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異變
天氣變的陰沉下來,飄蕩在海面之上的島國迎來了又一個雨天。
淅瀝的雨滴紛落在這座不算寬敞的城市裡,街上只有少數血族在遊蕩,大部分人都還處於睡眠中,就連王居住的城池內,也幾乎都陷入了休眠中,位於海上的天然條件,可以令它們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
這也是多拉格憂心忡忡的原因之一。
進入巨大的城池內,在林立的柱子間穿行,最後來到了漆黑的大殿,紅色的地毯沿着階梯鋪墊到了盡頭,那裡是無法看清的陰影處,多拉格知道,在那擺放着一張王座,上面正坐着如今的王——該隱。
向前踏出數步,停在了微妙的距離,然後多拉格微微仰頭,面朝那片黑暗說道:“我還以爲你肯定在休息。”“這次的旅行愉快嗎,多拉格。”將身體藏於黑暗中的該隱不知道正擺出什麼樣的表情和姿勢,但那傲慢的語調不會改變。
“女王陛下做出了抉擇……所以,我在很偶然的情況下,將她的下落泄露給了吳燁他們。”多拉格說到這,雙眼猛然緊縮,彷彿要死死盯住黑影中的該隱,“我按照你說的做了,希望你也能做到你答應的事情。”“放心吧,多拉格,無論是出於什麼立場,我都不希望血族敗亡,一旦我們那位偉大女王被血族獵人所殺的消息宣傳開去,世界各地的血族同胞都會同仇敵愾的聚集起來,這是可以將我們血族戰力全部爆發出來的最好辦法。”該隱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脣,那陶醉的神情沒人可以看見。
站在柱子後的七煞轉動起那詭異的眼珠,突兀的插嘴問道:“王,那個女人可不是普通的血族,就算是那羣血族獵人一擁而上,也不見得可以殺掉。”“這個問題,就讓多拉格來回答你吧,七煞。”該隱打起了哈欠,如今已經不需要再煩惱什麼,棋子都已佈下,剩下的就等最後收官。
完美的結局。
多拉格並不滿意該隱的態度,可想起如今自己的立場,還是冷冷的解釋道:“艾莉絲女王和我們這些血族都不同,身爲始祖的她已經存活了八百年以上,沒有任何一個血族可以做到這點,但是,這其中需要付出代價,每過一百年,女王都會陷入一次沉睡,在那之後,也許一天就會醒來,也許十年纔會醒來,我們稱之爲休眠期,在休眠期來臨時,女王的力量也會逐漸衰竭,這是唯一可以打敗她的機會。”“哦……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能夠親手幹掉那位女王陛下呢。”張開右手,放到脣邊,然後張嘴咬住,對於這奇怪的動作,多拉格無視般的扭開了頭,如今聚集在該隱手下的都是羣難以理解的瘋子。
“你們想做什麼,我壓根沒興趣,只要再度掀起戰爭,我願意承擔殺死陛下的罪孽,一切都是爲了血族的繁榮!”丟下這句話,這位曾經效忠於艾莉絲麾下的血族元老轉身離開,腳步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沉重起來。
腳步聲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
七煞這纔出聲問道:“陛下,多拉格那老傢伙還對艾莉絲念念不忘……是否要……”“不能怪它,畢竟,我們女王陛下的威名實在是太過震耳了,而且事到如今,它已經不可能回頭了!女王陛下的死已成定局!畢竟,要殺她的人是那位吳燁啊。”要說遺憾的話,大概就是不能親眼看着艾莉絲的屍體在自己眼前被粉碎,該隱頗感惋惜的長嘆一聲。
血族獵人們的大部隊在白燁的帶領下,進入了無盡密林,開始尋找起艾莉絲的藏身之地,可是,這場旅行並沒想象中那麼順利。
“咔嚓”踩斷了腳下一根乾裂的樹枝,白燁眉宇緊皺的向前走着,在他身後白若嫣和雲依緊跟其後,其他的檸檬,尼婭,祈語三人則被分派到前面探路,作爲這支隊伍的開路先鋒,白燁需要做的便是謹慎的尋找安全道路。
這是進入無盡密林後的第二天,沒有遇上太大的麻煩,倒是那羣血族獵人裡因爲踏進沼澤死了兩人,還有一人倒黴的被毒蛇咬到,拖到了今天早晨終於一命嗚呼,而在半夜,還有一人秘密失蹤了。
