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一定言無不盡。”夜一已經選擇站在林卿這邊,自然不會糊塗到再去掩飾,開始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他每說一句,獨孤夜那張俊美的容顏就黑一分。
“夜一!”獨孤夜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臣女跟自己的屬下說話,不知三皇子有何意見?”林卿看向獨孤夜的眼眸中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心疼,這個毒發作起來如此厲害,從五歲到現在,他時刻被這種痛苦折磨着身體,摧殘着意志,也許,若不是想要爲母親報仇的強大力量支撐,恐怕他早就熬不到今天了。
“你爲什麼一定要知道這些?”獨孤夜的眉心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似乎要看穿到林卿心底。
“你送了兩個優秀的暗衛給我,我自然要幫你做一些事情。”爲了表示自己沒有心虛,林卿主動迎上獨孤夜的目光,緩緩道:“我希望從今天開始,他們兩個徹底變成我的人,只聽我一人的命令,哪怕是我要他們殺了你,他們也要毫不猶豫地去做。”
“你想的倒是挺好。”見林卿如此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獨孤夜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這丫頭護手下倒是護的緊,罷了,他不爲難夜一就是了。
感覺到籠罩在自己身上的冰冷氣息逐漸散去,夜一重重地鬆了口氣,在做決定的時候,他還有些忐忑地想是不是自己高估了主子對林小姐的感情,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獨孤夜對林卿的感情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而他們,有了林小姐的保護,以後基本上可以在夜部橫行了,連主子的命令都不用聽。
一想到這些,夜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很多,哼哼。
且不說夜一的思緒在腦海中胡亂的飛,聽到獨孤夜的話後,林卿虛虛一笑,“三皇子過獎了,那麼,您是自己說,還是臣女讓夜一繼續說?”
見林卿的態度十分堅決,獨孤夜微微凝眉,擺手道:“你們下去吧!”林卿註定是要跟自己共度一生的女人,未來的路並不好走,讓她有一些心理準備也好,自己盡全力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就是了。
聽到獨孤夜的話,夜一夜二紋絲未動,只齊齊地看向林卿,待得林卿點頭後,方纔身形一閃,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他們從不曾在這個房間出現過一樣。
獨孤夜還是第一次如此被人忽視,十分不爽地冷哼一聲,然眼角間一閃而過的笑容表示,他對夜一二人的行爲十分滿意。
之後,獨孤夜將自己中毒的情況撿重點給林卿說了一些,至於那些他認爲超過林卿承受能力的情節,則暫時掩飾住,沒有透露太多。
不過對於林卿來說,掌握這些信息已是足夠,她相信自己的外祖父見多識廣,一定有辦法救獨孤夜。至於爲什麼會如此擔憂,她沒有想太多,只是單純的不希望獨孤夜死。
林卿和獨孤夜這邊自是一片和諧,相比之下,林如玉母女這邊的氣氛就顯得沉重了許多。在老太太那裡敷衍了許久,心裡滿是委屈和不甘的沈流雲氣沖沖地回到屋裡,將擺放在廳堂正中的琉璃花樽狠狠摔到地上,歇斯底里道:“一羣王八蛋,個個都要跟我作對,我一定會報仇的,一定會!”
“流雲!”林如玉沒好氣地瞪了沈流雲一眼,低斥道:“隔牆有耳,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對林卿不滿,對整個將軍府的人不滿麼!”
這個女兒是越來越沒有分寸了。
“知道了又怎麼樣?”強烈的恨意讓沈流雲的心口起伏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方纔漸漸平息下來,恨恨道:“反正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再說了,將軍府的人何曾把我們當成自己人對待了?”
一想起剛纔老太太對自己的惡劣態度,沈流雲就心肝亂顫,若不是看在對方還有一點兒用處,她恨不得兩巴掌扇到那張令人作吐的老臉上。
“好啊。”林如玉被沈流雲破罐子破摔的態度氣得不輕,沉下臉冷聲道:“如果你想嫁到二皇子府後孤立無援,被人處處排擠踐踏,就儘管繼續嚷嚷。”
林如玉畢竟比沈流雲多吃了十幾年的飯,看事情比她要清晰很多,獨孤睿之所以會給沈流雲庶妃甚至是側妃的位分,完全是看在林青雲的面子上,如果沈流雲不知分寸,把將軍府的人得罪死了,獨孤睿絕對不會憐惜她,對於一個深處後院的女人,如果沒有了孃家做依靠,又失去了丈夫的寵愛,註定會不得善終。
至於沈家?
