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回

“大師,你太亂來了,這裡可是甘瑛殿!”白離惴惴不安的指責他。

大師眯了眯眼睛,陰森道:“小阿離,可是你喚本大師來的!”

白離習慣了他的陰晴不定,忙討好的一笑道:“我只是好奇試一試這扇子靈不靈,大師,你快走吧,若被人發現,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她一副趕蒼蠅的模樣讓大師有些不爽,但短短几天,她的臉又瘦了,反而沒有點肉的時候好看,大師是金剛鑽的心都變成棉花糖了,嘆道:“放心吧,只有你看得到本大師。”

“欸!”白離吃驚不已。

大師白了她一眼,嫌棄道:“這是幻術,你看到的是幻影,便是本大師與你說話,別人也聽不見。”

白離試探着伸出手碰了碰大師的胳膊,她的手竟然直接穿了過去,白離瞪大眼,像見鬼了似的躲進被子裡。

大師有點傷自尊,道:“本大師明天就要走了,以後你一個人在宮裡,要聰明一點,別再被人牽着鼻子走,你今天那副鬼樣子,天朝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你知不知道外頭是怎麼傳你的,說你貌醜無鹽,還德行有失,不得蜀王寵愛,那些蜀國百姓恨不得放鞭炮慶賀,你這敵國來的王后坐了冷板凳。”

白離扯下被子愣道:“大師,你要離開蜀國嗎?”

大師笑道:“本大師的任務完成了,自然是要回去覆命的,本大師與蜀王提過硫磺潭,看在天朝的面子上,他會安排你每日過去沐浴,切記每天都要在裡頭泡足兩個時辰,一個月之後,蠱毒會消失的。”

白離心裡空落落的,她驚慌失措道:“大師,你忘了大玉是怎麼死的?”

大師挑眉看着她。

白離慘白着臉道:“大玉是替我死的,那些人要殺我,但他們是誰的人,我還不知道,大師,這個王宮處處都是陷阱,我一個人會害怕。”

大師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表情,悲傷而遲疑,白離怕他真的走了,牢牢盯着他的眼,這一刻,白離才發現,大師眼中原來有這麼多的慈悲,他的毒舌和嘲諷,都沒有真正想傷害她,而在這個蜀王宮,她感到徹底的寒冷,每個人的心思都不一樣,如果連大師都在她身邊,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本大師不能留在宮裡。”大師很糾結。

白離心頭一喜,道:“蜀國那麼大,你可以住在宮外啊,只要你能留在蜀國,等我身上的毒解了,這個王宮就困不住我,我會常常去看望你的。”

大師無奈道:“你是王后,有蜀王看着你,你如何出得了宮。”

白離嘆了口氣,道:“放心吧,他不喜歡我,也不願意看見我,有我在的地方,估計他都不會想他進來。”

大師目光深深的看着她。

白離擡頭一笑,道:“這樣也好,只要他不在,我就是自由的,大師,求你了,你別走了,我以後常常陪你玩還不好嗎?”

大師不屑道:“誰要你陪。”

白離巴結的去拉他的胳膊,卻撲了個空,她差點從牀上滾下去,手忙腳亂間,她拉住幔帳穩住身子,拍着胸口道:“好險。”

大師捂着眼睛道:“阿彌陀佛,非禮勿視。”

白離呆呆的低下頭,她的衣裳滑開,露出精緻鎖骨下的一片如玉肌膚,她尖叫一聲捂住胸口。

有人匆匆走進來,慌到:“王后,您怎麼了?”

