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娘?姨娘怎麼了?”果然是劉姨娘在壞事,葉成紹說去查四叔祖母的事,果然就查到了劉姨娘身上去了麼?如果真是劉姨娘下的手,那她就太可怕了,確實應該整治,如此一想,素顏便故意引得葉成紹往下講。
只是,劉姨娘不是身上有傷麼?四老夫人這兩天又沒有去過劉姨娘的院子,劉姨娘也沒有到過四老夫人那裡去,她總不會隔空點穴吧,葉成紹真拿到了劉姨娘害人的確鑿證據?
“哼,她看着柔弱,卻是一位深含不露的高手呢,父親,這麼多年來,您可發現了她這一點?”葉成紹沒有正面回答素顏,卻是冷笑一聲對侯爺道。
果然啊,那一次在侯夫人屋裡時,素顏就感情劉姨娘的不簡單,兩個身強力壯的粗使婆子上前都沒有拉得住她,原來,真是身負絕技的高手,侯爺不可能看不出來吧。素顏不由也靜靜的看向王爺。
“紹兒,你管得太寬了。”侯爺的臉色沉靜如水,聽了葉成紹的話,神情並無波動,似乎半點也不驚訝,看來,他應該是知道劉姨娘身負武功的事實。
葉成紹一聽這話,氣得暴跳如雷,大聲道:“父親,您怎麼能夠袒護一個如此蛇蠍心腸的婦人在您身邊,她可是在二弟身上下過毒藥的啊。”
侯爺聽了眼神一黯,猛地站了起來,凌厲地看着葉成紹道:“紹兒,沒有證據,你不可以亂說。”
“父親,相公說得沒錯,劉姨娘確實給二弟下了毒,雖然,二弟的病,並非由她下毒所致,那她給二弟配的鎮痛茶,卻是有另外一種毒性,這種毒,初入身體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也確實能起到鎮痛的效果,但是,長久服用,病人便會對此藥產生依賴性,甚至逐漸上隱,想戒都能戒掉,中毒之人,如果一直服用下去,生體機能會漸漸變差,抵抗力下降,最後,會走向死亡,這是一種殺人不見血的毒啊。”素顏冷靜而肯定的對侯爺說道。
侯爺的臉上終於起了一絲波瀾,眼裡露出驚詫之色來,眼底的無奈和痛苦緩緩流過,但他很快又壓制那一絲悲痛,啞着聲對素顏道:“兒媳如何知道紹揚的鎮痛藥有此副作用?這……就連太醫也沒看出來,當初,我見紹揚痛得難受,實在不忍心讓他痛下去,才四處求醫問藥,劉氏也是託了她的師兄才弄到這種鎮痛藥的,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有此藥性吧。”
“父親,兒媳也學過醫的,看過不少醫學雜書,認識那種藥草,不過,這種草也確實不多見,也不知道姨娘的師兄是哪裡人,如何會認得這種草的,又是從哪裡帶來的。”素顏深感奇怪,罌粟在前世可是生長在西南的,前世的歷史裡,這種植物是七世紀時有波斯傳入中國的,她不知道現在所處的年代對應前世是哪個世紀,這裡的歷史與前世相差很大,雖然也尊孔孟之道,文化和習俗基本差不多,但地理環境和歷史真的不太一樣啊。
太醫對這種值物不熟悉探查不出來它的副作用,這還可以理解,但是,劉姨娘已經拿這種植物害過幾個人了,洪氏飲食裡就有這種藥的影子,而司徒被關在小黑屋裡,碳盆裡燒的,也是這種藥,而且,司徒身上還中有另一種毒,好在,上回葉成紹趕她走時,逼着她吃了一種藥,那藥除了使司徒蘭狀若發高燒外,其實還有解毒作用,想必,如今司徒蘭身上的毒素應該談了很多,劉姨娘,確實如葉成紹所說,心如蛇蠍啊。
但侯爺的語氣裡,卻是對她頗爲袒護,難道,真的對劉姨娘有情,情深到連自己的嫡子被害,也能原諒?
