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紅龍女王擁抱的溫度, 蘇茜回到了永夜峽谷。
她將帶回來的甜品分給小動物,魔法師們則得到一些龍鱗、龍骨粉末、與龍血墨(真是神奇的特產, 包裝紙袋上還寫著“保證真品”)。
然後蘇茜將弗蘭克叫了過來,給了他一個花盆。
“龍髓花。”蘇茜說,“在龍的巢穴外有很多,你沒說錯,真的很好看。”
“哇。”行商接過花盆,“哇哦。”
弗蘭克抱著他的花盆, 過了一會兒纔回過神:“這裡真的什麼奇蹟都能發生,如果您告訴我, 明天我就能變成龍騎士, 我也不會驚訝啦!”
蘇茜:“這估計會很難吧, 連阿爾德羅都嫌棄你。”
死亡騎士得到了一把長劍。
劍鞘上有簡潔流暢的龍紋,劍柄纏繞著銀龍的鱗片, 這把漂亮的劍其實不太好用,它更適合擺放在某個貴族家族的展示架上,但總是會在一些奇怪地方浪費精力的龍裔鐵匠用龍火淬鍊過它的劍刃——還是把雙刃劍。
“雖然你應該不需要, ”蘇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過,我過去的故鄉有個習俗, 出門旅遊的話, 總是要帶點什麼回來送給親人和朋友的。”
拉斐爾目光溫和地看著蘇茜:“我以爲您會待得更久一些,青空浮嶼的天空還跟過去一樣美麗嗎?”
“是個很漂亮的地方,我已經好久沒見過大海啦。”蘇茜說, “不過,不是還有好多活沒幹完嗎?等空閒下來,我們再一起去看看好了……唔,放假去海邊玩,也是我的故鄉習俗。”
拉斐爾笑著搖搖頭,沒有應聲。
“好啦——”蘇茜又說,將握著長劍的手往拉斐爾推了推,“收下吧。”
拉斐爾沉吟片刻,然後他伸出手,覆在劍鞘之上,死亡騎士昳麗的臉上露出莊重的神情,他後退一步,緩緩俯下#身,以額頭抵住自己的拇指指節。
“感謝您的授劍,領主大人。”拉斐爾鄭重許諾,“我的全部忠誠與榮譽,盡歸於您。”
蘇茜:“……”
蘇茜:“…………”
蘇茜:“拉斐爾。”
蘇茜:“以後做這種事前,還是先給點心理準備吧。”
拉斐爾擡起頭,似乎有些迷惑:?
蘇茜:“……算了。”
她決定去看看外環空地的草場搞得怎麼樣了。
那場奇蹟般春雨使城鎮外環的空地長出了新鮮的野草:既然這樣,應該也能長出別的東西。蘇茜差遣骷髏勞工圈起一小片土地,經過平整和鬆土,播種了牧草,靜候結果。
大約半個多月之後,草場中冒出了星點綠意,它們看上去比正常的牧草顯得更加幼小嬌弱一些,但無關要緊——這些脆弱又頑強的植物,的的確確是在這片土地上紮了根。
與此同時,遷徙者們陸陸續續地到來了。
最初抵達的是龍裔與龍脈混血,他們當中什麼職業都有,工匠、藥劑師、術士或者學者,其中一些的職業等級還不低,蘇茜也因此解鎖了不少新的建築。
並不完全是因爲紅龍女王的饋贈,這些被巨龍眷顧的種族擁有遠比人類更加漫長的生命,血脈深處鼓動著喜愛探險的天性。他們的大多數人都熱衷於在年輕時不斷地前往新的目的地。
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這些漂泊不定的浪子遲早會厭倦這裡,重新開始新的旅程,但至少現在,他們打算暫且在這個全新的城鎮落腳。
“謔,看上去還不錯嘛。不是很暗。”一名有著赤銅鱗片的龍裔走出傳送陣,四下打量,將背在背上的金屬火爐放在地上,“我原想只要有塊空地放我的老夥計就足夠啦!”
不必擔心那些打造出來的武器與煉製的藥劑沒有銷路,甚至不需要通過龍島的橋樑,沒過多久,豐沛的河水便重新涌入霧星河,在春夏之交的驟雨中,永夜峽谷終於結束了漫長的封谷期。
旅人們爲利所趨,如約而至。
而這一次,當他們霧星河的水流進入峽谷時,便能看見位於東岸的光透過黑暗與迷霧,宛若海上不滅的燈塔。
這些好奇的旅人踏上他們過去鮮少涉足的東岸,映入眼簾的是整潔而明麗的城鎮。
居然真的是城鎮。
有不少骷髏被放置在農場裡工作,但這並非一座亡靈之城:一些沒栓繩的寵物在路燈下玩鬧成一團,幾個學徒打扮的年輕人匆匆跑過街道,還有龍裔與長著龍角的混血龍脈正在長椅上閒談。
……是龍裔耶?開什麼玩笑!
最先來到這裡的冒險者暈暈乎乎,甚至懷疑這是什麼邪法師的幻術陷阱。可要怎樣的蹩腳邪法師纔會搞出這樣荒誕不經的幻術?
