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神魔之戰(1)

“如果我是你,”幽銀之火平靜地說道,全然沒有因爲對方的不信任而惱怒:“我會做同樣的事情。”

“很高興你這樣想。”艾索多文欣慰地說道:“我相信,當諸神瞭解到你的作爲時,你會得到神的獎賞的,現在你必須做一件事——在諸神來到這裡之前,不要讓宇宙之心落到惡魔手中。”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接着,很快消失在白光之中。

幽銀之火靜靜地看着這一切,並沒有阻止艾索多文的行爲——爲了能夠把消息帶給諸神,這個天使用了禁忌之術,他的靈魂和身體中的能量在瞬間被燃燒和釋放出來,藉助這強大的力量,他的靈魂將突破空間的限制,到達諸神之前,並且能夠保存住最爲重要的記憶,而作爲代價,在諸神得到消息後,他將永遠地從宇宙中消失。

一絲微笑出現在幽銀之火的臉上,這一切,從他踏出魔法之父的山洞時起,便已經成爲他計劃的一部分:天使們的降臨,獸人的覆滅,惡魔的到來,天使的折翼,塔那魔的發現,以至於宇宙之心的出現和艾索多文的犧牲,所有這些,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在這些事件中,絕大多數的時候,巫妖扮演的只是一個旁觀者,只是在一些需要的時候才加以推動,使得事情沿着自己預定好的軌跡去發展,然而事實上,從一定程度上講,他纔是這一系列事情幕後的策劃與推動者。

如果沒有他將有關魔法先驅遺蹟的事情告訴諾恩等人,艾索多文及其手下將不會被諸神派往這塊大陸,如果沒有他在關鍵時刻消滅霧魔,惡魔們將會在最短的時間內佔領整個大陸並找到那些遺蹟,如果沒有他解救下愛索多恩,又帶着後者在大陸上尋找惡魔的蹤跡,這個天使將不會發現殘存的惡魔們,如果不是他在危機時刻帶着艾索多文逃進寶石的內部,後者也將永遠不會發現宇宙之心,而如果那樣,天使也將不會輕易使用犧牲自我的方法——就像卡倫在他進入魔法之父的山洞時所說,石頭已經入水來了,原有的水流運行已經被打破,浪花正在逐漸涌出水面。

幽銀之火很快收斂了自己的笑意,他的第一步計劃只完成了一半,現在,該是進行另外一半的時候了。

開斯諾爾像瞎眼的麻雀一樣在漫無邊際的白光中亂撞着,這看似柔和的白光彷彿有着某種神秘的力量,不僅阻擋了他的視線,更屏蔽了他的精神力量,他已經失去了方向感,到了現在,這個塔那魔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頭和腳是否還朝着原來的方向。

但這並非最可怕的,更糟糕的是,在進入這裡之後,開斯諾爾無法感知到空間之外的任何情況,也無法使用空間傳送離開這裡。

一隻能量箭在白光的掩護下悄然擊中了他——這種體積細小而飛行迅捷的魔法是偷襲最佳的選擇之一——在他的翅膀上炸開。儘管這種打擊還不足以傷害到塔那魔,卻在惡魔的心中成功地製造了恐懼:他無法感知到敵人,而對手卻能夠輕易對他發動攻擊,這讓開斯諾爾再也無法忽視環境對自己的影響,他扇動翅膀,飛快地向推測中來時的方向飛去,同時身體周圍出現了一道堅實的魔法護罩,爲自己抵禦着接下來的攻擊。

能量箭接連擊打在護罩上,使之出現了陣陣的漣漪,而惡魔卻始終無法發現對手的蹤影。雖然對自己的法術極有信心,在這樣陌生的環境下,開斯諾爾依然選擇了儘快逃脫,他沒有理會那依舊在不斷飛來的能量箭,全力向着白光的中個某個方向飛去——在他想來,這種出口建在人工物品上的空間很可能是一處子空間,無論多麼廣闊,其面積終究有限度,只要自己拼命向一個方向逃走,絕對有可能在對方擊破自己的護罩之前脫出這討厭的牢籠。

