就被明軍淹沒了。轉眼間,侯崇傅就損失了百餘騎兵。他見狀立刻判斷:“撤!與大部隊會合!”他的聲音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的手下雖然都是精銳,但連日奔波,人困馬乏。而且未知敵方人數,盲目迎戰實爲下策。於是,侯崇傅率軍轉身而逃,迂迴半圈,向大部隊所在的方向奔去。他的心中充滿了焦急和不安,但更多的是對勝利的渴望。

那裡還有兩千輕騎,是他的主力與底氣。只要雙方會合,眼前的明軍絕非對手。然而,當他們漸漸接近目的地時,喊殺聲也越來越響。主戰場已經陷入了焦灼的狀態,火光沖天,硝煙瀰漫。

侯崇傅留下的這兩千騎兵,雖然都是精銳,但爲了追擊朱慈烺,他們都輕裝簡從。爲了減輕戰馬的負重,他們大都穿着棉甲,只帶了三日的口糧,沿途搶掠爲食。他們的裝備雖然簡陋,但戰鬥力卻不容小覷。

明末的軍中戰甲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布面甲,又稱暗甲;另一種是棉甲。暗甲表裡都以棉布製成,以應對槍炮的衝擊和北方的嚴冬。內襯則以鐵甲鋼片銜接填充,防禦力極佳。然而,它的重量約五十斤,這是一個不小的缺點。穿着它,戰士們的行動會受到很大的限制。

而棉甲則非常輕便,製作時只需要七斤棉花。它的優點是即使遇到雨水也不會變重,即使黴爛也不會損壞。但它的缺點也很明顯,防護力一般,面對鳥銃時,只能保證人不受傷。在激烈的戰鬥中,這樣的防護顯然是不夠的。

再加上連日奔波,缺乏休息,此時他們已經人困馬乏,戰力與普通士兵無異,甚至還不如。更糟糕的是,他們的陣型已經被明軍衝亂了。戰士們東奔西跑,試圖尋找自己的戰友和敵人,但在這片混亂的戰場上,一切都顯得那麼困難。

騎兵的優勢在於機動性。戰爭的目的不僅是殺敵,還需要減少自己的傷亡。在古代戰爭中,只有重裝騎兵敢於衝擊敵方的步兵軍陣,而輕騎兵則負責圍射,像剝圓蔥一樣層層射殺。然而,現在的他們,已經失去了這種優勢。

步兵陣中雖然有射手,但需要判斷敵方騎兵的行進路線,又需要在人羣中尋找目標。一上一下之間,高下立判。明軍的步兵陣型嚴整,盾牌、長槍、弓箭手各司其職,形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侯崇傅迅速掃視戰場,發現自己的兩千騎兵被明軍分割成了兩部份。一部分與明軍的騎兵廝殺在一起,在荒野上互相追逐。弓弩聲此起彼伏,不斷有士兵落馬而死或者死於戰馬的鐵蹄之下。他們的身影在月光下忽隱忽現,如同一場殘酷的夢魘。

另一部分則被明軍的步兵纏住了。他們騎在馬上持着馬刀與明軍的步兵在一處土坡旁混戰在一起。侯崇傅怒拍馬背大罵道:“廢物一羣!與步兵何須近身搏鬥?應該騎射纔對!真是氣死我了!”他的聲音在戰場上回蕩,帶着無盡的憤怒和無奈。

他並不知道這些騎兵也是不得已而爲之。連夜奔襲已經讓戰馬疲憊不堪了,面對步兵時他們引以爲傲的速度優勢也大打折扣了。再加上他們都穿着棉甲,與身着暗甲、手舉盾牌的步兵對射時完全沒有優勢可言了。戰馬的速度越來越慢,爲了減少損失,只能速戰速決,與明軍陷入肉搏之中了。

然而,即使是精銳部隊,在肉搏戰中的戰力也比普通士兵強得多啊!明軍雖然單體戰力較低,但是他們盔甲厚實、長槍長矛在手,依靠軍陣抵擋住了一波又一波的進攻啊!侯崇傅的心中充滿了焦急和無奈,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出決定,否則這場戰鬥將無法挽回。

侯崇傅怒拍馬背,嚮明軍的步兵衝去。衝到半途,他突然拍了一下腦門,調轉馬頭衝向明軍的騎兵了。因爲那夥騎兵正與步兵纏鬥在一起,自己衝過去也幫不上忙,反而容易誤傷友軍啊!