那一家人有多麼恨自己,林如玉心裡明鏡兒似的,指着他們幫忙,簡直就是個笑話。
自沈流雲有記憶起,林如玉從未用如此冷漠嚴厲的口吻跟她說過話,她微微怔了一下,到底也明白是自己失了分寸,眼眸中似有晶瑩的液體在打轉,無不委屈道:“母親,連您也這樣訓斥我。”
“母親何嘗願意訓斥你,只是不能看着你錯了規矩,因小失大。”林如玉重重嘆了口氣,拉着沈流雲在牀邊坐下,語重心長道:“經過今天這一連串的事情,你應該明白林卿那張無害的外表下,掩藏着多麼凌厲的手段,如果你不能沉得住氣,反而越來越急躁,早晚會輸的一敗塗地。”
林如玉雖然怎麼都想不明白林卿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但是,單憑她明明知道沈流雲會在自己的賀禮中動手腳,面上卻絲毫不露破綻,而且不動聲色地調換了東西反將一軍,這等城府手段,就是想當年的她,亦有所不及。
“母親說的道理,流雲都明白,只是一時氣不過,發泄一下而已。”如此解釋了一句,沈流雲眼中的殺意漸漸濃烈,沉聲道:“母親,女兒想好了,出嫁當天在路上派殺手截殺林卿。”
“你說什麼?”之前見沈流雲邀請林卿去沈家送自己出
嫁,林如玉就知道她心裡定是盤算出了主意,但萬萬沒想到,是如此大膽的計劃。
“女兒說永絕後患!”心理的過度扭曲讓沈流雲精緻的容顏微微變形,她擡一擡眼皮,淡漠地看了林如玉一眼,“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母親是不是應該告訴女兒了?”
沈流雲的驟然發問讓林如玉心裡重重震了一下,連表情也忘了掩飾,只本能地反問道:“你說的是什麼?”
“自然是說九門提督秦慶林,秦大人了。”既然主動提及此事,沈流雲自然也不會掩飾什麼,只見她平靜地看向林如玉,似笑非笑道:“女兒的親生父親是他,對不對?”
林如玉自以爲瞞的滴水不漏,事實上她也的確沒有在沈流雲面前表露過分毫,但沈流雲自幼就是個聰明伶俐的,而且在沈家那樣的環境中,雖然大家明面上都表現如常,但背後的議論從未間斷,一些風言風語傳到沈流雲耳中也不足爲怪。
“流雲,你聽母親說……”見沈流雲神色不欲,林如玉還以爲她是爲自己私生女的身份感到羞恥,急急想要解釋。
“母親不必多說,女兒明白。”沈流雲擺擺手打斷林如玉的話,淡漠道:“能有這樣一個父親,流雲很驕傲,他是九門提督,安排幾個殺手總沒有問題吧?”
對於唯利是圖的人來說,誰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有什麼要緊,只要對方有利用價值就可以了。
“流雲,京城戒備森嚴,且不說林卿出府一定會有人跟隨保護,就算沒有,大街上來往巡邏的士兵也不少,萬一出事可不得了。”在天子腳下,堂而皇之地殺害一品鎮國將軍嫡女,這不僅僅是對將軍府的挑釁,更是對天子權威的挑釁,一旦被查出來,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有什麼可怕的,做的隱蔽些就是了。”如今在沈流雲心裡,對林卿的恨意已經大過了一切,雖然她自己也知道這個辦法十分危險,然而自古以來,富貴從來都是在危險中求來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可有具體想法?”林如玉問道。
“這是自然。”沈流雲漫不經心地摳着指甲上脫落的丹寇,徐徐道:“沈家雖然也在京城,卻是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裡,林卿從將軍府去往沈家,一定會經過朱雀大街,待走過朱雀大街後,馬車就會拐進棉花衚衕,棉花衚衕很窄,只能容許一輛馬車通過,如果此時對面也駛來一輛馬車,勢必會把林卿的馬車逼停,這時候,殺手從馬車裡出來,殺掉車伕和林卿,並不是什麼爲難的事情吧?”
待殺掉林卿後,殺手可以裝扮成車伕,堂而皇之地將將軍府的馬車趕到城外,如此,就算之後被發現,林卿也是在城外遭遇不測的,跟在沈府待嫁的沈流雲扯不上任何關係……
不得不說,沈流雲這個計劃很好,幾乎沒有任何破綻,但是,她忽略了其中最關鍵的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