“她……也是費了很多精力才找到的這種草藥,聽說是她的師兄去大食國做生意,從那邊帶過來的。”侯爺也不是很肯定的說道,他的眼神裡帶了一絲疑惑,但臉上卻並不顯露,仍是很鎮定的樣子,並沒有因爲知道了罌粟的毒害而生怒。
“父親,您可知道,洪氏死前,也是中了這種草藥之毒的,這種草藥如果連續幾天大量吸食的話,會使人性子爆燥反常,狀若瘋狂的,而且,不止是洪氏,連司徒氏也少量中毒,府裡瞭解這種草藥的人並不多,夫人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然,她也不會允許給紹揚服用了,兒媳雖知,但被次中毒之人被害,矛頭都是對準兒媳的,兒媳再蠢,也不會做不利於自己的事情吧,如此明顯的陰謀,父親您還不能斷定劉姨娘的居心麼?”
素顏在心頭積了很多天的話,今天終於當着侯爺的面全說了出來,她不是不想揭穿劉姨娘,但劉姨娘在府裡的根基也很深,她不想一進門,便讓侯爺覺得她是個惹事的,不是與侯夫人關係不好,就是與葉成紹的幾個小妾鬧,如今再加上一個劉姨娘,便是事事都是別人挑起,別人先針對她,在侯爺和府裡的人的心裡,也會覺得她也是有問題的,不然,爲什麼,她會跟這麼多人關係都處不好呢?
正好,今天葉成紹出手了,她不趁機聯合葉成紹一起將劉姨娘給處置了,實在是對不住自己啊,劉姨娘就像一根毒刺插在侯府裡頭,隨時都可能毒害別人。
侯爺聽得大驚,終於臉色升起一股怒意來,他沉聲對素顏道:“你說的,可全是事實?”
“父親如果不信,可以派人調查,兒媳敢肯定,劉姨娘與洪氏這母陳洪氏也是有勾連的,當初陳洪氏鬧得那樣兇,根本就是受劉姨娘的指使,還有,司徒夫人爲何來侯府如此之快,定然也與劉姨娘有關係,今兒四叔祖母爲何突然發病,也與劉姨娘脫不了干係,父親,您如果再偏袒於她,這個府裡,定然永遠不得安寧。她的居心,怕不只是針對侯夫人和二弟呀。”素顏淡定的看着侯爺,很肯定的回道。
侯爺的眼神變得銳利無比起來,對葉成紹道:“你查到是她對四嬸動手?”
“沒有,兒子只是查到她身負武功,內力深厚,而且,深藏不露,而這院裡,會武的女子並不多,所以,兒子懷疑是她。”葉成紹很老實地說道。
“你與她過招了?”侯爺的臉色更加嚴峻了起來,“她比你如何?”
“沒有,她藏得很深,但是,還是被兒子試出來了,娘子所說的那些,兒子也着人調查過,確有其事,洪氏的茶裡,司徒氏的炭盆裡,的確是都有娘子所說的那個毒藥,兒子是做什麼的,您應該清楚,兒子手下的人要查事情,沒有查不到的,兒子如今是尊重您,又看在她是文英和成孃的生母,纔來請示父親,如若不然,兒子早就暗中結果了她,一點痕跡也不留。”葉成紹定定地看着侯爺,聲音沉着而堅定,神情凜然,還帶了一絲的霸道和囂張,與平素在素顏面前那小男生的模樣判若兩人。
“你……容我再想一想,你也說了,她是文英文貞成良的生母,這十幾年來,她服侍我也盡心盡力,她……也是苦命人,會到如今這步田地,也受了很多的委屈和苦難,你們,既是給了爲父這個面子,那便網開一面吧,爲父會處理她,讓她再也無法害人的。”侯爺聽了葉成紹的話,先是眸着精光一閃,凌厲如尖刀射向葉成紹,但只是一瞬,那目光又便得慈和,似是整個人都頹唐了一樣,沉痛的嘆息了一聲,語氣裡帶着一絲的哀求。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素顏還能說什麼,她不由看向葉成紹,劉姨娘可比不得侯夫人,侯夫人雖然也壞,但她總是在面上鬧着,並沒有真對素顏造成很大的傷害,但劉姨娘總在暗處動刀子,這樣的人,防不勝防啊,如果不能一次將她搞定,以後終究會是個禍害,何況,那還是個有功夫的人,更加可怕了。
