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答應公主的條件,一定會做到,至於其他的,公主就不必費心了。”蘇倫似笑非笑地看了誠儀公主一眼,起身對若羌王道:“皇叔和公主一路風塵僕僕辛苦了,請先回客帳休息,午膳時自會有人去請您。”
“多謝太子殿下。”
“太……”誠儀公主還想說什麼,被若羌王一個冷眼瞪了回去,只得悻悻地跟在父親身後出了王帳。
一路回到客帳,待四下沒有外人後,誠儀公主將手中的絲帕狠狠往桌子上一擱,精緻的五官擰成一團,不服氣道:“父王,您爲什麼不讓女兒說話,之前見到那個女子跟蘇倫太子的關係絕對不簡單……”
“你以爲本王沒看出來麼?”若羌王冷冷掃了誠儀公主一眼,繼續道:“蘇倫身爲赫赫太子,有個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這一點,本王早就提醒過你了,你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回答本王的?”
一年前,蘇倫爲了尋找失傳已久的易容術和魅術,親自帶了幾個隨從喬裝打扮到苗疆遊歷,無奈遍訪各國依舊沒有找到一絲一毫的線索,就在他失望於無功而返時,卻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結識了誠儀公主,誠儀公主對蘇倫一見傾心,在得知其目的後,多番請求若羌王幫助他,在利益的驅使下,蘇倫向若羌王保證會迎娶誠儀公主爲太子妃,而且待他攻下中原後,會發兵助若羌統一苗疆,成爲獨一無二的苗疆王,若羌王經過多番權衡,又經不住女兒的軟磨硬泡,只得答應。
聽到若羌王的話,誠儀公主嘆了口氣,低聲道:“自己所求,無怨無悔。”說到這裡,她擡頭看了父親一眼,憤憤道:“女兒明白自己不可能獨佔蘇倫的寵愛,但他無論如何也應該在跟女兒成親後,經過女兒允許再納妾,如今這般,讓女兒的臉往哪裡擱。”
看着誠儀公主一臉委屈的樣子,若羌王語氣一軟,安慰道:“蘇倫太子是有分寸的人,不會做出失禮的事情,你不必擔心,而且爲父總覺得那個女子的身份不像蘇倫說得那樣簡單,其中或許有什麼秘密,也尚未可知。”
不得不說,若羌王的心思足足甩誠儀公主幾條街,三言兩語就說到了要害之處。
誠儀公主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聽到自己父親這番話,很很吃了一驚,反問道:“什麼身份?”
“這個本王也不能斷定。”沉默片刻,若羌王擡手在桌子上輕輕敲了三下,隨着這個動作,兩名身着夜行衣的侍從瞬間出現在他面前,齊聲道:“屬下在此,大王請吩咐。”
“巴圖魯,旦辛,你二人最擅長隱逸,本王命你們去悄悄打探一下來時見到的那個女子住在哪裡,順便查探一下我們離開王帳後,蘇倫太子有何舉動,務必小心,千萬不要被人發現了。”
每個國家的統治者都有屬於自己的隱秘勢力,若羌王也不例外。
“屬下領命。”巴圖魯二人立刻執行命令去了。
“父親,我們
可是把易容術的精髓毫無保留地告訴蘇倫了,您說他會不會出爾反爾……”誠儀公主緊張地看着若羌王。
女人的心思原本就比男人敏感許多,特別是在面臨自己的愛人時,這種敏感比平時更要強烈數倍,誠儀公主並非意識不到蘇倫並沒有全身心地愛着自己,但她對蘇倫的感情太深,哪怕如此,也一定要陪在他身邊,永遠跟他在一起……
記得有人說過,愛情就是一場賭博,誰先認真,誰就輸了。
“放心吧,蘇倫雖然狠厲果決,但絕對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小人。”若羌王拍拍誠儀公主的手,安慰道。
與其說是在安慰女兒,倒不如說是在安慰他自己。
且說在送若羌王父女離開後,蘇倫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煩躁,遂擱下手中的宗卷,起身到氈帳外走走,林卿住的氈帳離王帳並不遠,蘇倫遠遠看到守在門外的多傑和家央,眼眸微微一動,走了過去。
“主子。”見蘇倫過來,多傑和家央上前幾步,朝蘇倫行禮道。
“起來吧!”蘇倫擡手示意兩人免禮,問道:“可有什麼異常?”
