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蘇亦漓的寢殿。
蘇錦凌自太后的寢宮回來後便直接來了蘇亦漓這裡。
趙子沫真是覺得蘇錦凌腦子不正常了,大晚上拉她對弈!真是要瘋了的節奏!
此時殿中只有他二人,一對兄妹下一盤棋,兩人卻明顯的各懷心事。
兩人已對了半盤,看着局面,一眼便可看出是黑子更勝一籌,而白子則是給人一種胡下一通的感覺。
這前者自然是皇帝,後者便是趙子沫了。
此時趙子沫緊蹙着眉頭,眼神緊鎖着棋盤,不難看出她的投入。
其實,她不過是在思量着若是蘇亦漓,她會怎麼下罷了。
蘇錦凌的視線鎖在趙子沫身上,眸中流轉着複雜的情緒。
兀然,他對着趙子沫輕喚了聲,“丫頭。”
然而,趙子沫正想着下一步該怎麼走,沒有反應過來。
蘇錦凌提大嗓音,又接着喚了聲,“漓兒!”
“怎麼了?”
趙子沫擡頭疑惑看向蘇錦凌,問着。
一道微光自蘇錦凌眸中閃過。
那道光閃得太快,趙子沫捕捉不及。
“朕就是忽然想問問你,你可知…趙國十七公主,趙子沫?!”
趙子沫心中一驚,剛要落子的手一頓,隨即恢復,她故作隨意道:“知道啊,她不是你讓夜狐誓死保護的女人麼?!”
“嗯……可她………”
趙子沫小心翼翼地看着蘇錦凌。
“朕是問你認識她麼?!”
蘇錦凌落子,問道。
他這麼說,趙子沫來氣了,她白了蘇錦凌一眼,沒好氣道:“從小到大我就沒出北都過,你說我認不認識?!!!”
蘇錦凌笑了笑,給自己倒了杯茶,“你想認識,也晚了。她死了……被挖心致死!因爲南宮絕說,她是妖…
聽聞,在她死的那一刻,天上飄下了飛雪……
有人說,這是妖術,有人說,十七公主冤枉。”
他在雲淡風輕的說完這些話後,竟問趙子沫,“你認爲呢?!”
上幾句,他用的是“朕”,而這一句,他用的是“你”,而不是漓兒!
這細節,趙子沫自是發現了的。
宮中的人都知,蘇錦凌在蘇亦漓面前,除了玩笑,他很少自稱“朕”。
且,他也很少以“你”問蘇亦漓。
趙子沫的手心漸漸地冒出汗來。
他…這是在試探麼?!
趙子沫現在才知,原來蘇錦凌那日說的初秋飛雪,竟是她…………!
“她該死。”
她對着蘇錦凌的眼眸,沉聲道。
這幾日,趙子沫已然能淡然的面對這一切事實,可當她回答的時候,語氣和言語竟是鬼使陰差的變了……
她的指甲掐着掌心,這是她緊張時習慣做的動作。
然,好似她的緊張是徒勞的,蘇錦凌像是沒察覺到,他只是抿了抿茶,接着問:
“你猜朕這幾日去了何處?!”
“靖國麼?”
趙子沫隨口一說,還帶了絲試探的意味。
蘇錦凌手一頓,半響,忽的笑道:“聰明!”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苦澀的笑意,“朕趕去了她的葬禮,十里葬路,除了擡棺六人,無一人相送……最後,她被埋在了城外的一座荒山。”
蘇錦凌的話如一根根冰針,刺入趙子沫的心,痛得麻木,冷得刺骨……
她捏着棋子,放在棋盒邊的手,不住的顫抖着。
明明可以接受了,爲什麼聽到這些還是如此痛心?!
葬禮,荒山!
好一個無情之人!
總有一天,她定會將他加註在她身上的屈辱,雙倍討回來!
趙子沫雖然心裡憤恨,表面卻是同情的神色。
“十七公主也是可憐之人。”
即便是南宮絕那般謹慎多疑之人,怕也被趙子沫這演技瞞過去了。
可蘇錦凌真是犀利着呢,自他話完那時,他便一直盯着趙子沫了。
她眼中瀰漫的痛楚,她顫抖的身軀,他看得一清二楚!
“呵,她何止可憐啊!”
“你可知,南宮絕爲何要如此對她?!”
蘇錦凌似是覺得趙子沫不夠死心,不夠痛,還要刺激!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趙子沫,一字一句地開口:“因爲,紅霞繞天,女皇降世!”
“在十七公主出生那時,整個趙宮上空縈繞了一天的紅霞。所以,自她出生以來,整個民間都蔓延着這個傳言。”
“南宮絕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千辛萬苦登上了帝位,絕不允許對他皇位有威脅的人存在!”
說到這,蘇錦凌頓了頓,他盯着趙子沫的眼睛,緩緩道:
“十七公主……自始至終你真的看不透麼?!”
趙子沫眸中閃過一絲異色,然,她卻是一臉淡然。
要說震驚,趙子沫多多少少自是有的,可是,有的時候,淡然,是因爲習慣把所有的情緒掩藏…
趙子沫有些意外,這麼快,自己便暴露了。
也罷,演久了,也是會累的。
趙子沫臉色很是自然的淡漠起來,與方纔的模樣,截然不同。
“本宮對自己的演技可信任得很。”
她不明白,蘇錦凌究竟是怎麼識破她的。
蘇錦凌對她儒雅一笑,“演得再好,你終究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