白離見大師還在,情急之下合攏扇子藏在被子裡,大師的幻影果然消失不見了,侍女掀開幔帳,緊張的看着她。

白離嬌弱的嗚嗚兩聲,道:“我做噩夢了,好可怕。”

侍女跪在牀前拍撫她的背,柔聲安慰道:“別怕別怕,只是夢而已,我在這裡陪着你,不會有事的。”

白離哼哼着躺下去,悄悄將扇子重新藏到袖子裡,侍女的手很溫柔的落在她背上,白離舒服的睡過去。

“王后,王后,您醒醒,外頭下雪了,可好看了。”

侍女輕輕柔柔的聲音一直呼喚着,白離從沉沉的黑暗中醒來,她茫然了許久,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王后,您快起來看啊,外頭下雪了。”侍女笑着道。

白離藉着她的手坐起身,侍女跪下身去幫她穿鞋襪,然後將早用暖爐薰着的衣裳伺候她穿上,白離從頭暖到腳,覺得很舒服,她洗漱後,喝了半碗雞湯,便要出門看雪,還沒出門,一身寒意的蜀王迎面走進來,白離差點撞在他身上,蜀王微愣了一下,然後沉下臉道:“你要去哪裡?”

白離指着外頭道:“我只在走廊看看雪景。”

蜀王徑自走進去,冷硬道:“雪有什麼好看的,用早膳吧。”

侍女自然是聽他的話,拉着白離往回走,早膳已經備下了,白離規規矩矩的坐着,見他動筷子了,自己纔開始吃,還是像昨天一樣,只要她的筷子在同一個盤子裡夾三次,那個盤子會被立刻撤走,白離有點不甘心。

蜀王瞥了她一眼,什麼都不說,只顧着自己吃。

吃飽後,侍女服侍他們淨手,蜀王端着茶喝了一口,突然淡淡道:“你有寒疾,就別出門,硫磺潭離這裡不遠,你從後殿過去,穿過花園就到了。”

白離愣了一下,忙高興道:“我知道了。”

蜀王見她笑,蹙了下眉頭,道:“我走了。”

白離不覺有什麼,侍女忙去拿斗篷,竟然交到她手上,侍女不停的使眼色,白離要推脫,蜀王一雙利眸射過來,她一抖,沒骨氣的走過去。

白離拿着斗篷在他身上比劃了半響,嘆氣道:“你太高了,我夠不着,不如你自己穿吧。”

侍女嚇得面無血色,蜀王冷冷道:“連自己的夫君都服侍不好,難道這就是你們中原女子的婦德之教!”

白離一臉爲難。

蜀王低下頭,不耐煩道:“快點,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白離踮着腳忙給他披上斗篷,然後繫了個如意結釦,道:“好了。”

可蜀王並不滿意,他自己扯了扯領口,一陣風似的走了,白離鬆了口氣,適才離得太近,他身上那股寒意差點沒將她凍死。

那侍女又用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白離。

蜀王手裡握着一本奏摺,目光久久落在上頭,一動不動,茶水房的侍女官送點心過來,瞬間感覺殿中的氣壓太低,她輕手輕腳的放下盤子就想走,不慎撞動了桌角,發出刺耳的響聲,蜀王回過神來,不悅的將奏摺丟在書案上。

“蜀王恕罪,我知道錯了。”侍女官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聲音不住的發抖。

蜀王厲聲道:“大膽,沒我的吩咐,你進來做什麼?”

侍女官惶恐不已,沒人跟她說這個時辰不能進來啊,但她一小小的侍女,哪能跟蜀王講道理,她伏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蜀王眉心寫着一團煩躁。

侍女官太害怕了,輕輕哭泣着,蜀王心裡更煩,正要發作,寒王穿得嚴嚴實實從外頭走進來,灰色的貂皮斗篷上面還落着雪花,襯得他一張臉粉雕玉琢般晶瑩剔透,比女子還要精緻秀雅,蜀王看見他,原本只是煩躁的表情變得嫌惡起來,揮了揮手,讓侍女官退下。

“你怎麼還沒離開蜀國?”他不客氣的問道。

寒王撇了撇嘴,道:“表哥,姨媽說讓我多玩一段日子,不急着離開,我的病纔好就千里迢迢的趕路,會很傷身體的。”

蜀王眯眼看着他,道:“你的王位都要被人奪去了,你還有心思玩?”

