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返回到市中區,牛皓凌的心情還是極端煩躁,馬東看到牛皓凌這樣,也是不敢胡亂插嘴,只是專心開着車,馬東已經察覺到牛皓凌的心境變化,只要牽扯到那個叫鐵牛的男人,一向冷靜的牛皓凌就變得有如籠中困獸,再也不復平常的冷靜。
牛皓凌心情煩躁的原因有好幾個方面,一方面是因爲鐵牛失蹤,一方面是因爲幕後操縱的那隻黑手,還有一方面,則是來自於他無法對自己的人生進行掌控。特別是最後一種,讓一向喜歡把握主動權的牛皓凌極爲不舒服。
“吱!”馬東將車停在馬路一邊,輕笑道:“十三哥,你急也沒用,咱們還是先吃點東西吧,從早上到現在,咱們還沒吃過東西呢。”
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多,路上的積雪還沒有完全清理乾淨,在行人的踩踏下,積雪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音。
牛皓凌和馬東下了車,馬東笑道:“想吃點什麼?我請客。”
這邊正說着話,在距離兩人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一名滿頭白髮的老嫗突然跌倒在了地上,她橫臥在地,低聲哎喲起來,聲音雖不大,卻能清晰的傳入兩人耳朵裡。
牛皓凌微微一皺眉,目光在老嫗身上掃了一眼,並沒有採取什麼動作,馬東沒遇到過這等事,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小時候上學所學到的雷鋒精神,當下他毫不猶豫的朝老嫗跌倒的位置跑了過去。
牛皓凌一擡手,按住了馬東的肩膀。
馬東回過頭,眼神裡帶有一絲疑惑,待他看到牛皓凌搖頭時,不由氣道:“十三哥,你不會也被網絡傳言毒害了吧?這年頭還是好人多,你不去我去,咱怎麼說也是大學生,難道還見死不救嗎?”
望着馬東有些憤懣的表情,牛皓凌鬆開了手,很多事情,必須讓馬東經歷過一次,他纔會徹徹底底的明白過來。
這個世上好人是多,但心懷不軌的人更多,就如眼前這位老嫗,牛皓凌是從小跌打滾爬的過來人,從老嫗跌倒的動作看,他就明白這是一場有計劃有組織的表演,這樣的姿勢跌倒,看上去摔得很重,其實恰恰將身體保護的非常好,並不會出現什麼傷害。
從他們走下奧迪車那刻起,就已經拉開了這場表演的序幕。
馬東幾步過去,雙手攙扶起老嫗,輕聲說道:“大娘,你沒事吧?”
老嫗只是哎喲哎喲的哼哼着,並沒有隨着馬東的攙扶站起來。
這時候,路對面的超市裡,很快衝出了兩名穿着夾克的大漢,一名大漢年約四十多歲,第二名大漢也有三十五六的年紀,生的五大三粗,滿臉橫肉。
跑在最前面的那名大漢一邊跑一邊喊:“娘,你怎麼了?”
馬東一看到老嫗來了親人,頓時欣慰的喊道:“快點,大娘跌倒了。”
這名大漢蹲在地上,抱住老嫗問道:“媽,你怎麼會跌倒呢?摔到哪裡了沒有?”
老嫗擡起手指着打算做好事不留名的馬東,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馬東嘿嘿笑道:“大娘,你沒事就好,不用謝我。”
“是他推倒的我。”老嫗的話,令馬東一顆熾熱的心直墮冰窖。
第一名大漢一個箭步過來,一把扯住了馬東的衣領,怒道:“好小子,你還想走,我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把你給拆零碎了!”
