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太后壽宴
浩浩蕩蕩的隊伍靠近過來,陣勢實在奢侈繁華。明黃金紅寶藍等等都是明豔高貴的色調讓人眼花繚亂,只見成排的宮女宮侍擁戴中,兩頂攆轎中坐着黃太后,以及皇上和皇后。
攆轎有轎簾遮擋,讓看不太清楚裡面人的裝扮,不過旁邊行走的一名風采卓越的男子,卻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男子很難年輕,年約二十,模樣生得極爲的好看。這份好看非說菱角分明的俊美,卻是一種令人眼前一亮,暖到心底深處的舒服。他的肌膚是屬於富貴家庭才樣的出來的白皙細膩,他有一雙彎彎的長眉,最吸引人注目的便是眉毛下的一雙星眸。
這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眸呢,猶如杏眼圓滾水亮,尾端又有一絲桃花眼的清魅風流,然而他的眼神至始至終給人的感覺都是充滿着剔透的明亮,令人感受不到一絲桃花眸的輕佻,被看着時不由的就會他產生了好感。
一眼去看他整體的面容時,就會發現他不僅是生得好看,甚至有幾分說不清甜美。甜美這個詞彙本該是形容女子的纔對,用在男子的身上可謂貶義。不過用在這個男子身上的時候,卻讓人感覺不到惡意,他的甜美沒有任何的嬌柔做作,是屬於讓人見之心悅的美好,想要與之親近的獨特魅力。
今日的他顯然也是盛裝打扮過,頭戴明藍四方發冠,身穿一襲藍色的寬袖長袍,袍子的款式繁複貼身,繡紋特殊透着股貴氣,腰上該有的配飾一個不少,將他襯得一身貴氣莊重。
“西陵第一美男子果然名不虛傳。”水瓏將男子看清楚,知道這人就是西陵的慶王爺,長孫思緣。
“嘖。”一聲冷漠不屑的聲音響起。
水瓏一聽,差點沒有忍住笑出來,無比自然的接着自言自語說:“不過比起帝延,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長孫榮極臉色不變,將冷淡不屑的眼神從長孫思緣的身上收回來,冷淡說:“男子的容貌有何好比較的。”
水瓏擡起眸子看着長孫榮極的面容,笑眯眯的說:“人都是視覺動物,總是會喜歡好看美好的東西。”
長孫榮極垂下眸子和她的目光對視一起。沉默了半響,他忽而展顏輕笑。一個輕柔的笑容,化散了他平日渾然天成的凌冽的氣勢,柔和的五官越發充滿靈韻,眼中晃動的波瀾黯然了周圍的繁華。
水瓏被這突如其來的美色驚了一瞬。
緊接着,就見長孫榮極笑容越發明瞭了些,捏着她的下顎,緩緩說:“看出來了。”
他眼底的得意,沒有被水瓏錯過,不由的好笑,“看出什麼來了?”
長孫榮極彎眉笑着,眼底有得意也有一絲促狹,“看出我的阿瓏還是隻好色的小狐狸。”
水瓏被‘我的阿瓏’這樣甜膩膩的稱呼給膩歪了下,不過總算還是習慣了,反應不大,眯着眼睛湊近看長孫榮極,“誰叫男色太美。”
她的坦然倒是讓長孫榮極覺得有趣又好氣,故意冷着連說:“倘若他日看到比我更好看的男色,你是不是也這麼發花癡過去。”
水瓏懶懶的挑挑眉,很無辜的說:“男人不該這麼在意的去比較容貌哦。”
長孫榮極被她哽了下,學着用她原話來回敬,“正如阿瓏所言,人都是視覺動物,總是會喜歡美好的東西。我雖不願比較,卻見不得阿瓏貪戀他人美色。”
水瓏無辜問:“天下間還有比帝延更美的男色?”
這問題可不好回答,如說有便是妄自菲薄,若說沒就是過度自負。水瓏期待着長孫榮極的回答,卻見長孫榮極定定的看了她一會,便是笑得頗有一絲別樣邪意,緩緩說:“沒有。”
水瓏聞聲伸手撫摸上長孫榮極的面頰,摸還不止竟然還輕輕的捏。
這行爲親暱的很,不過也周圍旁觀的人心驚,心想白水瓏可真大膽,竟然敢對武王爺做出這樣的行徑。最最讓人吃驚的是,武王爺竟然還任由她的作亂,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
長孫榮極任她在自己臉上又摸又捏了一會,見臉色帶着好奇,不由淡淡問:“怎麼?”
