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夜辰的腳步一停,迅速朝皇宮內的高臺看去。
只見那高臺之上,一個他日思夜想的女子立於中間。
一身藕色的宮裝,三千飄揚的青絲。
嘴角帶着一抹鎮定自若之笑,正在傲然的望着皇宮之外。
這女人,不是孟漓禾又是誰?
她,沒有死!
真的沒有死!
一時間,狂喜涌上心頭,甚至於,這種興奮已經遠遠超越了一切。
孟漓渚失敗不重要。
他奪不了風邑國也不重要。
只要,這個女人還活着。
這個念頭竟然在第一時間衝入他的腦海。
這與他二十多年的信念都相違背。
因爲,他曾經答應過他的父皇,統一三國,誓死完成。
這不應該是一個女人可以撼動的信念。
可是,卻偏偏在這一刻產生了。
此刻,他只想緊緊擁抱這失而復得之人,擁抱這個奇蹟。
那麼高的懸崖,竟然毫髮無損?
若不是他親眼看見馬車掉下去,他一定會認爲是別人在撒謊。
可是,這個女人就是孟漓禾沒錯!
那種自信,那種姿態,並非一張臉一個身子便可以模擬出來的!
難怪孟灕江一直都很鎮定。
原來,早就有預謀。
是他失策了。
心頭又不由浮出一抹苦笑,想趁別人心亂之機,卻恰恰忘記,自己也是在心亂的那個人。
罷了,只要孟漓禾還活着就好。
重新坐回座位之上,雖然已無心再看孟漓渚如何失敗,但因爲有孟漓禾的出現,鳳夜辰這會也不想離開。
而且,這一次,視線再也沒有從這個女人的身上移開過。
而孟漓禾說完那句調皮的話,便收到孟灕江一個寵溺的笑,兩個人站在高高的臺上彷如一副絕美的畫,題目便可以叫做親情。
讓在場之人無不感嘆,這纔是兄妹友愛啊!
而孟漓渚卻驚呆了。
這怎麼可能!
孟漓禾不是掉進懸崖了嗎?
這可是許多人親眼所見到的。
那懸崖他也見過,根本不可能有人生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腦子越來越亂,他甚至開始覺得,他的出現不是在逼迫孟灕江,反倒像是孟灕江在請君入甕,
一點一點的懼怕涌上心頭。
“你是誰?我身邊這人才是公主!”
慌亂中,他對着那邊喊道。
他如今唯一的優勢就是挾持孟漓禾,所以,他只能抓住這一點,雖然,無異於困獸之鬥。
孟漓禾微微一笑,掃了一眼站在孟漓渚身邊那個腿都在顫抖的女人,接着看向孟漓渚道:“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隨便用個人就想冒充本公主?你當真還以爲,我是七歲被你扔進水池,十歲被你反鎖冰窖之內的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主嗎?”
孟漓渚此時完全呆了,這個人真的是孟漓禾,並非孟灕江爲了詐他,而也讓人易容了她的模樣。
因爲,這些事,大概連孟灕江都不知道。
曾經,他也就是算準了孟漓禾擔心自己的哥哥和嫡出的他起衝突,而不敢對孟灕江去講,所以才做下這種事。
她命大,幾次都沒有死在自己手上。
然而,如今自己卻要死在她的手上了嗎?
孟漓渚一時間怔住說不出話。
孟灕江卻瞬間臉色發寒,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自己的妹妹竟然還遭遇過這個男人的毒手。
虧他還一直顧念兄弟情。
此時此刻,他當真是恨不得讓孟漓渚,將孟漓禾所遭遇的一切通通感受一遍。
大家雖然非一母所出,但到底是至親,爲何就能對一個小女孩下這麼惡毒的手?
就只因爲他們的母妃身份低下?
孟灕江雙眼發紅,若不是孟漓禾拉住他,以他此刻的心情,恨不得直接飛過去,親自將他碎屍萬段!
而暗處,同樣有幾人冷下了臉。
宇文澈,鳳夜辰,凌霄,甚至於梅青駿,胥,夜……
每一個人都恨不得往這個孟漓渚身上捅上幾刀。
那樣美好的女子,竟然受盡如此慘烈的迫害!
這個男人,真該死!
而文武百官更是頻頻搖頭。
這樣狠毒的人,對自己的親妹妹尚且如此,若是做了皇帝,又會怎麼對他們?
伴君如伴虎,他們一早就清楚。
但,也不要是一個逮誰咬誰的老虎。
而百姓們則更爲直接,他們以前只是聽過後宮內鬥,妃子間互相陷害,兄弟們爲了奪嫡互相殘殺,再狠毒的事情也聽說過。
可是,害自己幼小的親妹妹?
聞所未聞!
這簡直就是畜生不如!
一時間,罵聲,唾棄聲不絕於耳。
整個形勢徹底翻轉。
孟漓禾嘴角露出一抹安慰的笑。
孟漓禾,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前世,不管你的靈魂現在在哪裡。
請你看到,我已經在一點一滴的幫你報仇了!