不如先擊退這夥明軍的騎兵,沒有了騎兵的牽制,那夥步兵就成了甕中之鱉了啊!此時,錦衣衛千戶曹國東回首望去,只見己方的一千騎兵已經僅剩半數了啊!衆人身上都沾滿了血跡,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啊!

他遠遠望去,只見近千名右臂綁着白布的騎兵正向他們衝鋒而來啊!他們的身形矯健,馬蹄聲如雷,彷彿要將這片戰場踏平一般。“張志瑜還活着嗎?”曹國東喘息着大聲喊道。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焦急和期待。

“咳咳……咳,”曹國東身旁傳來虛弱咳嗽聲,“我,我命比你大。”張志瑜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帶着幾分堅定和執着。曹國東仔細一看,纔將這個血人與太監張志瑜對號入座了啊!他的心中充滿了驚訝和敬佩,沒想到這個太監竟然有如此堅韌的意志和戰鬥力。

“好啊,”曹國東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對衆人說道:“錦衣衛們還在嗎?”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關切和期待,希望這些忠誠的戰士們還能堅持下去。

“在!”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卻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啊!這些錦衣衛們雖然身負重傷,但他們的意志卻如同鋼鐵一般堅定,沒有絲毫的動搖。

“本官現將麾下錦衣衛的指揮權交予內廷太監張志瑜,他即是你們上司,其命即我命啊!”曹國東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決絕和信任,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繼續指揮這場戰鬥了,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張志瑜的身上。

“聽到了嗎?”“聽到了!”錦衣衛們沒有任何質疑,此情此景也不容質疑了啊!他們的心中只有戰鬥和勝利的信念,其他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高千戶……這是?”張志瑜拍馬至曹國東身旁,欲詢原因,卻見曹國東臉上血色正以肉眼可見之速黯淡無光了啊。他的心中充滿了焦急和不安,不知道曹國東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低頭一看,只見馬鞍下血流不止啊!張志瑜欲言又止,被曹國東伸手製止了啊!“我累了,這次由張公公率軍衝鋒吧!”曹國東的聲音中帶着幾分疲憊和無奈,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眼見敵人越來越近,張志瑜無暇悲傷,迅速整頓隊形啊。“曹國東,這次衝鋒的口號由你來喊吧!戰後我們一起吃烤饅頭!”張志瑜伸出滿布血跡的左手,拭去眼淚說道。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堅定和期待,希望這場戰鬥能夠取得勝利。

“好!全體都有……”曹國東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激昂和振奮,他知道這是最後的決戰了。“殺!”隨着他的一聲令下,錦衣衛們如同狂風中的烈火一般衝向敵人,他們的心中只有戰鬥和勝利的信念。

鐵蹄轟鳴,如同天際滾雷,刀劍交響,激盪起一片肅殺之音,在這蒼茫大地上譜寫着一曲悲壯的戰歌。張志瑜抹去眼中的淚水,堅毅的臉龐在戰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冷峻。他毅然揮動着手中的指揮旗,引領着殘餘的五百騎兵,如同狂風中的烈火,再次向敵陣發起衝鋒。他的目光回望曹國東的遺體,心中五味雜陳,思緒如同紛飛的戰塵,飄忽不定。東廠之人素來輕視錦衣衛,稱他們爲陛下的走狗,而自詡爲陛下的貼身侍從。今日,他對曹國東的死感到一種莫名的哀痛,或許是因爲在這亂世之中,曹國東曾多次饋贈他烤饅頭的恩情,那份溫暖,在這冰冷的戰場上顯得尤爲珍貴。

張志瑜將悲痛化爲憤怒,如同火山爆發,驅策着戰馬,直衝向敵將。他手下的五百騎兵,如同決堤的洪水,勢不可擋,他們的身影在火光中閃爍,猶如一道道黑色的閃電,劃破夜空。每一個騎兵都像是從地獄中爬出的戰神,他們的眼中只有勝利,只有對敵人的仇恨和對生存的渴望。