水瓏很認真的說:“想看看你這張臉皮到底有多厚。”
“……”長孫榮極一怔就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了,一時也覺得她越發的大膽了,卻沒有任何生氣的情緒,還覺得頗爲的有趣好笑。
他長這麼大,從沒有人膽敢對他這麼放肆,更別說言語裡暗中嘲諷他了。這初次的感覺卻並不壞,至少發生在水瓏的身上並不壞。望着懷中少女故作的姿態,眼中狡黠的光彩,意外的靈動可愛,讓他心中癢癢,覺得越發喜歡水瓏這種輕鬆隨意的親近態度,比起當初不卑不亢恰到好處的相處要好太多了。
“那看出來了沒有?”長孫榮極心情愉悅,脣畔帶着淺笑,不過口氣依舊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水瓏聳了聳肩,“超出預料,無法估算。”
“呵呵。”長孫榮極笑出聲來,捏着水瓏的下顎,淡說:“書中有言,情人眼裡即爲最好。在我眼裡,阿瓏即爲最美。”
見水瓏神情不變,他的大拇指摩擦着那吸引他目光的硃紅嘴脣,入手的觸感柔軟溼潤,一如所想的舒服美好,他嘴角輕勾起來,繼續說道:“阿瓏這麼喜歡我,自然視我第一。”
話語說得可自信了,水瓏卻分明聽出他口氣中的一絲霸道的告誡。
水瓏樂了,斜睨着他俊美的面容,“這麪皮果然厚得無法估算了。”
長孫榮極徒然用力按了她的嘴脣,表情冷冷的不過眼神裡分麼透着笑意。
當事人一點自覺都沒有,卻把周圍聽到他們對話的人都驚訝壞了。
雖然他們都聽說了長孫榮極喜愛白水瓏,不過沒有親眼看見的話,始終有些懷疑。不過這回兩人的相處和對話卻讓他們不得不信了。雖說水瓏是長孫榮極的正妃,不過身爲人妻,還是王爺的妻子,對王爺本該是充滿尊敬,哪裡能夠這樣話裡話外打趣甚至是嘲諷。
雖說他們都聽得出來這嘲諷沒有任何的惡意,大多就好似好友之間的玩笑,不過在重規矩的皇室裡卻不應該。如今長孫榮極對於水瓏的打趣好不生氣,還順着她嬉鬧,言語舉止裡都透出一股說不清的自然親近,實在讓人驚訝。
長孫青青和兩人離得最近,不僅將兩個的對話聽得聽出,就連兩人的神情變化也看得明白,心中的驚訝比別的人更大。從未想到最不受看好的一對,反而感情最和睦,沒有皇室夫妻的相敬如賓,反倒像普通熱戀的情人輕鬆親暱,看得好生讓人羨慕。
長孫青青無聲的輕嘆一聲,壓下心底的豔羨,看到浩蕩隊伍已經到了眼前,便站起了身。
不止是長孫青青站立起身,在場的衆人都站了起來。
這全體一站,頓時就讓還在坐着的水瓏和長孫榮極兩人特別的醒目。
水瓏側眸看去,看見前方攆轎已經被放下來,裡面的人也相繼走出來。目光和黃太后的投來的視線對在一起的時候,確定看到黃太后眼神一瞬的冰寒,輕輕一笑便從長孫榮極的懷裡站起來。
長孫榮極的手還放在她的腰身上,順着她一起站起身,目光稍稍掃過那邊攆轎罷了。
