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回

好不容易梳洗完了,侍女扶着白離走到軟榻前,蜀王揹着身子立在那裡,目光看得很遠,連背影都透出無邊的孤寂和冷漠,窗戶上新糊了一層深湖色的密絞紗,既不透風又能看見外頭的雪景,這是大師想出來的法子,他說屋子裡都是一股銀炭的嗆味,不開窗透氣會把人活活悶死,木炭有沒有悶死人白離不知道,但她很擔心大師是真的,她又不知道怎麼去找他,想到這些,白離一臉悽然之色,亦無心應付面前的人,侍女們見氣氛不對紛紛請安退下了,白離心裡正寒涼一片,蜀王轉過身,將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原本平靜的眸子變得深諳,他沉聲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等他走到門口,白離才反應過來,忙道:“你還沒用膳,不如先用了膳……再走吧。”

蜀王尷尬的站住,他回頭看了白離一眼,情緒頗爲複雜,侍女們都在外頭守着,他面子上過不去,硬聲道:“你吃吧,我不餓。”

白離失望的噢了一聲,她原本還想做一回奸妃,盼着君王從此不早朝,但想到這詩的前一句,小臉突然就紅了,罷了,做奸妃沒戲,但做一位賢良溫順的王后,還是沒有問題的,白離匆匆忙忙吃了早膳,便開始翻箱倒櫃的捯飭,她忙上忙下的,將衣裳一件一件的從衣櫃翻出來全鋪在軟榻上,侍女官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在旁邊乾着急道:“王后,您想找什麼,我幫您找吧。”

白離全身都掛着衣裳,泄氣道:“我找那件黑絲衣裳,就是大婚那天穿過的。”

侍女官拉着她到軟榻上坐下,笑道:“那件衣裳是您的朝服,您平日喜歡穿襦裙,就給收在箱底了,我去拿出來。”

白離點點頭,侍女官拿來衣裳,她起身道:“幫我更衣吧。”

“更衣?”侍女官愣了愣。

白離不禁低頭嬌羞道:“我想去朝凰殿看看蜀王,聽說他近來朝政繁忙,我怕他累壞了身子,我可以過去吧?”

侍女官先是露出一副見鬼了的模樣,半響才欣喜的點頭道:“能去能去,王后自然是能去的,蜀王若是看到王后您,一定會很高興的。”

白離狐疑的看着她,此人不該是朝凰殿的人吧,莫非是太后派來的奸細,她想不出來,除了想抱孫子的太后,還有誰會對她去朝凰殿這件事感到高興的。

侍女官表現出極大的熱忱,不僅幫白離換了衣裳,連頭髮都拆了,梳了一個高高的朝天髻,全套的釵環一樣都沒落下,白離立即覺得脖子有些承受不住,但往鏡子面前一站,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那個明豔端莊,氣度高貴的人還是她嗎?

“王后,您真美。”侍女官目露驚豔道。

白離咳了咳,道:“比起前王后呢?”

侍女官身子一僵,面色慘白的跪下身去,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白離訕訕道:“開個玩笑,你別緊張。”

侍女官這下連額頭都磕在地面,白離心裡過意不去,道:“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快起來。”

“王后恕罪!”侍女官聲音顫抖。

白離在心裡嘆了口氣,索性什麼話都不說了,她自己繫好斗篷,道:“你留下來守屋子,我讓其他人帶我過去。”

侍女官擡頭愣住,她神情呆滯的跌坐在地上,心裡頭一陣一陣的發涼,顯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在哪裡。

外頭的雪下得又急又大,倆侍女一前一後撐着傘,白離穿着羊皮靴子,穩穩的踩在雪地上,左右還有倆小心翼翼的攙扶着她,這種待遇若是放在京城,被沈明玉瞧見的話,肯定會笑話寒酸,不過在大蜀,這已經是她受到過的最好待遇,白離不禁有點難過,她把日子越混越回去了。

這是白離第一次來朝凰殿,外頭的佈置和格局與甘瑛殿差不多,只不過顯得更威嚴氣派些,一道明晃晃的大理石路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穿着盔甲的禁衛軍筆挺的站在兩旁,看見白離等人進去,既不攔也不行禮,白離看了旁邊的侍女一眼,侍女忙小聲道:“王后,他們只聽蜀王的話,只要蜀王不下令,他們是不會動的。”

白離詫道:“莫非誰來都不攔着?”

