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樓以森的心結
途瑞跟樓以森兩人大眼瞪小眼,都一臉不爽。
見她進來,樓以森站起來讓座,途瑞也跟着站起來,兩人跟賭氣一樣的,讓唐之洲坐自己那邊。唐之洲懶得理他們,徑直走到路今牀頭,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燒,看來路今的身體還不錯。
樓以森在一邊說:“沒事,我看着呢。”
“有事才讓你看着,沒事路今早活蹦亂跳了。”唐之洲白了他一眼。
途瑞在一邊說:“就是。”
唐之洲立即轉頭,也白了他一眼:“還有你,傷沒好湊什麼熱鬧。你是想躺在病牀上跟路今作伴吧?”
途瑞立即尷尬地搔了搔頭,嘿嘿傻笑。
唐之洲也不忍心說他們兩個什麼了,樓以森熬了一個晚上一個白天,下巴上翻了一層青,眼睛下的紅腫有些可憐,眼珠子也沒什麼光彩。雖然唐之洲知道他活該,但看他這個樣子,心還是成功的軟了一點。
她也不想責備他了,此刻樓以森全身上下都寫着內疚,不用她說自己也都明白。
“樓以森,咱們兩個出來說一會兒話。”唐之洲說。
樓以森看了一眼路今,又看了一眼途瑞,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
兩人在病房外的長廊上坐下,唐之洲還沒開口,樓以森就自己先說好了:“你是不是要責備我,爲什麼這樣疏忽大意?”
“不是疏忽大意,而是三心兩意。”唐之洲挑明瞭說:“你既然不能全心全意地對她,當初就不要讓她愛上你。”
樓以森低下頭,好半天都沒說話。
他盯着自己的腳尖看,心中卻翻轉了很多念頭。好久,他才說:“其實這一個晚上我也想了很多,的確是我對不起路今。”
他想了很多,年少時初見路今的驚豔,後來的迷戀,遠在大西洋那一端瘋狂的思念。那麼多個日夜的期盼,爲什麼在回到中國見到路今之後,就開始崩塌了呢?
從前他不是很明白,他的眼睛被唐之洲佔據,可他自己也知道,跟唐之洲短短几個月的相處,並不足以擊敗對路今近十年的感情。擊敗了他的理智的不是對唐之洲的愛慕之意,而是他自己的心結。
他心中隱秘的地方,充滿了對路今的惡意。
討厭她曾經不喜歡自己,看不見自己一腔的癡戀,所以在得到的時候,就會失去珍惜的感覺。
討厭她出現的時機不對,在他還能全心全意的時候,她不全心全意,所以帶了一點點惡意的報復。
這些隱藏得很深,直到昨天晚上,他靜下心來檢討他跟路今的這一場,才終於是明白了。
樓以森看着唐之洲,一字一句說:“是我太小心眼,又錯把欣賞當愛慕,混亂了自己的感情,矇蔽了自己的眼睛。我的確是對不起路今,經過昨天,我才突然覺得,一直以來都是我配不上她。我以爲只有我在付出,卻沒有想到,我付出的是行動,路今爲我付出的是寬容和體貼。我配不上她。”
“你知道的。”唐之洲說。
她擡起頭,眼睛不自覺地掃到門邊,一片衣角停在那裡,是病號服。
路今醒了嗎?
可唐之洲裝作沒有看見,她想讓路今聽聽樓以森心裡的話,他們的隔閡,不說出一些真話,可能一直都解不開。
解鈴還須繫鈴人啊!
樓以森說:“我以前不知道,可我昨天突然失去了她的消息,滿大街都找不到她的人,而我一點也不知道她可能會去什麼地方的時候,我才忽然意識到,路今對我多麼重要。唐之洲,你不知道,我當時害怕得要死,腦袋裡全是亂糟糟的聲音。我甚至想……如果找到了路今,她已經沒了呼吸,怎麼辦……後來,找到了那個混蛋藏路今的房子,我又在想,如果我找到了路今,她被那個禽獸欺負了怎麼辦……再後來,到路今藏身的山洞,我就更恐懼了,我真害怕,如果我一腳踏進去,路今在裡面已經跟我天人相隔,我又該怎麼辦。”
樓以森說着,轉過頭安靜地瞧着唐之洲,緩緩說:“我當時甚至都不敢邁步,我恨不得殺了那個混蛋!”
他的聲音靜靜的響在走廊裡,唐之洲能夠看到他的眼底,那裡還殘留着瘋狂的殺意。
昨夜,樓以森猩紅的雙眼還讓唐之洲記憶猶新。
這一刻,唐之洲突然覺得,其實樓以森就像一個迷途的孩子,找不到自己的路。路今告訴了他方向,他卻錯把路今的指引當成是空氣,從而走了很多彎路。
他眼底的迷茫,讓唐之洲都覺得惋惜和心疼。
樓以森跟路今是很相配的,都一樣的聰明,開朗,能夠寬容和大度。
就看着他們,有時候也心中生出羨慕。
她用眼神鼓勵樓以森繼續說下去。
樓以森的手緊張地在膝蓋上交握,十指相扣,他表情還是緊張的:“昨天的事情,我終身難忘。唐之洲,如果路今從此不理我了,我該怎麼辦?”
“你怎麼看呢?”唐之洲推給他來回答。
樓以森低着頭,好半天才說:“我不會放手的,我再也不會放開她了,我發誓。”
他聲音低低的,那其中的堅定,唐之洲也能夠感受到。
她悄悄看一眼門邊站着的路今,她相信,路今也應該能夠感受到。
所有相愛的人,都應該得到囑咐。
唐之洲站起來,對站在樓以森身後的路今笑了笑:“跟我發誓沒有用,對路今發誓去吧。你們兩個的事情我懶得管了,這就回家了。哎,最近真是好累啊!”
她繞過路今,也看到了站在路今身後的途瑞。他臉色有些勉強,不過笑容倒是真誠的。他是真心喜歡路今,瞧着路今的眼神,能讓大街上的女人瘋狂尖叫。
他卻輕輕推了路今一把,跟唐之洲一起並肩退出。
樓以森豁然回身,才發現路今就站在他們的身後。她臉色很白,那麼安靜地瞧着他的眼睛,讓他的心忽然如同多年前在泥地裡,擡頭看見她的時候那邊迅速地跳躍。
樓以森站起來,徑直地走向路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