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的時候,蘇紅玉被父母洗腦,家裡有什麼好東西都會讓給弟弟蘇琪玉,而她那會兒也是傻,沒有察覺出任何問題來,父母說什麼就是什麼,自己捨不得吃,把一切都得給蘇琪玉,甭看她長得圓潤,可實際上卻是虛胖,身子骨並不好,也是因爲這個,她在結婚之後吃了不少的虧,上輩子早早地便撒手人寰。
重來一次,她可不會再像是上輩子那麼愚蠢了,她又不是在家裡吃閒飯的,她在紡織廠做女工,工資都賺不少,比起什麼都不賺的蘇琪玉好多了,她可不能繼續虧待自己。
畢竟誰身體好都比不上自己身體好不是?身體若是虧損了,倒黴的還是她自己。
這麼想着,蘇紅玉掙扎着從牀上下來,偷偷地將自己之前攢下來準備給拿給弟弟的餅乾拿了出來。
這牛奶味的餅乾還是蘇清影給她的,交代着讓她自己餓了的時候墊補一下,可是蘇紅玉只吃了一塊兒就捨不得繼續吃了,想着把剩下的拿給蘇琪玉。
餅乾牛奶味很重,上面還撒着白砂糖,之前吃那一個的時候,其實蘇紅玉都沒有嚐出味道來,現在這滿滿一盒子的餅乾都是她的,蘇紅玉自然不會捨不得,一口氣吃了大半盒,方纔意猶未盡地放下鐵盒子,將其小心翼翼地塞進了自己的牀底下。
等到吃晚飯的時候,蘇紅玉又要吃蒸雞蛋,還交代了李鐵蘭放點香油。
“蒸雞蛋放點兒香油纔好吃,媽,你記得給我放一點兒。”
看着理直氣壯吩咐自己做事兒的蘇紅玉,李鐵蘭氣不打一處出,沒好氣地說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打那個退燒針花了兩塊錢,現在還想吃雞蛋?你也不看你襯不襯個雞蛋。”
往常若是李鐵蘭這麼說,蘇紅玉鐵定就會改口,說自己不吃雞蛋了,但是今兒她卻十分硬氣地說道:“我吃個雞蛋怎麼了?我在廠子上班,一個月拿不少工資呢,琪玉都能吃雞蛋,我還不能吃了?要不然每個月工資我不交給你們了,我自己想吃啥吃啥。”
其實紡織廠是有女工宿舍的,如果不住宿的話,每個月可以有一塊錢的住房補貼,蘇紅玉家距離紡織廠並不遠,所以纔會每天回家來住,每個月工資還能多領一塊錢。
上輩子她傻乎乎的,什麼都聽父母的,工資啥的都被父母把持着,自己手裡面就只有三瓜倆棗,明明她勤勤懇懇上班賺錢,可到最後每回要花點錢,都要被李鐵蘭夾槍帶棒地損上一頓,偏生她自己也是個蠢的,竟然沒有覺得絲毫不對。
對比一下其他的那些小姐妹,人家新衣服穿着,雪花膏用的,時不時地還能去國營飯店打個牙祭,而她呢?過得日子連人家的四分之一都比不上。
眼瞅着蘇紅玉竟然跟自己犟起來,李鐵蘭伸手就要去打她,而蘇紅玉不躲不閃,梗着脖子與李鐵蘭對視着。
“你要是打我我就去工廠婦聯告你,婦聯主任開會的時候都說了,兒子女兒都一樣,不能壓榨女兒貼補兒子,我去跟婦聯主任說,問問主任,你這樣拿我工錢,還剋扣我吃的到底有沒有理兒。”
說着,蘇紅玉就要往門外面走。
李鐵蘭還想發怒,卻被蘇天賜給喝止住了:“閨女病了,想吃蒸雞蛋你就給她吃,咱們家一家三個工人,日子真差到連蒸雞蛋都吃不起的地步了嗎?趕快去做飯!”
被蘇天賜這麼一呵斥,李鐵蘭倒是也不敢繼續鬧騰下去了,嘴裡面嘟囔了幾句後,去了竈房做飯,不過她心裡面還是憋着一股氣兒,幹活兒的時候手上力氣用得挺大,鍋碗瓢盆被她摔得叮鈴哐啷作響。
蘇紅玉也不在意這些,謝過蘇天賜之後,就回房間去了。
剛起來的時候她看過了日曆,蘇清影和方正堂相親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兒了,她得抓緊時間,要不然等蘇清影真和方正堂結了婚,那她可怎麼辦?