坐在戰艦背上的輕羽不時擡頭環視周圍濃密的樹影,他本以爲作爲女王艾莉絲的棲息之地,必然會有血族的保鏢潛伏在附近,但一路到現在除了沼澤和毒蟲,幾乎沒有再碰到更棘手的東西,“難道真的只有女王陛下在這裡?”正思索間,察覺到背後飄來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看來有獵人在懷疑自己的身份,礙於還需要白燁帶路,他們看來暫時不會行動,“真是敏感的走狗。”將脖子上的圍巾向上扯動起來,將半張臉更深的埋於其中。
走在側後方的羅允修也察覺到了什麼,不動聲色的用餘光觀察起跟在後面的那些血族獵人,從昨天死人開始,他們就變得不再信任白燁,其中人不少目光都盯着白若嫣,那些則是慾望的視線。
“一羣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被白燁那姐控發現了,說不準就趁着黑夜拖進樹林裡全部咔嚓掉!”惡意的揣測着白燁可能盡興的過激行爲,羅允修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笑起來,別人的痛苦便是他的快樂。
“主人,按照你所說,我仔細搜索了一下,發現朝南面越是靠近,生物越是稀少,那些蟲蛇似乎在刻意遠離那個方向。”一道黑影從空中落下,檸檬輕輕抖動那身黑白相間的蕾絲女僕裝,用只有兩人才能聽清的聲音說道。
白燁點點頭,艾莉絲這樣的怪物如果真的活着,那麼她的藏身之地其實並不難找,畢竟生活在領域裡的動物們都有着很強的本能,它們越是要遠離的地方,就越有可疑。
“另外,主人,那羣獵人裡面好像專門派了幾個人來盯住我,尼婭還有祈語。”檸檬邊說話的時候,邊將目光投向了對方隱藏的樹葉間,只要主人一聲令下,她就會乾淨利落的打飛對方。
“隨他們去。”白燁擺擺手,由於出現了同伴的死亡,那些傢伙們已經逐漸開始不安了,“說起來我也只是個半吊子,非要跟我進入無盡密林的他們就算死了,也是自找的。”自己能做的只有保證自己這邊的人都存活下來,“還有,萬一發現了那位艾莉絲的蹤跡,不要打草驚蛇,我們的任務只是確認胡德海的下落,而不是跟怪物作戰。”“是。”檸檬微微彎腰,然後再次衝上半空,踩踏着樹木遠去……
望着遠去的倩影,白燁悄悄回過頭來,後方的那羣血族獵人們在抵達目的地後還能活幾個人呢?
大概會是一個慘不忍睹的數字吧。
夜晚降臨,在第二天的路程中,暫時沒有出現新的傷亡,對於沼澤可能出現的地方,白燁都爲他們做出了標記,至於毒蛇蟲類這些小型殺手,白燁也分派給了他們一些專用的香料和飾品,可以有效的驅趕走它們。
大部隊在樹林中間紮營下來。
白燁等人休息的帳篷微微遠離了那羣血族獵人,其中有對於那些傢伙的厭惡,還有一部分的警惕,畢竟在白燁的隊伍裡,也藏了一個半血族輕羽。
帳篷前的篝火裡被白燁丟進了特別的燃料,足以令那些危險的小動物避而遠之。
其他人都已經睡去,只有白燁,尼婭還有暗處的檸檬還清醒着。
在這寂靜的時刻,微弱的腳步聲都會顯得很刺耳。
白燁用右手上的樹枝用力撥動着篝火堆裡的柴火,眼角微微一挑,說道:“那麼晚來找我,如果是想來蹭夜宵的話可沒有。”“哈哈哈,你還真是愛說笑呢,引渡人先生。”吳燁從黑暗中走出,踏進了火光的範圍裡,“大概是幾乎沒有經歷過在A級領域裡過夜,有點興奮到睡不着呢,來喝一點嗎?”手中多出了一瓶葡萄酒,在荒山野林的地方,對於能夠拿出這樣東西的吳燁,白燁不知道該諷刺他是太過享受,還是太過周到。
最後白燁沒有拒絕的朝着空地努努嘴,吳燁會意的在那裡坐下。
彷彿睡着般的尼婭抱着她的巨劍,依靠在樹旁,但是白燁很清楚,只要吳燁有異動,她會第一時間拔劍攻擊。
“不會打擾到你吧?”吳燁丟出一隻酒杯,對面的白燁隨手接住。
“如果覺得打擾到的話,就自覺點離開吧。”白燁並不喜歡這個看起來一副老好人外表的吳燁,那些獵人裡,他是最叫人提防的類型。