侍女不安道:“不會有閒雜人等來朝凰殿,連太后都不常過來。”

白離心中有數,等走到門口,她揮了揮手,道:“我一個人進去,你們都回去吧。”

侍女們紛紛跪安應下。

她整了整面色,昂首擡胸的走進去,大殿清冷,似乎沒有燒火爐,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泛着幽幽的光澤,裡頭一個人都沒有,白離心裡突突的,莫非她來的不是時候,蜀王不在自己宮裡?

一個女子嬌柔的聲音從內室傳出來,白離頓時如遭雷劈,她慢慢的走過去,珠簾後有連個人影重疊在一起,傅格青從身後緊緊抱着蜀王,她身上只穿着單薄的衣裳,半個肩膀還露在外面,她正哭得梨花帶雨,蜀王面色清冷,彷彿無動於衷。

白離鬆了口氣,還好,沒有看到不堪入眼的一幕,儘管如此,她還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心裡明明知道傅格青不是尋常女子,她是妖是魔,但此之砒霜,彼之甘露,也許身陷其中的人是心甘情願的呢。

她的手緩緩垂下,打算離開,哪知轉身的時候,裙裾的金絲勾在珠簾上,她一走就扯得珠簾簌簌作響,裡面纏纏綿綿的兩人被驚動,兩雙迥異的目光看過來,白離臉上燒得厲害,她用力扯了扯,偏偏這金絲極不容易斷,她只有尷尬的站在那裡,連頭都不敢擡。

“王后,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你別誤會……”傅格青惶然無助的解釋着,纖細的肩膀凍成青白的顏色,格外的我見猶憐。

白離繼續與金絲作戰,她心浮氣躁的,不小心用力過度,將整串珠簾都扯下來,蜀王大叫一聲:“小心。”

白離摔倒在地上,眼睜睜看着珠簾朝自己砸過來,她擡手遮住臉,等着劇痛的來臨,但什麼都沒發生,她慢慢的挪開袖子,蜀王用手抓着珠簾,隨手扔到旁邊後,親自將她扶起來,關切道:“有沒有受傷?”

白離看着傅格青眼中的妒恨,她腳一軟,撲倒在蜀王懷裡,怔怔道:“嚇死我了。”

蜀王扶她到一邊的軟榻坐下,細緻體貼的拍了拍她的背,溫和道:“別怕,沒事了,沒事了。”他整個人是緊繃的,似乎在害怕着什麼,卻又極力維持着好丈夫的形象,白離心裡明白,不禁有些澀澀的,看來,對她好也是做給傅格青看的,他是拿自己來報復傅格青,報復這個女人的背叛。

“阿顒,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傅格青傷心欲絕的拉住蜀王的手。

蜀王甩開她,厲聲道:“滾,我不想看到你。”

傅格青臉色煞白,她喃喃道:“你不能這麼對我,爲了你,我不惜與父親決裂,如果不是爲了你,父親早就造反了,大蜀的天下何以會平靜到現在,我爲你做的,你究竟明不明白。”

“滾,不要我說第二遍,不然,我真的會殺了你。”蜀王的聲音像鋒利的刀一樣,殺人不見血。

白離瑟瑟的看着他緊皺的眉心,突然感覺面前的男人很可憐,對心愛的人說出這樣殘忍的話,想必他心裡也很難受吧,傅格青搖搖欲晃,她蒼白一笑,淒厲道:“你爲了她竟然這麼對我,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傅格青跑了出去。

蜀王臉上烏雲密佈,他背過身去緊緊握住雙拳,似乎被氣得不輕,白離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想來今天傅格青是不會來朝凰殿,除非蜀王自己跑去找她,白離有點委屈,她這是在幫人,怎麼看起來反倒像是在拆散人家,爲了避免將怒火引上身,她打算暫時放棄計劃,悄悄的起身正要溜掉,蜀王突然轉過身,喝道:“你幹什麼?”

白離嚇了一跳,定在當下道:“我……我……”

蜀王暴躁起來,吼道:“你來這裡,就是爲了看我的笑話!”

