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雖然明面上關係甚好,但私下裡早就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這一點,沈流雲清楚,林卿也清楚,就算她要去沈府送沈流雲出嫁,也絕對不會自己一個人去,更何況,她身邊有夜一夜二的貼身保護……
所以,想要置別人於死地,最起碼智商要足夠用,否則,只能自食惡果。
且說林如玉,她原本並不同意這個風險性極大的計劃,然而沈流雲說的胸有成足,而且再三表示可以根據現場情況臨時做出判斷,萬一情況有變,亦可以取消計劃,林如玉思量再三後,答應了沈流雲的請求,只待尋機會跟秦慶林商議。
好好的壽辰,在衆人各異的心思中悄然落下帷幕,這一晚,林卿睡的很踏實,可要好好養精蓄銳,三天後的宮廷夜宴,恐怕也少不了一番風波。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並不是普通的宮宴,而是皇后娘娘的千秋節,按照規矩,正四品以上官員及其嫡妻女眷都要進宮爲皇后娘娘賀壽,沈流雲即將成爲皇子庶妃,因而也在邀請之列,在她的苦苦哀求下,老太太再次出面,允許其參加完宮宴後再回沈家,至於林如玉,則當天就走了。
時間緩緩而過,千秋節這一日,林卿早早起牀,因爲宮中嬪妃大都喜歡豔麗的色彩,她特意選了一件淡紫色秀合歡花的衣裙,免得衝撞了哪位貴人,爲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待梳妝打扮完,林卿命巧兒帶上自己精心準備的賀禮,一路朝大門走去,因將軍府沒有主母,老太太又在病中,此次坐馬車進宮赴宴之人只有林卿與沈流雲二人,至於林青雲和林梟,則是策馬前去。
到了門口,兩輛馬車已是等在那裡,就連沈流雲也先一步到了,見林卿前來,她描繪精緻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濃濃的厭惡,旋即低頭掩飾了下去,笑盈盈道:“姐姐今天打扮的好生清新雅緻。”
“姐姐比不得妹妹美貌,也就不多費那個心思了,只不錯了規矩就好。”因是進宮面聖,所有人皆要按品級梳妝,身着一件粉色織金團絨繡裙,從胸部一直垂落到底,外套一件同色系半紗質外衫,頭上的鏤空金絲步搖的正中間鑲嵌着一顆指肚大小的紅寶石,在明媚朝陽的隱射下閃閃發光,雖然說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但也極盡豔麗。
不過,林卿雖然裝飾低調,但頭飾上那六枝象徵超一品鎮國將軍嫡女身份的翡翠頭面卻是分毫不差,無論從氣質還是身份上,皆將對方甩出幾條街。
幾句言不由衷的寒暄後,林卿在沈流雲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先一步上了自己的馬車,在等沈流雲也坐到自己車上後,兩輛馬車同時朝皇宮駛去,爲了避免顛簸,車伕行駛的速度很慢,林卿也不催促,只倚靠在鵝毛鋪成的軟墊上,拿出一本《後漢書》打發時間。
“從咱們府邸到皇宮少說也要一個時辰,小姐要是嫌無聊,可以小憩片刻。”馬車很寬敞,除了放置一些備用的
衣服飾品,以及茶水點心外,剩下的空間亦足夠兩個人躺下休息。
被巧兒這麼一說,林卿也感覺到睏倦,只見她輕輕打了個哈欠,微微搖頭道:“別了,若是一會兒迷迷糊糊的,在貴人們面前失儀,就不好了。”
“哦。”巧兒想了想,也覺得林卿說的有道理,遂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又拿出手絹仔細將林卿剛纔打哈欠溢出來的淚珠擦拭掉,反覆確認妝容沒有問題後,方纔放下心來。
一路平靜自是不提,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困的有些迷迷糊糊的林卿聽到車伕報告說皇宮玄武門到了,需要下馬車換下轎子繼續前行。
與林卿和沈流雲同時到的,還有幾家貴女,其中之一就是京城第一美女蘇瑾華,她今天着一件淡青色飛花錦衣,這衣服一看就是爲她特意設計的,讓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材顯得更加綽約多姿,配上簡單的墮馬髻,精緻的面容一展無遺,這般優雅從容,風姿綽約,似乎透着一股無形的誘惑,讓人只要看到她,就再也移不開眼。
林卿微微一笑,果然是有備而來。
在林卿看向蘇瑾華的時候,對方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在跟身邊幾個貴族千金打招呼後,主動朝林卿走來,笑盈盈道:“林小姐好。”
至於林卿身邊的沈流雲,則被她忽略掉,看都沒有看一眼。
“蘇小姐好顏色,卿兒一時貪看住了,還望您不要見怪。”林卿嘴角嚼了一絲得體的笑容,解釋道。
“林小姐如此盛讚,瑾華如何敢當。”如此說了一句,蘇瑾華稍微退後一步,細細打量了林卿一番,繼續道:“林小姐嫺靜淡雅,端莊大方,難怪得太子殿下和陸公子看重,想比之下,瑾華倒是有些張揚了。”
蘇瑾華說這話時,並沒有刻意壓低語氣,周圍離得近的幾個人都聽到了,凡是世家貴女,有幾個沒在心裡做過當太子妃的美夢,如今聽到太子竟然對林卿有好感,雖然明面上不能怎樣,但林卿明顯感覺到一股股凌厲的寒光從四面八方朝自己射過來。
呵呵,她不得不承認,同樣是耍心機,蘇瑾華的段位比沈流雲高出了不知多少倍,這拉仇恨的水平,就連自己都望塵莫及。
但是,她如何容的下對方如此挑釁。
想到這裡,林卿微微一笑,一臉謙卑道:“蘇小姐第一美女的名號,整個夏國還有誰不曉得呢,太子只是看在陸公子的面子上纔會與卿兒過過話,哪兒比得上您,早已得皇后娘娘青睞呢?”