果毅將軍侯崇傅目睹這衝鋒的騎兵,心中暗自詫異。他們僅有五百人,卻彷彿擁有五千人的氣勢,那是一種不屈不撓,一種爲了生存而戰的決心。未等他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兩軍已經混戰在一起。慘叫聲此起彼伏,生命在瞬息之間消逝,如同飄零的落葉,無聲地落在冰冷的土地上。有的人被戰馬壓在身下,骨折髒碎,他們的眼神中還殘留着對生的渴望;有的人失去了手臂,伏在馬背上哀嚎,他們的聲音如同夜梟的悲鳴;有的人身中數箭,仍揮舞着兵刃衝向敵人,他們的身影在火光中顯得如此高大;有的人失去了頭盔,半個頭顱被削去,餘下的目光中充滿了絕望,尋找着歸途,那是一種對家的深深眷戀。

這是一場血肉橫飛的戰鬥,鋼鐵是唯一的法則。在戰馬的嘶鳴聲中,勝負已經分明。衝鋒過後,侯崇傅環顧四周,發現身後的騎兵僅剩五六百人。要知道,兩隊合併時至少有千三四百人。雖然敵人的戰鬥力強大,但怎能一次衝鋒就消滅他們一半的人?他遠遠望去,只見五六百騎兵與戰馬一同倒下,那是一種悲壯的落幕,是戰士與戰馬共同譜寫的最後一曲。戰馬喘息着,鼻前噴出白霧,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淒涼,它們的眼神中充滿了疲憊與無奈。人可以憑藉一口氣支撐下去,但戰馬卻不同,連日奔波未得休憩,加之連續衝鋒,馬力已經耗盡。一個士卒走到倒地的戰馬前,不斷地鞭打它:“起來,快起來!”然而戰馬體熱肌痙攣,四肢僵硬已經無法動彈了,即使不死也無法騎乘了。侯崇傅目睹這一幕,心中明白大勢已去,那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是對戰爭殘酷的深深體悟。

“完了,全完了!”侯崇傅心痛不已,他不僅未能取得勝利,反而損失了三千精銳部隊,這都是他親手帶出來的戰士啊!他們的笑臉,他們的豪情,都在這戰場上化爲烏有。一個親兵馬上提議道:“將軍,明軍以逸待勞,我們撤退吧!”侯崇傅猶豫了一秒鐘,終於下令:“撤!”有人問道:“戰場上的兄弟們怎麼辦?”張志瑜的心再次揪緊,他望着戰場上仍在戰鬥的士卒們,他們並未投降,仍高舉兵刃抵抗着。然而騎兵失去了戰馬,就如同將軍失去了士兵,他們在平地上的戰鬥並不習慣,頃刻間就被明軍斬殺。“自求多福吧!沒有戰馬,即使救了他們也難以逃脫明軍的追殺。”張志瑜的聲音中帶着深深的無奈與悲痛。

張志瑜與左都督蔣太微率領八百騎兵會合後,大聲呼喊道:“劉都督,太子是否安全?”蔣太微冷眼巡視着戰場,回答道:“無憂。”他們的目標是擒賊先擒王,蔣太微想要擒獲敵將,而對方則想要擒獲太子。片刻之後,他們發現了侯崇傅。雖然不知道他的姓名,但他立於騎中,氣勢非凡,顯然不是等閒之輩。蔣太微指着侯崇傅的位置,對錦衣衛百戶王世德說:“你帶五百錦衣衛與張志瑜共同擒獲此人,如果他逃跑,就不必追了,立刻回來支援。”“遵命!”接着,他又對東廠太監汪學海說:“你帶二百廠衛去斬殺那些與步兵纏鬥的流賊。”“遵命!”

