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悍妃,萌夫養成194 他的溫柔
聖尊聽到她的評價,目光純澈的朝她看去,絲毫沒有尷尬的意思,說道:“你這是在誇讚我嗎。”不等水瓏回答他的問題,嘴角上揚的弧度又加深了,“每次我說你狡猾時,都在誇你。”
因此,如果我說狡猾是罵人的話,你之前對我的評價也就成爲了貶義詞了?水瓏猜測聖尊話語背後的含義,去看他溫潤的神色,誰也無法相像這樣一個清雅的人,說話就像是在挖坑,隨時都會讓你掉進坑裡還不自覺。
“客官,可要點些早食?”小二躡手躡腳的走過來,將一壺開水放在桌子上。
聖尊將茶壺打開,看到裡面乾乾淨淨的開水,滿意的點頭,“白粥。”
小二含蓄的看向水瓏,見水瓏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快步離開去準備去了。
聖尊端起茶壺和茶杯,先給水瓏倒了一杯白開水遞到她的面前,“先溫溫胃。”
水瓏接過來,看他將包裹裡的糕點幹食放桌上擺放好,又回頭對她說:“這些都是開胃的,看着有喜歡的就多少吃點。”
這段時間水瓏早上都沒什麼胃口,連一向喜歡的肉食到了早上剛起牀的時候就不想吃,最多喝點白粥。這一點花一和花二都沒有發現,聖尊卻觀察細微,有了這一番的準備。
水瓏放下茶杯,拿起一塊糕點放在眼前端詳,朝聖尊說:“這不是一般小店能做出來的吧。”
雖然樣子和普通的糕點沒什麼特別大的區別,不過水瓏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一直生活富貴,見識不小。只憑色澤香味,還沒有入口就能看出這糕點的精緻程度。
聖尊也拿了一塊和她手裡一樣的,咬了一口嚥下後,點點頭輕聲說:“手藝沒有落下。”
這句話已經是變相性的承認了這糕點店子和他有關係。
水瓏沒有多問,看聖尊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不知爲何就有了些胃口,也將糕點放入了嘴裡,心中想着:離這裡最近的是一個小居民城地,並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誰知道這種小地方都有聖尊的人在,還是做這種糕點吃食的生意。
問水瓏爲什麼知道十幾裡外的小城地?以她冷靜謹慎的性子在就事先將去飛鏡千山的地圖先看了一遍,連一路上路途分佈的地區也都記得清楚。事實上,像十幾裡外的小地方,不僅有聖尊的人,也有她水瓏的人,否則像熱水袋這種南雲城出產的東西怎麼會被花花兩兄弟買來。
“嗯?”水瓏斜眸,忽然看見聖尊將一個紙包旁若無人的抽出來,拿着茶壺裡的白開水往油紙上倒。
油紙被白開水浸泡後並沒有損壞,反而漸漸的顯現出字體。
這是密報?水瓏淡淡的看着,心想如果花花兩兄弟還在這裡,看到這一幕後一定不會再那麼感動了吧。很明顯,那兩兄弟根本就不知道這密報的存在,被聖尊奴役了全部的勞力,幾乎坑掉了半條命,最後還對聖尊產生感動的心思,真是可憐可嘆。
聖尊像是察覺到她的心思,微笑的朝她看過來,說:“不說是不想他們緊張,反而辦不好。”
“你就編吧。”水瓏毫不猶豫的回了他一句。
聖尊一副‘我說實話,你卻不相信我’的表情,將桌子上的油紙用杯底推到水瓏的面前。
水瓏低頭去看,發現上面寫着的內容跟她有關——那日在紅楓城莊子遇到的刺客,名爲厲影,是個非常擅長隱匿和用暗器的高手,最常用的暗器是銀針。
水瓏看完後對聖尊說:“他的目的是我?”
聖尊輕輕點頭,“是夙央派來的。”
水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詢問聖尊爲什麼知道夙央這個人,只淡淡的說:“你又知道?”
“我就是知道。”聖尊說。
“證據?”
