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二九

在新的一年到來後的第十天,流盈轉終於回到了帝都。他回帝都的第一件事兒不是去皇宮述職,不是沐浴用餐休整,不是搖着摺扇調戲美人,而是……去找自家兒子一訴相思之苦。

那麼,這時流風醉在做什麼呢?答案顯而易見,他在調戲美人。

雖說這個調戲的地點不是很有創意,但是任他調戲的小美人們還是很有調戲價值的。

念矢殊幽幽地望着眼前妖嬈邪肆的紅衣少年,欲哭無淚了。想他大好青年一枚,一個交友不慎,就落得天天得往妓院跑的下場。

沒錯,他們現在就在女支院。

流三公子去青樓的次數明顯比去女支院多得多,於是女支院的老鴇不樂意了,同是在流三公子手下管妓院的,憑什麼主子總去姽憐翩那兒,就不來她未汐這兒?

未汐老鴇不樂意的結果,就是找個理由將主子請來。

理由很是冠冕堂皇——主子啊咱女支院新來了幾個美人您要不要來看看?

有美人,流三公子還會錯過麼?扯了念矢殊便來了。

而流大丞相回家尋兒無果,上青樓尋兒無果後,不甚愉悅地奔着女支院前進……

如果未汐能提前知道的話,她一定不會在這麼無聊的事兒上糾結,自己將麻煩往身上招,可惜她不知道。這帝都兩大奇觀之一,差點就因此在她的面前上演……

流風醉懶散地半躺在橫榻上休憩,幾名頭牌坐在旁邊笑吟吟地伺候他。

女支院這次收來的幾個伶人的確不錯,但一見到流妖孽,別說上前討好,連臉都紅得擡不起來。念矢殊站在窗邊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唸叨着聖賢之道。

流風醉飲了口酒,慵懶地站起來緩緩走到其中一名伶人身後,捻起她披散的長髮笑道:“美人何必羞澀?豔色本該傾城,奈何束於禮法。”

這一句聽起來是教導人不必拘於世俗而略顯輕佻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顯得尤其溫柔,令人信服。

那女子迷茫了,流風醉輕輕一笑,在她耳邊落下一吻,“你有你的美。”

你有你的美。

這句話恰好擊中了女子內心的傷痛,她正是因爲容色不如妹妹出衆,才被父親賣進了女支院。她回身跪倒在地,“謝主子賞識。”

流風醉眉眼含笑,如淡雅獨秀的水墨畫般沁透人心,卻又無損他過於絕豔的容貌。他將女子托起,盈盈笑道:“未汐美人好眼光,遇到如此絕佳的頭牌苗子。”

於是在場諸多美人紛紛向那女子投去嫉妒的目光。

流三公子肆意揮開衣袖,躺回舒適的橫榻,女支院當紅頭牌淺櫻立即爲他奉上一盞淡茶,掩脣笑着:“主子這可傷了我們姐妹的心啊~您總往那青樓跑不,好容易來了我們女支院,卻道是專爲誇其他美人來的~~將我們這些日日爲您勞累的人往哪兒放啊~~~”

接過茶盞,流風醉笑目斜睨,風情萬千流轉於身,“喲~淺櫻美人這是在責怪爺麼?想那狄公子哪次來不是爲你?能讓狄公子都爲之傾慕,爺又怎麼會無視美人你呢?”

狄公子指的是化名狄傾的斯締國皇帝陛下——締清寒。締清寒在女支院的小情人就是頭牌淺櫻和紗緲,流風醉經常拿淺櫻紗緲去威脅締清寒,偏偏締清寒次次都被威脅成功。

淺櫻眨眨眼,“主子是主子,狄公子是客人,不能比的。”

流風醉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不說話,目光再次迴轉到那幾個新來的伶人身上,眸色溫潤,光華流轉,“美人嘛,爺當然是愛的,但女支院不需要自作聰明的人。你可以犯錯,只要不是窮兇極惡世俗不容,女支院都可一力承擔。不過……”他打開摺扇,眼神兀地冷厲起來,令人心頭一顫,“若是觸了爺的底線,可別怪爺沒在頭一天警告過你。”說罷,他脣角一勾,又笑了起來,如春風拂面溫柔,如露街小雨酥涼。

念矢殊在心裡哼哼,不就是警告她們別自不量力想爬上流大丞相的牀麼?至於麼至於麼?!

他還沒腹誹完,流小妖孽的目光便追了來,似乎透析了他的想法般,“書呆子,你當真榆木腦袋。”

念矢殊怒了,“公子我怎麼就榆木腦袋了?!”

流風醉尚未開口,一道聲音搶先回答道:“美人之爲美,不僅僅指容貌,更是指頭腦。對不~醉兒~~”言語間,一白衣男子提步跨入雅閣,修長挺拔的身影只剛剛逆光而顯,就已將所有人的目光盡數吸引了去。

精緻絕豔的紅衣少年眯眼打量他幾遭,“喲~~父上大人,您……怎麼在這兒啊?”

流盈轉情深意切情意綿綿含情脈脈道:“來見你的嘛~醉兒~~”

少年的語氣極至溫柔:“哦?那麼父上大人,您還記得您答應過我什麼來着?”

流盈轉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僵硬,而後勾出一抹宛若春風的淺笑,答道:“不穿白衣,不拿摺扇,不散長髮,不逛妓院。”

少年笑得愈發明豔:“那麼,風醉敢問爹爹,您今天穿的是什麼?”

“…………白衣。”

“您手裡拿的是什麼?”

“…………摺扇。”

“您束髮的玉冠呢?”

“…………沒戴。”

“您站的地方是哪兒?”

“…………妓院。”

問罷,少年絕美的笑顏驟然冰冷起來,“這就是您答應我後的所作所爲?”他眼眸橫掃,狠狠一瞪,“別和我說什麼多日不見相思成災!難道我沒有監督您就因此愈發肆無忌憚了?罪加一等!”流風醉下達最終審判結果,“三個月不許進我房門!”

流盈轉一聽,急了。立即扔了手中的摺扇,連忙追逐少年而去:“不要啊……醉兒,是爹之過,我們換個懲罰好不好?”

“滾一邊兒去!回紇美人如何?想必個個貌美如花罷?”

“呃……美人?什麼美人?沒有的事兒~”

“哦?那您還樂不思蜀直到今天才回來?”

“我這一回來不就趕着來見你了嘛~”

“死開!您這是趕着來見美人兒的吧?”

“別人哪有我家醉兒美嘛!”

“廢話少說!回去給我換衣服!”

“…………不換行不行?”

“那就滾。”

“唔,醉兒你好絕情……”

被那父子兩徹底無視的衆人神色各異,念矢殊嘴角抽搐,俯身揀起被遺棄在地的描金摺扇。打開來看,正面依舊是那極爲招搖的四個大字,而反面,卻是一幅桃花圖,一看就知道出自那少年之手。墨紫的金文題書道:流轉盈華御風醉,人面桃花羞與對。

字跡飄逸靈秀,顯然是那白衣男子所寫。

流風醉!你就是一被壓制的命!

念矢殊捏着摺扇嘿嘿直笑,登時就覺得自己日日被拖來妓院的陰鬱心情瞬間明媚了。

流轉盈華御風醉……啊哈哈哈哈……

女支院的未汐老鴇嘴角也很抽搐……看您樂的。

所以說念二公子您太不爭氣,摺扇上的一句詩就這麼輕易把您給打發了……

作者有話要說:那啥= =第二部的結局與《流轉盈轉》只在於個別語句不同……不能接受的童鞋記得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