張志瑜帶着王世德再次發起衝鋒,他們的身影如同兩道黑色的閃電,劃破夜空。而汪學海則帶着二百人去支援步兵,蔣太微則帶着百人清掃戰場。實際上,他們是在補刀、救治傷員和消滅敵人。果毅將軍侯崇傅看到明軍追來,立刻逃跑,他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如此狼狽。明軍並沒有追擊,他們也撤退了,連日的奔波已經讓人困馬乏,他們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如果再戰的話,必然會全軍覆沒。而且這裡已經是明軍的勢力範圍,他們孤軍深入已經非常危險了,絕對不能留在這裡。最重要的是,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擒獲明太子朱慈烺。既然朱慈烺不在這裡,那麼就沒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侯崇傅離開後,戰場上的流賊逐漸放棄了抵抗,他們扔下兵刃,想要投降。蔣太微走到一個投降的士兵面前,面無表情地問道:“這次是誰帶隊來的?”“是果毅將軍侯崇傅。”“斬!”蔣太微一聲令下,將所有的流賊士兵全部斬殺。他們都是流賊的死忠分子,即使放了他們也會回到流賊的陣營中去。而且他們的手上都沾滿了明軍的血,不殺他們不足以平民憤。

斬殺俘虜後,蔣太微開始清點人數。這一戰的傷亡非常慘重,錦衣衛一千人中有二百八十四人死亡,一百七十六人受傷;廠衛一千人中有三百七十一人死亡,八十九人受傷;傷亡最重的是天津守軍,他們一千人中有七百五十二人死亡,剩下的人都受傷了。看着傷亡慘重的守軍,天津巡撫單榮慶流下了眼淚:“造孽啊!造孽!”他的聲音中帶着深深的悲痛與無奈。

蔣太微默默地計算了一下,然後吩咐道:“錦衣衛、東廠和我共同護送太子的車駕前往直沽。天津守軍傷亡慘重,返回駐地休整。”“你們中官職最高的是誰?”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站了起來,說道:“末將任把總一職。”“我給你留下兩車銀子,雖然不多,但也能實現我的諾言。你們立刻啓程,返回駐地休養生息。回去後,把人名冊遞給駱養性(錦衣衛前指揮使,現任天津總督一職)。到了南京,我會向陛下請旨論功請賞,並將戰死將士的名字刻在忠烈祠內。”渾身是血的把總眼眶瞬間溼潤了,他單膝下跪,說道:“末將遵命!”“啓程!”蔣太微的聲音中帶着一種堅定的決心,他要將這些英勇的戰士帶回家,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榮譽。

蔣太微帶着一千多錦衣衛整頓隊伍,再次啓程。在流賊的追殺下,南遷的隊伍損失不輕。朝臣和勳貴都有傷亡,路上啼哭之聲不絕於耳。有幾個勳貴看到蔣太微後,大罵道:“蔣太微,你不得好死!流賊追來時,你不在後面阻擋,反而把我們拋在後面吸引流賊。到了南京,絕不會饒了你!”他們的聲音中帶着深深的憤怒與不滿。

蔣太微面帶歉意地說道:“宣城伯,莫要生氣。幸虧你們的金銀擋路,否則流賊不會亂陣型,我們也無法取勝。回去後,我會給你們論功請賞!”“放屁!放你孃的屁!”宣城伯衛時春大怒道,“流賊沒有追來時,你就帶着錦衣衛和廠衛逃得無影無蹤,何來僥倖取勝?分明是他們殺夠了!”“還有太子呢?你奉命保護太子的安全,我親眼看到你拋棄了太子的車駕而逃。”他們的聲音中帶着一種深深的質疑與憤怒。

提到太子,一行人終於找到了攻擊蔣太微的理由。他們此行的目的是保護太子,如果太子有什麼意外,他們完全有理由革去蔣太微的職務,並立即查辦他。蔣太微淡淡一笑,說道:“太子已經在直沽的海船上了,只等我們一到,就可以開船入海,直奔鐵門關。”衛時春愣住了,“太子爲何如此迅速?”蔣太微面無表情地回答道:“我早就料到流賊會有此行動,所以提前讓勇衛營的將士們喬裝改扮,護送太子出京。一路上快馬加鞭,已經到達直沽多時了。”

衛時春愣了半天,纔回過神來。想清楚整個過程後,他喃喃自語道:“原來你這廝竟讓我們給太子當替死鬼!”“可惡!可恨!可憎!”“蔣太微,你等着……”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種深深的憤怒與不甘。

