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孟漓禾頓時臉色一冷。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蘇晴,竟然這麼大的膽子,敢在今日這種日子,對着她發難?
只不過,她只是朝皇后看了一眼,便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恐怕,今日,蘇晴只是個槍,真正要讓她難堪的人,是皇后!
孟灕江的手僅僅攥了起來,他想得到妹妹在這裡會受委屈,但是想到是一回事,看到卻是另一回事。
妹妹從來沒有學過琴,如今他們這個做法,擺明了是想讓她難堪!
理智雖然告訴他如今不能衝動,但是,他卻不能保證,等一會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雖然覺得沒什麼希望,但是孟灕江還是朝着宇文澈望去,畢竟,方纔他與禾兒牽手而來那一幕,連他都幾乎要相信,這對人是相愛的。
不過,讓他的確有些詫異的是,宇文澈的臉色確實是冰冷到極點,甚至可以說,目光幾乎如刀子般投射到方纔那女人的方向。
蘇晴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若是平時,宇文澈肯看她一眼,她一定欣喜若狂。
可是如今,他卻是因爲那個女人,對自己怒目而視。
而他,又何時因爲別人有過這麼大的情緒。
不甘心,夾雜着酸楚,幾乎讓她眼眶有些溼潤起來,幾乎是有些示弱的對上宇文澈的目光。
然而宇文澈卻直接冷漠的移開目光,拒絕再看她,哪怕只是因爲憤怒。
蘇晴方纔一直給孟漓禾難堪,他礙着是在皇宮,以及那位丞相大人的面子,沒有給她更大的回擊,卻沒想到,她竟然還藏了後招,而且,還是和那位聯合起來。
孟漓禾的琴技他不是沒有領教過,如果真的讓她在這裡談,那丟臉是肯定的,他倒是可以不在乎,但不代表,誰都可以以這個爲談資,當之爲笑料。
而若是她不從,那皇后……
果然,不等這個念頭結束,皇后便已對着孟漓禾開口:“也好,本宮也有所耳聞。不知覃王妃,可否願意爲皇上彈上一曲祝壽呢?”
孟漓禾心裡冷冷一笑,皇后就是皇后,還知道拿皇上出來做擋箭牌,一句話,便封死了她的退路。
還好,她練了這麼多天,雖然比不上別人的童子功,但是,也不是完全不會。
心裡轉了幾個來回,終於下了決定。
方要起身,卻覺身邊一個身影先她一步站起。
孟漓禾身形一頓,下意識扭頭,只見宇文澈已經站起,對着皇后道:“啓稟母后,漓禾並非自小練琴,恐破壞了父皇的雅興,兒臣想,父皇,母后,還是不要讓她獻醜了。”
場中所有人的心中譁然一片,雖然表面不能作聲,內心卻震撼不已。
這話雖說是有些嫌棄王妃的意思,但是個人都能聽出,這是在維護她。
這個覃王妃,當真是這麼得了覃王的喜愛嗎?
讓他不惜忤逆皇后?
而此時,幾乎已經半站起的孟灕江又坐了回去,看着比他行動還快的宇文澈,心裡踏實了幾分。
看樣子,這個覃王,對自己的妹妹果然不是沒有情!
那小子,就看你的了!
然而,皇后自然不會將這番話聽進去,而且她有些意外宇文澈如此在意的舉動,因此,眼見皇上已經準備要應,感覺打趣的對着皇上開口道:“皇上,覃王妃是自家兒媳,就算彈的不好,皇上想必也不會怪罪的吧?”
皇帝的眼裡極快的閃過一絲冰冷,不過轉瞬即逝,只是笑着開口道:“那是自然。”
皇后勾脣一笑:“澈兒,你看你父皇都這樣說了……”
“但是……”
“王爺。”宇文澈還要再次開口,孟漓禾卻直接開口打斷道,“今日是父皇大壽,既然父皇不嫌棄,那就讓臣妾獻個醜吧。”
說完,極快的朝着宇文澈眨了一下眼。
宇文澈微微一愣,看着孟漓禾如此自信的模樣,有些疑惑,此刻是真的不知道她是自我感覺良好,還是有什麼後招。
但是,時已至此,話已被她說出口,他如果再攔,便真的不妥了。
孟灕江也是緊緊鎖住眉頭。
他並不知道孟漓禾爲何這樣說。
以前,只要一個神情,他就能看懂她心裡所想的。
可是現在,明明只隔了幾個月,他卻覺得眼前的人,彷彿脫胎換骨般換了一個人。
倒是沒有什麼不好,這個妹妹更加靈動更加活潑更加聰明,不再懦弱被人欺,可是卻總覺得,帶着一股他不熟悉的陌生。
然後就在這一個思索間,孟漓禾已經走到了蘇晴身邊,對着她開口道:“蘇小姐,今日我並未帶琴,可否借用你的?”