開斯諾爾的做法並沒有讓他脫出這一空間,卻使之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穫,當這個惡魔看到眼前的宇宙之心時,他的態度和艾索多文幾乎是一摸一樣,這讓他再次被隨後而至的能量箭所擊中。

這次攻擊的威力比起先前明顯增加了不少,只是一下,開斯諾爾的護罩便已經四分五裂,不等這個惡魔再次使出法術,又有兩支能量箭擊中了他的身體,在他的翅膀和肩部製造出兩個血洞。

惡魔慘叫着,完全沒有了將宇宙之心據爲己有的想法,他忍痛扇動着翅膀,笨拙而漫無目的地向某個方向飛去,一心只想儘快擺脫那可怕的,如同影子一樣追隨着自己的偷襲者。

巫妖站在開斯諾爾後方几十米的地方,看着塔那魔遠去的背影,輕輕做了一個手勢,一個空間出口出現在他的面前,急於逃離的惡魔全然沒有半分猶豫,一頭衝進了那個通向深淵魔域的出口。

對於來諾斯大陸的居民來說,這注定是讓所有人都無法忘記的一年:在這一年剛剛開始的時候,獸人們突破了加索維斯在西南的防線,闖進了北方人類的居住地,幾乎毀掉了加索維斯的整個西南部;接着,在獸人被打敗之後,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襲擊了整個大陸,數以十萬計的人被神秘的力量炸成了碎塊,更多的人由於奇怪能量的干擾而患上了重病甚至死去,氣候變得冷熱不定,大量的作物被毀,饑荒到處蔓延;就在人們還沒有從這樣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之前,惡魔又率領着大批怪物闖進了人類的領地,向蝗蟲一樣掠奪着見到的一切事物。人們乞求着神的幫助,懇請神詆趕走饑荒和怪物,讓這個世界再次恢復到以往的安寧,然而沒有人能夠想到,他們的祈禱居然真的招來了衆神。

——還有與諸神同時到來的惡魔。

成百上千的天使們吶喊着,展開潔白的羽翼,向對面的惡魔們發起了衝鋒,遮天蔽日的光箭從他們手中飛出,射向同樣向己方衝來的對手,同時承受着對方發射的法術,接着,幾秒鐘之後,與迎面飛來的敵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激烈而殘酷的近戰隨之展開。

一個天使怒吼着刺穿了對方的胸膛,然而不等他拔出自己的武器,一名炎魔的戰錘從後面把他打到了數十米外的地方,緊接着,在這個偷襲得手的惡魔從得意中清醒過來,憤怒的天使們的寶劍已經把他分解成幾塊…沒有憐憫,沒有同情,沒有公正的決鬥,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只有兩個念頭:殺死對手,活下去。

這是一場典型的遭遇戰,戰鬥的雙方都在奉命趕往其他地方,誰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敵人,但兩方面並沒有因爲這樣而有任何退縮的念頭,千萬年來積累的仇恨和全然不同的信仰讓這些生物幾乎無法共存於同一個宇宙,除非一方全部倒下,他們的戰鬥將不會停止。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之間的戰鬥和被他們所輕視的其他生物沒有什麼區別,天使銀色的血液和惡魔黑色的血液不斷從空中落下,在地面交匯在一起,隨後泛起陣陣白煙,雙雙消失在空氣之中——這兩個敵對的種族,就連相互之間的血液也不能並存。

這只是發生在來諾斯的戰爭的小小縮影。在艾索多文和開斯諾爾分別帶回有關宇宙之心的消息後,神魔雙方沸騰了,他們在第一時間派出了最爲精銳的部隊,由衆多的神詆和魔王帶領,幾乎在同一時刻趕到了這個大陸,當他們在山洞前不期而遇時,註定便是死敵的神魔之間爆發了激烈的交鋒。