“沒有。”
水瓏說:“沒有證據就別亂說。”她笑了笑,“夙央不會殺我。”
伴隨着在這個世界生活的越久,將原身白水瓏的記憶完全融合,以及和夙央每次短暫的相處,都讓水瓏越發察覺到夙央對自己的感情有多複雜又純粹。
她沒有興趣試着去了解夙央內心深處的責任和偏執,不明白他爲什麼有那麼深的執念以及悲傷,又爲什麼將這些執念施加在‘白水瓏’的身上。不過,無法否認的是他對白水瓏,的確沒有惡意。
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殺了白水瓏,偏偏他不動手,反而無數次的解救白水瓏於危難中,暗中教導她武功和兵法心計。
白水瓏一次次的反抗和怒罵,他都能忍受。唯獨看不得的就是白水瓏的自甘墮落,不夠冷靜太過暴躁,不具備身爲上位者的性格和心胸,爲了長孫流憲迷失了自我,讓自己一次次的身陷險地。
最後白水瓏身死也並非他所爲,只是將她放棄了,一時過於失望不管她了。
說到底,原本的白水瓏甚至可以說是在夙央的寵愛保護下長大的孩子。一旦失去了夙央的護航,等於失去了雙翅的雄鷹,最終從高空墜地,摔得粉身碎骨。
“你這麼斷定?”聖尊抿了抿嘴脣。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滿水瓏的回答,非常不樂意聽到水瓏再說出確定的答案。
水瓏淡笑說:“背後挑撥可不是光彩的行爲。”哪怕對原身白水瓏失望徹底,夙央也不曾想過對水瓏動手。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再執着於她,也絕對不會殺了她,最多也只是像對原身一樣,哪怕知道了她危險,也不再理會,只看她自己是否能夠化險爲夷罷了。
“你覺得我在騙你?”聖尊眼神沉沉的,顯然是動了真怒。
周圍的人看到他的變色,立即收回偷窺的視線,心跳不禁的加快,想起昨天聖尊變身殺神的樣子,那高深莫測的恐怖氣勢壓迫,實在不想再經歷一次。
水瓏淡淡的說:“是不是騙我,你自己心裡清楚。”
“你不信我!”聖尊非要個明確的答案。
“我信。”水瓏輕飄飄的說。
這種漂浮的口氣,是個人都能聽出她的敷衍。
聖尊一口氣憋着上不上,下不下,不甘心的說:“你敷衍我。”
水瓏‘驚訝’說:“你看,我都說信你了,你卻不相信,我有什麼辦法。”一副‘分明就是你在無理取鬧,我實在沒轍’了的表情。
聖尊鬱悶的看着她。
水瓏嘴角輕揚,一派清閒的拿起一塊糕點,吃了一口後,轉眸看向聖尊,笑得眼眸彎彎,“忽然覺得心情不錯,連胃口都好了。”
面對她這幅純粹柔軟的笑容,是個男人都不禁的心軟,聖尊更是無可奈何的泄氣了。
這時候,一塊糕點被遞到聖尊的面前。聖尊訝異的擡頭,對上水瓏的波光瀲灩的眸子,以及柔和的笑臉,聽見她輕聲說:“這個味道不錯,你嚐嚐?”
“……”聖尊很想有骨氣點的拒絕,以表示之前她的言行有失,必須要好好悔改認錯。然而現實是,對視上對方柔情的笑眼,以及輕柔婉轉的輕語,他再大的火氣都跟遇火的雪花般融化得連一絲煙都不剩,非常沒骨氣卻自認爲很有風度的張嘴,享受心喜之人的餵食。
一塊糕點被水瓏看似溫柔實則了當的塞進聖尊的嘴裡,見聖尊被堵得鼓鼓的腮幫子,她笑眯眯的說:“以後要挑撥別人的關係,先有了證據……哪怕是僞造的證據或者瞭解兩者之間的恩恩怨怨後再說,要不然尷尬的就是你自己了。”
聖尊忽然覺得嘴裡甜絲絲的糕點不那麼好吃了。
周圍偷聽的衆人則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看向水瓏的眼神都透着詭異和敬佩。
這女子了不得啊,居然能這麼從容的面對那個男子,甚至將那男子說得啞口無言。
這會兒小二端着一盅白粥過來,樓梯那處也走下來一個人,正好和小二一起來到了聖尊和水瓏這一桌。
“客官,你們要的粥。”小二將托盤的粥盅和碗放在桌上,一刻都不多停留的走了。
水瓏看了眼站在桌旁的馮豈非,隨意的問了一句,“坐?”