“好,兒子由父親處置,並不再插手,但是,如若她再犯事,可不能怪兒子心狠了。”葉成紹定定看着侯爺道。
侯爺聽得眸中厲光一閃,皺了眉頭看着葉成紹,神情像一頭要開戰的雄獅,氣勢凌人。
葉成紹毫不示弱,針鋒相對的看着侯爺,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侯爺終究還是轉過頭去,不再也他對恃,卻是對素顏道:“府裡諸事如今都交由你打理,你可應該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侯府,可不能再傷筯動骨了,不管是洪氏,還是司徒氏,還是劉氏,都是上了侯府的族譜的貴妾,兒媳你才進府多久,便有幾個人出了狀況,爲父可不想聽人說,是兒媳你的爲人品性有問題所致啊。”
素顏聽得眉頭一皺,侯爺這是鬥不過葉成紹,便來拿自己開涮了,她不由淡淡一笑道:“兒媳其實也正想說,過門這些日子,基本都是惶恐和不安中度過的,不是今天被人打,就是明天被人罵,後天就被人陷害,兒媳也過得很辛苦呢,父親如若覺得兒媳沒有這管家之能,兒媳可以雙手將之交還給父親,也正好過點清靜的日子。”
侯爺聽得一滯,他一直是很欣賞素顏的,洪氏與司徒氏兩家對付素顏時,他也是站在素顏這一邊,很是維護她,沒想到,如今自己只是被葉成紹逼急眼了,對她發點小火,她也是如此強勢的頂撞……不過,也是,侯府還真要一個這樣強勢一點的人來主事,先前看她還不夠厲害,手段也太稚嬾,如今看來,她這些日子倒是成長得快,懂得如何保護自己了,不過,鋒銳有足,但圓滑不夠,還要再多磨礪呀。
“父親……正好,我想帶着娘子離開府裡,去別院裡住上一段時日,娘子在侯府,神經都是緊繃的,我想帶她去散散心。”葉成紹看侯爺總瞪着素顏不說話,心頭震怒,侯爺對他如何,他不在意,但絕不對委屈素顏半分,那是他的底線,娘子嫁給他,是要被他疼,被他寵的,不是來受氣的。
“皇上還交給你一大堆子事要辦,你這會子說什麼去別院?要是心疼老婆,就讓好好回孃家住兩天吧,正好,她不是被封了一品誥命麼?藍大人可是跟我提了好幾回了,藍家可沒出過一品,正好帶她回去風光風光。”侯爺被葉成紹的話打破沉思,沒好氣的對葉成紹道,一甩袖,自己先走出了書房,把那一對小夫妻扔在了屋裡。
素顏與葉成紹面面相覷,好半晌,葉成紹咕噥道:“太不講理了,總是護着劉姨娘。”
“相公,畢竟父親與姨娘有十幾年的感情,你也不能逼他太過,就算是要處置劉姨娘,也得給父親一個緩衝期,放心吧,我看父親其實心裡也很氣憤,只是不想在我們面前表露罷了,老人家愛面子呢,要讓他知道,自己身邊最寵愛的一個小妾是個蛇蠍美人,而自己卻沒有覺察出來,還要小輩來揭穿,很沒面子的。”素顏笑着安慰葉成紹道。
葉成紹一想,也是這麼個理,便牽了素顏的手道:“要不要回孃家,正好,穿了一品誥命服回去,讓你家老太太看看,她曾經無情對待過的孫女,如今比她的品極還要大。”
“不了,我如今也不怎麼恨她了,都是風燭殘年的人了,只要她能好生對待我孃親還有小弟就好了。”素顏有些悵然地搖了搖頭,她不是個仗勢壓人的人,老太太畢竟是她的祖母,要讓她在自己面前行禮,她心裡還是過意不去的,何況比她品級低的,何止是老太太,大夫人品級也低,她怎麼能讓自己的親孃給自己行禮呢?