一番氣定神閒的話,瞬間將衆人的關注點重新引回到蘇瑾華身上,是啊,林卿就算跟太子說過幾句話又怎樣呢,太子婚事的決定權最終還是在皇后娘娘手中,而皇后娘娘中意蘇瑾華之事,更不是什麼秘密。
林卿明顯感覺到,剛剛在自己身上徘徊的冷光,紛紛轉移到了面前這個美麗動人卻心思極恐的女人身上。
“林小姐說笑了,娘娘的意思豈是你我能夠揣測的?”敗下陣來的蘇瑾華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轉身上了宮人們早就備在一旁的轎子。
哼,林卿,別以爲你會耍點兒嘴皮子功夫就不得了,一會兒宮宴上,我們走着瞧!
蘇瑾華的敵意如此明顯,林卿只若不覺,也不去理會身後沈流雲的挑撥,只淡淡一笑,坐上自己的轎子進了皇宮,氣得沈流雲在心裡暗罵不止。
進入皇宮,林卿的思緒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前世,獨孤睿奪得大位的那日,陽光也像今天這般明媚,她跟沈流雲從府邸被接進皇宮,同樣也是坐着這樣的轎子,那時候,任何語言都無法表達她興奮的心情,辛苦籌謀了幾年,提心吊膽了幾年,自己最心愛的夫君終於繼承了皇位,而她,也會被冊封爲皇后,跟他一起並肩站在朝堂之上,接受文武百官的叩拜。
是啊,她是成了皇后,可那不過是獨孤睿的緩兵之計罷了,只過了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落了個悽慘而死的下場,更連累了林家滿門……
林卿面若冰霜,眼中閃過森然殺氣,隱藏在袖子裡的手指青筋畢現,那種通身的冰冷,讓跟隨在她身後的巧兒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但她並不明白這種冰冷從何而來,只當是自己穿的太少了。
前世的一幕幕輪番從腦海中閃過,讓林卿頭痛欲裂,她擡手揉着太陽穴,輕聲吩咐道:“落轎。”她必須要調整好思緒,否則一會兒指不定出什麼亂子。
在轎伕依言停下後,林卿示意巧兒扶着自己在人工湖邊走走,皇宮精緻華美,雖然是中規中矩的宮殿式建築,但在園林設計上卻頗有江南水鄉的小巧精緻,幾乎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個小巧的人工湖,這些湖水皆是從宮外引進的活水,湖與湖之間有迴廊相連接,並設有涼亭,十分方便賞景。
當然,也方便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比如說,看誰不順眼,只要找個隱瞞的地方隨手將人推下去就是了。
還有那個沉塘的刑罰,大約也是水太多,圖個省事省力。想到這裡,景色優美的湖畔在林卿眼中瞬間變成移動墳場,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滲人。
“姐姐,你怎麼了,可是不舒服?”見林卿下轎,沈流雲眉頭微蹙,稍一思索,也跟了過來。
林卿原本就心情不欲,再看到這個前世害自己慘死的罪魁禍首,只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會把她推進湖裡餵魚,是以用力深吸一口氣,別過頭冷冷道:“我想在湖邊透透氣,你先去中和殿吧,別誤了時辰。”
千秋節,衆女眷要先在中和殿爲皇后獻禮祝壽,之後再前往御花園赴宴。
見林卿如此,沈流雲越發疑惑,但看林卿的態度,就算自己再要求留下,她也不會同意,不如先行離開,再暗中觀察她的舉動。
想着能在宮裡抓住林卿的把柄,沈流雲嘴角上揚,得意地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