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拍拍她的背低聲說:“還早呢你接着睡會兒。”夏姐嚶嚀一聲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媽的平時總嫌時間不夠睡今天咋就睡不着了呢?我怕吵醒夏姐不敢再翻來覆去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數數。
我再次醒來時夏姐已經上班去了我正要摸手機看時間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我“騰”地一下翻身從牀上坐起來。在那一剎間我突然有些心虛這陣子糟糕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搞得我長時間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生怕電話那頭又傳來什麼壞消息。
電話是張飛打來的。“刀疤那邊有點兒眉目了。”
我不知道張飛口裡所說的“眉目”到底是好是壞?心裡有些忐忑連忙問道:“怎麼樣?”
“刀疤那傢伙‘精’得很據說他在裡面一問三不知咬緊牙關說那事跟他無關。倒是一個姓蔡的把罪名全給扛了下來說是他在路上不小心撞倒龍二龍二追着他打他被逼無奈纔在路邊操起一根木棒還擊又用隨身攜帶的管制刀具傷了龍二。那小子到現在才知道龍二已經死了怕得不行連說自己是不小心過失傷人。”
我暗贊那個“小菜”果然夠義氣自己一力承擔了所有的罪名前後戲也做得很到位不過……我想到一些問題疑惑地問道:“現場應該很凌亂吧別人看不出來?”
張飛嘿然一笑說道:“這個麼你就不用管那麼多了總之刀疤暫時應該沒事。”
靠以前看警匪片以爲刑偵多了不起原來現實中的所謂破案也無非是隨便找個肯認罪的結案了事。不過這樣也好有錢能使磨推鬼看樣子昨天的錢也花得不冤枉。只是暫時沒事不等於一直沒事總之刀疤在局子裡多呆一天就多一分不確定因素我們兄弟幾個也都睡不安穩夜長夢多還是儘快把刀疤撈出來纔算妥當。
我把這意思跟張飛說了一下他聽完有些遲疑地說:“照道理說他暫時還沒完全擺脫嫌疑上頭完全扣留他。不過麼想撈他出來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花費的錢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錢?***命都沒了還要錢做什麼?我盤算了一下昨天給了張飛五萬元活動經費我提包裡還有五萬現金肯定不夠得再取一點錢出來。
以前讀高中的時候我性格比較張揚很多人看老子不順眼背地裡給我使絆子都是刀疤幫我一一擺平。哪怕是在跟他重逢的這一年裡從偷*拍到沙城網吧再到“快活林”包括我學車刀疤都給了我不小的幫助沒有半句怨言。這樣的交情是拿錢都買不到的。錢這玩意兒放在銀行也就是個數字而已只要能把刀疤撈出來花再多錢也值得。
當下我拜託張飛繼續活動想辦法儘早把刀疤給撈出來錢多錢少不是問題我一會兒再去給他補充“彈藥”。
末了我含糊其詞地把兄弟們在幫忙爲刀疤“使勁兒”的事對張飛隱晦地提了一下。他自是一點便懂囑咐我說現在是關鍵時候千萬出不得半點岔子最好讓大家“關門閉戶小心火燭”。
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挑明也知道話外之音當下我跟張飛約好待會兒碰頭的地方後便掛了電話穿好衣服去銀行提款。
到了銀行我取了二十萬現金連同昨天剩下那五萬一道裝在提包裡。剛走出銀行大門我心念一轉又倒回到窗口從鼓鼓的提包裡取出五疊來讓銀行職員單獨開一張新卡存進去。
其後我又“順路”去了六分的住處把大致情況給六分說了一下他也認爲這事要趁熱打鐵宜早不宜遲。
我看看手機上的時鐘距離同張飛約定的碰頭時間還早便對六分提議道:“走先陪我去一個地方。”
六分一揚眉頭說道:“‘小菜’家?”