“哦,對了,四叔祖母真的是被劉姨娘下了點穴手嗎?”素顏很是疑惑,真不知道劉姨娘是如何下的手,太神不知鬼不覺了,四叔祖母根本就沒有離開過自己的院子,怎麼可能……
“應該是她,她是在四叔祖母自我們院子裡回去時,在路上下的手,她的功夫高深莫測,與我在伯仲之間,但願父親真能夠處置她,不然,這個人真的很危險。”葉成紹皺了眉頭說道。
“可是,我真不明白,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素顏很是疑惑,如果說,劉姨娘一直針對侯夫人和紹揚,她還能明白點,但自己與她的衝突並不大,難道,她以爲,侯夫人不掌家了,接位的,應該是她不成?
“娘子,因爲你太好了,有人,不想你我過得太好。”葉成紹一把將素顏攬進懷裡,在她額頭親吻了一下,眼裡含着滿滿笑意,還有一絲得意。
“是你太特別,所以,別人纔不希望我們過得幸福,相公,以後,你不會……”素顏笑着擰了下葉成紹的鼻子,笑着說道,不過,心裡又涌出一絲的不安來。
“該我的,我是會奪回的,不過,我要的,並不是他們擔心的,但是,在沒得到之前,讓那些擔心和惶恐地過着,那也不錯,誰讓他們曾經那樣對待過我。”葉成紹的眼裡浮出一片陰戾和嘲諷來,轉眸又深深地看着素顏,在輕啄了下她的鼻尖,燦亮的眸子變得幽深起來:“娘子,不管我的地位如何變化,你,是我的唯一,你擔心的,我明白。”
素顏凝視着葉成紹,好半晌,輕輕喟嘆一聲道:“我既然嫁了你,自然要風雨同舟,相扶相攜的生活下去,你既是真心待我,你想要什麼,我自己是儘量大的努力幫你,便是沒什麼本事,只在你身後默默地支持,不給你添亂,也是一種助力。”
葉成紹聽得心神一蕩,猛地擁緊了素顏,像是擁緊一件最至愛的珍寶,聲音有些發顫,像是吐盡滿腔的胸懷,只喚了聲:“娘子……”
二人第一次心意相通,相互都白明對方的理想和憂慮,沒有更多的承諾,也沒有說透,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良久,素顏纔在葉成紹的懷裡鑽出頭來:“走吧,這裡可是父親的書房呢。”
葉成紹痞痞一笑道:“有何關係,我們可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誰敢多說什麼?”
素顏對這厚臉皮之人有點無語,他是臭名召著,自己可不想也跟他一樣,扯了他就往外走,葉成紹邊走邊嚷嚷:“娘子,明兒個回孃家去吧,難得父親允許了,你不想看看我那大舅子長什麼啥樣了麼?”
素顏也着實想回家去看看大夫人和小弟了,好些日子沒見,着實心裡掛念,便道:“那好吧,明兒你有假麼?”
“陪娘子回家,沒假也得有假啊。”葉成紹笑得痞賴,一副嘻哈的模樣。
第二天,葉成紹一大早就上朝去了,兩淮貪沒案到了最後的關頭,他必須將安情向皇上稟報,而且,有些事情,得暗中佈置了。
素顏在屋裡和紫睛幾個收拾東西,方媽媽在向素顏稟報侯府的庶務情況,將侯府所轄的鋪子,錢莊,田莊都列了出來,每個莊子的收入帳,也寫得明明白,讓素顏看得一目瞭然,不由深感方媽媽的精明與能幹,同時,也爲侯府龐大的家財而震驚。
皇上確實厚愛寧伯侯,竟然讓侯爺掌管着玉器專貢,京郊的一座玉礦原是皇家的產業,竟然由侯府掌管着,每年的採礦量只須上交七成,而餘下的三成,就成爲了侯府的佣金,怪不得,侯夫人花錢如流水,原來,真有坐金山在打打挖着呢。
而且,侯府還佔據了京郊上百傾的良田,莊子就有二十個之多,綢緞鋪子,茶器,乾貨,也有十幾個,在京城,怕是首屈一指的富貴人家了。
怪不得,侯府死都不肯將庶務帳交給自己看,想牢牢的把持着收入帳,也是,就算葉紹揚得不得世子之位,有了這麼大的產業繼承,一輩子也是衣食無憂啊。
正看得出神,紫睛給素顏拿了一套衣服出來,對素顏道:“大少奶奶,您真的不穿命服回門子麼?”
