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筠,你先過來,別影響蘇少莊主爲林少爺診脈。”禮親王上前兩步,朝晗筠郡主招招手。
晗筠郡主雖然想要陪在林梟身邊,但到底也知道輕重,戀戀不捨地鬆開林梟的手,但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林梟身上,一刻都沒有鬆開。
晗筠郡主起身後,蘇嘯來到牀邊爲林梟診脈,他診的及其仔細,臉上的表情隨着手上的動作不停變換着,將身後圍觀衆人的心都緊緊揪了起來,生怕一會兒等到的是林梟已經沒救了的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蘇嘯的手才緩緩從林梟手腕上鬆開,神色凝重道:“如果我沒有診錯的話,梟哥所中的是一種名爲百花豔的毒。”
“百花豔,那是什麼?”林卿神色凝重地反問道。
“是爪哇國傳入中原的一種劇毒之藥,這種毒無色無味,如果參雜在食物中讓人服下,不出一個小時,中毒之人一定會暴斃身亡,還好梟哥中的是刀傷,毒藥由皮膚侵入五臟六腑的速度比通過腸胃要緩慢很多,可即便如此,情況依舊十分危急。”蘇嘯解釋道。
“那如今要怎麼辦?不是說那顆絕命丹可以救梟兒的性命嗎?”林青雲急急問道。
他縱橫沙場多年,見慣了各種生生死死,可如今見自己唯一的兒子躺在牀上,性命不保,那種絕望比他自己身受重傷時還要強烈無數倍,如今,只能把希望放在寒碧山莊這顆救命藥上了。
聽到林青雲的話,蘇嘯立刻回答道:“絕命丹雖然有奇效,但卻是在患者生命體徵強烈的情況下才能發揮到最大效果,而且世間只有這一顆藥丸,它所謂的神奇功能,也只是傳言,到底會是什麼樣的結果,誰都不知道,所以我並不建議馬上服用。”
蘇嘯如此說,並不是不捨得藥丸,而是從林梟的實際情況來考慮的,如果他體內的毒素太多,孱弱的身子承受不住藥丸巨大的威力,這救命的解藥就會立刻變成催命的毒藥,到那個時候,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挽留不了林梟的性命。
蘇嘯的擔心,林卿也想到了,只見她認同地點點頭,詢問道:“依表哥之間,如今該如何是好?”
“容我再想想。”蘇嘯神色凝重地擡頭緊盯着天花板,精緻的額頭蹙成一團。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每一分鐘對於正在死亡線上徘徊的林梟來說,都是致命的煎熬,林卿和再次湊到牀前的晗筠郡主眼睜睜看着林梟的情況越來越不好,原本就鐵青的臉頰上,黑青之氣從眉心向四周蔓延開來,轉眼已是蔓延到手指末端,不用想也知道身上也是如此,伴隨着這個變化,他的身體也開始不停地抽搐顫抖着,手指本能地緊緊拽住晗筠郡主的手。
“梟哥哥,梟哥哥你怎麼樣了,你別嚇我啊!”見到如此情景,晗筠郡主終於控制不住地大哭起來,她顧不得手上的疼痛,只撲到牀邊緊緊抱着林梟,
想要讓他不再抽搐,然而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守在屋內的王府醫快速將新切好的人蔘片拿過來,無奈以林梟現在的情況,根本沒辦法含服。
蘇嘯默默將林梟的情況看在眼裡,一個大膽的念頭從腦海中閃現出來,既然是中了毒,以毒攻毒或許能有幾分希望,不過這招非常危險,稍有不慎就會加重林梟的病情,直接毒發身亡。
可是如果不這麼做,即便有了藥丸,也救不回林梟的性命……左右都是一死,不如放手一搏!
如此想着,蘇嘯暗暗咬了咬牙,開口道:“我有一個辦法,至於要不要試,還請姑丈定奪。”
林青雲是林家家主,亦是林梟的親生父親,這樣危險的行爲,理應由他來決定。
“嘯兒,你有什麼辦法,快說!”蘇嘯的話讓林青雲原本黯淡悲傷的眼眸中瞬間煥發出異樣的神采,急急回答道。
“府中的藥方在哪裡,帶我去一趟。”蘇嘯沒有直接解釋自己的辦法,只是回答了一個看似不太相干的問題。
王府醫看了看林青雲,見對方點頭,恭敬地朝蘇嘯道:“蘇少主請隨我來。”
離開不過片刻,蘇嘯就迅速返回,與他一同出現在衆人視線中的,還有一把藥材。
“烏頭,馬錢子……”肖氏離房門最近,待看清了蘇嘯手中的藥材後,神色大變,驚慌道:“這都是劇毒之物,蘇少主……你拿這些東西做什麼?”