舊獸人們好奇地看看這個風塵僕僕的陌生人,細聲細氣地提醒他臉上髒了,可以在水渠裡洗把臉。
他走過這個街區,在另一個街區看到了一些商店。並不是那種行商的簡易攤販或帳篷,而是那種掛著漂亮招牌、一看就是精心修建的房屋。
一間有著大面積玻璃櫥窗的藥劑鋪內,一個的藥劑師正將盛著各色液體的藥瓶分門別類地擺放整齊,看到一臉茫然的訪客,這個身材高大的店主露出一個笑容:“抱歉,今天還在清點庫存,暫不營業。”
他又說:“不過,微量治療藥劑五銀幣一瓶。”
他的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藍色龍尾。
這個冒險者渾渾噩噩地掏出五枚銀幣買下了一瓶治療藥水,錢貨兩訖後,藍龍血脈的藥劑師用覆蓋鱗片的手(或者說爪子?)指了指另一個方向:“今天大家應該還沒開始營業,不過,你可以去那條蜥蜴的屋子裡看看,噢,對了,往那裡看,那棵樹下有個酒館。”
這個大膽的幸運兒順著藥劑師的指點走到一個鐵匠鋪,他再那裡以近乎白送的價格,買到了一把龍火鍛造的匕首。
“老規矩,”那個赤銅龍裔的鐵匠撓了撓臉上的鱗片,笑呵呵地說,“到了新地方,第一單生意要優惠。”
他往手中的火鉗吹出一口赤焰,“哐當”一聲在鐵氈上砸出一蓬火星。
至於酒館,它就是酒館。
一些人坐在位置上喝酒用餐,談天說地,沒人注意到推門而進的訪客。哦,有的,靠坐在壁爐邊的那個黑髮少女將目光從手中書冊中擡起,告訴他價格表在吧檯上方。
他點了一杯啤酒,小心翼翼地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沒過多久,一隻穿著帶領結制服的小兔人舉著托盤走過來,將冰鎮啤酒放到他桌上,轉頭給他隔壁桌的魔法學徒端了一份芝士焗飯。
焗飯的味道太香了,這個冒險者忍不住也要了一份,在等候的時候,他聽見窗外傳來一聲長鳴,一頭漆黑的骨龍落在酒館外的廣場上。
他下意識跳了起來,甚至撞翻了酒杯,結果發現坐在酒館裡的其他人毫無反應(頂多看了他幾眼)。唯一反應激烈的是那個學徒,他立即扔下杓子躥起身,撈起桌上的筆記本一溜煙跑向骨龍,然後他被龍尾掃了一下,骨碌了兩圈。
冒險者:“……”
他慢慢坐下來,正好,送餐的小兔人走到他的桌邊,踮著腳將碗放到他桌上:“您要的芝士焗飯。”
很快,就有更多的人聞風而至。
無論是做工精良的武器與防具還是各類用途的藥劑向來都是熱銷品,魔法師手上的卷軸與符石也賣了個好價錢。至於酒館,聚衆喝酒吹牛向來都是冒險者的保留節目呀。
繼冒險者之後,是行商。
這些四處遊蕩的商人的背囊裡裝滿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玩意,對其感興趣的不僅是遠道而來的冒險者,還有魔法師們:這些法師在這裡得到了幾乎數不清的永夜峽谷限定材料,以至於其他的庫存消耗得有些快。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不太見得了光,來自緘默塔的魔法產品其實很受歡迎。上到棘手的惡弒詛咒,下到讓人做兩個禮拜噩夢的惡作劇,或者一小份能讓你的魔偶變得愈加生動的靈魂,還有保質期在五年至四十年不等的靈活義肢……
緘默塔在歷時悠久的實踐當中搞出了不少神奇的副產物,比他們的本體,比如說法師僱傭,賣得還要好。
商人們有著自己的消息渠道,第一批來到這裡的人行囊中還裝滿了各種冒險補給品,而第二批就帶來了魔石、空白卷軸、空試管,以及各種各樣的材料與種子。不少人還騰出了一點空間,塞進一點小玩具。
他們在城中的空地紮營,形成一個雜貨聚落,行商們並不長久待在這裡,他們很快就會背起裝滿各種新的貨物的行囊匆匆離開,去往下一個目的地,但空下的位置很快會被新的到訪者填充。
冒險者們在這些貨攤與商鋪之間挑挑揀揀,順便賣掉一些不太貴重的收穫。鐵匠鋪的火爐徹夜不息,有個銀龍血脈的鍊金術師還能兼職一點醫生的工作,弓箭手還可以去一旁的工坊裡挑選想要的箭矢,這些東西在旅途上通常不太好補充。
許多人突然覺得東岸的這個位置真是恰到好處——資歷較淺的年輕人們在此停步,清點收穫,準備返程,而資深者則在稍作休整之後繼續深入峽谷腹地,順便帶走一些罐裝飲料和速食食品。
又過了一些時日,有一些冒險者試探著找到了蘇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