那些曾經加註在你身上的欺凌,侮辱,加害,我都會盡數幫你找回來!
如果這就是她的前世,那她也慶幸自己可以回來,讓那些屈辱,煙消霧散!
事已至此,孟漓渚幾乎已經無力迴天。
方纔緊緊抓着假孟漓禾的手也不由鬆了下來。
而隨着他的動作,那個僞裝成孟漓禾的女人,失去了撐力,直接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嘴裡的布條也在這拉扯中掉落,甚至就勢求饒道:“公主饒命,我是一時糊塗。”
孟漓禾不由投了一個鄙視的笑,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就可以做傷害別人的事麼?
可笑至極!
根本連理都不想理她,孟漓禾目光又轉向孟漓渚,再次開口道:“孟漓渚,你方纔拒不承認,是不是因爲我被你的人逼到落入懸崖,所以你不相信我還能活着,對不對?”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所以說,謀害年幼的妹妹還不夠。
如今,還要再次下毒手嗎?
那麼現在想來,他可以弒父殺兄,謀權篡位,也完全可以理解了。
只是這種人,爲何還能存活在這世上呢!
不知是誰先發起,總之,從一個雞蛋丟過去砸到他臉上開始,源源不斷的東西都朝着他砸去。
很快,頭髮上衣服上,到處都是被扔的東西。
他大手一揮,目光兇狠的看着周圍,才堪堪將那些靠近一些的百姓嚇遠。
而同樣在這一變故下,他卻忽然清醒起來。
立即回道:“孟漓禾,你不要血口噴人,你有什麼證據?”
聽到他這樣問,孟漓禾反而笑了。
證據。
的確,她沒有證據。
這麼多年的事,讓她如何去找證據。
然而,面對這樣的質問,她卻並沒有任何退縮,而是大聲開口。
“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很多事情都需要證據,但是,卻有更多的事情,是人心所向。天道輪迴,天網恢恢,人在做,不止天在看,民也在看。你爲人殘暴,能力不足,但欺壓百姓,仗勢欺人,你可以試問問自己,當你公告天下,大皇子謀反之時,相信你的和相信他的人數,哪個多?你也可以問問,如今在場的人,相信我的和相信你的,哪個多?這就是民心!又需要什麼證據?!”
孟漓禾氣勢澎湃。
在場所有人聞言都爲之一震。
滿場瞬間熱血起來。
因爲,他們的公主,在談民心!
那是他們的心聲!
“擁護公主,擁護大皇子繼承皇位!”
人羣中,有人帶頭吶喊。
很快,吶喊聲齊齊而發,響徹雲霄。
鳳夜辰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這個女人,如果他最終不能得到,或許,會是他最大的敵人吧?
希望不要這樣……
孟漓渚已經徹底傻掉,這還是那個膽小懦弱的公主嗎?
總不可能,她掉到懸崖底下遇到了什麼奇遇吧。
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事情發生。
他完全不能相信。
所以這會兒,大概是腦子被人叫喊的有些發矇,他竟然真的問了一句:“你爲何掉入懸崖之後沒死?”
孟漓禾微微一笑,果然將他心裡最後一道防線擊垮了嗎?
這會兒已經不再否認自己的行爲了。
很好!
那不防這次給他來個會心一擊好了!
想到此,孟漓禾臉上的笑容更大:“告訴你也罷,其實那晚我的確落入了懸崖,不過不是掉,而是跳。”
衆人聞言,均不明所以的皺了皺眉。
只聽她繼續道:“因爲我看到,懸崖下方有一塊很大的石塊突出,所以在馬車墜落之前,我先拉着車內人一起跳入,而馬車隨後墜落,追我的人趕到時,注意力都在馬車上,而我也隨後滾入了石塊最裡面,自然,讓你們發現不了。”
說到這,孟漓禾忽然狡詐的眨了眨眼。
美麗的容顏因此變得更加靈動可愛,幾乎讓在場的人癡迷。
接着,故意用更加氣人的語氣說道:“怎麼樣,是不是腦補出了一場驚險又刺激的大戲?”
原來是這樣……
在場所有不知情的人,均有此感嘆,同時,也不得不感嘆這個公主命真大。
只是,卻也沒人知道,她當初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將重傷的管玉在千鈞一髮下拽出。
沒人知道,爲了不讓她傷的更重,幾乎自己整個身子墊在了底下,如今,渾身上下,幾乎處處都是青紫。
更沒人知道,那塊石臺實在太小,差那麼一點,她就會掉進懸崖,粉身碎骨。
茶樓裡,聽完過程的鳳夜辰微微眯起眼,除了慶幸的同時,卻也忽然意識到,她是隨後被宇文澈或者孟灕江救回了嗎?
那他們這幾天看似找人的動作……
原來都是幌子!
這兩個人,即使單獨來看,都是非常厲害之人。
當初他設計三皇子謀反之事便策劃了許久,這才讓孟灕江就範。
而宇文澈更是不容小覷的力量。
這兩個力量……
絕對不能聯合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