蘇嘯沒有理會肖氏,只是看向林青雲道:“姑丈,萬物相生相剋,梟哥身中劇毒,只有用同樣甚至更毒的藥物將其體內的藥逼出來,方纔能保住性命,只是這招危險性極大,要不要嘗試還請姑丈決定。”
他已經想好了,如果林青雲不同意,就將隨身攜帶的絕命丹給林梟服下,至於能不能救的了他的性命,就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梟兒如何冒得起這樣的風險,還是要慎重一些。”老太太微微思索,開口道。
她雖然一心只記掛着林如玉母女,對林梟這個所謂的孫子並沒有太多的感情,但林梟是將軍府唯一的兒子,這些年立下的軍功不在少數,且又剛剛跟晗筠郡主定下婚事,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將軍府在朝中的地位定然會受到影響,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對,我不同意!”晗筠郡主情緒激動地尖聲道:“蘇少莊主,你不能拿梟哥哥的性命開玩笑,你再好好想想,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對不對?”
她愛慕林梟多年,好不容易得到皇上指婚,可以跟心愛之人白頭偕老,豈料竟變成如今這種局面,想想都要崩潰掉的。
“如果有別的辦法,表哥也不會做這樣的決定。”短暫的猶豫掙扎後,林卿用力深吸了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神色堅毅地向林青雲道:“爹爹,情況危急,由不得我們再優柔寡斷了,多拖延一
分鐘,哥哥就多一分危險,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九死一生,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也不會贊成,但是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沒有別的辦法可走。
“好。”林青雲咬咬牙點頭道。他並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更明白林卿說的是事實。
“姑丈放心,侄兒一定竭盡全力保住梟哥的性命。”如此說了一句,蘇嘯將手中的藥材遞給身後的王府醫,用低沉的甚至還帶着幾絲顫抖的聲音命令道:“五分水,溫火煎到只剩下一杯茶那麼多,煎好後立刻端過來。”
等待煎藥的過程,對屋子中的衆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更深的煎熬,林青雲和林卿等人自是希望林梟活過來,但對懷着身孕的肖氏和白氏來說,則恨不得林梟立刻就斷了氣,畢竟將軍府世子只有一個,林梟不死,她們的兒子又怎麼會有希望……
在利益面前,所謂的人心,根本不堪一擊。
在這期間,蘇嘯用隨身攜帶的銀針暫時將林梟的奇經八脈封住,以減緩毒藥侵襲入五臟六腑的速度,不過這樣的辦法可一不可再,正因如此,蘇嘯剛纔纔沒有這樣做,而這,也是林梟唯一的生路了,否則……
晗筠郡主緊緊握着林梟的手,默默承受着即將失去愛人的錐心之痛,雖然還未成婚,但她已經想好了,如果林梟就此撒手人寰,她一定追隨他而去,絕不獨活!
事態緊急,王府醫絲毫不敢耽擱,沒過多久,就將煎好的藥端了進來,蘇嘯接過藥丸,一口一口艱難地喂到林梟口中,但林梟此時已經陷入重度昏迷,根本不能吞嚥,大部分藥都順着嘴角流了出來,沒辦法,他只好改用銀針沾了藥,通過穴位度到林梟體內,可是這樣,明顯比喂到口中麻煩很多,好在通過兩方面齊心協力,終於艱難地喂完了藥。
喂完藥之後,還未等林卿鬆口氣,蘇嘯已是開始動手將之前封住林梟經脈的銀針一個一個按着次序拔出來,但拔出來之後,林梟的臉一下子比剛纔還要黑上一倍,透過皮膚,甚至能看到一層一層的烏黑的血液,可以看出來,剛纔喂到他口中的這些劇毒藥物已經發揮了作用,只是不知道它們到底能不能救回林梟的性命。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林梟面部積結的烏黑纔開始慢慢散去,看到這一幕,晗筠郡主欣喜若狂道:“蘇少莊主,梟哥哥是不是沒事了?”
不止晗筠郡主,林青雲和林卿等人的目光都牢牢定格在蘇嘯身上,無比擔憂又欣喜地等待着他的肯定答案。
“只能說是有所好轉,具體還……”未等蘇嘯把話說完,林梟突然劇烈咳嗽了一聲,隨着這聲咳嗽,一口烏黑的鮮血毫無預兆地噴了出來,這血液中透着一股濃濃的惡臭味道。
“梟哥哥!梟哥哥!”晗筠郡主哭的有些嘶啞的聲音尖叫道。這一晚上,她經歷了太多大起大落,實在受不了任何噩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