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府書房內,阿恆滿臉愁容。難道老天就不肯給他一點點時間嗎?還沒能出門,就又被蕭雷堵在了門口,而且對方帶來的還是一件讓他無法不去處理的事情。
蕭雷:“阿恆,你不知道啊!那幫傢伙太能逃了,每次我們吊上了他們的尾巴,他們就分出一撥人不要命地阻截我們。追了兩百多裡,我們纔算真正把他們圍住了。”
阿恆:“然後,你就把他們抓住了?”
蕭雷:“哪有這麼簡單?阿恆你不知道,那隊伍裡面藏着兩個老頭兒,手裡抱着孩子奪路而逃。這倆老頭兒看着鬍子花白,一副就要進棺材的模樣,手底下卻是厲害得緊。我派了千把人大刀,長矛齊齊招呼,根本奈何不了他們。又不敢用弩箭,怕傷到孩子!如果不是先把他們的馬匹給射殺了,這倆老頭兒說不定就逃走了”
阿恆面無表情地讚歎:“蕭大哥正是有勇有謀啊!然後,你就把他們全都抓住了?”
蕭雷:“嘿,沒那麼簡單!阿恆,你不知道那元佐心眼有多壞,我們抓住了老頭兒之後,才知道他們手中的孩子居然是假的,根本就是個布娃娃,怪不得一聲不吭把我氣得”
阿恆心道:那是你笨!但是阿恆的臉上偏偏還要露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
蕭雷:“我趕緊上馬繼續追!又追了百十里,才把那元佐團團圍住。那傢伙當時只剩下不過百十人,面對咱們數十倍的人馬居然一定也不害怕。我心想,看來免不了一場苦戰了。哪知道嘿,阿恆,你猜怎麼着了?”
阿恆麻木道:“然後,你這次終於把他們抓住了?”
蕭雷一拍手:“對,也不對!他們居然直接下馬投降了。哈哈哈”
阿恆敷衍地跟着笑了兩聲:“蕭大哥,不知道那些俘虜在哪裡?”
蕭雷:“我已經把他們和戴珞那是關在一處了。”
阿恆點點頭:“好,我去見見他們”
蕭雷:“大人,你不先去看看皇長孫嗎?”
阿恆撓撓頭,忽然有些不忍地看向蕭雷,直看得對方心裡發毛,才緩緩道:“蕭大哥,我猜測只是猜測啊你帶回來的那孩子多半是假的,多半是搶來的。等我問清楚了,還要麻煩蕭大哥你再給人家送回去!”
假……假的?!蕭雷腦袋都打結了,他來回疾走兩步,忽然暴跳如雷:“我要去殺了那混蛋”
阿恆點點頭:“也好,那就一起吧!”
……
大牢,已經人滿爲患。對於元佐這個禁衛統領,由於主動投降的緣故,蕭雷還是給予了一定的尊重,把他獨立關在一間牢房。
阿恆:“元將軍,說吧,皇孫在哪裡?”
元佐:“原來是公爵大人,這句話你不應該問身邊姓蕭的嗎?”
蕭雷冷哼一聲,直恨的牙癢癢!
阿恆:“元將軍,我們入城旨在匡扶皇室。如今的皇室成員,以皇孫和身在北疆的葉元殿下爲尊。如果將軍真的忠誠於皇室,那麼就該交出皇孫。這無論對於帝都百姓,還是對於皇孫而言,都是一個兩全其美的選擇。你又何必讓皇孫殿下流落荒野呢?”
元佐:“匡扶皇室?你們這些逆賊殺了皇后娘娘,毀了皇宮,還敢在此大言不慚?我元佐雖然不才,就算死也會替娘娘和大皇子保住最後的血脈!”
阿恆眼睛微微一眯,此人這麼有信心能保住皇孫?他難道就不擔心其他人無法護佑皇孫周全嗎?兵荒馬亂,西南路途遙遠,宮廷供奉和他自己都已被擒,他憑什麼這麼有信心讓別人護送皇孫前往西南呢?還是說阿恆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不等阿恆再度詢問,蕭雷已怒道:“想死?容易得很,我現在就成全你!”他直接抽出腰刀架在對方的脖子上。
元佐冷笑一聲,卻不說話。
蕭雷:“怎麼!軟蛋了?”
元佐:“我是怕跟蠢貨說多了,自己也會變蠢!”
蕭雷:“你!”他恨不得一刀剁了對方,卻也知道沒有找到皇孫之前,此人還殺不得!
阿恆擡擡手:“蕭大哥,何必跟這種階下囚計較,他就是個睜眼瞎,一味愚忠,不辨忠奸美醜自以爲聰明,實則愚不可及!”
元佐冷哼一聲:“你也不必出言相激!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西南軍團不日而至,你們這些逆賊一樣死到臨頭!”他大笑一聲,“我元佐一定會在去地獄的路上等着你們的!”
阿恆淡淡一笑:“西南軍團?可惜,如果你繼續這麼笨下去霍青是不會來了!”
元佐一怔,不明白對方什麼意思?自己和霍青總督是否出兵有什麼必然的關係嗎?