雖然蘇倫並未指名道姓,但他們是看守林卿的,自然明白自家主子話中所指,恭敬地回答道:“千羽公主跟林小姐一起回來的,兩人聊了一會兒,公主剛剛離開。”
“本宮知道了。”說這話時,蘇倫已經到了氈帳外,他也不打招呼,直接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林卿迷迷糊糊正要睡着,被響動驚醒後,十分不高興地從被子裡探出頭來,沒好氣道:“誰啊,出去。”
見林卿將被子捲成桶狀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頭髮也雜亂不堪地四處飛揚,蘇倫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到底沒忍住笑出聲來,打趣道:“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麼?”
“我當然知道,無非就是松獅犬和捲毛雞唄,有什麼大不了的。”林卿撇着嘴輕哼一聲,打了個哈欠,不滿道:“太子殿下不去好好招待您那未婚妻和未來岳父,到我這兒幹什麼?”
好不容易睡個覺還要被吵醒,這傢伙真是太不講究了。
“這口氣,聽起來倒像是在吃醋。”蘇倫慢悠悠地上前兩步,坐到牀邊,意味深長地盯着林卿道:“林小姐該不會是愛上本宮了吧?”
……
一個時辰之內,第二次華麗麗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林卿既無奈又不滿地控訴道:“太子殿下跟千羽公主不愧是親兄妹。”這自戀的方式,簡直一模一樣。
蘇倫被林卿沒頭沒腦的話說愣了片刻,旋即笑道:“怎麼,你的心思連千羽都看出來了?”
……
看出來你妹。
林卿強忍着一圈揮過去的衝動,擠出一絲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笑容,和顏悅色地回答道:“太子殿下說笑了,您風流倜儻,偉岸瀟灑,英明睿智,才華橫溢,胸襟寬廣……”
“夠了!”林卿那笑容實在太假了,假到蘇倫完全看不下去,強行打斷她的話,蹙眉道:“林小姐的成語背的很好。”
一口氣羅列出那麼多褒義詞,雖然蘇倫自認爲完全配得上,但從林卿口中說出來,就是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
“多謝太子殿下誇獎。”林卿微微一笑,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蘇倫的誇讚。
那什麼,幸虧他及時打斷,要是任由自己說到詞窮,那就尷尬了。
“林卿,你是個好的。”蘇倫跟林卿對視片刻,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心情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雖然只跟林卿相處了短短几日,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總能在無形中讓他忘掉煩惱和壓力,獲得片刻的舒心和歡愉,若她不是敵國的女子,或許自己跟她……
林卿被蘇倫異樣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本能地垂下眼眸,然而就在這個瞬間,她心裡突然產生一種莫名的感覺,脫口而出道:“蘇倫,收手吧!”
說完這句話,連她自己都愣住了。
“你說什麼?”蘇倫的語氣比剛纔冷了很多,很顯然,他心裡並不平靜。
“我說收手吧,不要再挑起戰爭了,跟夏國和平相處,讓兩國的百姓可以好好生活,不再忍受戰亂和殺戮的痛苦。”林卿重重嘆了口氣,對上蘇倫冰冷的目光,一字一頓道。
她知道這些話輪不到自己來說,可既然已經說了,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雖然以蘇倫的性子,要他放棄戰爭,比登天還要難。
“和平共處?你知道什麼是和平?”蘇倫並沒有如林卿預料的那般震怒,或者說,他很平靜,至少比剛纔平靜了許多。
“我只知道爲了統治者一時的貪婪和私慾,置天下蒼生於水火之中,不是仁君所爲,更不是民心所向。”林卿淡淡道。
重活一世,讓她對生命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想到在不久的將來,無數人都要被迫經歷自己臨死前那樣的恐懼,她的心就像被什麼鈍器敲打着一樣,疼的難受。
“貪婪?私慾?”蘇倫輕嗤一聲,淡淡反問道:“從古到今,無數王朝更替,弱肉強食乃天經地義,可能你覺得我們是蠻夷,但夏國皇帝的祖先何嘗不是蠻夷?他們的先祖能做到的,本宮同樣也能做到,至於後世的評價,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不該知道的,沒有人會知道!”
赫赫地處荒涼,雖然他們有肥美的牧場,健碩的牛羊,但卻要時時忍受極端惡劣的天氣,一年到頭四處遷徙居無定所,這樣的環境不適合種植糧食蔬菜,他們只能用牛羊去市集上跟漢人交換,如此一來,且不說公不公平,就是這種受制於人的感覺就足夠讓他深惡痛絕了,所以,爲了赫赫的子孫後代能夠有更好的居住環境,過上更加富足的生活,他必須要入主中原,哪怕血流成河,哪怕爲此背上千古罵名,亦在所不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