馮豈非面帶微笑的點點頭,正準備坐下來,就注意到聖尊飄過來的一眼,已經半彎下的腰身就這麼僵硬的重新挺直,不太自然的客氣道:“不用了,我喜歡站着。”
周圍衆人:“……”
水瓏權當沒有看見兩人的互動,手去拿舀粥的勺子。
“我來。”聖尊先一步拿着勺子和碗,往碗裡舀着白粥。
水瓏見他表情淡淡的,舀粥和將碗放在她面前的動作卻始終輕柔,不由的一笑,輕聲哄道:“別生氣了。”
聖尊淡淡的看她,口氣淡然無比,“誰生氣了。”
誰一副受了委屈,故意裝着不在意,卻分明就是想人注意到,過來安慰誘哄的樣子,就知道是誰在生氣了。這話水瓏自然不會說出來,而是說道:“我以爲你生氣了。”
“我像生氣了嗎?”聖尊表情依舊淡定。
“哦,那是我看錯了。”水瓏收回視線,拿着小勺開始喝粥。
嗯……今天早上的胃口倒是格外的好。—A—
聖尊神情一頓,用小眼神瞄着水瓏。
水瓏沒反應。
一眼,兩眼,三眼……一直得不到迴應。聖尊側頭冷目看向馮豈非,聲線清淡得近乎涼薄,“站這裡擋光嗎?”
“……”馮豈非默默的看向窗戶的位置和自己站着的位置對比,然後發現一個無比真實的答案——自己絕對沒有擋住光線!所以說,眼前這個不知道名諱的男子,根本就是在拿自己出氣吧!
聖尊動作優雅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眸子輕睨沉默不語的馮豈非,“聽不懂人話?”
馮豈非默然的朝左邊走了兩步,等聖尊的視線移開,他纔回神過來,察覺到自己之前的行爲,更加覺得聖尊氣勢莫測,性格更加唯我獨尊的囂張!
偏偏人家囂張得還非常的理所當然,讓人覺得事實上就該如此,本能的就按照他的節湊來辦事。
“閣下,”因爲不知道聖尊的姓名,馮豈非只能這樣稱呼聖尊,“你昨天說的……”
“嗯?”聖尊眼神不耐。
“……”馮豈非說不下去了。這種被嫌棄的感覺,讓他倍感憂傷。
水瓏的話語解救了他,“有什麼事等吃完早飯再說吧。”
馮豈非才反應過來自己來的時間多不妥當,這時他也實在不想面對聖尊,對兩人抱拳道:“是在下唐突了,兩位請慢用。”轉身快步離去。
看他離去的步伐速度,一點也不比剛剛小二哥的速度慢,就好像後面有什麼兇獸在追趕。
水瓏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們的行爲,不厚道的想:在聖尊的身邊,看這些人的反應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難怪總是有那麼多人喜歡看戲。
她面前的碗被一隻手拿走,順着那人的手看去,見到聖尊淡淡的臉色,“還要嗎?”
她才張開嘴巴沒有說出話,他已經轉頭去舀粥了。
她啞然失笑。非要舀粥的話,還問她要不要幹嘛。
“其實,”聖尊不去看水瓏,視線都凝聚在粥盅裡,舀粥的動作很輕很慢,語氣輕緩似是不經意,“我有點不高興。”
水瓏差點噴笑,應了聲,“嗯?”
