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譽爲京城第一酒樓的天下第一樓,一向貴客如雲,車水馬龍,可今日卻冷冷清清的,只因門上掛着的四個大字——東主有事。
“大小姐,不好了!打算競標酒樓的王老爺,劉老爺,和李老爺全改主意了!”
“什麼?”
許桑棠一拍桌子呼的站起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廝阿福哭喪着臉,“是的,大小姐,王老爺說他夫人孃家出了大事,要借錢應急,劉老爺說他兒子前日打傷了人,被人告了官,要用錢疏通,李老爺更扯,說他做了個夢,夢裡有個神仙說他大難臨頭,一定要馬上娶十八房小妾,才能度過一劫……”
許桑棠怒極反笑,“倒難爲他們一時之間想出這麼多借口!”
“大小姐,這些事一聽就是藉口,小的打聽到了,說是三位大老爺昨兒夜裡,都被人打斷一條腿,正躺在塌上哼哼呢,打他們的人說了,敢打天下第一樓的主意,下次連剩下的那條腿也打折了。”
許桑棠無力的癱坐在椅子裡,究竟是誰?和許家有這麼大仇?
爹爹一向樂觀豁達,不與人結怨,後孃那人雖然貪財愛擺闊,在外頭也挺安分守己,至於弟弟還那麼小,平日裡都在書院上學,也不可能結下這麼厲害的仇家,除了自己……
難道是她這些年做生意手段太狠,惹到大人物了嗎?
這人先是取走同和錢莊所有的銀兩,讓她拿不出銀子還債,接着對第一樓的買家下手,對方貌似不想要錢,到底要什麼?難道非要他們許家家破人亡嗎?
都說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許桑棠心裡涌起強烈的不安,暗暗一咬牙,如無退路,那就棄車保帥!
至於誰是車,誰是帥,如果是她得罪了人,拿她一人,保全家安樂,也不算虧。
“大小姐,現在怎麼辦?沒人買酒樓,老爺欠的錢就湊不齊……”
“還能怎麼辦?涼拌。”
下定決心的許桑棠冷靜下來,心裡輕鬆許多,“阿玉,賬房還有多少銀兩?”
阿玉是許桑棠五年前撿的孤女,當時天下第一樓剛剛開業,很多事情都要許桑棠親自打理,每日忙到半夜三更才能回家,有一晚,大雪紛飛,她夜深歸家,路上看見躺在路邊被凍得奄奄一息的阿玉,便把她救了回來。
自那後,阿玉便在酒樓裡幹活報許桑棠的救命之恩,許桑棠見她人長得好,有一股聰明勁,對自己又忠心,有心培養她爲得力助手,便請了先生教她認字,學算賬,不出三年,阿玉已能獨當一面。
“大概四五千兩。”
“你把這個月的工錢給大家結了,大傢伙累了這麼久,今天不做生意,都出去樂呵樂呵。”
“是,小姐。”
阿玉俏生生的應着,正要離開,又聽到許桑棠叫住她,“慢着,你給我取一千兩銀子來,我要去小倌館樂樂。”
一語驚呆衆人,阿玉爲難道,“小姐,你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能去那種地方?”
大昭國雖然民風開放,京城的小倌館也時有女顧客,但那都是些喪夫,孃家又頗有地位的婦人,未出閣的女子去了那種地方,要被人詬病的。
“我許家被人盯上了,偏偏連對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今日不知明日事,說不定明天我就和街上的乞丐一樣身無分文,何不趁今日我還是這天下第一樓的老闆,許家的大小姐去好好瘋狂一把?這叫最後的狂歡。”
“這五年來,我起早貪黑,連大年三十都在酒樓算賬,辛苦了五年,將近兩千個日夜,沒有一天放鬆,今天,我不想再虧待自己,死囚上斷頭臺前還有一餐飽飯呢!”
“小姐,你胡說些什麼?”
阿玉幾乎哭出聲來。
“這五年來,也辛苦大家一路跟隨不離不棄,明天這天下第一樓可能就會易主,我許桑棠無能,對不起大家,阿玉,你給大家多發半年工錢,作爲我的一點心意。”
許桑棠說罷,深深施了一禮,“多謝。”
說罷,不理會衆人的真情流露,許桑棠乾淨利落的轉身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目光灼灼的望着大夥。
“
對了,你們知道小倌館哪位小倌最出色嗎?”
大夥還以爲她要說些感人肺腑的告別之語,誰知卻是這麼個問題,頓時覺得頭頂一大片烏鴉飛過。
“都不知道嗎?”
“我知道!”
一個掃地的大媽舉手回答,“最出色的當然是琴生公子,小倌館有琴棋書畫四大公子,琴生公子位列第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張口就來……”
“我對那些沒興趣,長得怎樣?”
“長得那叫一個細皮嫩肉,那皮膚,聽說比女人還滑,那腰,比女人的腰還細……”
“停!我不好小白臉這一口,我要長得帥身材棒,簡而言之,就兩字——帥哥!算了,和你們說不清楚,我自己去找。”
說罷,丟下目瞪口呆的衆人,快步離開。
天下第一樓對面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青色馬車,胭霞錦製成的車簾被一隻白皙消瘦的手重重摔下,一張清雋俊美的臉飛快在車簾後晃過。
“帥哥?”
淡色的脣微微上揚,似乎在笑,“許三貪不愧是許三貪,連品味都與衆不同,帥哥?呵呵,帥哥啊——”
笑着笑着,“砰”的一聲脆響,手裡的茶杯被捏得粉碎,茶水濺在雪白的衣上,他正是那日在同和錢莊後院彈琴的白衣男子。
望着扎入手心的碎瓷片,鮮血一滴一滴滴在雪白的虎皮腳墊上,如冬雪裡紅梅綻放,鮮豔刺目,他神色有些恍惚,“來人!”
車簾外傳來屬下低沉恭敬的聲音,“公子爺,有事請吩咐!”
白衣男子挑開車簾,看到屬下明顯就是許桑棠嘴裡說的長得帥身材棒,一身肌肉抖啊抖的帥哥,頓時覺得礙眼,眉尖一挑,似笑非笑道,“你說,本公子把你這一身肌肉削掉會如何?”
“屬下的命都是公子爺的,何況這身肌肉?公子爺想要儘管拿去!”
屬下慷慨激昂道,滿臉視死如歸,白衣男子一心的惡趣味像被人當頭潑了盆冷水,再也提不起半點興致,招手讓屬下附耳過來,低聲說了一句話。
“公子爺,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