白離見他誤會,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沒有用早膳,我讓人做了肉饃,帶過來給你吃。”她從袖子裡摸出白帕子,瑟瑟的伸過去道:“還是熱的,我想你也許沒有吃過。”

蜀王詫了詫,道:“什麼是肉饃?”

白離微微一笑,道:“你果然不知道,這是民間的吃食,你身份尊貴,御廚自然不會做給你吃,你嚐嚐看,看好不好吃?”

蜀王打開帕子,裡面是一塊饃,摻了肉餡,他拿起來聞了聞,香倒是挺香的,只不過他從未吃過,有些遲疑。

“吃吧,很香的。”白離哄勸道。

蜀王咬了一口,見不難吃,三兩口就吃掉,順便拿那帕子擦了擦手,白離見他表情不那麼難看了,試問道:“我可以走了嗎?”

蜀王沉下臉,道:“既然來了,就坐這兒吧。”

白離不安道:“我坐在這裡做什麼?”

蜀王反問道:“你想做什麼?看書,還是彈琴?”

白離見他的意思是不想放自己走,也罷,反正她是要守在他身邊,萬一傅格青不死心的殺回來,豈不是被佔了先機,白離思索了一番,道:“看書吧,免得打攪你。”

蜀王拍了拍手,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兩名內侍,一人抱着書,一人抱着奏摺,他們將東西放在軟榻上,就躬身站在一邊,蜀王看了看四周,道:“去弄個火爐來,王后怕冷。”

內侍低頭應下,不一會,不僅弄來了兩個燒得正旺的火爐,還送來了點心和熱熏熏的茶,更難得還有一盤晶瑩剔透的葡萄和一束插在花瓶裡的玉蘭花,屋子裡頓時暖烘烘的,還有一股清甜的香味,白離忍不住看着蜀王,討好道:“你就說了一句話,他們就佈置得這麼妥帖,不虧是服侍了你多年的人。”

蜀王看了眼白離,又看了眼旁邊侍立的人,他揮了揮手,內侍忙不迭的退出去,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人,白離有點不自在,訕訕的拿起一本書看,柔和恬靜的感覺令蜀王微微晃了下神,阿離突然變得這麼乖,他或許能猜到一些原因,不過是怕他對付那個叫無歡的人,爲了不傷她的心,他剋制自己不去調查此人的來歷,但看着她嘴角的淤青,他的心情還是無法平靜,白離毫無知覺,她舒服的歪在大迎枕上,脫掉了斗篷,領口的衣衫微微敞開,他看到她脖子上的傷痕,想起那天的事來,身體不由得有些發熱。

白離伸手摸點心吃,這些書是講發生在大蜀的一些怪事趣聞,她看得有趣,連頭都懶得擡,但手夠了半天,都沒摸到點心,蜀王看不下去,把盤子往她那邊推了推,白離摸到一塊雪白的奶酪放在粉嫩的脣邊咬着,蜀王盯着她,不免心旌神搖,他低頭咳了咳,努力將注意力都放在奏摺上。

兩人相安無事的處了一上午,白離卻是苦不堪言,她看書看煩了,且又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身子痠麻得厲害,但對面的人也是一動不動,只不過批略過的奏摺堆成了大山,還沒批略過的奏摺變成了小山,白離不知道爲君者是不是都這麼繁忙,但她受不了,再坐下去都可以入定了。

白離小心翼翼的伸了伸腿,她試圖走下軟榻,一隻腳安全落了地,第一隻腳還懸在半空,蜀王突然開口道:“是不是餓了?”

白離淡定的站穩,道:“還好,就是想走動走動。”

不知蜀王在擔心什麼,他放下奏摺,道:“屋子裡太悶,我陪你在院子裡走走。”

白離忙道:“你不用管我的……”她悶的一半原因都是因爲他,沒有他陪着,或許她的呼吸都能輕鬆一些。

蜀王顯然不想讓她如願,冷厲道:“穿上斗篷。”

白離聽話的繫上斗篷,見蜀王的斗篷搭在屏風上,她趕緊走過去拿下來奉到他面前,蜀王看了她一眼,白離明白,舉着斗篷道:“我係不夠,你把頭低下來。”

蜀王照做,白離踮起腳張開雙臂幫他系,蜀王突然抱住她的腰,白離全身一僵,訥訥道:“怎麼……怎麼了?”