寒王自己解開斗篷隨手丟在軟榻上,然後脫掉鞋子舒服的爬上去半躺着,悠然道:“是我的終究是我的,他搶了去,我也能搶回來,不着急,反而我看錶哥的現狀,很令人堪憂啊!”

蜀王陰森道:“我有什麼問題?”

寒王盯着他的臉仔細看了看,搖頭道:“你是成年男子,放着嬌媚動人的妻子不能碰,難怪火氣這麼大,再這麼下去,遲早會欲~火*而亡的。”

蜀王冷笑一聲,道:“阿夜,我能救你,也能令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寒王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老實道:“我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這位表哥的性子,他多少還是有些忌憚的。

蜀王重新拿起奏摺,道:“你要麼就滾回外蒙去,要麼就回自己的房間,別在我這裡礙眼。”

寒王俊惑一笑,道:“罷了,既然表哥不待見我,我見見表嫂去,你們成親那日我病着,還沒正式叫她一聲表嫂呢。”

蜀王僵硬着沒有動。

寒王穿好鞋子,慢悠悠的將斗篷繫好,不經意道:“聽說格桑今天被放出來,那丫頭野性難馴,不知道會不會去爲難表嫂?”

蜀王的手握緊奏摺,什麼話都沒說。

寒王優雅的走出去。他說得沒錯,傅格桑從伏羲殿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殺到甘瑛殿,那些侍女攔不住她,她輕鬆就闖到寢宮,白離正擁着被子半靠在軟榻上看話本,看得津津有味處,一股戾氣迎面撲來,她條件反射的將話本藏在被子裡。

“王后,我好心來看你,你就是這麼待客的?”傅格桑扯高氣揚的站在軟榻前,不問安,不行禮,完全沒有把大蜀的王后放在眼裡。

白離臉色一沉,呵斥那幾個驚慌失措的侍女道:“放肆,二小姐是蜀王的表妹,身份尊貴,你們也敢攔着,可是打量着我氣性好,不與你們計較!沒規矩的東西!”

侍女們跪了一地。

傅格桑氣的牙癢癢,不過是外族進貢的女人,也敢在她面前擺譜,罵誰沒有規矩呢,她恨不得抓花這張臉,冷笑道:“王后,我都來了,你也不請我坐坐,是不是太失禮了。”

白離露出雪白的貝齒盈盈一笑,道:“二小姐,那你還沒對我行禮呢。”

傅格桑氣怔,那麼多雙眼睛看着,她心裡彆扭得厲害,但想起姐姐說的話,她僵硬的半蹲下身,道:“參見王后。”

白離點了點頭,道:“起來吧,看座,上茶!”

那些侍女簇擁着傅格桑坐下,傅格桑很煩膩她們,語氣不善道:“我與王后說話,你們都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走開!”

白離知道她的意思,揮了揮手,讓人都下去,她心裡不舒服,總得說些讓自己也添堵的話,不然怎麼能泄恨呢。

後宮中,女人爲難女人的戲碼,不僅中原有,在蜀國,同樣也逃不掉。

白離不禁覺得耳朵有些刺痛,太傷心了,好不容易求大師去民間找了這些才子佳人的話本來解悶,她看得正有趣呢。

“你和顒哥哥還沒圓房吧!”傅格桑無不得意的問道。

白離微愣了一下,道:“這話可從何說起,蜀王與我是夫妻,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外人如何得知。”

傅格桑無不嘲諷的笑道:“你就別裝了,我不瞞你,這些話就是顒哥哥告訴我的,他現在還生我的氣,也不肯原諒我,但是他從來不會騙我,只要是我問他的事,他都會如實告訴我的。”

