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貴笑的很歡,那張粗狂俊朗的臉龐笑得如同一朵狗尾巴草,特賤,
他本來是不應該笑的,薛白綾打着點滴躺在牀上,他怎麼能幸災樂禍得笑呢,
可他就是想笑,嘴巴裂得跟小丑塗滿紅漆的大花臉似的,流露出一抹妖異的味道,
薛白綾面容略爲憔悴地躺在牀上,光潔秀麗的額頭上鋪着溫熱的毛巾,裹在毛毯中休息,那雙狐媚味濃郁的美眸中掠過一絲異色,更多的則是橫薛貴,
自家姑姑生病了,累到了,做侄兒的哪能沒心沒肺地咧嘴傻笑,
“笑夠了嗎。”薛白綾翹起脣角問道,
“沒。”薛貴搖了搖頭,笑聲依舊,說道,“姑姑,你說我要是找妹子怠慢點,會不會落在你後面結婚。”
“胡說八道。”薛白綾眉宇間浮現一抹淡淡的矜持,話語卻並不如往日強硬,說道,“你有這功夫胡思亂想,倒不如幫我把那幾份文件給看一遍。”
“不着急。”薛貴搖搖頭,繼而說道,“姑姑,不然這樣,你結婚就穿大紅色的旗袍,夠喜慶,也符合你的做派,不過老實說,我還是更期待姑姑你穿白色婚紗,天知道那是怎樣一幅畫面,我想最高明的畫家也畫不出你的神韻啊。”
“掌嘴。”薛白綾淡淡吐出兩個字,
啪,
薛貴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臉蛋,滿臉笑意,
這段日子姑姑每晚陪林澤,薛貴是一清二楚的,她每天的早餐,都是由薛貴送去的,雖說很心疼姑姑這種近乎自虐的陪伴方式,但也從側面體現了她對林澤的,,不論如何,薛貴覺得既然姑姑肯走出第一步,並義無反顧地陪伴林澤左右,那就證明她不會再因爲那些矜貴驕傲甚至是自己而拒絕排斥林澤、傷人傷己,
多好的開端,前方的道路一片光明啊,
薛白綾昨晚沒親自前往醫院,倒並非矜持所致,而是當她通過電話得知林澤醒來後,長達半個月通宵熬夜費神工作的薛白綾再也支撐不住,當場暈厥,
人已經醒了,薛貴覺得沒必要搞那套文縐縐的託人慰問,姑姑沒長嘴嗎,等她好了,總是有時間有心情去醫院探望的,
薛貴覺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
“好好休息,看看你這半個月熬夜,臉色都有些發白了,這可不是燕京頭號女王該有的精神面貌。”薛貴合上房門前打趣道,
薛白綾沒理他,閉眼休息,
直至關門的咔嚓聲傳來,她才瞥了一眼窗外的明媚陽光,美眸中掠過一絲躊躇,最終鬆開掌心的女性手機,喃喃道:“應該還沒睡醒吧…”合上眼,陷入睡眠,熬了半個月,她實在太累太辛苦,需要好好補一覺了,
…
陳逸飛掛掉電話,衝站在對面的天下第二說道:“他醒了。”
“命真硬。”天下第二淡淡道,心下卻鬆了一口氣,
於他而言,誰死都可以,唯獨林澤這類人不能死,死一個,他就少一個對手,死一個,他的願望就愈發遙遙無期,
“的確很硬。”陳逸飛含笑道,“被高速駛來的汽車撞飛十幾米,居然還能活過來,真是讓人意外啊。”
天下第二微微抿脣,沒有迴應陳逸飛的這句迴應,
“那件事兒,你怎麼看。”陳逸飛岔開話題問道,
“看不懂。”天下第二搖頭,
“女王大人連續守夜半個月,偌大燕京誰有這份待遇,林澤有,韓家大小姐爲了給他報仇,足足花了八千萬打通東京關係,嘖嘖,,他從燕京冒出來不到兩年,卻獲得了這份可怕的保護,着實讓人不得不感慨啊。”陳逸飛意味深長地說道,
“他付出了,有回報很正常。”天下第二說道,
“你覺得這兩個女人會因爲林澤而走到一起嗎。”陳逸飛眼神飄忽地盯着天下第二,
“不會。”天下第二堅定地搖頭,“薛家女人不是這種感情用事的主,她要跟韓家走在一起,不會因爲一個林澤而放棄,她不想跟韓家走到一塊,也不會因爲林澤的存在而努力。”
“你在幫林澤說話。”陳逸飛似笑非笑地問道,
“我在分析。”天下第二搖頭,
“雖然你說的是事實,但還是讓我感覺你希望他好好的活下去。”陳逸飛笑的有點詭異,那張俊秀的面頰上浮現一抹妖異的光芒,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我不希望他死。”天下第二一點也不侷促,平靜道,“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你現在要殺他,實在易如反掌。”陳逸飛有點兒戲謔的意味,還有點慫恿的意思,
“他是病人。”天下第二微微皺眉,目光略顯沉冷地迴應陳逸飛,似乎對陳逸飛的這個建議頗有些不滿,
“別這麼不高興。”陳逸飛絲毫不介意天下第二表露出來的不滿,修長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微笑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另一個事實,根據他主治醫生的診斷,他很有可能雙腿報銷,也就是說,他下半生可能要在輪椅上度過。”
