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爺的生活十分清閒,
每日除了練練字,喝喝茶,便是唱唱小曲,聽聽黃梅戲,
到了他這個年紀,實在無心理會太多,薛家第三代有個薛白綾,第四代有個薛貴,薛家姑姑大器已成,至於薛貴,,老太爺總是用兒孫自有兒孫福來安慰自己,不喜歡爭奪權力不打緊,別讓白髮人送黑髮人他便老來欣慰了,
吃過早飯,老太爺素來喜歡在花園散散步,呼吸一會新鮮空氣,對如今的他來說,多吸一口空氣,都是賺的,
寧姑是個很體貼的僕人,老太爺吃早餐時,她會小心翼翼地收拾屋子,儘可能不製造多餘的聲響,等老太爺吃過早飯,她便會一身素潔的攙扶着老人家到花園散步,
伺候了老爺子幾十年,寧姑很清楚老爺子的脾氣和習慣,
今兒是個豔陽天,老太爺在花園溜達幾圈,便在寧姑的攙扶下落座花園中心的石凳上,揉了揉有些發酸的大腿,
“聽薛貴說,燕京來了個超級高手。”老太爺閒來無事,漫不經心地問道,
啞巴寧姑輕輕點頭,神色如常,
“這個叫梅林的傢伙在當年便是成名人物,燕京想拉攏他的人物不少在數,最後卻被白老頭撥了頭籌,無奈白老頭門下高手太多,在當年又是些氣血方剛的年輕人,免不了發生些摩擦,以致這梅林含恨離開燕京,遠渡重洋而去,說起來,這一去便是二十多年,如今回來,卻不知是白老頭的召喚,還是他主動回來。”
寧姑安靜聽着,並未發言,當然,作爲一個啞巴,她也沒有開口的機會,
“那年月不像現在,有點亂,門下多點高手,總是能比別人做更多的事兒,白老頭又是個胸有萬兵的人物,做事兒有時會比較偏執,,當然,跟他兒子怪病纏身不無關係,四十多才有個兒子,結果一病不起,白髮人送黑髮人,總是免不了有點偏激,這些年沉澱下來,白家倒是慢慢退出這耀眼的舞臺,可背後的能量,現今還在大舞臺上博弈的年輕一輩知道的怕是不多啊。”
薛老太爺輕輕搖頭,許久不去思慮這種事兒,如今略一打開話匣子,卻有些管不住嘴,
“梅林回來了,縱使白家四傑少了老三,卻也威力驚人,這些年白老頭隱居幕後,讓他那親自調-教的孫媳婦掌控大局,倒也算相安無事,至於現在嘛,。”薛老太爺眉宇間透出一抹憂心忡忡的意味,正欲說什麼,身後傳來一道雍容而磁性的聲音,
“白十二那妻子算是人中龍鳳,白老太爺的確管教有方,但聽說這女人吃齋信佛,在管理上有辛辣的手段,大體上偏於感化疏通。”
來者是薛白綾,她一襲淺紫色旗袍裹身,將那豐腴緊緻的嬌軀勾勒得極有味道,狐媚的玉臉上掛着嬌媚之意,叫人暈眩,
“你來得好,有些事兒,爺爺遲早也告訴你,趁今兒天氣好,索性一股腦跟你說了,免得臨死不安。”老太爺擺擺手,讓薛白綾落座,
“您又胡說八道。”薛白綾微微蹙眉,沒給老太爺好臉色,
“人家都說女兒是貼心小棉襖,這孫女兒啊,就算不是貼心小棉襖,也不能像你這般沒大沒小吧。”老太爺這輩子最驕傲的不是將薛家打造成華夏最有底蘊的家族之一,而是有個大智近妖的孫女兒,若將自家孫女兒放在建國初期,指不定便是一女梟雄,當然,他是捨不得讓孫女兒受那份罪的,
現下社會穩定,有勞心勞力的時候,卻不至於人心惶惶,挺好,
薛白綾對老太爺的調侃不置可否,將端來的茶水遞過去,姿態從容地落座,
“現下陳家最狂,韓家最虛,咱們老薛家算是上了正軌,這外人點評的三足鼎立倒還算靠譜,不過你也知道,那被冠以華夏第一家族的白家如今只是退隱,明面上有點山河日落的意思,但那是沒真正瞭解白家的人亂放厥詞。”
“咱華夏跟美利堅,跟西方那些國家不同,要走得遠,就不能站錯隊,不像美利堅,要做一把手,也得有資本家支持,格局不同,走的路子自然不一樣,白老頭跟爺爺同一時期出道,這些年下來,經歷不算少,那些大大小小的站隊也經歷過,知道咱們薛家爲什麼這半世紀下來,縱使低谷不斷,卻也沒真的倒嗎。”
薛白綾略一凝神,旋即便是說道:“因爲爺爺眼光準,沒站錯隊。”
“沒錯。”薛老太爺笑道,“建國初要站隊,但意義不一樣,後來也要站隊,站錯就得死,薛家發家的那幾十年,也得站隊,但爺爺不進政壇,所以選擇性比較強,不像那幫大佬很多情況都是被逼無奈站隊,爺爺不需要,爺爺可以很從容地站隊,因爲爺爺站哪邊,都不會影響大局,也就是說,爺爺並不是核心選手,而這種性質的站隊,爺爺一個比那幫退休的大佬還要年長的老傢伙,又哪會輕易犯錯,說起來,爺爺能把薛家帶到今天,有運氣成分,也不算沒有能力,但最多的,卻是年齡優勢。”
“現下哪個商界巨頭見到正部級或以上的大佬不心下發虛,爺爺不這樣,倒不是一定比人家底氣足,而是見多了,接觸多了,自然少了那一份不安。”