蜀王嘆了口氣,道:“沒什麼,讓我抱抱你。”

白離突然福至心靈,難道他又把自己當成傅格青了?他抱得很鬆,白離感覺自己可以推開他,但是……萬一惹怒了他,再想和好也許就沒那麼容易了,大師說得不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不俘獲蜀王的心,蜀王憑什麼讓她留在朝凰殿呢。

這麼一想,白離漸漸平復心境,身子也隨之柔軟下來,蜀王感覺到她的變化,眼中有一閃而逝的狂喜,他試探的將她抱得更緊,她身上那股淡淡少女的清香,令他平和而安靜,白離沒有反抗,而是擡起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阿離,不要離開我。”蜀王欣喜若狂道。

“好。”白離下意識的開口,等她覺察出不對勁,蜀王一把推開她的肩膀,俊臉繃得緊緊的,錯愕和驚喜,令他深深的皺起眉頭,不安的問道:“你真的願意?”

“我……”白離小臉蒼白,他……他吃錯什麼藥了,怎麼突然喊她的名字?

蜀王輕輕搖了搖她的肩膀,似乎她的回答是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他眼底深處有兩簇明亮的火焰燃燒着,白離突然覺得熱得厲害,她拿手在面前扇了扇,左顧右盼道:“怎麼這麼熱,好熱啊,不是說出去透透氣嗎,這屋子實在太熱了……”

她有些語無倫次。

但蜀王突然笑起來,他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裡頭盛滿和煦的光彩,白離愣了一下,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笑,竟然不知道他笑起來的樣子這樣的好看,不同於大師和寒王的風情萬種,他的笑容太純粹,白離心裡不安起來。

“看來你是真的熱,走吧,我陪你出去。”蜀王霸道的握住她的手,還摸了摸她的頭髮,動作憐愛而疼惜,那樣深情的目光,不知道透過她的臉看到了誰的影子。

白離心裡怪怪的,想躲,但他的手已經拿開,她一手捂住自己的臉,臉頰滾燙滾燙,白離在心裡哀嚎一聲,她不會是臉紅的吧,在這樣尷尬的情形下,她臉紅做什麼啊!她的做賊心虛會讓人誤解的,白離感覺像是落入一個大坑,腦子裡閃現大師古怪的笑意和嘆息,還有寒王莫名的審視,莫非……莫非蜀王看上的人……

不會的,不會的,白離不停的自我催眠,她不能自作多情,蜀王分明就沒有這個意思,再說她明明親眼看到傅格青衣衫不整的抱着他,而他也沒有拒絕,他是男人,想要拒絕女人的示好太容易了,再說,以他的壞脾氣,也不是會憐香惜玉的主兒。

白離心裡亂極了,臉上突然一涼,原來已經站在雪地裡了,白離擡起脖子,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臉上,蜀王道:“你這樣會着涼的,去走廊裡站着吧。”

白離扯了扯嘴角:“不會,我喜歡這樣。”

蜀王沉默了一下,終究沒有說什麼,而是陪她一起站在雪地,等身體都涼透了,白離也還沒想清楚,或許可以親口問他,腦子裡想着,她已經問出了口。

“你爲什麼非娶我不可?”

帶着質問的語氣,還有點傷心,白離有些懊悔,她本來是想很平靜問他,畢竟,她喜歡的人不是他,就算他不是真心娶自己,也不要緊,在國家大義面前,小情小愛本來就顯得微不足道,何況,她和皇帝哥哥之間,一開始就註定不可能。如果那天她和孃親沒有去北城門,沒有遇見皇帝哥哥,她就不會傷心,但說起來,這一切又好像是命中註定的,若非蜀王侵犯中土,皇帝哥哥也不會以太子的身份出使大蜀,也不會發生後面的事,原來,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就註定好了。

但蜀王的回答,令白離狠狠的愣住。

“不是非你不可,阿離,只能是你。”他眸深似海,彷彿要將她沉溺在其中。

白離卻極快的回過神,她有些慌張的捂住胸口,道:“好冷,我要回去了。”

“阿離!”蜀王拉住她的手,神色複雜。

白離推開他的手,他卻不依不饒,她最痛恨就是被人禁錮,越發用力的掙扎,蜀王怕她傷了自己,索性點了她的穴,將她打橫抱起走進屋子。

“放開我!”白離被放在軟榻上,她儘量平靜的說話。

蜀王緊緊看着她,道:“爲什麼是我就不可以?”