“不穿,就穿尋常的衣服便好,我回孃家是看孃親的,不是去炫耀的。”素顏頭也沒擡,仍在看着帳本。
“不過就是有些錢財罷了,大少奶奶以前也不是那愛財的人啊。”紫睛在一旁小聲嘀咕道。
素顏聽得好氣又好笑,擡了眼瞪她:“死妮子,這世上,錢不是萬能的,可是沒錢,也是萬萬不能的,這是我夫家的產業,我便是不愛,也得好好打理不是。”
紫睛撇了撇嘴,轉過頭去,又道:“爺不是說了要陪您回去的麼,都這個時辰了,還沒回來,哼,男人的話,果然是不能聽的。”
紫綢在一旁聽得氣急,揚手就拍了她一記道:“你可真是越發大膽了,連主子也敢編排,仗着大少奶奶對咱們優榮,就連規矩都不懂了嗎?也不知道你一天倒晚在憋個什麼氣,好日子不好過,就該大少奶奶把你配出去纔好。”
紫睛聽了這話,也感覺自己方纔卻是愈矩了些,垂了頭,抖開手裡的衣服,小聲對素顏道:“換衣服吧,陳媽媽昨兒個就送了信回去,說是大少奶奶要回門子,這會子只怕大夫人正在前院翹首望着呢。”
素顏聽了這才放了手裡的帳本,交給方媽媽,起身換衣,紫睛拿了一套淡紫色雕繡開襟大擺長襖,外罩一件煙霞色的雕繡紫玲蘭半臂,素顏原就梳了個半月髻,頭上插着一枝三尾鳳金鑲玉步搖,看着大氣端莊,溫婉着,透着嫺靜的氣質,整個人,亮麗脫俗,紫睛兩個在一旁看了,好一番讚歎,又忍不住道:“大少奶奶這氣質,可真是如九天仙女兒一樣的,可惜,和爺那吊兒郎當的模樣兒站一塊兒,怎麼看怎麼不搭調。”
素顏腦子裡就浮現出葉成紹那痞賴的模樣來,也忍不住敲了紫睛一記,笑道:“你小心爺聽到,割了你的舌頭。”
“就是,爺其實也是長得很俊朗的,哪時就跟大少奶奶不配了,死妮子亂嚼舌根。”紫綢在一旁笑罵道。
“喲,我說紫綢,你不會是動了小心思,喜歡上爺了吧。”紫睛邊說就邊笑着往一旁躲,把個紫綢氣得滿臉通紅,又怕素顏真的懷疑,抓起手裡的梳子就往紫睛身上砸,她真動怒了,紅着眼罵道:“死蹄子,你自個兒心裡有什麼自個清楚,我纔不是那不切實際的人,大少奶奶如今都已經跟爺好了,你還存着那不該有的想法兒,大少奶奶容着你,你便越發的登鼻子上臉了,看我不收拾你。”
素顏聽得眉頭一皺,冷冷地看着紫睛,紫睛的異樣,她不是沒有看出來,她只當少女對初戀的癡迷,難以忘懷,想時間長了,紫睛總會忘了某些人的,卻沒想到,她對上官明昊仍是如此癡心不忘,若不是紫睛在侯府裡,還是一心的維護和忠心於她,她早就要治治她了,這會子被紫綢挑明瞭,便也想趁機敲打敲打紫睛。
“你胡說什麼?我哪裡有不切實際的想法,我不過是……”紫睛看素顏動了真怒,一時也嚇住,忙小聲解釋。
“你如果真喜歡那個人,我倒可以想法子送你去中山侯府,只是,你自己要想明白,去給人做妾,將來是否就能得到幸福,我看着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由你自己選擇。”素顏不等她說完,便沉聲道。
紫睛嚇得立即跪了下來,眼淚汪汪道:“沒有的事,大少奶奶,紫綢她是氣胡塗了,亂編排奴婢,奴婢便是以前有那心思,如今大少奶奶都已經嫁到這裡來了,奴婢自然也就死了心了,大少奶奶,奴婢向來嘴巴就不會說話,您饒了我吧,奴婢可不敢對您有二心。”
紫綢也覺得自己剛纔那話過了些,便小聲對素顏道:“大少奶奶,我和她鬧着玩兒呢,她雖然死腦筯,但也沒犯過什麼錯,對您也是貼心貼意的,您就饒了她這一回吧。”