聖尊說:“我認爲厲影是夙央派來的並非沒有道理,因爲夙央知道你的行蹤,厲影和他出現的時間又很湊巧。”
水瓏注意到他話語裡的一條信息,“出現的時間湊巧?你見到夙央了?”
“嗯。”聖尊將舀好的粥碗放到水瓏的面前,眼神澄澈,語氣誠懇,“他拿你做籌碼,要將你送給我。”
水瓏說:“條件是你助他一臂之力?”語氣詢問,神情卻是篤定。
聖尊聽到這話不但沒有高興,反而不痛快了,“你真瞭解他。”
水瓏微笑說:“你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你拿他當敵?”聖尊問。
不。水瓏並沒有將夙央當做完全的敵人,否則他們之間不會依舊這麼平靜,始終沒有觸碰對方的底線。算起來,她和夙央之間的關係的確很矛盾,亦師亦友亦敵,卻都沒有想過將對方處之後快。
正因爲清楚夙央不會殺她,所以她也沒有想過主動去招惹妨礙夙央——只要他不要影響到她。
“嗯?”聽不到水瓏的答案,聖尊催促了。
水瓏回神,沒有將最真實的答案說出來,給了他一個最想要的答案,“嗯,是敵。”算是半個敵人吧。
聖尊看着水瓏的雙眼,想要驗證她回答的真假。水瓏任他看着,從容不迫。
一會兒,聖尊滿意了,眼神也恢復了溫度,輕聲說:“這種惡人,你就不要去理會了,我會處理。”
水瓏不置可否。
然後周圍的衆人就發現,聖尊的心情貌似就這麼不聲不響的恢復了。
聖尊心情恢復後,第一個受益的人就是馮豈非。見水瓏放下勺子,表示自己吃飽了後,聖尊便主動的對馮豈非招了招手,微笑說:“不是有事?”
“……”馮豈非發覺自己的要求真是越來越低了,這時竟然會產生受寵若驚般的感覺。他放下手裡吃到一半的肉餅,用隨從遞過來的帕子擦拭了手指上的油脂,才起身往聖尊那邊走去。
“閣下。”
聖尊頷首,“坐。”
馮豈非剛彎腰要坐下,半途又僵住反條件的朝聖尊看去,見他神色溫雅斯文,沒有開口的意思,才略鬆了一口氣的落座。
周圍的衆人看着馮豈非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並不覺得他怯弱,反而更加忌諱聖尊,心中猜測着兩者到底在衆人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竟然一夜之間就讓飛鏡山谷的少主對他這般謙讓敬畏。
“你考慮如何?”聖尊開門見山的問。
馮豈非目光左右環顧了一眼,對聖尊說:“閣下所言事關重大,一晚上在下都沒有安睡,一番思量之後想先問閣下幾個問題。”
聖尊將茶杯放下,茶杯杯底和桌子接觸發出的輕微聲響,落入馮豈非的耳朵裡卻如驚雷,不由的心神一跳,產生不祥的預感。
緊接着,聖尊的話正對上了他的預感,“你走吧。”
馮豈非愣然,不明白聖尊怎麼說翻臉就翻臉,這是故意戲弄自己不成。
他心中疑惑,有心發怒卻生不起怒火,只能瞪着一雙求知疑惑的眼看着聖尊,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
不知道是不是他這幅樣子取悅了聖尊,還是聖尊心情好,耐心大漲,並沒有將他打出去,而是說道:“我只要一個答案,要或者不要。”
馮豈非心臟劇烈的跳動着,他很想站起來抓住聖尊的衣襟,大聲對他咆哮:你以爲武林盟主是說要就能要的嗎,你憑什麼這麼自信說能讓我當武林盟主,你有什麼資格這麼的狂妄。這麼大的事情,你至少做點什麼證明給我看你有這個本事,讓我知道這事真的有希望。現在我不要你證明,只求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怎麼了,這個要求高嗎,就當是給我幾個說服自己的理由也好,這樣都不行嗎!