蔣太微面無表情地望着這些人,心中充滿了無奈。他能指揮勇衛營的人嗎?出這個計謀的人不是他,而是當今的皇帝,大明天子!他名義上安排朝臣和勳貴與太子一同前往南京,但實際上卻是讓這些人當誘餌,替太子擋刀!如果不出事還好,一旦出事,就是他蔣太微出的主意!皇上怎麼可能讓羣臣當替死鬼呢?他可是一個愛臣如子的好皇帝啊!蔣太微的心中充滿了苦澀與無奈,他知道自己只是這場政治遊戲中的一枚棋子,但他的忠誠與信念卻讓他無法背叛自己的職責與使命。

在京城這片皇家的疆域裡,春日的暖陽灑滿了每一寸土地,卻也掩不住那即將翻涌的風雲變幻。走在通往坤寧宮的石板路上,林小風的步伐顯得有些沉重,他的眼神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他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身邊的郭天陽,眉頭微蹙,急切地問道:“郭天陽,太子那邊沒事吧?”他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郭天陽,這位身形魁梧,面容堅毅的將領,聞言立刻停下腳步,目光堅定地回答道:“太子已經由勇衛營的將士們護送到直沽了,等南遷的百姓一到,就能上船出海,直奔南京!”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彷彿任何風雨都無法動搖他的決心。

林小風聞言,輕輕點了點頭,但眉頭並未舒展,反而更加緊鎖。“哦,那就好。南遷的百姓路上沒遇到什麼危險吧?”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對百姓安危的關切,但這關切背後,隱藏着更深一層的考量。

“南遷的消息,兵部每天都報平安。昨天沒什麼事,要是有變故,應該會在今晚!”郭天陽的回答簡潔明瞭,語氣中透露出對局勢的掌控力。

林小風再次點頭,心中暗自思量。明天就要上船了,李自成的水師尚未成形,想在海上攔截太子,無異於癡人說夢。然而,他這連番詢問,並非真的關心那些南遷的百姓,儘管他們都是忠誠於國家的臣民。在他的心中,有一個更爲重要的聲音在迴響——太子,纔是決定劉澤清命運的關鍵,不能有絲毫的閃失!

繼續前行,坤寧宮的輪廓漸漸清晰,林小風卻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襲來。連日來的操勞,不僅消耗了他的體力,更讓他的精神幾近崩潰。現實中的皇帝生活,與他曾經的想象大相徑庭,他不僅要保衛這座搖搖欲墜的京城,還要與朝堂之上的文武官員鬥智鬥勇,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走進坤寧宮,周皇后的溫柔安撫如同一縷春風,吹散了他心頭的些許陰霾。在皇后的陪伴下,林小風終於放下了所有的防備,沉入了夢鄉。夢中,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遠離了權謀與爭鬥,只有純真的笑容和溫暖的陽光。

……

第二日清晨,前門大街上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街頭巷尾,孩童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清脆悅耳。

“賣報賣報!林小風十七年,兩文一份,一份兩文!”他們手中揮舞着一張張新鮮的報紙,穿梭在人羣中,臉上洋溢着興奮與期待。

早起的人們,剛倒完夜壺,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賣聲吸引。他們好奇地圍攏過來,看着那些孩童手中的紙張,心中充滿了疑惑。

“報紙?朝廷的邸報也外賣嗎?”一位老者捋着鬍鬚,疑惑地問道。

“不是,朝廷的邸報可不會叫林小風十七年。敢用萬歲爺年號的人,肯定是個狠角色。”旁邊的一位中年漢子搖了搖頭,眼中閃爍着好奇的光芒。

“我說啊,這會不會是皇上自己的報紙。皇上最近缺錢得很,不僅賣皇宮裡的東西,還搞什麼皇城半日遊,只要千兩銀子就能參觀皇宮!”另一個人插話道,語氣中帶着幾分調侃。

“有可能,就兩文錢,買來看看。”一位穿着樸素的婦人被勾起了興趣,決定買一份來看看。

接過報紙,她展開一看,只見一行碩大的黑字映入眼簾:“林小風十七年第一期。”緊接着,皇帝的赦令讓她瞪大了眼睛:“免全國一年田賦,廢除三餉,永不加賦!”

她懷疑自己眼花了,拿着報紙上下左右仔細地看,然後轉頭問旁邊的人:“我沒看錯吧?這邸報上說皇上免了全國一年的田賦?”