白離閉上眼,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蜀王心頭升起一股妒恨的火焰,他握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沉聲道:“你是我的王后,你永遠都是我的人。”

白離瑟瑟的看着他,道:“可我不喜歡你。”

蜀王眸光一黯,冷冷道:“那又如何,你已經嫁給我了,沒有人能改變這個事實。”

白離知道自己又被逼進死衚衕,面前的人是她的夫君,不管她在不在乎,他都是她的夫君,她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也沒有辦法愛上他,可是他現在又說喜歡她,說到底,都是她欠他的多。

“我不會改變這個事實的,你放開我,我這麼坐着難受。”白離皺起眉頭道。

蜀王解開她的穴~道,臉上有絲一閃而逝的落寞,他起身背對着她,淡淡道:“你回去吧。”他有他的尊嚴,他以爲自己做得夠多,可在她心裡,做再多也沒用,反而讓她感到愧疚和爲難。

白離深吸了口氣,道:“該用午膳了,不知道你這裡有人準備沒有,若是沒準備,我讓侍女官從甘瑛殿送過來。”

蜀王暴躁道:“我讓你走聽到沒有?”

白離起身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的拉住他的袖子道:“我們相敬如賓,不好嗎?”

蜀王看着她,突然邪氣的笑道:“我不願意相敬如賓,如果你真想扮演好王后的角色,就先從服侍我做起,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白離咬了咬嘴脣,想想大師,還有什麼做不了的,她定下決心道:“我就在這裡,我是你的妻子,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蜀王憤怒的抓過她的肩膀,冷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白離嚇了一跳,他怎麼會知道,她勉強維持鎮定,眨了眨眼,他力氣大,肩膀疼極了,眼眶自然泛出水痕來,她傷心道:“你竟然這樣懷疑我。”

也許是她入戲太深,蜀王怔了怔,白離一狠心,解開外袍,任由它緩緩落在地上,她手指顫抖着解開中衣的帶子,奈何抖得太厲害了,反而將衣帶系成死結,她狼狽的模樣在蜀王看來,卻是天大的誘惑,他聲音有些暗啞道:“你真的願意?”

白離強作鎮定道:“夫君說錯了,不是我不願意,而是你……你嫌棄我!”她掩面而泣,這次哭出來的真是眼淚,一半是爲自己的大義獻身,一半是過分的緊張。

蜀王拉開她的手,見她滿臉的淚痕,心似乎被狠狠的撕裂,他要如何解釋呢,他們之間有太多的誤會,他一再的傷害她,不過是太在乎,但幸福近在眼前,除了疼痛,他並沒有一絲開心的感覺,或許傷害她的那些話,會成爲他們之間一輩子的隔閡,可只要她願意,他會用一生,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來證實他的感情。

“阿離。”蜀王粗啞的低喚。

白離抖得更加厲害,她不安的閉上眼,在蜀王看來,她的動作就像是在邀請一樣,他再也按耐不住,抱起她往內室走去。

“阿離,阿離……”他不停的叫她的名字,彷彿生生世世都不夠。

感覺到柔軟的被褥和一股清冷的龍吟香,白離的手緊緊攥着裙裾,她淚眼朦朧的睜開眼,眼前的人面容有些模糊,她輕聲道:“我不後悔。”

她已經分不清,這句話是說給他聽,還是自己聽。

蜀王看着她,沒有任何動作,就這麼看着她。

白離覺得冷,她坐起身來,拉過蜀王的手,他的掌心很溫暖,也很舒服,白離低着腦袋,悶悶道:“我也想好好做你的妻子。”可是我的心已經給了別人,再也收不回來了。

蜀王眉心一動,他開始解她的衣裳,衣帶在他手中變得脆弱不堪,輕輕一扯就開了,他動作極慢,一層一層,反倒是像在欣賞一樣,白離臉色一點一點的蒼白,她的不情願寫在眼底,身爲男人的蜀王若是連這些都看不出來,那他未免就太愚蠢了。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阿離會做出這樣的犧牲,亦或許阿夜說得沒錯,得到她容易,但想得到她的心,卻是那樣的難,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那樣的決心,可以一直等,等她心甘情願的做他的妻子。