這種實力相當的交戰註定了沒有勝者,兩敗俱傷的雙方唯一的收穫就是進一步確定了宇宙之心確實存在於這處山洞之中,這讓衆神和惡魔們進一步堅定了獲得這神奇寶物的信念。

根據神魔雙方在上一次戰爭結束時的約定,爲了避免對雙方現有的領地造成破壞,再次開戰的地點被選擇在了幾處不屬於神魔統治的荒涼空間,戰爭的勝負將決定兩邊爭執的最後裁定。在雙方都沒有能力消滅對方的情況下,無論神詆還是魔王,對於彼此之間的戰爭都定義在爭奪最大的利益上,沒有人願意在獲得而勝利的時候得到一個爛攤子,甚至自家也被搞得一團糟,所以,這一協議得到了雙方的一致同意,並在這場戰爭的初期得到了很好的執行,如果沒有宇宙之心的出現,它將很有可能成爲今後神魔戰爭的慣例,但現在,這個寶物的誘惑使得注射和惡魔的眼光全都轉向了凡間,沒有人再去理睬那所謂協議。

於是,來諾斯,這個不起眼的大陸,確切地說,是這塊大陸上的這個小小的山洞,成爲了所有神詆和惡魔矚目的焦點。一隊又一隊的天使和惡魔通過臨時建成的傳送門來到山洞周圍,加入到宇宙之心的爭奪戰中,當山洞附近的空間由於被頻繁穿越而不堪重負時,雙方又不約而同地在更外圍的地方建起了傳送門,然後是更遠的地方,最後,在這塊小小的大陸上,到處都出現了天使和惡魔的身影。

阻擊戰,伏擊戰,遭遇戰,爲了減少對手能夠投入到主要戰場的力量,無數的天使和惡魔,以及神魔雙方的其他信徒在大陸各地展開了一系列的戰鬥,信仰諸神的人類王國和信奉惡魔的南方聯盟全都紛加入到這場戰爭之中,短短的一個月之內,戰火燃遍了整個大陸。

幽銀之火在遠離戰場千米以外的高空俯視着捨生忘死戰鬥的雙方,欣賞着由他一手挑起的這場戰爭,同時計算着雙方的損失。

在進行了二十分鐘之後,這場遭遇戰終於漸漸分出了勝負,缺乏犧牲精神且數量少於對手的惡魔處在了明顯的下風,他們被天使分割成了一個個小塊,緊緊地包圍起來,不斷有惡魔慘叫着從空中落下,如果沒有意外,他們將在五分鐘之內被全部殲滅。

巫妖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輕輕擡起手,幾縷能量悄無聲息地射出,隨後鑽進了幾名惡魔的體內。

那些正在苦戰的惡魔們,在能量進入身體的同時,突然變得無比的瘋狂,他們毫不顧及自身的安危,如同被激怒的公牛一般衝向天使們的包圍圈。這些惡魔的動作比閃電還要快,天使們只來得及憑藉本能發出一輪攻擊,便被他們接近了己方的陣營,在這一刻,他們的身體比頑石還要堅硬,無論是法術還是兵器,都無法在他們身上造成任何的損傷,他們全都力大無比,那些試圖用身體阻止他們的天使唯一的結局就是被硬生生撞飛,只是眨眼間,失去理智的惡魔已經衝進了密集的人羣中。

幾個太陽驟然間在天使們中間升起,那是惡魔們爆炸時產生的巨大火球,融化萬物的高溫和無堅不摧的氣浪在瞬間席捲了爆炸點周圍數百米的地方,當爆炸停止,火球逐漸消失之後,原本密密麻麻的天使只剩下了寥寥幾十個倖存者,就連處於包圍圈之內的惡魔們也受到了波及,至少上百名惡魔失去了生命。