事實上,這些狂暴的心思也只是心思而已,他根本無力做出來吼出來。
他看出來了,對方不求着他做武林盟主,他愛要不要,對方根本就無所謂。
“要。”從小到大,他都爲了這個目的在謀算着努力着。這一次,就賭一把吧!不過……“這只是我和你的協議,和我的家族無關,哪怕最後失敗了,也不要影響到我的家族。”
聖尊沒有興趣給他承諾,聽完答案之後,就淡說:“去餵馬,頭頂有一撮白毛的那匹,很好認。”
“什麼?”馮豈非又愣住了,以爲自己聽錯了話,重複的反問聖尊,“閣下剛剛所言,是說叫在下去餵馬?”
“以後叫主子或者少爺。”聖尊說。
馮豈非被他渾然只顧自己的說話方式弄得幾乎要抓狂了,輕抽着嘴角,“閣下……”
聖尊擡起眸子,濃密的眼睫毛下一雙黝黑的眸子,沉沉的望着他。
馮豈非所有的話就這麼咽回喉嚨裡。
聖尊冷淡說:“你以爲我會白給你好處?”天下間,他會虧本白給好處的人,只有一個!
“我……不是這個意思。”所以說,事情爲什麼會發展成這樣,他都糊塗了好嗎。
聖尊說:“得了我的好處,就得爲我辦事。”
馮豈非木着臉說:“可是我還沒得到……”
“你這是不信我?”聖尊輕笑,沉沉的眸色卻讓人倍感壓力,呼吸都不禁的停止,“不信我還應我……玩我嗎?”
“不敢!”馮豈非喘氣。
聖尊頷首,“去餵馬。”
“……”馮豈非糾結着,腦袋一片的混亂。他們之間不是合作關係嗎,怎麼好像突然之間就變成了主僕的關係。雖然聽對方的話似乎沒有大錯,不過自己並沒有答應吧,那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默然的擡頭看了看聖尊,自覺已經掉入了深坑,沒有被活埋已經是幸運,想要推你入坑的再將你拉回地面?可能嗎?不可能!
馮豈非神情僵硬的轉身,對自己之前坐着的那桌人說:“小六,去餵馬。”不動聲色的看向聖尊,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心也就安了,繼續吩咐自己的僕人,“頭頂有一撮白毛的那匹。”
被叫做小六的少年站起來,表情帶着幾分的不平,對馮豈非說:“少主,他們欺人太甚,你何必……”
馮豈非嚴厲的看他,打斷道:“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小六癟了癟嘴,低頭說:“是。”
馮豈非對自家的僕人性子有幾分的瞭解,在他離去前認真的叮囑了一句,“認真喂,別鬧事。”
如果對方的馬匹被小六喂出了問題,無論是小六還是下場都會很悲慘。這個念頭涌上腦海,馮豈非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能這麼斷定。
“是。”小六的表情果然認真了許多。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亮了,小二將客棧的大門打開,樓上也陸陸續續的走出一個個客人。偶爾,外面也會走進新的江湖人士。無論是樓上下來的人,還是外面新來的人,一入客棧裡面就能感受到氣氛的不對頭。
“馮大哥?”門外傳來一聲少女的叫聲。
熟悉的聲音讓水瓏也側眸看過去,見到一個身穿鵝黃小襖,青綠長裙的少女。少女肩頭和頭頂都有些溼氣,臉龐紅潤,笑容明亮,正是她見過幾次的燕飛英。
在燕飛英的身邊跟着於強晟和秦茵。
水瓏視線沒有在他們身上停留多久,而是轉到了大開的門外,看見外面下落的小雨,以及小小顆粒的冰雹。
聖尊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忽然起身。
他一動,客棧裡八成的人神情都變了變。新來的人則明顯的感覺到這股莫名的變化,頓時覺得莫名其妙,以爲發生了什麼怪事。
水瓏也看向聖尊。
聖尊朝她輕笑,朝大門口走去,停駐在門外的天空之下,擡頭望着落着小雨的天空。
大約十幾秒後,他回頭朝客棧內水瓏看來,“今天酉時會下雪。”
門口處的燕飛英猝然聽到他的聲音,眼波猛烈的跳動了兩下,朝他看過去。
於強晟發現她的異常,也順着她的視線看去,視線在聖尊的身上打量了一圈便移開了,對燕飛英說:“阿英,愣在那裡做什麼。”
燕飛英張了張口,沒有發出聲音。她看着聖尊,又朝水瓏看了看,發現她隆起的肚子時,臉色的疑色更加的濃郁。
水瓏自然感覺到了她的注視,卻沒有要和她相認的意思,看着門外的聖尊,應道:“知道了。”
聖尊往回走來,站在她的身邊,問:“今日無事,到時去看初雪如何?”
