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文誠在三十里長亭等候藍傲的消息,看見遠處河山在夕陽的餘暉之下一派寧靜祥和,突然來了興致,想吟詩一首,聊以慰藉。
突然看見東南方向的一隻鴿子正撲打着翅膀向北邊飛去,讓文誠不明所以。心下暗襯,這個時節,衆鳥皆向東南,又怎麼會有朝北方飛去的呢?遂取來月神弓,搭上箭矢瞄了半天,心想最近因爲太過於疏懶,不知道能不能夠成功。
只聽到“砰”的一聲,箭矢脫弓而去,果然像一束流星在天空中飛馳。只可惜天不從人願,箭矢從鴿子的身旁擦過,並未射中目標。奇怪的是文誠並沒有懊惱或是失望,反而還挺高興的。沒過多久,那鴿子便也如同流星般的墜落了下來。
本來文誠只是想看看這鴿子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才暈頭轉向的朝北飛。豈料撿起來一看才發現,這鴿子原來是受人訓練的信鴿,腳上綁着一卷書信之類的東西。
不看不知道,拆開一看還真是嚇了自己一跳,這封書信是自己的二哥安王文諾傳給據此大概六十里一處叫羣龍山的山賊頭目錢金虎的。原來二哥是讓錢金虎派出手下四個得力干將,在官道上等待自己,等自己停下歇息的時候,假裝問路接近自己,生擒上山,過程中還要有意無意透露出是大哥的人。好吃好喝的“款待”個三五天之後,便讓自己逃出來,而且還要做成是大意被其逃脫。
“呵呵,二哥可真是煞費苦心啊,看來等閒下來之後,是要去拜訪一下這個好二哥了。”文誠帶着自嘲般的笑意自言自語道。把鴿子裝入袋子中,紮上袋口,突然心中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此刻他好奇心既起,是無論如何也要去闖一下這個龍潭虎穴的。遂催動了坐下的黑雲,朝北邊而去,但是才跑出去不到十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回到了三十里長亭。渾身上下翻了個遍,實在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物件,只好放下手中的月神弓。自言自語道:“唉,可惜,可惜不能把你也帶去。”隨後翻身上馬,朝北面飛奔而去。
沒過多久,文誠就進入了羣龍山的地界,望了望夕陽的位置,文誠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拍了拍坐下的黑雲,說道:“我看你最近的伙食是越發好了,就這麼點路,居然用了兩刻鐘。等到明年皇族親貴羣賽的時候,看我不餓你三天三夜,讓你趕路不賣力。”須知尋常驛馬一個時辰能跑出一百到一百二十里地就已經是五六百里加急快馬了,黑雲跑六十里地只用了兩刻鐘,照這麼算,可是一匹當之無愧的千里良駒,但是文誠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
突然見那黑雲前蹄高高躍起,像是要把文誠從馬背上摔下來,結果折騰了半天也沒成功。原來聽得文誠說要在皇族羣賽的時候餓它三天,這樣一來黑雲想要在羣賽中奪魁就難如登天了。起初信帝舉辦這個馬賽的目的,只是希望皇族親貴們不要因爲身居高位而忘了強兵保國,鍛鍊自身。沒想到幾屆羣賽下來,奪魁者從馭馬者到飼馬者,最後甚至連奪魁的神駿,也受到極大的優待,這也難怪黑雲心中不忿了。
鬧騰了一陣,文誠突然聽到迎面而來的馬蹄聲。一,二,三,沒錯了,是三騎。隱約聽到幾人談話中有寨主之類的字眼,文誠即刻在山道附近找了一處大約一丈的小土坡,藏於其後,由於林木茂密,應該不難隱匿身形。此處僅離山道不過一丈,文誠小聲對胯下駿馬說道:“要是你敢打鼾發出聲響,壞本王大事,回去後便向父皇借幾位御廚把你切了做一桌全馬宴。”此時黑雲倒也好似有靈性,居然從頭到尾沒打過一個響鼾。
十丈,五丈,三丈,來人越走越近,文誠閉住氣息,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在說話。
“大小姐,您快走吧,虎爺交代過,咱們這趟是出來收田租的,天色不早了,可不能再像這般遊山玩水。”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了起來,語氣卻是十分蠻橫的說道:“哼,爹就知道整天把我關在家裡,這趟收了田租,我定要在外面好好玩幾天。”這話聽得文誠直搖頭。
隨即傳來了另一個屬下爲難的聲音:“大小姐,你這可不是讓小的難做嗎?小的可不想回去再被虎爺家法伺候了,您就饒了小的吧。”
人越走越遠,已經聽不到那姑娘說些什麼了,文誠細想了一下,虎爺?莫不就是那羣龍山上的錢金虎?估計八九不離十了。打定主意以後,文誠便遠遠的跟着那三人。沒走多久,就看見遠處燈火搖曳,原來是一處村莊。