但相對於天使們,惡魔的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當他們從恐懼與震驚中清醒過來,進而意識到雙方的處境時,這些惡魔飛快地包圍了自己的對手。

幽銀之火對於這一切非常滿意,他再次施展了一個魔法,令雙方的戰鬥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然後,藉助隱身術躲過雙方探查的巫妖離開了戰場。

奈索爾伸出長長的蛇頭,輕輕將嘴角邊濺上的,剛剛撕成兩半的敵人的鮮血舔舐乾淨並嚥進肚裡,然後,這個惡魔衝向了下一個敵人。

這是在距離那場遭遇戰的戰場上千公里遠的一個平原,將近兩萬名惡魔在這裡緊緊包圍住了大約五千名天使,此時,誤入對手伏擊圈的天使們正處在極其不利的地位:在早期的法術攻擊中,至少有一千名天使因爲毫無準備而被對倒,這讓他們在數量上的劣勢更加明顯,他們的陣型已經被對手分割開來,絕大多數天使只能夠各自爲戰,他們的對手幾乎都是高等惡魔,而他們只不過是一羣普通的戰鬥天使,如果不是惡魔們殘忍的天性使之在遇到弱小對手時喜歡慢慢加以折磨,這些天使早就已經全部覆滅了。

奈索爾喜歡這樣的戰鬥,這個年輕的蟹魔就像他的同胞們一樣,從來都對所謂的公平較量不感興趣,他們更加喜歡毫無顧忌地蹂躪那些在力量方面遠遠比不上自己的對手,這種實力懸殊的戰役對年輕的蟹魔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無可比擬的享受。在天使們四下飛濺的血肉中,在對手被殺死前的悲慘號叫中,奈索爾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他狂熱地吼叫着,用一隻蟹鉗打飛對手的寶劍,然後用另外一隻鉗子夾住對手的腰部,慢慢加大力量,享受着對手骨骼慢慢碎裂的感覺,聆聽着對手對自己憎恨的咒罵。

這樣的情景發生在戰場的各處角落,勝券在握的惡魔們並不急於殺死多銷的敵人,他們開始使用惡毒的手段一點點地折磨自己捉住的對手,從對手的苦痛之中獲取着快樂。

幽銀之火默默地注視着這些得意忘形的惡魔,他現在毫不奇怪這些魔鬼爲什麼會在前幾次戰爭中敗給對手,儘管有着並不下於天界的的力量,然而不受拘束,崇尚暴虐與混亂的天性讓他們註定無法團結起來,無法成爲一隻紀律嚴明的部隊,一個天使也許只能對付一個同等級的惡魔,但十個天使絕對能戰勝十五個和自己同一級別的魔鬼,而當這一數量級上升到百萬以上時,對惡魔一方就是一場災難。

巫妖暗自計算着時間,就在天使們的數量減少到不足一千時,他發出了一個信號,幾十秒鐘後,在憤怒的吶喊聲中,一支天使和全身閃爍着神光,頭上生有細小觸手的巨人聖徒組成的隊伍出現在戰場的邊緣,隨後衝向了惡魔。在這支隊伍的最前面,一個戴着狼形頭盔的神詆揮舞着手裡的巨大戰斧,斧刃之上發射出的半月形光弧旋轉着飛過惡魔們中間,在消散以前把十幾個惡魔斬爲兩段。

——狩獵之神,或者叫狼神,海特。

在戰爭開始後的不久,作爲文學與釀酒之神的屬神,海特和其他幾個亡靈神詆,以及巫妖的盟友,星空之神維拉,成爲了最先趕到戰爭前線的隊伍。在戰爭中,儘管作爲主神的文學與釀酒之神由於特殊原因而不能參戰,他們用自己的表現依然贏得了諸神的尊重,在發現宇宙之心的消息傳到諸神耳中之後,作爲增援部隊,海特帶領着自己族人變成的天使來到了來諾斯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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