白離被脫得只剩下一件緋色的褻衣,她嬌嫩得像嬰兒一樣的肌膚泛着淡淡的粉色,蜀王眸子裡燒着一把火,白離一動不敢動,她感覺到熱,那股被焚燒一樣的灼熱令她難受,這種感覺好像很熟悉,她的身體快要被融化了,她難受得大叫。

“阿離!”蜀王臉色大變,他用力按住她,她的眼睛也開發紅,像寶石一樣絢爛的顏色,明亮乾淨,懾人心魄,同時也能殺人於無形。

牀上突然着起火來,蜀王驚住,他用掌力撲滅了火,白離似乎受着巨大的折磨,她不停的掙扎着,蜀王扳過她的身子,果然,背後的血鳳凰彷彿要從她身體裡面衝出來,那雙凌厲的鳳眼,寫滿憤怒,昭示着主人的威嚴。

“阿離!”蜀王大叫她的名字,不知爲何,他有種感覺,一定要叫醒阿離,不然……不然她就回不來了,蜀王心裡只有這一個念頭,情急之下,他伸手用內力將掛在牆上的亢龍吸到手上,他拔出劍,亢龍出鞘必要見血,他劃破自己的掌心,將血滴在她的背上,慢慢的,血鳳凰感應到什麼,不在發怒,而是慢慢的平靜下來,它絢爛的顏色慢慢變淡,最後變成圖騰的模樣,印在阿離的背上,蜀王觸摸着血鳳凰的眼睛,他的心卻平靜不了。

白離暈倒在他懷裡,他慢慢幫她將衣裳穿好,心中苦笑,明明是不願意,連守護她的血鳳凰,都知道她不願意,他臉上寫盡悽惶,他懷裡的人卻永遠都不會知道。

密令,血鳳凰,阿離,你嫁到蜀國的真相……蜀王痛苦的閉上眼,這個秘密,她最好一輩子都不要知道,不然……

亢龍在牀上拼命的震動,還發出陣陣的龍吟聲,蜀王神色一冷,這是有危險的預兆,他握住亢龍,在他手中亢龍卻震得更加厲害,朝凰殿突然變得極暗,彷彿被巨大的黑影遮住,屋子裡一絲風都沒有,燭火卻拼命搖曳着,一個尖利的女聲大笑着,笑聲在殿中迴盪,格外的陰森而恐怖。

“阿顒,你爲什麼不愛我,爲了你,我屈附在這幅皮囊裡多少年,可還是打動不了你的心,這個女人明明就不愛你,你還這麼待她,不公平,你們都不公平!”傅格青懸浮在半空,那雙重眸滿是戾氣,她全身都是黑色,像蜘蛛絲一樣纏裹着,面目猙獰而扭曲。

蜀王冷冷的看着她,道:“你根本就不是人!”

傅格青飛到他面前,惡狠狠道:“做人有什麼好,逃不脫生老病死,如何比得上我,要什麼有什麼,還可以美貌常駐,阿顒,我知道你的野心,不如你和我聯手,做這人世間的霸主如何?我不僅可以教你法術,讓你一樣長生不老,還可以嫁給你,你不是喜歡我這張臉嗎,從此我們雙宿雙飛,快活勝神仙,好不好?”

她長長的黑指甲在他臉上慢慢划着,眼神妖魅,她輕輕吐了一口氣,笑道:“阿顒,與我恩愛,可比這小丫頭快活多了,服侍男人,討男人歡心,她怎麼能和我比呢。”

她的脣在他臉上胡亂親着,發出嬌媚的呻~吟聲,蜀王突然揮出亢龍,一道凌厲的光芒閃過,傅格青捂着手背上的傷口被迫飛開,她臉色極其難看的瞪着他。

蜀王冷厲道:“你這張臉真讓人噁心,你再敢提阿離,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傅格青氣得發瘋,她身後的黑色旋渦越變越深,但亢龍的純陽之氣令她不舒服,而且她也靠近不了,她咆哮道:“你等着,你會付出慘烈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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