“是嗎。”天下第二眉頭皺一挑,十分意外,
“當然,也不是百分百殘廢,你知道的,世上總有無數的奇蹟會發生,但只會發生在極少人身上,畢竟,全球的人數實在太多了。”陳逸飛還是在笑,
“不管如何,我對現在的他不感興趣。”天下第二淡淡迴應,
“但未必沒別的人感興趣。”陳逸飛低眉一笑,旋即送抽屜取出一個素白的信封,裡面有一段文字,陳逸飛昨晚寫好裝進信封的,
“轉交給那位老人家,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不否認我慢慢將林澤當成夠分量的敵人,但正如你所說,你對現在的他沒興趣,我的興趣也不大。”陳逸飛將信封拋給天下第二,後者精準地接住,
“現在。”天下第二將信收入懷中,
“現在。”陳逸飛點頭,
天下第二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他一離去,陳逸飛那溫潤如玉的面頰上便悄然浮現一絲淡漠之色,脣角翹起一個優美的弧度,唏噓道:“這傢伙當真是爲了湊夠人數再現鷲峰之巔,什麼都不在乎啊,可我不感興趣啊,我又如何能學你。”
…
一幢小洋房的臥室內,老人家喝着辛辣的白酒,吃着脆蹦的花生,微眯着眼眸聽桌上收音機唱起的京劇,
他對那些屏幕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薄的液晶電視裡播放的節目半點興趣也沒有,就喜歡翹着腿喝點小酒,聽個京劇,這比天大的享受都舒服有味道,
老人家已經在這棟洋房內休養一個月,肩上的刀傷好了個八成,只要不在舊傷處再來一刀,他的戰鬥值能完全發揮出來,可對他而言,燕京值得他出手的人並不多,哪怕是之前那個瘋了似的年輕人,若真實打實地來一場,他未必沒把握放倒對方,當然,前提是他肯承受足夠大的代價,
天下第二來找他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餐時間,老人家正在喝下午酒,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讓天下第二坐下,本想問他喝不喝酒,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眼神遺憾地盯着天下第二道:“男人不喝酒,活個什麼勁兒。”
天下第二淡淡替老人斟酒,並不迴應,斟了酒,天下第二將懷中的信遞給老者,
“陳逸飛的。”老人家問道,
“嗯。”天下第二點頭,
老人家沒再吱聲,靜默地抽出信紙,一字字看完後,他雙手一搓,那信紙便頓時化作無數碎片,一口飲盡杯中白酒道:“你不願殺他,對嗎。”
天下第二眉頭一挑,似乎猜出信中的內容,堅決搖頭道:“暫時不願。”
“我也不願。”老人家忽地咧開嘴,本應該是很爽朗地笑,在他臉上卻變得陰沉刺骨,“放心,你家主子不是讓我殺他,再說,他真讓我做這件事兒,不會找你傳信,像你這樣忠誠的絕世強者,他這輩子也找不到第二個。”
天下第二沒說什麼,
“小飛,你已經找到幾個了。”老人問道,
天下第二頓了頓,緩緩道:“大約有一半。”
“不止,絕對不止。”老人家自顧自飲一杯,豪邁道,“那晚之前,我還不太敢肯定,但現在,夠十個了。”
天下第二神情大震,雙眼爆射出精光:“真的。”
“騙你我能賺到什麼。”老人家反問道,
“一頓酒。”天下第二說道,
“哈哈哈…”老人家又是喝了一杯,爽朗道,“但願我能活到那一天,當然,也希望你能活到那一天。”
“我儘量。”天下第二說道,
“不是儘量,是一定要,我那老哥可不想百年歸老後沒人送終。”老人家笑着說道,目中透着濃濃的欣賞,
這小子,和他實在太像了,
除了武道,他根本對任何東西都沒興趣,他不喝酒、不抽菸,不碰女人,男人所有的劣根性他都沒有,以這樣的方式去證道,除了他,誰能成功,
老者表情又是一變,這個世界有太多人會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不是努力了就能成功,也不是心無旁騖就能如願以償,當年的他不能,現在的他真的能嗎,
當年的他,再如何生不逢時不過一個擋路者,
現在呢,
老人家目光復雜地掃了表情木訥卻火熱的天下第二一眼,輕輕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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