素顏微眯了眼睛看着紫睛,腦子裡一時浮現出好多事情,不過,一是沒有證據,二是,紫睛確實沒有做過傷害自己的事情,她想再觀察一段時日再看,有青竹在,這屋裡想有小動作的人,都逃不過她的法眼。
換好衣服,讓紫雲去外頭看葉成紹回了沒,素顏又讓方媽媽備了好些禮品,回去後,家裡的那些人都要走動走動的,沒禮可不行。
正邊忙邊等着葉成紹回來,就聽外頭春紅道:“大少奶奶,大小姐來了。”
素顏聽得詫異,讓春紅將文英請進來,文英一進門,便撲通一下跪在了素顏面前,素顏看得一怔,隨既明白了她可能是爲了劉姨娘的事來求自己了,不由皺了眉,劉姨娘太過陰毒,根本就留不得,也不知道侯爺是如何懲治了她。
“大妹妹,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素顏忙去拉文英。
文英不肯起來,流着淚道:“我來給姨娘陪罪了,大嫂,求您勸勸侯爺吧,他要……他要廢掉姨娘……”
侯爺還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廢掉劉姨娘……是廢了她的武功吧,那不正好嗎?既懲治了她,又留下了她的性命,還讓她以後難以再害人,侯爺這分寸倒是拿捏得很得當啊,她纔不想去勸呢。
“廢掉?不是要打斷姨娘的手腳吧,唉呀,父親這懲罰也太重了些。”素顏故作不知的說道。
“呃,不是打斷手腳,而是……”文英一時也不知道要如何說好,劉姨娘身負絕技,連她也不太清楚,只是方纔聽成良來報信時,說得急切,她才急衝衝就到素顏這裡求助來了,只知道廢掉這話聽着就嚇人。
“那是什麼,難道父親要親手殺了姨娘不成?不會的,父親不是如此冷情冷性的人,畢竟還有你們三兄妹呢。”素顏狀似擔憂的安慰文英道。
“大嫂,不管是如何,都請你去勸勸父親吧,妹妹求你了,你的大恩大德,妹妹來日一定重報。”母女連心,文英急得都要給素顏磕頭了。
“那就去看看吧。”素顏看着文英又有些不忍,起了身,她也想看看,侯爺會究竟如何懲治劉姨娘。
走到劉姨娘穿堂裡時,只聽得一陣細細的申吟,透過挽起的簾子,侯爺如鬆似竹般的身子,正挺立在劉姨娘的牀邊,而劉姨娘正躺上牀上,大汗如雨,整個人都軟攤着,像失了筯骨一樣。
“侯爺好狠的心,妾身一身修爲,竟然毀在了您手裡,好,好,好啊,不妄當年您教導我一番,如今再全收回去,也算不欠侯爺的。”劉姨娘聲音虛弱,卻是咬着呀,儘量不讓自己發出痛苦的申吟。
“你不該連司徒氏也下手的,如今造成的後果,根本就無法估量,司徒雖然表面與本侯和好,但心裡卻是生恨,你太喜歡自作主張了。”
侯爺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疲倦和惱怒,一擡眼,看到屋外的素顏,眼神凌厲如刀鋒,又對劉姨娘道:“只是廢了你的功夫,但你的身子並未受損,以後就安份點過着吧,若真爲成良着想,就少招惹事非。”說罷,侯爺轉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劉姨娘的屋裡。
素顏給侯爺福了一福,侯爺點了下頭,便徑直而去,文英哭着撲進劉姨娘牀邊,大哭起來。
素顏跟着走了進去,她對於武功一道實在不太懂,只看見劉姨娘渾身大汗,連身上的夾襖都溼透了,臉色很是痛苦,應該是真的廢了功夫吧。
劉姨娘睜開眼,見素顏進來了,眼神冰冷如寒霜,悽然一笑道:“大少奶奶,你是來看我有多慘的麼?”