要知道今年蘇清影已經二十六歲了,封工因爲她的婚事兒急得焦頭爛額,挑來選去才選中了二十四歲的方正堂,而蘇清影許是也知道自己年紀大了,沒有挑選的餘地了,再加上方正堂也確確實實優秀,兩人相看過後不到一個星期,就領了結婚證。
在蘇清影結婚的時候,蘇紅玉正開始第二次相親——之前她跟方正業相親並不成功,兩人見了幾次面後,蘇紅玉覺得方正業這人有些悶,每次見面說不上幾句話就陷入了沉默之中,她不喜歡這樣性子悶的男人,便乾脆說了不合適,重新開始相看起來。
她後來嫁的那個男人談對象的時候嘴巴倒是能說,真到結婚了之後,卻是一棍子都打不出來個屁,說了沒兩句兩人就吵起來了,而且他還半點不知道心疼人,跟方正業相比較起來,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的。
要知道方正業雖然少言寡語,可是卻極會照顧人,而且他並不摳搜,兩人出去基本都是方正業花錢,吃的是國營飯店,看的是電影話劇,相比較她後來的那個男人,實在是好上太多太多。
如果不是因爲有更好的選擇對象,跟方正業在一起也不錯,雖然上輩子後來沒多久他就離開了封工,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但是比起自己嫁的那個沒用的男人卻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不過可惜的是,方正業雖然不錯,可是卻比不上方正堂優秀,方正堂自己是六級鉗工,又是車間主任,跟蘇清影結婚之後沒多久,就升到了黨支部做了副書記,後來又步步高昇,成了封工的廠長。
蘇紅玉後來其實見過方正堂一次,他是來紡織廠談工作的,那個時候的他儀表堂堂,氣勢驚人,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一種讓人無法言喻的魅力。
那個時候蘇紅玉不小心絆到了東西,險些摔了,是方正堂扶住了她,幫了她一把,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心裡面便冒出了許多不可言說的隱秘心思。
現在她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方正堂還沒有結婚,她或許可以將自己這點兒隱秘心事光明正大地放出來。
反正她那個堂姐也不是真心喜歡方正堂的,而且因爲蘇清影的身份問題,後來方正堂還受了一些影響,她跟方正堂在一起,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還是讓她來得好。
大不了她跟方正堂結婚後,幫着蘇清影躲開死劫也就是了,如此也算是回報了自己堂姐這麼多年照顧她的恩情。
***
隨着天氣慢慢熱起來,保衛科的工作也漸漸變得忙碌了起來,方正業帶着手下人正在巡邏,後勤部的副部長過來找方正業,說他們倉庫裡的勞保手套少了兩千多雙。
後勤部的副部長叫周繼和,今年才二十三歲,他大學畢業後分配到了封工來,因爲成績優秀,加上表現不錯,沒多久後就直接升到了後勤部副部長的位置上。
“方科長,上個禮拜六我檢查的時候,勞保手套的數量確實夠,但是今天各車間過來領手套的時候,卻發現少了兩千五百,雙倉庫的門窗都沒有被破壞,可是那手套卻憑空消失了。”
周繼和說着說着,聲音裡面都帶上了哭腔,若不是因爲實在太過着急,他一個大老爺們兒,也不會露出這副表情來。
要知道後勤部倉庫的鑰匙只有正負部長兩人有,而正部長上週出去開會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後勤部負責人就只剩下周繼和一個人了,現在勞保手套丟了,自然要找到他的頭上來了。
所以他這才急匆匆地找到了方正業,想要找他拿一個說法。
“除了勞保手套外,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丟失了?”
方正業開口詢問道,周繼和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發現手套少的數量太多之後,周繼和就慌了神,哪裡顧得着去清點其他東西?
“這樣吧,我先跟你過去看一看,確定到底少了多少東西。”
方正業交代了手底下的人繼續巡邏,而他則跟着周繼和一起離開了。
後勤部所在的地方距離第四車間並不遠,兩人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地方,後勤部倉庫前排是三間辦公室,裡面就是後勤部人員工作的地方了,除了周繼和之外,另外還有四個人在辦公室裡忙活着。
方正業到了地方後,先繞着倉庫轉了一圈。
後勤部的倉庫是磚瓦房,面積並不算大,他很快就轉完了一圈,而周繼和一直跟在方正業的身後,滿臉緊張地看着他,之前怕耽誤方正業觀察情況,他大氣兒都不敢出,現在瞧着他似乎已經看完了,周繼和急忙問道。
“方科長,你有沒有看到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如何把東西偷走的?”
方正業搖了搖頭,示意周繼和先把倉庫的門打開,他進去看看。
周繼和也不敢多問什麼,掏出鑰匙打開了倉庫的大門。
倉庫裡面放着不少木製的架子,一排排的架子上面分門別類的放着各種物資,勞保手套,本子,水瓶,筆,毛巾等等,各式各樣的物資放滿了各個架子。
這裡放着的東西都是廠子裡統一採購的,然後各部門需要用的時候,拿着條子過來領取。
周繼和將方正業領到了之前放勞保手套的架子跟前,只見偌大的架子已經全都空了。
要知道後勤部的東西並不是恰恰好夠數的,每種東西都要比實際需求多上一些,以備不時之需,這些東西統稱爲儲備物資。
而那兩千五百多勞保手套,就是丟失的儲備物資。
周繼和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顫聲說道:“今天是各個車間領勞保手套的日子,大家發手套的時候,發現最後架子上什麼都沒有了。”
要知道因爲勞保手套數量比較多,有時候多一雙少一雙的都算是正常損耗,可是這一次少得實在是太多了。
周繼和知道今天是要發手套的,所以上週六的時候清點過一遍又一遍,就是害怕出現什麼問題,可是沒有想到害怕什麼偏偏就出什麼事情,手套就是憑空沒了。
“方科長,我是一點法子都沒有了,我真不知道這些手套去了什麼地方,明明週六的時候還在。”
要知道門窗什麼都沒有破壞痕跡,其他的人也都有不在場的證明,一切好像全都是周繼和自己的問題,畢竟只有他纔有倉庫的鑰匙,只有他才能自由進出倉庫,現在東西不見了,可不就要找他了?
年輕的周繼和沒有經過什麼事情,現在急得滿頭冒汗,只希望的方正業可以幫他想想法子。
兩千五百雙手套,一雙得一毛錢,要是讓他賠的話,他哪裡能拿出這麼多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