雖說水瓏和長孫榮極都站了起來,不過慢騰騰的動作誰都看得明白,這樣的態度已經是明顯的對太后不敬了。衆人心思各異,心想黃太后最疼愛武王爺這個兒子,只是看樣子武王爺的對太后卻不多敬愛啊。
長孫濼寅眉頭不可察覺的輕皺了一下,轉眼就露出笑容,親自走到黃太后的身邊,扶着她走,一臉孝順的說:“母后,兒子領您走。”
今日的黃太后穿着一身太后的華服,頭髮也盤成繁重端雅的髮鬢,插着金簪,畫着華美的妝容。一眼看去,就連皇后就在她的身邊黯然失色,不及她的華麗和美豔,令看到的人都心中驚歎:難怪當年先皇對太后情有獨鍾,分明已經是做奶奶的人了,卻保養得如此年輕美麗,看着也不過三十來歲風韻猶存的模樣。
一些心思齷蹉的人更是想着,這樣風韻猶存的美人,卻已經是寡婦一個,也不知道平日裡她若是空虛寂寞了,也不知道是如何度過的,真是可惜了。
黃太后和皇上等人落座後,在場的衆人這纔跟着坐下。
長孫榮極坐下後,放在水瓏腰身上的手依舊用不容反抗的力道,將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這一幕落到黃太后等人的眼裡,都是微微色變,卻誰也沒有開口訓斥。
這時,太后的壽誕宴纔算真正開始。
歡樂的絲竹樂聲中,伴隨着一聲聲的擊鼓,一條條的綢緞被宮侍掛了起來。這些綢緞上寫着一排字樣,正是每個官員所送壽禮記載。
這送壽禮可是個腦力活,送輕了沒有心意,送重了有貪官的嫌疑。當條幅一條條被掛起來的到時候,這些官臣們都不動聲色的去看條幅的內容,拿着他人給自己做比較。
官員送禮的條幅被掛起來,接着就是皇室兒女們的壽禮。
一個接着一個將自己的禮物送上,水瓏看了一會,發現大多人送的都是玉石翡翠類沒有新意的禮物,倒是她稍微知曉的幾人的送的禮物略微不同。四皇子送的是一串佛珠,長孫青青送的是一件親手縫製的華衣。這禮物送出的時候,全場都驚了一瞬,誰也沒有想到尊貴的傾顏公主竟然會女紅做衣,且繡工這般好,比起錦繡坊都不曾躲讓。
這件禮物心意十足,果然惹來黃太后和皇上的讚賞。
水瓏饒有興趣的旁觀着,心中忽然想到,她若記得不錯的話,近年來西陵的局勢並不好,一場壽宴花費這麼大的巨資,個個送的禮物也多是精品寶貝,偏偏國內遇到災情國家卻拿不出錢財去賑災?連軍隊的軍資也很拮据。
分明這裡隨便一件精品寶貝價值的錢財,就足夠解決一地的災情。
“在想什麼?”長孫榮極察覺到水瓏的走神。
水瓏眨眨眼睛,一臉毫不在意,卻無辜的說:“我忘記準備壽禮了。”
長孫榮極輕笑,忍不住伸手捏了她的鼻尖。分明就是沒有任何準備的心思,也根本就沒有去在意,偏偏說得這麼無辜可憐。
水瓏側頭躲開長孫榮極的手,斜了他一眼。捏鼻子這種行爲實在是太膩歪了。
長孫榮極笑意更濃,“我準備了。”
水瓏挑挑眉,“看不出來,挺孝順呀?”
