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清挑眉看秦九兒一眼，知道秦九兒雖然只說了三個字，卻已經明白一切。曹文清笑了，那笑異常的和善友好：“我也要恭喜你。”
偏廳的門忽然開了，耿連忠進來宣一句：“秦姑娘出來，有人找。”
秦九兒猜到是誰找自己，便跟着耿連忠出去了。畢真和楚媛媛都心思單純，不懂在這時候誰能找秦九兒。但是久在宮中的曹文清卻心裡明鏡似的。這時候能找秦九兒的人只有當今萬歲爺。
耿連忠帶着秦九兒出廳子，繞過甄選殿，到後邊的一個偏房。門外的內侍躬身開門，秦九兒便跨過高高的門檻進去，門隨着就被關上。
秦九兒往裡走了兩步，見北冥爵正背對門口站着，單手負於身後，周身裹着寒氣。抿了抿脣角，努力扯出一抹笑調侃一句：“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連得四個美人分侍左右。”
北冥爵回身，又氣又惱的瞪一眼秦九兒：“九兒，不準胡說！你知道畢真和楚媛媛是怎麼回事，怎麼還如此說話。”
秦九兒走上前，抿着嘴笑：“那好吧，我重說。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遇到青梅竹馬戀人，勾起從前情誼。”
“秦九兒！”北冥爵怒急，一把抓住秦九兒的胳膊，接着使勁摟在懷裡磨着牙說道：“九兒，你不要這麼說話行不行！我跟你保證，我真的不知道會有這個女人來甄選。而且，送來的畫像，曹文清根本就和現在不太一樣的。”
秦九兒被北冥爵忽的大力扯進他胸口，扯的手臂都一陣痛。耳朵就貼着那亂了心跳，聽這那心臟‘咚咚’跳的有力又冒着火。
秦九兒沒有嫌棄北冥爵粗魯的弄疼了自己，反而輕笑的說道：“北冥爵，你這個時候偷偷召我來，是不是就急着給我解釋這一切？”
北冥爵收緊手臂，雙目緊緊鎖着秦九兒瀲灩的眸子：“九兒，你聽我說，我真的不知道，而且，也根本就不想留下曹文清。是一時驚愣沒有回話，那耿連忠就擅自揣摩我的心意，以爲我要留下她。所以……”
秦九兒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抵住北冥爵的嘴脣：“不用解釋，我知道。”
北冥爵繃緊的表情鬆懈一些：“九兒，你知道我的心裡只有你？”
秦九兒笑了：“我其實是早就知道曹文清的存在，更知道，她就是金無燕。”
北冥爵剛剛鬆緩下來的表情瞬間又繃得更緊，而且，還有陣陣濃雲滾上來。
“什麼？你早就知道曹文清？你還知道曹文清就是金無燕！你知道卻不和我說，是故意要我在殿上和她面對面，然後考驗我，看我怎麼選擇麼？”
北冥爵怒不可赦，以爲時至今日，秦九兒還不相信自己對她是一心一意，還在考驗他。
面對北冥爵的咄咄逼問，瞳孔緊縮，秦九兒輕輕搖搖頭。
“不是，我不是在考驗你。金無燕和你青梅竹馬，情根深種。入宮七年，恨你入骨，多次派人刺殺與你，恨不能你立刻死在她面前。其實沒有愛哪兒來的恨？宮中的七年，對你的恨或許就是她活
下去的動力。如今，她拋下一切，太后的位置，手中的權利，改姓埋名從一個小小的秀女來重新接近你，就說明她這一生，心裡是隻有你了。”
“但是我心裡已經沒有了她！而且你秦九兒不是自私自利，冷血霸道麼？爲什麼現在卻來同情別的女人，這可不像我認識的你！”北冥爵氣不打一處來，臉色都變成豬肝色。
秦九兒伸手溫柔的摸着北冥爵的臉，踮起腳輕輕一吻印在佈滿冷意的脣上。
“既然你的心裡沒有了她，那又何必在乎宮裡是不是多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而且，以我對金無燕的瞭解，她執念很深，爲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次秀女你可以拒絕她入宮，那還有下次下下次。更或許，她會喬裝改扮用別的身份接近你。宮女，侍從，無所不用其極。與其日後麻煩不斷，何必不現在就順勢留在宮中。
你若無心，她便不存在。你若有心，那她便無處不在。”
秦九兒的話好像一記重錘狠狠敲擊着北冥爵的心。他回味着秦九兒的這句話：你若無心，她便不存在。你若有心，那她便無處不在。
的確，其實這一切都只不多是形式，最主要的不還是自己的心麼？
秦九兒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不在乎形式，只要一心真誠以對。不然不會善良的成全媛媛，現在又苦心勸自己留下曹文清。