水瓏想了想,望着他閃爍的明眸,柔和的神情,說:“好。”
聽着兩人的話,馮豈非忍不住問:“難道閣下會觀天之術?”
不止是馮豈非好奇,在場的衆人其實都很好奇。不像武功隨處可見好學,看相之術,觀天象,算星象之術等,這種玄之又玄的本事極爲的少見又難學,沒有天分實力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學得會。一般情況下,會這種能力的人,必定都是知識淵博有大智慧和大本事的人。
聖尊對馮豈非可沒有那麼好的脾氣,尤其是對方還屢教不改,“稱呼什麼,需要我再說一遍?”
馮豈非神情僵硬,挪動着嘴脣沒有聲音。
“馮大哥。”燕飛英再一次的叫喚,解除了馮豈非的尷尬。
馮豈非朝燕飛英三人看去,恢復笑臉,說:“原來是小英你們啊。”
燕飛英走到他的面前,笑得明亮,“沒有想到在這裡碰到馮大哥,我還想着到了飛鏡千山後去馮大哥那裡討酒喝,嘿嘿,看來是老天都順着我,讓我提前就碰見馮大哥了!”
馮豈非拍了拍她的腦袋,“還是這麼精靈古怪的。”
燕飛英笑着說:“馮大哥現在有事嗎?今天非要將馮大哥喝倒了不可!”
“阿英。”於強晟無奈的扶額,提醒燕飛英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燕飛英吐了吐舌頭,沒有再說話。
馮豈非對於強晟笑着說:“沒事,這纔是小英該有的樣子。”
幾人站在一起聊得歡騰,一道淡淡的叫喚忽然橫插進來,“小非。”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個叫喚的時候,馮豈非就非常自然且自覺的轉頭朝聖尊看去。等到對上聖尊的視線,他才渾然回神,臉色微微發紅。
小非?小……非!?
自己竟然迴應了,回頭了,這不是擺明了向別人說,這‘小非’叫的就是自己嗎!
馮豈非很想就這麼將頭硬生生的收回去,然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大步離開。只是他不敢,再對上聖尊的視線後,他就僵直在原地,一絲都沒有動彈。
“桌上的東西收拾好,跟過來。”聖尊冷淡說,一手拉着水瓏的袖子,牽着水瓏往客棧的後院走。
馮豈非張開嘴,想要叫住聖尊,可是等聖尊的身影都快消失了,他都沒有將喉嚨裡的話叫出來。
一會兒的猶豫後,馮豈非最終還是不敢放任桌子上的東西不管,就這麼顧自顧自的離去做自己的事情。
“馮大哥?”燕飛英看着馮豈非真的開始動手收拾桌子的紙包,也跟過去幫忙着,邊輕聲問道:“那兩位是誰啊?爲什麼這麼對馮大哥?”
馮豈非搖頭,悶悶的說:“我也不知道。”又對燕飛英叮囑道:“他們很危險,小英不可去招惹知道嗎?”