“白老頭跟爺爺一樣,那時代走過來的,又活了一大把年紀,總不能活到狗身上去,站錯隊是不太會,那白家爲什麼忽然就低調了呢,咱們薛家當初往下滑,一來是爺爺精力不夠,另一方面是缺人才,人才這個東西,哪能真不重要,尤其是咱們這種家族企業,太重要了,你父輩跟你這輩人,不說爺爺偏心嘴毒,實在沒個像樣的人物,但白家有,白老頭的兒子可是天縱奇才,別看大夥現在對你捧殺的厲害,可白老頭那個兒子,一點不比你差,之後又有個童養媳撐着,往正常路上走,比起薛家只高不低。”
“可白家卻離開了大衆的視線。”薛白綾輕聲道,“這麼做,是想讓大衆將視線脫離他們。”
“其實之前爺爺跟你說過,韓家陳家的確是很強大的對手,都得小心提防着,可真正讓人擔憂的,還是白家。”老太爺輕輕說道,“近三十年一聲不吭,憋了這麼久,就算哪天打個噴嚏,也能把人吹走。”
薛白綾一臉凝神,
“白老頭相當厲害,這些年爺爺也注意過他,但摸不清他的路數,所以就說這些,多的建議提醒怕是我的一廂情願,要是害你走了彎路,爺爺罪過就大了。”老太爺說道,
之後,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點頭笑道:“白綾啊,你這泡茶的功力,還得跟小寧好好學。”
寧姑靜默笑着,薛白綾卻是撇嘴道:“當我樂意給您泡茶麼。”
“哈哈。”
溫暖嫵媚的花園響起老太爺爽朗的笑聲,讓人心安,
……
林澤叼着香菸,撐着額頭坐在副駕上,偶爾瞥一眼專心開車的劉雯,之後便是盯着窗外的風景發呆,
林澤是個說話算話的人,說過來看白十二,那便一定要來,
當然,他也信守承諾,來之前跟劉雯打了招呼,本以爲這個中立派女人只是開開玩笑,沒想到她掛了電話便從牀上爬起來,連早餐都沒顧得上吃,便驅車來接自己,
林澤不喜歡寂寞,在車廂內沉默了半個鐘頭後,他續了一支香菸道:“那白十二的妻子,就真對你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薛家姑姑沒興趣跟我閒聊,白婉君應該撥不開面子,畢竟是你帶我來的嘛。”劉雯笑道,
林澤沒好氣地搖搖頭,說道:“要不然我下次去薛家喝酒,也把你帶上。”
“別。”劉雯輕輕搖頭,笑道,“我酒量不行,還沒過薛貴那關,就被你們放倒了。”
“,。”林澤揉了揉鼻子,跟聰明女人聊天有一個好處,省事,也有個壞處,沒話題,
薛白綾就不提了,即便是劉雯,林澤有時也會覺得想不出話題,
不一會兒,前方出現一棟掩映在樹林中的別墅,外形十分仿古,但因爲重新翻修的緣故,已少了幾分韻味,可既便如此,這棟佔地面積極廣的別墅仍給人相當大的視覺衝擊,若不是明確自己在燕京,怕是會以爲自己穿越到了古代,
本以爲迎接自己的是管家之類的人物,不料剛將車開進鐵閘,迎頭便撞上了在門口等候的白十二,
早晨的微風有些涼爽,白十二披着外套,面色蒼白地在道路上等候,
林澤眼尖,看得見白十二臉上的喜悅之情,而根據林澤這些年的經驗,這份喜悅不像是僞裝出來的,
甫一瞧見這位病怏怏的白家大少,林澤心中不止難爲情,還有些感慨,
這哥們難道真沒朋友來看他,自己一個鐘頭前打的電話,還因爲路上塞車堵了一會,即便他掐準時間,也至少等了二十分鐘,但很顯然,從他的穿着不難看出他等了不下二十分鐘,
一下車,林澤便忙不迭上前尷尬道:“白少,哪能讓你在這兒等,外面風大,咱們進去吧。”
白十二臉上泛起喜悅之情,點頭笑道:“林先生來看我,我心裡歡喜,接了電話便坐不住了。”
等劉雯停好車,白十二又禮數周到地跟這位在燕京談不上多出風頭的女人親切打招呼,這才領着兩人進去,
別墅的建造跟現代化建築不同,前頭是一棟三層樓的建築,外形古樸,別具一格,而白十二並未讓兩人在此落下,直接領着兩人穿過大廳,往後面走去,
甫一出了廳堂,林澤眼前便豁然開朗,
假山、古色古香的院落,路面鋪就青石板,空氣中散發出嬌豔的花香,兩側是人工荷塘,春風吹過,吹皺了一池水,歡樂了池中紅鯉,雅緻極了,
隨白十二進了一處院落,剛進門,便嗅到清香的茶香以及猛烈的酒香,
一襲簡裝的白婉君正蹲在桌邊煮茶,各色小菜早已備好,見三人到來,她姿態優雅起身,一面走一面溫婉地說:“林先生,劉小姐,十二剛纔還說你們再不來,他便要親自去接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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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2章,但不建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