阿恆自顧自繼續道:“聽說霍青發動軍事演習的日期定在了十一月二十三日,距離今天也就六天時間了”
元佐冷笑:“公爵大人好記性!那麼你應該知道,西南軍團不日而至,你們這些逆賊可以準備後事了!”
阿恆:“可惜,霍青是個謹慎的人啊!從正式宣佈到演習開始,他竟然預留了十天的時間,而且還嚷嚷到天下皆知我實在無法相信,一個雄才大略的總督大人居然會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元佐將軍,你難道沒有想過這是爲什麼嗎?”
元佐一怔。
阿恆訝異道:“你們居然真的沒有想過?唉,你們竟然如此……天真啊!”
元佐臉色有些不自然。
阿恆繼續道:“直說了吧,霍青是在試探,他在試探某個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霍青給自己選了一條可進可退的路。演習可以變成戰爭,同樣也可以真的是純粹的演習。一切取決於他宣佈之後,他害怕的那個人究竟會不會死而復活?”
元佐:“霍總督他在……害怕誰?”元佐不經意間已經跟隨阿恆的思路開始思考。
阿恆:“自然是未來有實力做皇帝的那個人。”阿恆繼續暗示,唯有如此纔會讓對方深信不疑。
元佐大腦中瞬間閃過幾個人名,隨即定格在一個名字上:“你說……文親王葉重?不可能我親眼看到戴珞送過來的人頭!”
阿恆嘆了一口氣:“看來我真是高看你了!說你是睜眼瞎一點也沒錯。我可以確信無誤地告訴你,他不僅沒死,而且會在西南演習之前出現在天下人的面前”
元佐臉色一白,如果是這樣,西南總督還會有膽量兵進帝都城嗎?
阿恆看對方模樣,心中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想,元佐非常期待西南軍團的到來,自己是時候讓對方明白一些事情了。
阿恆:“將軍你身爲多年的禁衛副統領,應該明白在宮中有多少葉重的心腹,掌握了多少的力量你以爲自己的身邊會沒有他的人嗎?”
元佐自然清楚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在宮中掌握着怎樣的力量,多少年來,他身爲禁衛副統領,雖然效忠於皇室,其實只是一個擺設而已。如果不是北疆總督郭子忠清洗一番,他到現在依然是個擺設。不過,對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元佐心念電轉,忽然整個身體都僵住了,瞬間大汗淋漓,驚恐道:“不,不可能!那個人一定已經死了!”
阿恆冷笑:“你現在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吧!讓我來猜一猜,你是不是已經將真正的皇孫交給了自己的某個心腹,而這個心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帝都城。”
元佐身體一顫。
阿恆繼續道:“你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你很清楚面對十幾萬中央軍,根本就沒有機會帶着皇孫逃到西南。
所以,你拼死帶人衝出帝都城逃往西南,只是爲了營造一個假象,讓我們認爲皇孫一直跟在你的身邊。這樣,你就好讓你的心腹將皇孫放在一個隱蔽的地方,等着霍青率領三十萬西南軍團抵達帝都城後,再將皇孫送到霍青的手上”
元佐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了,這個少年的洞察力太可怕了!
阿恆:“看來果然如此了!”
元佐忽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痛苦地揪着自己的頭髮!
阿恆:“想必你已經能明白,你的心腹也許並不可靠!走吧,帶我們去找皇孫,如果他還在,說明你的心腹沒有背叛你。如果他不在,那麼用不了太久,皇孫就一定會落入那個人的手裡你該知道,一旦落入那個人手中,霍青便會永遠做他的縮頭烏龜,爲了他的榮華富貴,就算是他的外孫,他也會棄之不顧的!”
元佐痛苦壓抑地嘶嚎一聲,哀求道:“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是我蠢,我害了皇孫,我對不起娘娘,我該死,我該死”因爲,這一切計謀本就是他那個心腹提出來的。枉他還認爲這是一條絕妙計策,卻不知道早已落入了別人的圈套之中。
阿恆憐憫地看着對方,淡淡道:“你的確該死,但是你就算死了也於事無補。走吧,帶我去找皇孫!相信我,我並不會害他!”
元佐擡起頭,雙目赤紅:“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
阿恆:“不要放棄任何機會!現在只能寄望於我在宣佈禁嚴之後,對方還沒有機會出城吧!”
元佐眼中露出一絲希冀的光芒,沒錯,他不應該輕易地放棄!
阿恆忽然又道:“元將軍,還有一事需要請教,那個被蕭雷將軍救回的孩子究竟是哪裡來的?”他的聲音中透着冷意,爲了救一個孩子而犧牲另一個孩子,這樣的冷血的事情同樣無法原諒。
元佐臉上閃過一絲痛苦,沉默半晌才道:“那是我剛出生的兒子”
阿恆一愣,看着眼前憔悴的男子,忽然之間,竟不知道該嘲笑,還是可憐,又或者佩服這個男人!換做他,是絕對無法做出這樣可悲的事情!
蕭雷卻已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