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這番話無疑是給了“林卿”一個肯定的答案,見計劃進展的如此順利,“林卿”臉上掛着難以掩飾的喜悅,叩首道:“臣女多謝皇后娘娘與太子殿下賞識,一定盡心竭力輔佐太子。”說罷又有些不放心地問道,“娘娘,父親那裡……”
“晚些時候,本宮自會去請皇上下旨,也算是將軍府雙喜臨門吧!”
皇后話音未落,守門的宮女快步走了進來,急急道:“主子,皇上帶着太子殿下,三皇子和林少將軍過來了,此時已經到殿外了。”
“皇上……”皇后正疑惑這幾個人爲何會湊到一起,然而容不得她多想,一抹皇帝獨有的明黃色已經進入視線,無奈之下,皇后只得按耐住自己的思緒,起身柔柔地行了一禮,含笑道:“皇上今日怎麼這個時辰有空過來了,倒讓臣妾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一家人無需客氣。”皇上心情頗爲不錯,親自扶起皇后,溫和道:“一家人無需拘那麼多禮節。”
在帝后說完話之後,獨孤夜和“林卿”等人也分別向帝后請安,獨孤乾看到林卿,難免想起之前自己被拒絕一事,忍不住有幾分失落。
“幾日不見,母后氣色愈發好了。”獨孤夜從袖中取出一個精緻的錦盒,獻寶似地遞到皇后面前,笑呵呵道:“兒臣近日得了一副明珠耳環,特拿來孝敬母后,母后瞧瞧可喜歡?”
“夜兒的眼光向來是最好的,你送的東西,本宮如何會不喜歡。”皇后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擡手輕輕將盒子打開,只見錦盒裡放着兩隻碩大明亮的東珠,無論是色澤還是大小,都是東珠中難得的上品,就連見慣了各種寶物的皇后,也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
回過神,皇后正要開口詢問東西的來歷,皇上已是笑着代爲解釋道:“南羅國使者送來一批貢品,夜兒一眼就相中了這副耳環,向朕求了去,朕原以爲他要送給哪個心儀的姑娘呢,沒成想是爲了孝敬皇后,倒是朕誤會他了。”
“兒臣自幼由母后撫養長大,心裡時刻記着母后的養育之恩,有好東西自然第一個想到母后。”如此說了一句,獨孤夜假意不滿地撇嘴道:“原來在父皇眼中,兒臣就是個只認女色的紈絝子弟,當真讓人傷心。”
“你這小子,朕何時這般說過。”面對這個跟自己最親近的兒子,皇上臉色的笑意越發溫和,看向皇后道:“他什麼時候能變得跟乾兒一樣大方得體,朕就真高興了。”
見皇上誇讚自己兒子,皇后自然高興,但她慣會揣度皇上的心意,含笑看着獨孤夜,謙卑道:“臣妾倒希望乾兒能學學夜兒的靈動不拘,在皇室中,真性情纔是最難得的。”
當然,也是死的最快的。
“都好都好。”如此迴應了一句,皇上將目光轉到林卿身上,興致勃勃道:“林卿,朕新得了一套永子圍棋,聽林梟說你棋藝高超,連你父親都
是你的手下敗將,可有興趣陪朕對弈幾局?”
“永子”,古往今來公認的棋中聖品,相傳前朝一位永昌籍的宮人在宮中負責保管金銀玉器,一次宮廷失火,她意外地發現被火燒熔過的珠玉並非全部變的烏黑,其中有一部分竟會意外地散發出一種晶瑩透亮的色彩,回到家鄉後,便用家鄉盛產的瑪瑙琥珀等物混合做成了雲子,非常受達官顯貴的歡迎,由於做此棋子的方法爲家傳,外人並不知其中奧秘,所以早已失傳,這一副是獨孤夜費盡心思找到的孤品,若非實在想不到好主意,他也不肯拿出來送給皇上。
因爲對一個西域人來說,別的技能尚且可以學習,但懂棋而且下的好的人並不到,他相信,憑這一點,很容易就能讓皇上看出漏洞。
正如獨孤夜預料的那般,聽到‘下棋’二字,“林卿”整個人都不好了,雖然蘇倫在知道林卿棋藝精湛後專門培訓了她一段時間,但也只是入門而已,遠遠稱不上精湛,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揚長避短就可以了,誰知道皇上竟然專門來找她下棋……
想到這裡,“林卿”強壓住心裡的慌亂,垂目行禮道:“回稟皇上,臣女勉強會下棋,但棋藝卻遠遠談不上精湛,至於贏父親,只不過是僥倖罷了,若皇上不嫌棄,臣女願意陪皇上下一局。”
不就是下棋嘛,好壞根本沒有定數,她大可以讓皇上以爲自己因爲緊張輸掉,或是膽小不敢贏對方,也沒人能說出什麼。
“馨月郡主不必謙虛,父皇若是想找個人陪他下棋解悶,整個皇宮有太多人了,之所以找你,是想找到棋逢對手的感覺,你可不能故意輸。”獨孤夜適時補充道。