她問的是一個年輕的讀書人,讀書人接過報紙一看,也是一臉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田賦佔朝廷賦稅收入的百分之七八十,怎麼可能說免就免?皇上這是要幹什麼?這大明朝還能繼續下去嗎?

讀書人把報紙還給她,低聲說:“老兄你隨便看吧,別當真,這只是某個公子胡亂寫的。”然而,那婦人卻已經沉浸在了報紙的內容中,她一邊看一邊念出聲來。

“皇上巡視戊字庫回宮途中遇刺,兇手是當朝一等公爵成國公朱純臣,現已將朱純臣移交刑部,等待三司會審。”

“流賊即將到達,朝廷招募士兵守城,凡是能肩扛手提十斤重物的人,都可以到兵部報名參軍。年輕力壯的每人發四兩守城銀,其餘的每人三兩。”

“前內閣首輔陳演,兵科給事中光時亨私通流賊、建奴。爲了毀滅證據,被建奴在京師的奸細製造了滅門慘案。現在奸細已經查明,是八家爲朝廷辦事的商號……”

“流賊攻破宣府,直奔京師門戶居庸關!”

她念的這些事情,都是朝廷最近發生的大事。有的轟動了京師,有的卻不爲人知。但這些事情都是百姓們想知道的,看了之後會津津樂道的事情。

隨着賣出的報紙越來越多,報紙上的信息傳播得也越來越廣。人們紛紛議論起來,有的驚歎於皇上免田賦的英明決策,有的則對報紙上揭露的官員醜聞感到震驚和憤怒。

“這上面寫的事情是真的嗎?”一位老者疑惑地問道。

“是真的,我剛問了我二舅表嬸的表侄,他在宮中當差,說這邸報上的內容千真萬確,而且是萬歲爺親筆寫的。”另一個人肯定地回答。

“太好了!皇上知道我們窮,給我們免了一年的田賦,我說他是千古名君不過分吧?”一位婦人激動地說道。

“不過分,不過分!”周圍的人紛紛附和。

林小風十七年的消息像風捲殘雲一樣迅速席捲了京師。孩童們在大街小巷裡不遺餘力地賣報,百姓們踊躍報名參軍,茶餘飯後更是多了無數談資。官員們看了報紙後心中五味雜陳,有人高興於皇上處理朝政的英明果斷,有人悲傷於同僚被殺、財路被擋,更多的人則感到一種無可奈何的失落感。這份邸報將朝廷的信息、官員的所作所爲全部展現了出來,讓他們的神秘和尊貴面目被撕得破爛不堪。

在幹清宮的東暖閣裡,林小風坐在龍書案旁,一邊處理着堆積如山的公務,一邊聽着郭天陽的彙報。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但當聽到有人說看完報紙後一轉手就賣了一文錢時,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大明朝果然奸商輩出!”他隨口說了一句,然後猛地一拍大腿,吩咐道:“去讓錦衣衛給我找幾個有名的奸商來,我有事吩咐他們去做。”

郭天陽剛要離開,就見內閣首輔李邦華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一臉焦急地喊道:“陛下,急報!”

李邦華那瘦弱的身軀在風中搖搖欲墜,彷彿一片即將凋零的枯葉,鬚髮皆白,早已被風吹得凌亂不堪。那雙眼睛,赤紅而充滿血絲,像是熬過了無數個不眠之夜,面色蠟黃,透出一股難以掩飾的疲憊與蒼老。看上去讓人不禁心生憂慮,內閣事務繁重如山,這位年逾古稀的老翁,真的能勝任這份重任嗎?他的肩上,彷彿承載着整個國家的命運,那份沉重,讓人無法直視。

李邦華正欲下跪行禮,林小風連忙制止,聲音中帶着幾分不容置疑的堅決:“李閣老年事已高,以後私下見朕,就不必行這君臣之禮了。”言語間,透露出對這位老臣的體恤與尊重。

“陛下,這可使不得!臣雖年老,但規矩不能廢啊。”李邦華堅持道,眼中閃爍着固執的光芒,彷彿那是他作爲臣子的最後一點堅持。

“無須推辭。”林小風不容他分說,語氣中帶着不容拒絕的威嚴,卻也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謝陛下!”李邦華嚥了口唾沫,聲音微微顫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那雙佈滿皺紋的手顯得格外醒目。“陛下,急報!駱文彬率領他的四萬大軍已經離開河間府,直奔京師而來。”話語中帶着幾分急切與憂慮。