夜色已暗,自信對方沒有可能發現自己。文誠丟下黑雲在一旁,自己潛了過去,走到一戶農家旁側耳傾聽。
只聽到剛纔那個姑娘對她兩個手下說道:“你們沒聽到劉大爺說嗎?這幾天老人家風痛,兩個兒子又在服徭役,還沒來得及收割,等病好到田裡收了再上交。”
兩個屬下頓時萬分爲難道:“小姐,您看這…這…咱們沒法跟虎爺交待呀……”
“廢話少說,走,咱們去下一家。”聽到那小姐走出去的聲音,文誠心中暗笑,感情這大小姐是來幫倒忙的。
待他們走遠以後,文誠便進了劉大爺的院子。敲了敲房門,屋內傳出了聲音:“誰呀,大半夜的趕緊的睡吧,別像個夜貓似地到處夜遊。”
文誠心想,這戌時還沒到,怎麼就睡了?要是自己再年輕個五年八年的,父皇還讓夜讀呢,真是太不像話了。不過想歸想,依然耐着性子低聲喊道:“老大爺,我不是投宿的,是要問路。”
房門被打開了,走出一位五旬有餘的老人。老人見是一個十來二十歲,長得挺英俊的小夥子,眉頭一皺,說道:“這麼晚了,還要往哪趕啊,我看你還是在我這先住一宿吧。”
文誠也不客氣,扶着老人坐到牀邊,自己搬來旁邊的凳子坐下,對老人說:“我就是個送信的,要上羣龍山,送信給錢金虎,虎爺。”
老人哦的一聲之後便不說話了,只是靜靜的打量着這個小夥子。
文誠推開了窗,外面靜悄悄的,只聽到蛐蛐的叫聲連綿不絕於耳。向老人開口詢問道:“您老可是虎爺的租戶?方纔的人像是虎爺派來收租的。”
老人微笑道:“咳,什麼租戶啊,老漢世代爲農,這地啊,是祖上傳下來的。咱們農家原本就是看天吃飯的,這裡也算是風調雨順。可卻落在了兩國邊境。燕雲倒也還好說,只是免不了受到那些茲戎兵將打家劫舍。那些個混小子,名是官兵,實則土匪。多得這羣龍山上的虎爺庇佑,咱們才能過上幾天安穩日子,一年也只用交給他收成的兩成,倒也實算。”
文誠找來杯子給劉大爺倒了杯水,繼續坐在一旁細細傾聽。劉大爺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口,繼續講道:“你是不知道啊,隔壁趙老三和他的那個大兒子,就是因爲反抗那些茲戎的官兵,才被活活打死的,只剩下他老伴和兩個小兒子苦苦相依。前些日子,聽到傳聞,茲戎的國王老頭要派十萬土匪打下來,這可不是苦了咱們這些老百姓嗎?可後來又聽說那些茲戎狗賊不敢來了,於是咱們大夥湊了點東西,說要給虎爺送去,好好謝謝虎爺。可結果呢,虎爺派人來說,他沒做什麼有用的事。全是咱們燕雲國的三皇子殿下,一個人去了茲戎,嚇住了茲戎的國王老頭,這才讓咱們大夥又過上幾天平靜日子……”
文誠聽得老漢這麼說,不禁心中一熱,想來那錢金虎倒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蛋,只是不知他爲何要替二哥賣命。文誠不再想和老漢繼續談這些個揪心揪肺的,隨即轉移了話題,說起剛纔那姑娘如何如何的胡攪蠻纏。說到這裡,老漢癡癡地笑了起來,說道:“那丫頭是虎爺的寶貝女兒,叫做錢馨兒,今日若是沒有那丫頭在的話,明日虎爺定會派人下來幫我搶收糧食的,我也只是需要多交一成而已,如此也比被那些茲戎狗賊搶了去要好。”
文誠又問起了劉老漢:“虎爺都是如何庇護這個村子的?”
“唉,你可是不知道啊,在這幾年前,曾經有一夥茲戎土匪,得有兩三百人啊。他們在這一帶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一開始村民不肯給,他們殺了搶了,也就算了。後來村民們都怕了,一個個的把存糧挖洞藏起來,那些個土匪殺了燒了也得不到糧食,後來便不殺了。改作天天來威逼恐嚇,要不然就是動手打人,可是村民們就是被打到殘廢,也是拒不肯交啊,交了沒得吃,那也活不下去啊。後來虎爺派人來教咱們說話,咱們跟那些個土匪說咱們都把糧食都藏在附近一個叫做尋龍谷的山坳裡,要去尋龍谷必須要經過一處狹長的山道,那裡很窄,只能四五個人並着走,聽說就是虎爺帶着百多號人,在那裡打了茲戎狗賊的埋伏,殺了一百多人,剩下的全逃散了……”劉老漢望着窗外的天星,出神道。
文誠心中暗驚,原以爲只是普通山賊,卻不曾想還有這種膽色。可惜自己沒有機會親眼得見,那一戰不知又是何等的激烈。轉眼就過去了快兩個時辰,文誠耐心的跟老漢一句一句的聊着,心下已有了決定,今夜就在劉大爺家裡先住下,明日再上羣龍山去會一會這一路豪傑。
睡了兩個多時辰,在快到寅時的時候,打開了剛纔裝鴿子的袋子,把那隻鴿子抓了出來,看着鴿子翅膀上的擦傷好得差不多了,就把二哥的書信重新卷好,又裝進了鴿子腳上的信筒裡,悄悄的放飛了信鴿。果不其然,那信鴿拍打了幾下翅膀,向山上飛了去。
文誠又在四周找足了草料好好的餵了黑雲後,重新回到劉老漢的屋子,想了片刻,又躺了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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