白離端起茶盞喝了口水,蜀國不僅天寒地凍,氣候也乾燥,屋子裡燒着炭火,人也格外容易覺得乾渴,喝多少水都覺得不夠,她想起那人冷冰冰的面孔,暗忖,不至於吧,他也不像是沒有城府的人,怎會對傅格桑說這些,白離是不信的,但傅格桑是一根腸子從腳直到頭,並不像會說這種謊話的人,終究被人知道自己的私事不好,在皇族,子嗣對一個國家來說何其重要,這些話如果傳出去,夠她被唾沫星子噴幾天幾夜了。

白離不禁憂心。

傅格桑翹起嘴角道:“你看,顒哥哥並不喜歡你,他娶你,不過就像是擺設。”

白離淡淡笑道:“那又如何,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好歹我中原百姓有百年的安穩日子。”

傅格桑蹙起眉頭道:“戰場是男人們的事,中原總靠女人才能獲得安寧,這樣的國家,遲早會被滅亡的。”

白離瞪着她道:“你懂什麼,百年河東,百年河西。”

傅格桑確實不懂她話裡的意思,但她蠻勁夠足,看着白離這張臉,她就沒法平靜下來,從小到大所受的委屈令她有片刻的抓狂,她抽出腰間的長鞭抽過來,白離愣住,這姑娘,怎麼還是這幅德行!

“呼哧!”

鞭子沒有招呼到白離臉上,反而是被一隻漂亮無比的手牢牢的握住,寒王笑意深深的打量着這根用蛇皮特製的皮鞭,嘆道:“好精緻的東西,是用一整條巨蟒的皮做的吧,難怪韌性好,殺傷力大呢。”

傅格桑看見他,遲疑了一下,道:“你怎麼來甘瑛殿了?”

寒王挑眉看着她,道:“你能來,我爲什麼不能來?”

傅格桑理直氣壯道:“我是奉姑姑的旨意,來向王后道歉的。”

寒王冷笑:“用鞭子打人就是你道歉的方式?格桑,你還真是惡性不改,難怪沒有人願意娶你。”

傅格桑氣得大叫:“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這樣說我!”

寒王咧嘴道:“小丫頭真是不長記性,阿顒是你表哥,難道我就不是你表哥嗎?你從小眼睛就長在額頭上,到頭來,也見討什麼好。”

傅格桑被激怒,她用力拉鞭子,但如論如何都沒法從他手中奪回來,她一氣之下,連武器都不要了,她隨手抓過茶盞朝他摔過去,白離驚呆了,平白無故的,她不能讓自己的地方見血,多不吉利,她大叫道:“小心!”寒王的頭輕輕一偏,茶盞砸到牆上摔了個粉碎,寒王冷冷看着傅格桑,直看得她眼中升起一種不安的情緒,他冷笑道:“傷了我,你賠不起的。”

但一轉臉,他看着白離笑得極其明媚,眨了眨眼道:“多謝表嫂關心!”

白離鬆了口氣,好歹沒出人命,想掐架出去掐啊,在她屋子裡掐,也太不將人放在眼裡了。

傅格桑愣愣的看着兩人,忍了許久,蹦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你們這兩個狗男女,我要告訴顒哥哥去。”

說完,她就跑了出去,連心愛的鞭子都不要了。

白離幽幽嘆了口氣,心情十分低落,看來她這紅杏出牆的罪名,莫非總有一天會被坐實的。

寒王不用人招呼,自己就坐到椅子上喝茶,他的一舉一動有種說不出的優雅,不過白離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好歹還天天跟着大師混呢,要說比美貌,還沒人能比得過大師去,白離對眼前的美景已經能免疫了。

“表嫂,你不歡迎我?”寒王挑了挑眉。

白離訕訕道:“怎麼會呢。”她戀戀不捨的離開軟榻,在傅格桑面前,她還能偷個懶躺着不動,但在外蒙皇子殿下面前,該盡的禮數還是得盡的。

啪!話本從褥子裡露出來掉在地上,白離忙去撿,寒王已經好奇的念出來:“民坊佳人傳!”