“哈哈哈,那麼不留情面的回答已經很少聽見了,有多久了呢,被人如此冷淡的對待。”吳燁咬開酒塞,在自己的杯子裡緩緩倒入紅色的酒水,香味立即瀰漫開來,“是不是所有引渡人都像你一樣警惕客人呢?”“不警惕的傢伙,都已經死了,我想活着,所以很小心。”白燁望着燃燒的篝火呢喃着。
“也是,如今的世界實在是太過殘酷了,我們又能夠信任誰呢?”將酒瓶丟了過去,吳燁看到白燁也倒滿一杯後,舒心的咧嘴笑起來,“能夠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力量!”“那麼,就祈禱你們的力量可以殺掉那頭怪物吧。”對於吳燁等人的目的,白燁覺得那壓根就是去找死,活了八百多年的血族,會輸給你們這羣血族獵手?那麼,也太看不起曾經死在艾莉絲手下的強者們了。
吳燁將杯中的美酒咽入喉嚨裡,任由酒勁衝擊着神經和胸膛。
然後看着白燁認真說道:“我們會贏的,因爲我知道那位血族女人的弱點。”“弱點?”“啊……你不覺得奇怪嗎,那個女人就連是否活着都是一個傳說,爲何我能那麼確信她就躲在這裡?”吳燁面頰微微泛紅,令他的笑容看起來多了幾分怪異。
白燁沒有回答,倒是一直聆聽對話的尼婭身體開始微微前傾。
“有人給出了她的下落,也告訴了我,這是唯一可以殺死她的機會。”吳燁故作神秘的停頓下來,白燁不吃這一套的哼了起來,“是血族的傢伙告訴你的吧?明明滿口正義的傢伙,到最後也不得不借助血族的信息,你這個虛僞的混蛋。”同樣將葡萄酒一飲而盡,白燁不客氣的罵了起來。
“爲了完成我們的正義,我可以忍耐。”捏碎了手中的杯子,吳燁回以了堅定的目光,這是他的正義之路。
夜風還在吹動。
血族獵人們的營地附近,有不少巡邏的成員。
今天是雷伊的部下們負責守衛工作。
他們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獵人,但相同的是,他們都信仰着一個神。
每人都和雷伊一樣的神父打扮,他們堅信,在神的指引下,一定可以徹底的毀滅血族。
昨夜失蹤的獵人正是他們的同伴。
“我記得昨天洛奇是說上廁所去的,一直到天亮都沒回來。”漫長而無聊的守衛工作,讓其中一人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儘管很多人都猜到了那位洛奇的結局。
在領域裡失蹤,除了死亡,幾乎沒有第二選擇。
“雷伊先生也沒說什麼。”“願主保佑他。”“比起這個,我更關心何時才能找到那位魔王。”“魔王艾莉絲……我們能夠戰勝她嗎?”懦懦的詢問聲,縮在角落裡的年輕人略顯不安,稚嫩的臉上還帶着幾分恐懼,“她可是……存活至今的傳說。”“怪物不配用上傳說兩字!”年紀最大的獵人開口呵斥起來,“它們都是不該存在於世間的罪孽,用神的光芒將它們全部毀滅,這就是我們的使命!另外,我們不需要懦弱的同伴!”“我並不是害怕……只是好奇……”年輕人連忙辯解起來,正說到一半,他突然詫異的指向了前方,“咦,那不是……洛奇嗎?”“嗯?”這一次,站在黑暗裡守衛的六人都整齊的站了起來,在搖曳的樹影中,有一個人正搖擺的走來,那身黑色的長袍不時被樹枝勾住,可是主人似乎毫無察覺的繼續前進,暴虐的動作輕易的便將長袍撕裂開來。
“那個混蛋!失蹤了一天就算了,還隨意弄壞了我們的制服!”年長的獵人不滿的咒罵起來,同時走了過去,“喂,洛奇,你怎麼回事,到底去了……”“噗嗤”黑暗中,響起了利器切割肉塊的聲音,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噗嘰”“唔……”又是一聲,隨後年長獵人喉嚨裡擠出了一聲難聽的聲響,“洛奇,你……”年輕獵人的眼神很好,可這次他寧願自己什麼都看不到,直到昨天還是同伴的洛奇正用長劍捅穿了年長獵人的胸膛,瘋狂的攪動起來,而那雙本來是黑色的眼眸,已經變成了金色。
那是血族的瞳色。
“砰咻”信號彈飛竄到空中,猛烈的炸響起來,營地裡的獵人們開始迅速的衝出帳篷,而將自己同伴刺穿的洛奇只是滿意的推開劍上的屍體,用力踩踏起來,然後,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