伸手扣住秦九兒的後腦，北冥爵加深這個吻。呼吸紊亂間，北冥爵喃喃：“九兒，你怎麼就這麼傻……你一次一次成全別人，把我的身邊放滿女人……你就不怕……”
秦九兒也覺得自己好傻，傻得自己都討厭自己。可是她心甘情願，因爲只有真愛了，纔會所做的一切都是爲愛的人考慮。也不知道爲什麼三個月就能讓自己執念如此之深，或許這是上輩子欠他的，這一輩子，就是來還他的吧。
“北冥爵，我不怕。我成全任何人都不怕，只要有你成全我就夠了。好了，我們出去吧。禮部尚書和耿連忠還在等你出去給我們定位份，好擬定聖旨呢。”秦九兒推開北冥爵，滿臉都是清淺的笑。伸手溫柔的給北冥爵正金冠，又撫平他胸口衣服的褶皺。
那眼神溫柔似水，那動作更是溫柔。北冥爵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秦九兒。好像那南青出來的了一路，那雙手沾滿鮮血，那雙眼全是嗜血的秦九兒不存在一樣。
“九兒，我北冥爵此生定不負你。”北冥爵擲地有聲的說道。
“我記住了，知道你不是說說而已。”秦九兒笑了，好似一樹繁花，美得耀眼。
爲了不落詬病，北冥爵先轉身出去。
秦九兒在門關上一瞬間，伸手摸了摸眼角，是乾的。
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怪物，剛剛明明覺得心裡不願意的要死，難過的要死，以爲這樣傷心，會流下一滴眼淚。可是沒有，一滴眼淚都沒有。
長這麼大，平生的第一次眼淚是在東陵的皇宮裡，是在看見骨瘦如柴的老皇帝的時候。其他的時候，不管是身邊的姐妹一個一個死去，還是被老頭子折磨
的死去活來，亦或是現在親手把自己最愛的人一步一步推到別人的懷中，都沒有眼淚。
北冥爵說自己傻，其實自己不傻，只是自己是這世上最無情之人。
“秦姑娘，該出來聽封了。”耿連忠在門外招呼一聲。
秦九兒推開門，面露淺笑：“走吧。”
天下絕色，明豔高貴，妖嬈卻不狐媚。耿連忠想，這個女人當真是那四位小主中，皇后的不二人選。
甄選殿，殿前只有四個女人，顯得空蕩蕩的。
禮部尚書唐惟安手裡捧着一個金色漆盤，上面放着四個還沒有封號的玉蝶，就等皇上給四位留下的小主封位。
北冥爵居高臨下，看看秦九兒，脣角微腫，卻是神情自然。曹文清清雅素淡，眼睛看着面前的地面，守規守矩。從高高的皇后，太后位置，一下子變成時不時就要下跪，一切從頭開始的人，這是對自己多麼的殘忍。剩下兩個，楚媛媛和畢真倒是很緊張的樣子。
“秦九兒，姿容出衆，心存大善，正是皇后人選。”北冥爵回眸看着秦九兒，情深不悔的說道。
耿連忠一聽，忙宣：“秦九兒聽封，正宮皇后，賜金印玉蝶！”
秦九兒盈盈下跪：“謝主隆恩。”
然後一邊的唐惟安即刻忙活了，在玉蝶上刻下秦九兒的名字。
“楚媛媛，溫柔可人，蕙質蘭心，封爲貴妃。”北冥爵看着表妹，軟了聲音，帶着幾許憐愛的說道。
楚媛媛一聽，高興的眼淚都下來了。她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突然能參加甄選，會被表哥留下，甚至封爲貴妃。原來表哥一直心裡都有她的。
皇后，貴妃都有了，曹文清依然清淡如水，似乎根本就不關心自己的是什麼封位。其實她在乎的是隻要能進宮，就夠了。剩下，都是可以用手段換來的。
“曹文清，腹有詩書氣自華，封爲才人。”北冥爵聲音略冷的說道。
一品皇后，二品貴妃，三品嬪妃，四品昭儀，五品貴人，六品美人，七品才人。北聖皇宮一共七階，堂堂曹文清只落得了最卑微的才人。
這不僅令人唏噓大跌眼鏡。因爲都是北聖老人，誰人不知曹文清和太后容貌七分相似？誰又不知，曾經的太后和現在的皇上是青梅竹馬？
每個人都猜測，皇上念着舊情，將容貌相似的曹文清留下來，即使不是皇后，也是貴妃。結果，卻是個才人。
最後一位是畢真。
畢真暗暗想，那麼有氣質的曹文清都只是一個才人，看來自己只能做宮女了。
“畢真，率性天真，雪顏清麗。朕覺得特別可愛，特賜給世襲世子楚凌風爲正妻，三日後完婚。”北冥爵說着話，眼神看向殿外的大司馬。希望自己的這場賜婚，舅舅會滿意。
“譁……”殿外熱鬧了，都在恭喜大司馬家要辦喜事了。
只有今秋武狀元畢磊面色極爲不好，不是他想攀龍附鳳，一定要妹妹當什麼貴妃，主要是那楚凌風的名聲也太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