白離臉上臊得厲害,大師說過這些書不該是女子看的,不過着實風趣好看,大師找來是自己看的,被白離瞧見,也喜歡上了,好說歹說才哄着他多尋了幾本來,白離淡定的將書放在杌子上,見寒王連眼中都透出笑意,白離有些繃不住了,目光躲閃道:“寒王前來,可是有事?”

寒王正色道:“無事,受表哥之託,來看看錶嫂。”

“啊?”白離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寒王道:“我指蜀王,他政務繁忙,走不開。”

白離裝作害羞道:“蜀王也真是的,怎麼能勞煩你。”

寒王頗有意趣的看着她,道:“不礙事,反正我也是閒着,格桑不僅脾氣壞,手段也多,往後表嫂還是別見她了,這丫頭詭計多了去。”

白離不安道:“格桑也是皇親,這樣說不太好吧。”

寒王頗爲不恥道:“表嫂不必顧慮,她傅家也不是如外面傳的那般專權霸道,不過是做給人看的,大蜀也不是姓傅的。”

白離不解的看着他。

寒王笑了笑,起身道:“我不便久留,以後有機會,再上表嫂這兒來喝茶。”

白離起身送他,對此人她沒有好感,總覺得他城府太深了,不過是維持着基本的禮數,他走了,這屋子纔算真正清淨下來。

白離喚來侍女收拾屋子,她拿着話本準備窩在牀上去看,侍女拿着皮鞭過來請示:“這該如何是好?”

白離想了想,道:“送到太后那兒去吧,交給賽雅。”

侍女領命去了。

吃午膳的時候,蜀王過來了,白離冷眼看着侍女們忙前忙後,等他收拾乾淨了,她才起身行禮。

蜀王淡聲道:“吃飯吧。”

屋子裡很安靜,白離也秉承着食不語的宗旨,埋頭苦吃,侍女一再告訴她,要爲蜀王夾菜盛湯,這樣纔會討他的歡心,白離本來想試試的,不過每次見面,他都不怎麼開心的樣子,白離也不敢輕舉妄動。

“格桑來過了?”蜀王突然沉沉的開口。

白離正咬着一塊雞肉,愣了愣才道:“來過了。”

蜀王放下筷子,看着她道:“那你受傷沒?”

白離搖了搖頭,遲疑着要不要也放下筷子,畢竟,夫君爲天,他都不吃了,她還吃,叫侍女看着不好,白離艱難的放下筷子,她還沒吃飽呢。

蜀王陰沉道:“你爲何不派人去跟我說?”

白離茫然道:“我不知道該派誰去,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在哪裡?”

蜀王目光閃了閃,面無表情道:“甘瑛殿是你的寢宮,朝凰殿就在前頭,是我處理朝政的地方,格桑性子偏激,若與她有衝突,派人去通知我。”

白離忙道:“我記下了。”不敢猜測他的用意。

蜀王拍了拍手,有人撩着珠簾走進來,白離看過去,狠狠愣了一下,來人飛奔過來撲跪在她面前,哭道:“公主,奴婢好想您啊。”

“丹琴,真的是你!”白離高興的扶起她,上下打量着,沒胖沒瘦,除了皮膚略曬黑了些,丹琴反而變得更加漂亮了,一雙眸子炯炯有神,看來並沒有吃苦頭。

“公主,奴婢以爲再見不着您了,現在就像做夢一樣。”丹琴激動得無法平復下來。

白離顧慮到旁邊還有人,她趕緊對蜀王行了一禮,道:“多虧您找到丹琴,我感激不盡。”

蜀王起身冷冷道:“我走了,吃完飯你就去別苑,那邊已經安排好了。”