林小風坐在龍椅上,面色如止水般平靜,心中卻已是翻江倒海。終於來了!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他閉上眼,腦海中閃過一幕幕戰場的殘酷,李自成被唐勝宇困在居庸關外,駱文彬一定會去支援他。等到居庸關一破,他們就會合兵一處攻打北京。這場戰役,關乎國家的存亡。

“李閣老,內閣對此有何看法?”林小風的聲音冷靜而沉穩,每一個字都彷彿經過深思熟慮。

“內閣還未曾商議。”李邦華回答道,聲音中帶着幾分歉意與無奈。

“那就現在商議吧。”林小風說道,語氣中帶着不容拖延的決絕。

不一會兒,邵師韓、成慶華、繆一奎也匆匆趕到了幹清宮。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慮與凝重,彷彿能感受到即將到來的風暴。

邵師韓率先發言,聲音中帶着幾分急切:“陛下,河間到京師不足四百里,以駱文彬的行軍速度,五日之內即可抵達京師城下。臣認爲,我們應當設法讓他行進得慢一些。這樣,既可以給京師軍民爭取到更多的操練時間,又可以讓唐勝宇在居庸關多堅守幾日。”

林小風初時點頭,繼而又搖頭,邵師韓的話雖有道理,但終究只是理論上的。具體怎麼實施?派誰去?大軍如何調動?又如何佈陣?這些他都沒有說!這簡直就是文人誤國的典型例子。然而,這也不能全怪他們,朝堂上,動嘴的人不動手,動手的人不善言辭。如果依照這些文臣的話去做,武將和皇上只有被坑的份兒。萬惡的封建王朝啊!

成慶華明白這個道理,他現在兼任京營總督,思考片刻後,沉聲道:“臣認爲,我們應當派遣一支騎兵去偷襲駱文彬,無論成功與否,都可以延緩他的行軍速度。如果僥倖能夠燒燬他們的糧草,駱文彬的部隊就會不戰自退。”他的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彷彿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繆一奎拱手說道,聲音中帶着幾分沉穩:“陛下,臣認爲這件事不應當和內閣商議,應當去三大營詢問武官們的意見。”他的話語,透露出對武將們的信任與尊重。

李邦華見氣氛有些冷淡,急忙說道,聲音中帶着幾分急切:“陛下,這件事我們應當從長計議。臣請求召集三大營、五城兵馬司、錦衣衛、東廠,乃至勇衛營的將領們共同商議。”他的眼中,閃爍着對國家的深深憂慮。

林小風欣然點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這些人終於能夠先考慮一步了,“准奏,即刻召集他們到幹清宮來。”他的聲音,帶着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

不一會兒,人都到齊了。幹清宮內,氣氛凝重而緊張,彷彿連空氣都凝固了。李邦華宣讀了急報,武將們都皺起了眉頭,眼中閃爍着沉思的光芒。

成慶華作爲京營總督,覺得臉上有些無光,於是說道,聲音中帶着幾分鼓舞:“五軍營的李副將、神機營的張副將、神殊營的王副將,你們都來說說對策吧。這件事沒有對錯之分,陛下也不會因爲你們的話而怪罪你們。現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們都說說吧。”

京師三大營各有一位副將,都是從二品的武官,下面是參將,三品武官。他們,是國家的脊樑,是戰場上的勇士。

神殊營的王副將體型肥胖,他環視了一週,然後往前挪了半步,聲音中帶着幾分自信:“陛下,臣認爲我們不需要做什麼。如果他們攻打京師,臣就守城。如果他們攻打居庸關,臣就領兵去偷襲他們的後勤輜重。輜重一失,軍心也就散了。”他的眼中,閃爍着對勝利的渴望。

林小風點了點頭,這個死胖子的話雖然有些道理,但並不全面。對方可以分兵兩路,一路防備京師的援軍,一路攻打居庸關。這樣一來,這個死胖子就沒轍了。等等.神殊營多騎兵,什麼樣的馬能承受得住他這身材的壓力呢?林小風的心中不禁涌起一絲好奇。