“夜兒說的沒錯。”下棋之人最討厭別人故意讓着自己,皇上更不例外。
“是,臣女遵旨。”“林卿”心裡惱恨不已,卻也沒有辦法,只得點頭。
棋子很快拿了過來,在擺開棋盤後,皇上執黑子,林卿執白子,很快拉開陣勢,皇后本想趁着皇上過來的機會提及獨孤乾和林卿的婚事,見狀只能將計劃推後,坐在皇上身旁緊張地看着棋局。
起初雙方尚且不分上下,但隨着棋盤上落的子多起來,“林卿”越來越力不從心,落子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沒辦法,這已經超出了她素日的極限,若不是強撐着,恐怕這時候已經輸了。
巧兒雖然不是太懂棋,但悄悄看到這個場景,心裡卻默默泛起了嘀咕,不能夠啊,小姐平時跟老爺或是少爺下棋,十次有九次都會贏的,就算爲了討對方歡心故意輸掉,也會等到棋盤上差不多落滿子的時候,如今棋子纔剛剛過半,這是怎麼了?
難道皇上的棋藝比老爺高超那麼多?
巧兒只是猜測,但這一幕落到懂棋的其他人眼中,卻不是疑惑,而是質疑了,因爲皇上用的只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戰術,並沒有劍走偏鋒故意刁難,棋藝
略微精湛些的人都不會下成這個樣子纔是。
在這樣的形勢下,“林卿”很快就被逼到棋盤一角,輸了一局,整個過程,只用了半柱香時間。
在落下最後一個子後,“林卿”有些不安地躬身行禮道:“臣女棋藝不佳,讓皇上見笑了。”
皇上並不知道此“林卿”非彼林卿,雖然心裡微微有些疑惑,但並未多想,只含笑道:“勝負乃常事,你不必緊張,再下一局就是。”
“林卿”雖然恨不得一口回絕,但絞盡腦汁也想不到合適的理由,只得硬着頭皮繼續下。
獨孤夜和林梟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這步棋不僅走對了,而且效果出其不意的好。
又下了兩局,毫無例外又是以林卿的失敗而告終,皇上原本以爲找到了一個好對手,沒想到林卿竟如此不堪一擊,難免有些意興闌珊,擺手道:“罷了,今天就下到這裡吧!”
“是。”“林卿”順從地點頭道。
就在她暗自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從進入大殿就一直未講話的林梟卻突然玩笑似地開口道:“以往妹妹的棋藝可不是這個樣子的,若不是看着這張一模一樣的臉,我絕對會以爲換了個人。”
“哥哥說什麼呢,妹妹一時緊張,出錯也是難免的嘛。”
林梟看似無意的話語,落到“林卿”耳中無疑于晴天霹靂,讓她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難不成自己的身份遭懷疑了?如此想着,她強忍着心裡的害怕跟林梟對視了一眼,發現對方並沒有任何異常,這才確定他只是隨便說說,遂放下心來。
然而,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獨孤乾等人向皇上彙報蘇倫動向的時候,在他面前提起過魅術和易容術,如今聽到林梟的話,與生俱來的警惕性讓他忍不住暗中觀察了林卿幾眼,這一看,卻讓他更加發現不對勁。
皇上雖然只見了林卿一面,但印象足夠深刻,尤其是對方那雙冷靜淡漠到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眸,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再看現在的林卿,雖然極力保持鎮定,但眼睛裡還是透着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試問在晗筠郡主已死那種慌亂情況下,依然能鎮定地分析出真相的少女,如何會因爲一盤無足輕重的棋局緊張至此,是意外還是另有隱情?
獨孤夜一直都在暗中觀察皇上的表情,見他起了懷疑,有意無意中又問了林卿幾句話,而這些,也一點點加深了皇上的懷疑,但他並沒有表現出異樣,只推說有事,匆匆離去了。
皇上走後,獨孤乾等人留在鳳儀宮陪皇后閒聊,因爲未能求得皇上賜婚,又有獨孤夜在場,皇后並沒有將林卿答應爲太子妃一事說出來,幾人各自的目的都已達到,也沒有多逗留,聊了幾句後,就各自散了。
且說回到勤政殿後,皇上坐到龍椅上,輕輕拍了拍手,淡淡道:“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