等他走後,白離和丹琴高高興興的抱成一團,飯也不吃了,兩人坐在軟榻上說體己話,丹琴講述了自己一路尋到蜀國來的艱辛,當初她和寒王的廚子在一輛馬車裡,逃命的時候,唯獨她們的馬車與衆人走散了,幸好那個廚子本就是蜀國人,知道去蜀國的路,她們才一路趕過來,好不容易到了蜀國,因爲不認識王宮的人,她們沒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還是那廚子想的法子,她原是蜀王宮的御廚,因爲廚藝好被寒王看中就帶到外蒙去了,這次能會故土,廚子也很高興,她聯繫了以前的熟人,但想進宮太難了,她們在宮外徘徊了半個月,聽到蜀王大婚的消息,又託了好多關係,最後……

丹琴頓了頓,道:“大娘見到了自己的侄子,她侄子剛好是在宮裡當差的,奴婢這才能進宮與公主相見。”

白離不禁道:“長喜呢?”

丹琴眼色一暗,道:“那些殺手突然冒出來的時候,奴婢擔心公主要下馬車,長喜說奴婢不會武功不讓奴婢出去,然後他自己出去了。”

白離拍了拍她的手道:“別擔心,長喜還活着,大師回去看過,沒見到長喜,那說明他還活着。”

丹琴熱淚盈眶,雙手合十道:“真是老天爺開眼啊。”

白離鬆了口氣。

丹琴打量着主子的屋子,金雕玉砌,不比在京城的時候差,就是身邊怎麼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她狐疑道:“翠微和敏嫣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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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離嘆了口氣,憂心道:“我也沒見過她們,丹琴,這個王宮看似平靜,但我總覺得處處透着詭異,你不該進來的。”

已歷經世事的丹琴見主子臉色憔悴,整個人看上去並不太好,她心裡難受,又不敢問,但想想適才蜀王待主子冷漠的模樣,還有在宮外時聽到的那些謠言,她眼眶一紅,差點哭出來。

“你怎麼了?”白離奇怪的看着她。

丹琴擦了擦眼睛,笑道:“沒事,見到公主奴婢實在太高興了,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奴婢都會陪着公主的。”

白離拉過她的手,心裡很感動,大師願意留下來時,她也很感動,現在丹琴也回到她身邊,她已經別無所求了。

白離喚來甘瑛殿的侍女,指着丹琴對爲首的侍女官道:“這是我的陪嫁侍女,蜀王怕我孤單,特地讓她進宮來陪我,你們以後便好好相處吧。”

侍女官迅速看了丹琴一眼,笑道:“我們聽王后的吩咐,定會和這位姐姐一起服侍好王后的。”

白離點了點頭。

丹琴已經換了一身衣裳,舉止得體的上前福了福身,道:“我初來乍到,很多規矩都不懂,以後若有地方做得不好,各位姐姐儘管指出來,我會好好學的。”她裝備了幾個小荷包分給她們,侍女們面面相覷,和氣道:“太客氣了。”

丹琴成長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個敦厚老實的丹琴,她懂得變通和圓滑處世,畢竟這裡不是京城,主子的處境比以前可難多了。

白離見丹琴很快和那些人打成一片,也鬆了口氣。

侍女官站出來道:“王后,您的衣物都準備好了,蜀王吩咐每到這個時辰就提醒您去別苑,您打算帶誰過去呢?”

白離道:“讓丹琴陪着我吧,我們許久沒見,想多說會話。”

侍女官沒意見,將爲她裝備的包袱交到丹琴手上,叮囑道:“王后要在池子裡泡足兩個時辰。”

丹琴知道是怎麼回事,自然上心,侍女官扶着白離的胳膊道:“我送王后過去。”

走進別苑時,就有一股淡淡刺鼻的硫磺味,按侍女官的指引,她們走到苑中最大的一間屋子,推開門,只見裡面水汽氤氳,溫暖如春,無數的白紗從房樑垂下,且無風飄佛着,仿若仙境一般,更難得的是屋子四處都擺着盛開的菊花,被水汽一蒸,散發出濃郁的香氣,反倒將硫磺的氣味蓋了過去。