長孫榮極被她有意酸溜溜語氣給真的惹笑了,“噗嗤”失笑的聲音不大,不過還是能被坐在身邊周圍的人聽見。
在兩人右邊依次就是皇后、皇上、太后,左邊便是水瓏的空位置,再過去坐着的人便是慶王爺,長孫思緣。
“皇叔皇嬸在聊些什麼,這麼開心?”說話的人就是慶王爺。
他眼裡透着笑意的好奇,水亮澄澈的眼眸很迷人,好奇的樣子竟讓人覺得有些可愛,卻毫無女氣感。這是屬於成熟男人的可愛,倒是比少年的可愛更特別和有魅力。
水瓏眯眼深深的望進他的眸子裡,還沒有多看兩眼,頭就被某個霸道的傢伙捧了回去。
長孫榮極冷眸掃了慶王爺一眼,淡緩語氣透出的不耐意味特別的明顯,“沒你的事。”
慶王爺一怔,隨即笑了,有些促狹意味的偷笑,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還自顧自的點點頭說:“嗯,皇叔和嬸嬸親熱,是沒我的事。”
他這樣的行爲言語,卻讓人生不起討厭的感覺,反而不自覺的對他放下戒心。
水瓏心想,一個特別的人。
“想什麼。”長孫榮極擡起她的臉再次問道。這次的口氣卻沒有上次那麼淡和。
水瓏想也沒有想說:“想你。”
長孫榮極分明知道她說謊話,在聽到的時候還是不由的心頭一跳。表面冷淡的看着她,一副看透了她的神態。
水瓏覺得他真是越來越小氣愛吃醋了,不過小脾氣又實在可愛。有時候她還真有點擔心,按照他這麼吃醋的頻率,她有的時候是不是該有意的讓讓他,免得他被自己憋炸了。
腦海裡浮現一隻大貓跟氣球般的鼓大,大貓臉就成了被撐成了麪餅,她一個沒忍住笑了出聲,還有閒心的想着:最近她腦補能力似乎越來越厲害了。
長孫榮極不清楚她突然笑些什麼,隱隱有感覺她的笑容一定是爲了自己,又覺得想的未必是什麼好事,心情便複雜的又悶又喜,轉頭看向周圍,發現許多人癡迷的眼神看過來,便將這股悶氣遷怒到了他們的身上,發射着一道道冰寒的眼刀子,將那些敢窺視他阿瓏的人碎屍萬段。
慶王爺也被遷怒了,雖然他覺得自己挺無辜的,眨眨眼睛心中想:這位傳聞的皇叔氣勢果然恐怖,被他看着的時候竟連自己也有幾分膽寒。
他這麼想着,正好發現送禮的人都快完了,便站了起來朝黃太后走去。一早就準備好的宮侍推着一座籠罩在紅綢之中的一人高巨物一起走了過來。
慶王爺對黃太后躬身一拜,笑容可掬的說:“皇奶奶,這是子初在外遊歷時尋到的一整塊美人玉,親手按皇奶奶畫像雕琢成品,望皇奶奶喜歡。”
子初是慶王爺的字。
伴隨着慶王爺的話語說完,紅綢被拉下,露出那一人高的玉雕。
全場不由發出一陣驚呼聲。
不止是這玉雕通體瑩白,質地誘人,更主要的是玉雕雕琢的美人天姿國色。這雕像被雕琢得行雲流水幾乎難尋瑕疵,玉雕美人以回眉一笑的姿態成型,眉眼的笑意和脣畔的靈動都被完美的雕琢出來,便連衣襬飄飛的那股柔美也是如此。
水瓏看到這座玉雕也不由讚歎一聲精品。
她餘光掃到黃太后的臉上,卻意外的發現黃太后的臉色似乎有異。
這雕像莫非有什麼問題?
只見黃太后緊緊盯着玉雕,那眼神不像是看見什麼喜愛之物,更像是看到什麼厭極的東西。不過這點失態並沒有保持多久,黃太后就恢復瞭如常的笑臉,對慶王爺說:“子初有心了,哀家很喜歡。”
如果黃太后不是變臉太快的話,水瓏還可能會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不過正是她變化的太快,才她確定自己剛剛的感覺沒有錯。她視線從黃太后的臉上流轉到別處,立即又發現了一處黃太后的可疑——黃太后緊抓着椅子扶手的手,用力得已經可以看見骨節感,指尖都泛白了。
水瓏勾了勾脣角,又看了眼玉雕。
按道理說,是個女人看到自己年輕時的美態被雕成這樣精緻的玉雕,都該高興纔對。哪怕黃太后某些方面有些變態,也不至於厭惡自己的雕像纔對。
“皇奶奶喜歡便好。”慶王爺笑得眉眼彎彎,那股澄澈明亮之氣令在場不少女子們芳心闇跳。他又朝黃太后一拜,笑道:“子初恭賀皇奶奶生辰快樂,萬壽無疆!”
“好好好。”黃太后神態盡是疼愛,“好孩子。”
慶王爺回身坐回原位,側頭卻是朝水瓏和長孫榮極這邊看來,態度自然的好奇笑道:“早聽聞皇叔常在外遊歷,身邊一定有許多好玩珍貴的東西,也不知道皇叔會送皇奶奶些什麼?”
長孫榮極看都沒看他,還捧着水瓏的臉,也不准她看。
慶王爺笑容更加的濃郁,似乎爲的就是看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