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部劇烈的疼痛讓我難以承受,揉了揉眼睛,我卻發現自己是躺在寧靜苑的另一間屋子的。
我不禁喃喃自語:“我是怎麼回來的?”我又看了看窗外的天,陰暗暗的,好像是要下雨。
孃親推了門進來,手中端着洗手盆,見我醒了高興的一塌糊塗。
“音音,你可醒了!孃親都擔心死你了!”孃親握住了我的手,眼睛也有些紅腫,我再聽她那嘶啞的聲音,好像很久沒有睡過覺了。
我問:“娘……!”聲音也是那麼的嘶啞。
“好了好了!音音,你就不要說話了。皇上來交代過了,說是你不知怎麼在荷塘邊突然就暈倒了,後來說是你生了病。”孃親一臉心疼的看着我,轉過了頭望向窗外,“兩天了,這女婿卻沒有來過?”
我問:“孃親?”
孃親拍了拍我的手,這時爹爹與三弟也進入了屋子。
“二姐姐!”三弟一下子撲到了我的懷裡。
見到三弟如此的活潑快樂,我的心情也似乎跟着好了許多。
“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我離開奉麒也有一年之久了,怎麼總是也長不大。”我的笑容頓時僵在了那裡。奉麒?還記得來到這裡前的那一天。
孃親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衝着身後的爹爹道:“老爺,我們還是先不要打擾音音了,她剛醒。”
爹爹點點頭。
孃親又轉過頭看着三弟,“承兒,跟孃親出去吧!姐姐是要休息的!晚點我們再來看姐姐!”
三弟一直看着我,見孃親要帶他走,便攥緊了我的手:“不!孃親,我要陪二姐姐多待會!”
三弟向來是懂事的,但這一次見他如此執着,我只好對着孃親笑笑說道:“孃親,就讓三弟留在這吧!如果我身子不適了,我自會乖乖休息的!”
“那就讓承兒在這呆着吧!”爹爹慈愛的看了看我便拍了拍孃親的手,一同走了。
房門關上,我剛剛看見了爹爹的憔悴,與那若隱若現的白髮。我低下了頭,想想也是。將軍府說沒就沒了,爹爹是將軍的身份也說沒就沒了。如今……如今卻在皇宮中寄人籬下,況且是這個笑裡藏刀的魔王,還有這皇宮裡陰險狡詐的人!不,我怎能讓爹孃還有三弟呆在這種地方!
“二姐姐,我知道你不是生病了。”三弟輕聲的一句話,令我有些驚訝。
驚訝之餘,我又平靜了問道:“三弟,二姐姐真的是生病了。看看你,又淘氣了!”
三弟“哎呀”一聲。
“二姐姐,你那時的眼睛是……是紅色的,但後來我就不知道了。有幾個宮女姐姐就把我帶回這來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紅色?”我寵溺的頂了頂他的額頭,“小淘氣,又做噩夢了不成?”
“二姐姐,我沒做噩夢,我知道!”三弟看了看窗外又小聲的在我耳邊說着,“二姐姐,我沒跟爹孃說。”
“五王妃醒了?五弟在府裡得到消息可是擔心着。”我擡起頭,司宇辰已經大步走了進來,那精緻的五官立刻呈現了我的面前。
“宇辰哥哥!”三弟鬆開了我的手去了司宇辰身邊。
我喚道:“三弟,回姐姐這邊來!”
三弟有
些疑惑,“二姐姐這是怎麼了?宇辰哥哥可好了,你這幾天生病他總會來看你。還給二姐姐請了最好的御醫,雖然二姐姐那兩天沒醒,但宇辰哥哥天天都讓人給你做好吃的,就等你醒了讓你吃。”
我見三弟一番對司宇辰的讚美之詞,我已經漸漸怒氣,難道這是司宇辰教他說的?
三弟歪着腦袋,笑嘻嘻的看着司宇辰,又看向我,露出了一排牙齒嘻嘻道:“二姐姐,你嫁給宇辰哥哥也是沒錯的!我都從來沒有見到過二姐夫。”
我蹭的揭開被子下了地,一下子打在了三弟的手上:“說,誰讓你說的?是不是他?啊?二姐姐死都不會嫁給他。你有二姐夫,你的二姐夫是個很好的人!聽到沒有!”
“清清,你在幹什麼?”司宇辰一把把三弟拉入了身後。
我這纔回過神來,三弟卻沒有哭出聲,只是喘着氣兩眼可憐兮兮的看着我。
我慢慢走到他身邊,噗通一聲蹲了下來,卻像似要跪了下來:“三弟,對不起!二姐姐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三弟漸漸的從司宇辰的身後走出來,“二……二姐姐,宇辰哥哥怎麼管你叫清清?”
外面轟隆隆的下起了大雨,我猛地擡起頭看向司宇辰。司宇辰正巧也在看着我。
我不是沒有說話,而是我感覺的到那被遮擋下的疤痕正在逐漸的疼痛,越來越痛,越來越痛。
我心中的那團火也再次燃燒起來,好熱好熱!突然又好冷好冷!