“……哦。”燕飛英若有所思,點頭應着。
桌子上的東西很快被打包好,另一桌上馮豈非的兩個隨從護衛也及時的走過來,幫馮豈非將東西提着,跟着他的身後往之前聖尊和水瓏兩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逢山客棧的後院佈置建設普通,卻別有一番天然的美感。
馮豈非快步的趕來,不顧天空下落的小雨冰雹,一路走到水塘邊的一間休息小閣前,看到坐在裡面的聖尊和水瓏兩人。
只見非常通風明亮的小閣裡,聖尊正站在一張案几前,拿着毛筆在平鋪的宣紙上寫着什麼。水瓏則坐在一旁的貴妃榻上,周圍擺放着幾面布做的屏風,方位擺放得很好,剛好能抵擋寒風,又不會遮住光線。
一看到他們兩個,馮豈非不由就放慢了步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東西放下。”聖尊沒有擡頭。
馮豈非對兩個隨從看了眼,兩人將手裡的東西放在一個空着的桌上。
氣氛安靜閒暇,馮豈非卻覺得心臟被貓抓着似的難受彆扭,無法預料的未知讓他心情不免的煩躁。
這時聖尊終於擡頭,拿着寫好的宣紙走過來,遞給馮豈非說:“看。”
然後他不管馮豈非的反應,拿起桌子上的包裹,一下就選中了其中一個打開,將毛茸茸看起來就很暖和的圓筒手套拿着往水瓏雙手套。
水瓏躲避下,笑說:“沒手怎麼翻書。”
她來這個空氣方位好的地方就是閒來無事看看書。
“我給你翻。”聖尊早就知道了,所以回答流暢,顯然是早就想好了答案。
雙手包好了之後,他又拿出了那毛絨鞋墊,墊了兩層在新買的毛靴裡,伸手進去試着按了兩下,感覺柔軟度和溫暖度都適合了後,便轉身蹲在了水瓏的身前。
馮豈非將宣紙上一條條內容看到一半,神色就止不住了怒意,捏緊了手中的宣紙,惱怒的擡頭朝聖尊看去,卻剛好看到聖尊蹲在水瓏面前,伸手給她脫鞋子的一幕,瞬間就震驚得目瞪口呆,早就忘記了自己準備質問出聲的話。
水瓏雙足套着潔白的襪子,也不用擔心她的肌膚會被人瞧見了。
聖尊在自然不過的捧着她的雙足,放進新的毛靴裡,幫她繫好了靴子的一條綁繩後,用手指戳了戳那軟軟的鞋頭,擡頭對水瓏問:“軟嗎?暖嗎?”
他的笑容純粹溫雅得能淨化所有濃重的陰霾,分明是在普通不過的一張容顏,卻讓人產生一種絕色無雙之感。
馮豈非差點忍不住自己扇自己一記耳光,來向自己證明眼前一幕的真假。
這個溫柔澄澈似雪似玉般的男子,讓身爲男子的自己都看得心頭闇跳,不禁升起無盡溫暖感動感的男子,真的是那個囂張得不可思議的男子嗎!
他居然爲了一個女子屈尊,親自爲一個女子提鞋,做出這種有損自尊的事……不,他並沒有在虧損自己的自尊,哪怕做着這樣卑微的事情,他依舊給人一身清貴之感,他依舊高高在上不容逼視。看着他的所作所爲,沒人會覺得他卑微,更沒有人會逼視他,反而會產生一種說不清的自卑感,看着他的笑容,涌入心田是幾乎要溺出來的溫暖。
連旁觀者看着都會產生這麼強烈的情緒,那麼身爲被這個男子溫柔對待的當事人的感受又當如何?