馬東真的呆住了,這是他第一次做好事,沒想到是這樣一個下場,賠償金對於身價過億的馬東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可是這場經歷,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捅進了他的心房。
這輩子,他或許都不會抱有行善之心了。
距離這邊不遠處的一家咖啡廳裡,一對男女正坐在三樓靠窗位置,交談着什麼,這對男女身上都流露出一種上流人士獨有的氣質,男的氣宇軒昂,女的蕙心蘭質,女子說了一句話,目光朝着窗外一望,恰好看到了路邊奧迪車旁邊的牛皓凌。
一看到牛皓凌,女子的臉頰登時大變。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給過牛皓凌手紙、當街槍擊案的女主演——辛欣警官,辛欣對面的男士,牛皓凌也見過,是那部悍馬H2的主人——泉市軍區370裝甲軍上校師長陳家澤。
用俗語來說,這倆人可謂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經歷過上次的拖車事件,雙方二老都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一家是政界世家,一家是軍界世家,各自在齊州省擁有極大的勢力,卻彼此沒有過什麼聯繫。
因爲牛皓凌無意間的舉動,恰好給這倆家牽上了紅線。陳家澤十八歲加入軍隊,從基層做起,一步步走到這個高位。辛欣十八歲加入警界,也是從基層做起,一直做到現在的公安廳副巡查員。
陳家澤丟了面子,本來是怒氣沖天,打算教訓一下那個不長眼的混蛋,可當他見到辛欣那一面開始,便被辛欣身上那種巾幗不讓鬚眉的獨特氣質吸引了,這種氣質,也只有辛欣這種受過高等家族式教育,年紀輕輕就涉足警界的女子纔會擁有。
“辛欣,怎麼了?”陳家澤從辛欣眼裡看出一絲恨意,不由好奇的問道。
辛欣瞅着路對面的牛皓凌,咬牙切齒道:“哼,那個傢伙,就是拖走你車的元兇。”
“哦?”陳家澤之前也瞭解了事情大概,滿是好奇的轉過頭,打量起那位牽線的‘紅娘’。
“你在這裡等我一會。”辛欣憋了一肚子火無處發泄,她可是承受了很多天的暴風驟雨啊,要不是陳家澤有眼無珠的追求她,她現在還吃不了兜着走,想想她家老爺子的那頓怒罵,辛欣就感覺內心的小宇宙快要爆發了。
如果饒了這個男人,她就不是辛欣了!
路邊,牛皓凌暗歎一口氣,幾步走到了馬東身邊,此時馬東滿臉悲憤,似乎還無法接受這一打擊,渾身氣的直哆嗦,任憑兩名大漢圍着他怒吼,他從始至終沒有辯解一句話。換做是普通人,估計已經絕望的討饒辯解了,因爲這筆賠償金,可以毀掉任何一名正在城市打拼奮鬥的創業青年。
“兩位,我看這件事咱們私了吧,我們出三千塊。”牛皓凌現在心情很不好,語氣也沒好到哪裡去,直接像是拍板似的說道。
對於馬東來說,三千塊買個教訓,值了。
“三千?你想的倒是挺美!”一名大漢橫着臉,嘴裡直噴唾沫星子。
在他們看來,眼前這兩名開得起奧迪A6的小雛鳥,絕對可以讓他們狠狠賺上一筆。
“哎喲。”老嫗還是坐在雪地裡,一隻手按着頭,痛苦的呻吟着。
頭疼,一向是醫學無法查出病症的臨牀頑症,只要一個人堅持說自己頭疼,醫生也不敢斷言其身體無恙,因爲無法查處病症根源。
牛皓凌撓撓頭,暗歎一口氣,心道:有些人非要找死,那也怪不得他了。
他擡起頭,語氣冷淡地說道:“三千塊不想要,那就一分錢都甭想拿到了。”
“你說什麼?”這名大漢一聽此話,勃然大怒,猛地推搡了牛皓凌的肩膀一下。
嘭!!!
牛皓凌被他直接推飛了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他的後腦摔在雪裡,頭腦一歪,昏厥了過去。
馬東真被嚇了一跳,他幾步躥到牛皓凌身邊,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
牛皓凌背對着兩名大漢,衝着馬東使了一個眼色,隨即又閉上了眼。
馬東追隨牛皓凌兩年多,哪裡還能不明白,他按捺住內心的欣喜,鼻子一抽,噗通一下趴在牛皓凌身邊,大聲乾嚎起來:“哇哇……十三哥,十三哥你不能死啊?我們相依爲命這麼多年,卻沒想到今天黑髮人送黑髮人啊。”
形勢急轉而下,兩名大漢看傻了,就連那名呼痛不已的老嫗,也停止了呻吟,眼神裡滿是驚異之色。
這一下,碰瓷的遇到碰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