我強撐着身體:“三……三弟,二姐姐對不起你,對不起。三弟,二姐姐生病……了,很難受,二姐姐想休息一會,好嗎?”我的聲音像似在懇求,如若下一秒三弟再不出去,我怕,我怕自己會動手去傷害了他,因爲我感覺自己不再受自己控制了。
“二姐姐,那我去叫爹孃?”
我咬着牙道:“不,二姐姐沒事的,一會……一會吃了藥就好了。三弟,你快乖乖的回屋裡,好嗎?”
三弟終是點了點頭,“好!”
司宇辰打開了門,寧弘便在門外蹭着傘候着,他淡淡道:“把三少爺送回伯父的屋中,另外去叫御膳房坐一桌好菜!”
“是!”寧弘領了旨便退了下去。
他關上了門,他也並沒有走。我也再次承受不住這樣的疼痛,噗通一聲身子碰撞上了梳妝木桌,噗通一聲又滑落了在地。
“清清!”司宇辰伸出手想要扶起我。
我冷冷道:“滾開,拿開你的髒手!”
他的手依舊停留在我的眼前,“你生病了!好像很嚴重!”
我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別再耍着我了!你是多精明的一個人?我的魔障,我的紅眸,你不知道?笑話!有話直說便是了!”
他頓了一下,收回了手:“我……是有話問你,但……不是現在!你,生病了!”
我輕撇向他,冷哼一聲:“呦?還真是天大的笑話?是我並糊塗了聽得不真切了?還是你司宇辰病的糊塗了呢?你居然沒有話問我?真是妙啊!”
許久,傳來他的聲音:“你爲何這般諷刺我?我對你的好,對伯父伯母的好,對楚承的好,你便是這麼待我的嗎?”他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
外面的雷雨聲讓我心中一顫,我又有什麼可怕的呢?臉頰上依舊
在疼痛着,但那心中像似有着的一團火,或是寒冷的冰,好像正在漸漸的消去。
我問:“是嗎?你對我好?你就是這麼對我好的?讓我恨你?你不是愛我嗎?那你怎麼沒讓我愛上你呢?又爲何偏偏讓我恨你呢?”
他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司宇辰,你當真是糊塗了。”
“我不糊塗,我第一次愛一個女人,所以我在用我的方式愛她。我要寵愛,愛她,呵護她。給她最好的!讓她快樂!”
“你給過我快樂嗎?你給我最好的嗎?那好,你現在放我走!不,放我們走,還有我的爹孃,我的弟弟!那麼,我便原諒你!或許,出了這宮門當我與王爺浪跡天涯後,我還能感謝感謝你!”
他好像有些怒,房屋中漸漸的傳來他的十指握拳聲,咔咔的,好像是要把他的骨頭捏碎一般。
“你說話真傷人。”
我也不知怎麼,只覺得自己有着漸漸強大的怒火,只想逼怒他:“我說話傷人嗎?那麼,我在傷人一次,你不是說你愛我嗎?那好,你放棄這個江山,帶我走,從此我們浪跡天涯。我跟你走,跟你跟到天涯海角,那麼,你便要放棄你的江山。”
他沉默。
我冷笑。
“你還真是小人啊!”我笑了笑,“怎麼?怎麼不放棄江山了?你不是說愛我嗎?看來,江山與我,你更愛江山啊?怎麼樣,我說的對嗎?”臉頰上的疼痛,讓我越來越的咄咄逼人。
他森冷的眸子直直的靠近我,逼近我。那英挺的鼻樑下一刻便要與我的臉頰貼上。
我躲閃開:“你倒是說啊?”
咣噹一聲,他一拳打在了我身後的梳妝木桌上。
空氣中傳來他冰冷的口吻,冷的徹底,周圍還夾帶着一種淡淡的香味,是他身上的。
他說:“沒了江山,我便沒法保護你。我要保護你!保護!”
“滿口胡言罷!你不是爲了報仇?你不是爲了野心,你是弒殺了多少人才得到的江山啊!你口口聲聲說你是爲了保護我?那麼,如若我沒有出現呢?如若沒有來到翼安呢?你還會不會要這江山?”
他的頭低了下去,我以爲他已經被我說的啞口無言。
我再去看他,他卻像似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如若沒有遇見你,我便不會這麼早的去奪江山,或者說還沒有全部的信心去奪江山。”
我便沒有再作聲了。司宇辰,儘管他說的是真的,我也會恨他,他也毀了我,毀了我的一切。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去說什麼,不會去說什麼了,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彷彿我說了什麼,他都是總會有着理由的。我要怎麼逃出去?就憑着地獄大師的一己之言我便相信他?臨走時,地獄大師的確又是對我說了一句話的,但,我卻無心去想。現在,我該想想了。她說,你的臉,只有雪淵大師的血能治。
這太荒唐了,如今的我魔障附身,臉頰上的帶着的傷痕與漸漸的腐爛讓我不知所措。還有遠在皇宮外的他們,還有近在皇宮內的爹孃與三弟。皇宮裡處處有着險惡,原是慕容靖,安婕妤,黃彩月,還有誰?蒙雅?或者,還有誰?她們都會一一的欺負着我。
事到如今,我該怎麼辦?他,不是說有多麼多麼的愛我?
我揭下了敷在疤痕上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