白離四處打量着,她和丹琴都覺得不可思議,等走到裡面才發現,那硫磺潭的潭水是從一座假山上留下來的,巧石林立,似乎是活溫泉水,不知道從哪裡流下來,也不知道要流到哪裡去,這座別苑似乎就是爲了這個硫磺潭修建的,呈現淡黃色的潭水冒着熱氣,卻清澈至極,連潭底的鵝卵石都看得清清楚楚,美不勝收。

丹琴忍不住讚歎道:“也難爲能建出這樣的房子來,爲了這一潭水,不知道花費了多少精力。”

白離道:“難怪只有蜀王和太后才能進來,聽說這是老蜀王專門爲太后修建的,太后年紀大了以後,就不過來了,讓人收拾之後專門給蜀王用,這天然的硫磺潭,世上並不多見,不僅可以解百毒,也能強身健體,生肌美顏。”

丹琴眼睛一亮,高興道:“蜀王專門讓公主每天過來泡澡,看來,蜀王心裡還是有公主的。”

白離只想好好享受這難得的溫泉,哪有心思聽丹琴說這些,她解開衣裳,下池前回頭道:“要不我們一起泡吧,有病治病,沒病泡着也舒服。”

丹琴笑道:“奴婢就不泡了,奴婢幫公主按摩吧。”

白離見她確實沒有意願,也不再強求,她伸出白嫩的腳試了試水溫,暖暖的正合適,她開心的將身子沉進去,只覺得全身通泰,好像睡在柔軟的蠶絲被上一樣,丹琴輕輕幫她揉着太陽穴,原本堵積在胸口的沉悶一掃而光。

丹琴見白離舒服得直嘆氣,不禁笑了笑。

泡完溫泉出來,外頭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白離一腳踩上去,雪已經漫過腳踝,還咯吱咯吱的響着,但她從裡到外都暖呼呼的,好像不怎麼畏寒了,丹琴卻整個人縮在斗篷裡,牙齒打顫道:“好冷啊,公主,我們快回去吧。”

白離怕她凍壞了,便一路回到甘瑛殿,侍女們守在外室門口,見白離回來,忙撩起簾子低聲道:“王后,蜀王在裡面。”

白離愣了一下,怎麼這麼早?還不到晚膳的時辰啊!

她一個人進去,丹琴被侍女官拉着留在了外頭,這些人總是想方設法讓他們獨處,難道是太后的意思?白離想起老太太說讓她儘快爲大蜀開枝散葉的話,不由得臉上滾燙,她低頭走進去。

蜀王坐在軟榻上,手裡拿着話本,一張臉陰氣沉沉,白離唬了唬,糟糕,她隨手放在牀上,忘記收起來了!

蜀王見她一張小臉晶瑩,泛着淡淡的粉色,眼角眉梢處都是慵懶的氣息,他臉色才緩了緩,將書仍在一旁,道:“誰給你看這種書?”

白離眼睛轉了轉,心虛道:“在書房找出來的,我看寫得有趣,就看着玩。”

蜀王道:“以後別再看了。”

“哦。”白離悶悶的應下。

蜀王看着她,忽然有些慌神,屋子裡安靜極了,白離輕輕擡起眼,剛好觸及他的目光,他也愣了一下,很快冷靜下來道:“記住我說過的話,別走出甘瑛殿,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白離不喜歡他這種命令霸道的口吻,道:“爲什麼?”

蜀王目光中透出不悅,道:“女人不要問爲什麼。”

白離不禁氣惱,雲達還信誓旦旦的說蜀國的女子都是自由的,無良的騙子,她沒看出自由,反而這位蜀王還制定了更多的條條框框,頗有種唯他獨尊的霸道。

“你這是禁錮我!”白離大聲道。

蜀王臉色難看起來,他走到白離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道:“我不相信你,你是我的王后,就要守着規矩,怪就怪你和別的男子私下來往,你記着,我娶你只因你是天朝的嫡長公主!”