“我是來給您請太醫的。”素顏沒有走近劉姨娘,只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但願劉姨娘這一次能吸取教訓,不要再做陰毒的事情了。
“那就多謝大少奶奶了,不過,你只怕要失望了,你們,找錯目標了,有些事情,雖是我做的,但是,四老夫人,的確不是我動的手,大少奶奶自己小心爲好。”劉姨娘眼裡露出一絲譏誚,淡淡地看着素顏,並無半分陰謀被揭穿後的愧疚之意。
“多謝姨娘提點,我會注意的,不過,既然能查出姨娘來,那個人,也不會藏得太久,姨娘請放心。”素顏也淡淡的說道,她也明白,光一個姨娘手段再大,倒底手上資源不夠,又被侯夫人拿捏着,很多事情,也不可能真是她一個人能做得來的。
素顏轉身要走,劉姨娘突然一改方纔的冷傲,叫住素顏道:“大少奶奶,如果你肯幫成良和文英,我願意幫助你。”
素顏聽得怔住,但並沒有回頭,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只要姨娘安份些,成良該得的,文英該有的,都不會少了就是。”
劉姨娘聽了眼睛露出一絲希翼來,突然道:“並非我要出手對付你,是另有人想讓我這麼做,他許了我很多好處,包括成良的前程,我不得不這麼做,不過,如今我也廢了,那個人,也不會再用到我了,請大少奶奶自己小心。”
素顏聽得詫異,回過頭來想問那人是誰,有何目的,但劉姨娘已經閉上了眼睛,似乎再不願開口了,素顏知道劉姨娘能說這麼多,也算是極限了,她肯定還有把柄被人捏着,素顏也不再逼她,轉身離開了劉姨娘屋裡。
回到屋裡,葉成紹派了墨書回來,說他被皇上留下了,暫時回不來,但中午一定會去藍家用飯,讓墨書和青竹送素顏回孃家去。
素顏也起了身,上了馬車,到藍家門口時,果然看到大夫人派了張媽媽在外面等着,一看寧伯侯府的馬車來了,張媽媽忙上前去迎,一個小丫頭飛快的跑回後院去報信,一時,大夫人和三姨娘,還有素麗一起迎了出來。
素顏忙給大夫人行禮,給三姨娘行了半禮,三姨娘身子一偏,讓過了她的禮道:“奴婢可不敢受一品誥命夫人的禮,這可真會折了奴婢的壽去。”
素顏拉起三姨娘的手道:“姨娘快別這麼說,您可是長輩,三妹妹的生母,我這一禮是受得的。”
大夫人聽了眼底都是笑意,對素顏道:“孩子,你很好,並沒有因爲地位變化而凌勢,快進府吧,先去給你祖父請個安,一會子咱們娘兩再聊,下個月你二妹妹要嫁了,正好,有些事情跟你商量商量呢。”
素情要嫁了麼?素顏差點忘了這回子事,也是,她與錢家早就訂親,也是該嫁了,她嫁了後,大夫人在府裡也能過得安生一些。
大夫人不方便去老太爺的書房,便帶着三姨娘先回自己院裡了,素麗陪着素顏往老太爺書房裡去,路上素顏拉着素麗的手道:“半月不見,三妹倒是清瘦了些,怎麼,有了中意的對像,犯相思病了?”