蘇晴一愣,她沒想到孟漓禾真的敢應。
畢竟,她得到的所有消息都是,孟漓禾壓根不會彈琴。
不過也好,她的這個琴,對人的要求也極高。
如果彈的好,會加倍的悅耳。
如果彈的不好,也會加倍的難聽。
這個女人想要出醜,那就讓她出個夠吧!
到時候滿朝文武都拿她當笑料,看覃王還怎麼繼續寵她!
想着,便直接答道:“王妃請便。”
接着,便走了下去,將舞臺讓給了孟漓禾。
經過這麼一出,大家也都大概看得出,這個覃王妃,怕是琴技不怎麼樣,不然也不會讓覃王出來替她擋。
不過,事不關己,他們只是聽着便是。
孟漓禾腦中不由浮現出子宸的模樣,乾脆,也學着他的架勢,十分沉穩的坐了下去。
與一般女子不同,沒有絲毫扭捏拘泥,而是大氣沉着,讓人恍惚覺得,她並非只是表演個才藝,而是要用這琴指點江山。
空氣漸漸凝固起來,而周圍,一個人的眼眸逐漸加深。
感覺到一道熟悉的目光投過來,似乎與她每次練琴時極像,孟漓禾下意識扭頭,卻奇怪的未看見什麼熟悉的面孔。
不由心裡好笑起來,她還真是想太多子宸了,竟是差點以爲,這皇宮裡,也坐着他。
不過,也好。
既然,這道目光如此熟悉,她也更安心許多。
就當,她如今只是在子宸的教導下練琴吧。
雙手放在琴絃之上,孟漓禾略微沉思片刻,便緩緩彈了起來。
姣好的面容若隱若現。
十指如蔥,纖細修長。
不斷在琴絃上撫弄,交錯。
光是這幅美人扶琴圖,就讓人不覺看呆,讓人如置身畫中。
再加上,那可以喚起人喜悅的琴音。
當第一個音符躍然而出時,衆人只覺那聲音似乎撥動了腦中的一根弦,心也跟着接下來的音符而動了下去。
這會再也沒有人可以懷疑這個女子是否會彈琴,是否彈的好。
因爲,大家只覺那每個音符都跳躍了起來,跟着心情也變得歡快無比。
怎麼會有這樣動聽的樂曲?
動聽到已經可以忽視彈奏的是什麼,只要隨它而動即可。
並非名曲,甚至沒有人聽過。
但是,卻只有孟漓禾知道,她這個曲子,出自於那本琴譜。
沒有辦法,拼琴技,她這個半路出家的人,自然是拼不過別人。
那就只能取巧,彈那個帶有效果的曲子了。
她選的這首曲子的功效是可以讓人擺脫煩悶,從而愉悅起來,而本身就愉悅的人聽到之後更會覺得心曠神怡。
今日既然是壽宴,那還是這首曲子最合適。
一直到曲子完畢,衆人都還未從樂曲中醒過神來,又或者說,是曲子的效用延續了下來,讓他們依然好似沉於其中。
就連坐在她身旁,離她最近的孟灕江,此刻也徹底放下了心來。
雖然不知道妹妹是如何會彈琴,但是,至少今日,她一定會免於刁難。
而且說不定,就因爲這一曲,她還會由此聞名。
雖然,他並不在乎這個名聲,但或許是因爲母妃的緣故,他這會只感覺到深深的驕傲。
彈奏之人並不會因爲曲子而動心神,但或許因爲是因爲彈奏了喜歡的曲子,孟漓禾的心情也不錯。
這會,恬淡的站起身,對皇上皇后行了一個禮,接着直接對着皇上道:“兒媳祝父皇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此話一出,衆人才紛紛回過神,意識到,原來方纔那美妙的曲子,是出自這位覃王妃之手。
緊接着,龍顏大悅,更是賞賜了這次獻藝以來最貴重的東西。
衆臣更是紛紛舉杯讚賞,一時間,竟是達到了宴會的最高峰。
蘇晴有些無措的看向皇后,她真的不知道爲何會這樣。
明明任何消息都是說孟漓禾從未學過琴,而剛剛覃王的表現……難道只是不想她顯山露水?
所以,她方纔故意的爲難,反倒爲她做了嫁衣?
一直以來都有信心等到宇文澈的心,此時竟然第一次開始不堅定起來。
因爲宇文澈對那個女人的維護,因爲宇文澈方纔仇視自己的目光。
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方纔,她有那麼一瞬被覺得心情莫名愉悅起來,可是這會,卻越想心越冷。
然而高高坐於上的皇后此刻卻臉色古怪,似乎更像是在思索着什麼。
孟漓禾勾了勾脣,走回原位。
再次朝着宇文澈眨了眨眼,卻發現,他正凝眉望着自己,似乎是有一絲……不悅?
孟漓禾心裡一驚,不應該啊!
這曲子起的是愉悅的效果,怎麼到了宇文澈這裡,卻變了呢?
這傢伙,難不成有什麼不一樣的體質?
然後,她就聽到宇文澈冷冷的開口:“孟漓禾,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