白離固執的揚起下巴,淡淡道:“我嫁你,也只因爲你是蜀國的君王!”

蜀王眼中風起雲涌,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銳利得像蓄勢待發的箭,就在白離以爲他會生氣時,他諷刺一笑,道:“最好是如此。”

白離瞪大眼看着他。

蜀王恢復以往的冷漠,轉身回到軟榻看他自己的書,白離不想看到他,但整個甘瑛殿,只有這間屋子最暖和,而且光線最亮,那張軟榻最舒服,她猶豫的許久,終於站得腿痠,輕輕挪到軟榻另一邊,撿起上面的話本,揹着他躲到角落去看,屋子裡燃着柔和的百合香,蜀王的目光忍不住瞟向那個纖細的背影,她低着頭不知道在研究什麼,一頭彷彿黑色綢緞的頭髮落在榻上,他忍住想上去摸一把的衝動,也轉過身去背對她,她身上的蠱毒已經侵入她的筋脈,如果合歡……她會死掉的,阿夜說得沒錯,看着自己妻子卻不能碰的人,他應該是整個大蜀的第一人,最近,傅家的動作也越來越大,據云達打探回來的消息,傅青雲已經聯合周邊五個部落的勢力,以他的野心,看來不只是鞏固自己的地位那麼簡單,傅家的人,念頭已經打到王位上來了!

這些事他已早有防備,無須擔心,只是外蒙王病重已經撐不了幾日,阿夜卻還不肯回去,阿夜的心思一向沒有人能猜得透,他執意留下來的目的是爲了什麼?這一點,令蜀王煩悶得很。

晚膳吃得安靜極了,白離埋頭對付面前的幾道菜,努力在侍女官將盤子端走前多吃一口,侍女官對她沒有辦法,不時的用眼神示意白離看蜀王,白離裝作沒看見,只顧吃自己。

蜀王細嚼慢嚥着,白離吃飽了,他還不慌不忙的夾菜,有點漫不經心的樣子,爲配合他,白離夾了一塊豆腐放在碗裡,不停的戳不停的戳,直到豆腐變成豆腐花,她玩得正歡,對面的人擱下筷子,冷冷道:“我走了。”

白離如釋重負的站起來,侍女官卻急道:“蜀王,外面還在下雪,風又大,您還是坐會再走吧。”

蜀王不做聲,一雙眼睛瞧着白離,這次白離逃不過去,只得含羞帶臊道:“屋子裡暖和,您還是別走了。”

蜀王毫不猶豫道:“既然王后這麼說,我今晚就不走了。”

白離呆住了,侍女官卻差點喜極而泣,吩咐人趕緊把飯菜撤走,換了新鮮的清茶來,丹琴習慣了在白離身邊服侍,也被侍女官強行帶走了,丹琴不放心,侍女官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丹琴俏臉一紅,跑得比誰都快,瞬間,屋子裡就剩下白離和趾高氣揚的男人。

“擰個熱帕子過來。”他重新坐回軟榻,斜着身子靠在大迎枕上。

白離臉上擠出一個笑來,然後去擰帕子,熱水早就準備好了,白離擰了一個帕子,在自己手上擦了好幾遍,才滿意的奉到男人手上。

蜀王慢條斯理的擦手,白離站在一旁,像個小丫頭,他擦完手,大爺似的將帕子丟給她,白離強忍着纔沒有扔回去,她笑道:“您還有什麼吩咐?”

蜀王看了她一眼,道:“安靜些就好。”

感情是嫌她聒噪!白離也不樂意同他說話,放好帕子,她就爬上牀,眼不見爲淨,她索性將幔帳都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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