“嗯。”水瓏只是這樣一聲再簡短不過的迴應。
馮豈非莫名的升起一股不滿的情緒,是爲聖尊打抱不平,覺得水瓏的反應太清淡了。
“只是……”水瓏晃了晃腿腳,眸含笑意的看着聖尊,“這麼腫,不好走路。”
萬事都是有代價的,這鞋子雖然很軟很暖,不過相對來說真的有些‘腫’了。
聖尊笑得純良:“我可以抱你。”
水瓏笑而不語。
聖尊抿了抿嘴脣,又說:“也可以扶着你。”
水瓏“嗯”了一聲,算是有迴應了。
一切這麼自然,自然得讓旁人插不了話,更沒有資格去評價他們誰對誰錯,誰是誰非。
馮豈非突如其來的不滿情緒消失得也同樣迅速又莫名其妙。
也許一切本就該這樣,要不然還能怎麼樣呢?難道要那個女子感動涕零?還是激動萬分?又或者受寵若驚?不對不對,反而就是這種寵辱不驚的模樣纔是最自然真實不過的了。
雖然,他依舊在聖尊的所作所爲中震驚得無法醒神。
“看完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將馮豈非拉回了神智。
馮豈非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自己面前的聖尊,挪了挪嘴脣,聲音有些沙啞,“閣下……”話纔剛剛開口,他就覺得胸口一悶,人飛出了小閣,落在外面的小雨漣漪中。
“少主!”兩個隨從見到這一幕,立即來到馮豈非的前方,面對緩緩走來的聖尊如臨大敵。
天空下落的小雨在碰到聖尊之前就被外發的內力給蒸發。
“第一條寫着什麼?”聖尊對馮豈非輕聲問。
馮豈非捂着胸口,低咳嗽着說:“稱呼不得有誤。”
聖尊的眼眸在煙雨中更顯澄澈,卻也朦朧不清,“我不需要你像他們一樣護主,只需要路途上一個勞力。”
馮豈非抿脣不語。
“平日被伺候慣了,該懂得伺候別人該做些什麼。”
馮豈非依舊不語。
誰也沒有看見聖尊的身影,眨眼他就來到了馮豈非的身旁,傾身在他耳邊低語:“不回答主子的問話,是失職哦。”
馮豈非被嚇得汗毛瞬間豎立,趔趄的後退,
聖尊一伸腳,就將他絆倒在地上。
馮豈非摔得滿身污水,一時沒有忍住氣惱,怒聲道:“你未免欺人太甚!”
聖尊輕易將護主而來的兩個隨從打飛出去,蹲下身子讓視線和馮豈非持平,疑惑問道:“認我爲主,只需做幾日跑跑腿,端端水的活,就能得到武林盟主的位置,這麼好的買賣爲什麼不願意?”
他的態度太溫和,讓馮豈非忘記了危險,順着心意冷聲道:“你說讓我成爲武林盟主就一定能夠成爲武林盟主嗎?”
“對。”
馮豈非愣住了,對方回答的太平淡又迅速,強大的自信讓他再一次覺得,只要對方說了可以就一定可以。
聖尊微笑問:“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馮豈非抿脣,神色複雜的低聲說:“如此你們便算合作關係,爲何非要我……”
撲面而來的恐怖威壓讓馮豈非話語中途斷掉,面色蒼白虛汗連連,瞪着驚懼的眼神望着眼前突然變化的男子。
“合作?”聖尊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緩緩的站起身,“你有什麼資格與我合作,還是你認爲你能給我什麼令我滿意的好處?”
馮豈非張了張嘴,說不出任何的話。他連對方是誰,對方需要什麼都不知道,又能承諾給對方什麼呢!
“你也許還不太清楚,我並不是非你不可。”聖尊一副‘你以爲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嗎?’的表情。“選上你,不過是恰巧你出現我的眼前而已。”
馮豈非既惱怒又自卑,還有一抹潛藏最深的恐懼,嘴脣微微發抖。
“最後問你一遍,知道該怎麼做了嗎?”聖尊淡淡的問。
一秒,兩秒,三秒,沒有回答。
聖尊的腳踏向了馮豈非的面門,輕飄飄的低語,猶如江南煙雨般的輕柔又薄涼,“哦,不知道就算了。”
“知道了!我知道了——!”驚恐又沙啞的嘶喊。
沾着雨水的鞋底就和馮豈非面門不到三釐米的距離,一滴滴污水甚至滴落馮豈非大張喘氣的嘴裡,馮豈非卻沒有感覺一般,瞪大了眼睛,驚懼又祈求的望着聖尊。
“啊。”聖尊面露一絲遺憾,慢慢收回腳,對馮豈非搖頭輕聲說:“早點知道不就好了嗎,非要找虐。”
馮豈非:“……”
他已經無力反駁,心臟幾乎負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