不等林小風發問,五軍營的李副將就撇開了王副將,不屑地說道,聲音中帶着幾分冷峻:“陛下,臣認爲當務之急是堅壁清野!將京師百里內的百姓都遷到城中來,這樣一來可以補充兵源,二來可以讓流賊無法補給。時間一長,他們的糧草就會斷絕,自然就會退走了!”他的眼中,閃爍着對戰略的深刻理解。

林小風挑了挑眉,仔細地打量着他。李副將體型魁梧適中,眉宇間藏着一絲淡淡的殺氣。他看上去精明能幹,但內心呢林小風不想去猜,也猜不透。李副將的計策是可行的。流賊的補給,三分靠買,七分靠搶!如果掐斷了他們的補給源,他們的後勤補給就會受到嚴重影響。戰爭,表面上看是人的較量,實際上卻是錢糧的較量。正是因爲沒有錢糧,歷史上的林小風纔會一敗塗地!

戶部尚書邵師韓站出來搖了搖頭,聲音中帶着幾分憂慮:“李副將的計策不妥!遷徙百姓會勞民傷財,朝廷本來就已經入不敷出了,如果再增加這項支出,國庫就會捉襟見肘。如果百姓們牴觸遷徙,強迫他們遷徙的話會引起民變!”他的眼中,閃爍着對民生的深深關懷。

李副將瞥了邵師韓一眼,問道,聲音中帶着幾分嘲諷:“方尚書,你知道我們招募一個士兵需要多少錢嗎?”

“今年輕力壯的要四兩銀子,其他的也要三兩。”邵師韓回答道,聲音中帶着幾分不確定。

“那你知道流賊招募一個士兵需要多少錢嗎?”李副將的話語中帶着幾分冷峻。

邵師韓捋了捋鬍鬚,思索片刻後試探着說道,聲音中帶着幾分疑惑:“二兩?一兩?或者一文錢都不用?”

李副將冷笑了一聲,“豈止是一文錢都不用!他們每到一處地方,如果缺兵源的話就會搶百姓的錢糧。百姓們沒有錢糧就無法生存,爲了活命只能加入他們。”他的眼中,閃爍着對流賊行徑的深深痛恨。

“這就是流賊殺不絕的原因!”他的聲音,帶着幾分憤慨與無奈。

邵師韓愣住了,反問道,聲音中帶着幾分難以置信:“他們難道不怕百姓們出工不出力嗎?”

“出工不出力?呵!”李副將再次冷笑了一聲,“你以爲流賊攻城的時候會派士兵去攻城嗎?不是的!”他的眼中,閃爍着對流賊戰術的深刻洞察。

“他們會拿着刀劍驅趕百姓們前行當活靶子。這個時候百姓們如果轉身逃跑的話就會立刻被殺掉,而往前衝的話反而還有一線生機。等到大炮、火銃放過一輪需要裝藥的時候,後方的士兵纔會衝鋒!”他的聲音,帶着幾分對戰場的殘酷描述。

邵師韓的面色變得難看起來,他沒有想到那些喊着均田免糧口號的人竟然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來。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對流賊的深深痛恨與憤怒。

“百姓們他們難道不恨嗎?”他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與無奈。

“恨!當然恨!”李副將話鋒一轉悠悠地說道,聲音中帶着幾分深沉,“但是每攻下一座城之後那些被驅趕的百姓們就會成爲所謂的‘闖軍’在下次攻城的時候他們就會成爲驅趕百姓們的士兵了。”他的眼中,閃爍着對戰爭中人性的深刻理解。

“換作是你你會恨嗎?不會因爲你已經從受害者變成了施暴者了你會將你所受的屈辱加倍地施加在別人身上!”他的聲音,帶着幾分對戰爭中人性的深刻剖析。

邵師韓終於忍無可忍了,氣惱地大喊道,聲音中帶着幾分憤怒與無奈:“荒唐!簡直荒唐!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們怎麼能這樣對待百姓呢?”他的眼中,閃爍着對流賊行徑的深深痛恨與憤怒。

“陛下,臣懇請陛下將方圓百里之內的百姓們都遷到城中來,以免他們遭受流賊的侵害啊!”他的聲音,帶着幾分急切與憂慮。這言語間,透露出對百姓的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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