“大姐,不帶這樣的,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拿妹妹打趣。”素顏嘟着小嘴,不樂意的嗔道:“不過,大姐,我聽說姐夫要去治淮了,您也要跟着去,是真的麼?”
素麗的消息還真快,素顏不由皺了眉,斜了眼看着素麗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老太爺說的,你都不知道,老太爺有多激動,那天皇上召老太爺進宮,好生誇了你一回,還說你若是男了,當有治國之才,老太爺臉上有光,回家就見人賞了五錢銀子呢。”素麗扭着素顏的手,明月般的大眼亮晶晶的,眼裡露出希翼之色。
“我不過是去服侍相公罷了,我一個女子,能懂什麼啊,老太爺可能難得被皇上誇一回,所以才高興吧。”素顏淡淡的說道,她不想做得太出格,這個世界並不能容忍女子太有才華,更不會給女子一方施展才華的天地,她只要站在葉成紹的身後,默默支持葉成紹就好了,葉功成名就,她也一樣有榮光。
素麗聽了狡黠的一笑,也沒再往下說,卻道:“大姐可知,錢家管着幾個石料場,就在兩淮一帶,到時,大姐夫怕是要跟錢家打交道呢。”
素顏聽得一怔,素情就要嫁入錢家,她還真不想與錢家的人打交道,可是,治淮,石料肯定是要用上的,歷年的河堤上,都要用石料修築,做基石,護住堤岸不被洪水洗刷沖垮,雖然用料不多,但卻也很重要的,錢家的石料場,也是專供麼?
“不過,二姐最近在母親面前可是乖順多了,也不知道她怎麼就突然像變了個人,在府裡,一下子對誰都和善了起來,前兒個還送了我一套上好的金五事呢,還真是難得。”素麗看素顏陷入沉思,又似是不經意的說道。
“也許是要嫁了,以後就是別人家的人,倒底孃家還是她的依仗吧。”素顏很隨意的說道,心裡卻想,錢公子精明得很,怕也是打着兩淮治河石料專供的主意,所以,纔想讓素情跟自己把關係改善吧。
兩人邊說邊走,很快就到了老太爺書房裡,素麗卻是站在外頭,不肯進去,小聲道:“老太爺有話對大姐你說呢,我就不進去了。”
素顏覺得好生詫異,便擡腳走了進去,卻見老太爺屋裡正坐着另外一個男了,身材高大挺拔,長相俊朗無匹,只是一張俊臉上清冷如霜,冷肅中泛着生人勿近的寒氣。
素顏不由怔住,竟然是二皇子,他怎麼會在老太爺的書房裡,二皇子何時也跟老太爺交好了?
素顏忙收斂心神,上前給老太爺行禮,又大方的給二皇子行禮。二皇子一擡手,臉上雖然仍無表情,冷峻的眸子驟然湛亮如星,泛起一絲暖意:“世子夫人免禮,本王與世子親如手足,我們之間,不講這些虛禮,夫人儘管隨意些就好。”聲音鏗鏘,有如金屬相碰的質感,硬質如鋼,儘管他放軟了,還是聽得冷人心中凜列生畏,這二皇子,還真是天生具有一股帝王之相,連聲音,都是威嚴盡顯。
老太爺見了素顏很是高興,滿臉是笑道:“今兒也是湊巧了,正好王爺與我一同討論你說的一番言論呢,你就回來了。”
素顏聽得愕然,疑惑地看向老太爺,二皇子見了便道:“夫人在母后面前曾進言,文能治國,武能安邦,本王也覺甚是,如今雖非太平盛,但也算國泰民安,大周過份重視武力,忽略文官的作用,實在有失偏頗,本王與藍大人正說到夫人,夫人正好也給小王解解惑,文怎麼安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