嘿嘿***果然聰明以前在學校踢球的時候六分跟我一個打中場一個踢前鋒配合不是一般默契。
按照昨天兄弟們查到的地址我們拐了好幾條背街小巷才找到“小菜”家。說這是家還真過了點兒嚴格來說這只是幾塊木板臨時搭建起來的一個棚屋門口橫七豎八地扯着幾根繩子上面晾着花花綠綠的牀單被套一旁的空地上擺着一個大木盆裡面還泡着一些衣物旁邊的小板凳上卻不見人。
我去敲開旁邊一家人的屋門一個大嬸抱着孩子來開門聽說我們是找“小菜”的妹妹朝屋外木盆那邊看了看說道:“哦她可能去提水了。”
“她怎麼不上學呢?”六分插嘴問道。
那大嬸嘆口氣答道:“唉這丫頭也是命苦父母過世得早哥哥又不學好在外面當‘晃晃’。真是可憐哦好在學校見她可憐免了學費……喏她回來了……”
我和六分順着大嬸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正提着與她身材極不相稱的一大桶水搖搖晃晃地朝這邊走來。
我謝過那個大嬸六分則趕緊迎上前去接過小姑娘手裡的水桶幫她提到木盆邊。
小姑娘用手背擦擦額上的汗水羞澀地輕聲說了一聲“謝謝”便又坐在板凳上開始搓洗盆裡的衣服。
我趁機問道:“你是蔡平的妹妹吧?”
小姑娘擡起頭疑惑地看了看我和六分說道:“你們認識我哥?”
我路上早想好了一套說辭便對她說道:“我們是你哥哥的朋友他臨時有事去外地了臨走不放心你讓我們來看看。”
六分也在旁邊跟着說道:“是啊小妹妹我們跟你哥都是好朋友你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別客氣。”
小姑娘看了看我們沒說話眼圈卻突然紅了。半晌才擡起頭來幽幽地對我們說道:“我哥是不是出事了?”
呃?小姑娘的話沒在我預算之內我和六分都一下子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那女孩兒一看我們的表情眼神一黯:“我知道我哥在外面混我也勸過他好多次可他說他沒有文化不混又能做什麼?遲早他會有出頭的那一天。他還說他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一定要我好好讀書……”小姑娘說着眼眶裡的淚水禁不住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掉進木盆裡轉眼就溶進了肥皂沫只有臉上還殘留着兩道淚痕。
我看六分別過臉去自己也是心裡一酸鼻子裡好像堵着什麼似的連忙對小姑娘說道:“你……你哥真是出去闖天下去了他說要好好混出個人樣纔回來見你。這是他這些年攢下的一點兒錢讓我捎給你。”說着我把新開的那張卡連同寫着密碼的紙條遞給小姑娘。
小姑娘顯然有些驚慌怔怔地看着銀行卡不敢接過去。我知道她在顧慮什麼於是又接着說道:“放心這錢都是你哥掙的錢乾乾淨淨的來路絕對正。”
六分也轉過身來幫忙勸說小姑娘拗不過我們接過銀行卡向我們道謝。臨走前我和六分都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給她讓她有事就打電話找我們。小姑娘收好紙條很認真地對我們說道:“大哥你們都是好人見了我哥替我告訴他我會用心讀書的。”
對於混黑道的這些年輕人我一直認爲他們是受了港片的毒害嚮往蠱惑仔的風光渾看不到那風光後的血腥殘酷。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這些人中間其實很多都知道黑道最終是一條不歸路可是命運由不得他們做出選擇。像黃胖子這樣的暴戶或是隋源那種銜着金鑰匙出生的二世祖同蔡小妹甚至剛纔那位熱心腸的大嬸根本就活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他們花天酒地揮金如土的時候這些碌碌的小人物卻在爲三餐不繼所煩惱“隋源們”衣着光鮮心裡卻陰暗齷齪把別人的死活榮恥視作無物而像“小菜”這樣爲了生活被迫混跡黑道的人卻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樣。
這時一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黑與白遠不如我們想象中的那樣涇渭分明。
一路走回停車的地方我心裡都憋得慌。六分也沒有說話只是一路跟着走來陰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眼看跟張飛約的時間差不多了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悶氣把思緒又重新拉回到刀疤這件事上。
和張飛見面後我把那個裝着二十萬現金的提包徑直遞給他拜託他千萬幫忙早點把刀疤撈出來免得夜長夢多。他拍拍提包答應盡力而爲要我們回去等消息。
跟張飛分手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趕緊拉着他問道:“張哥刀疤被抓這件事我一直覺得蹊蹺我懷疑有人暗地裡‘陰’他。”
張飛聞言緊皺着眉頭答道:“這個我也早想到了可是託了好幾個朋友去打聽刑偵那邊口風一直很緊沒有任何‘料’。”
呃連張飛也打探不出消息。我也知道張飛盡力了便默然同他握手告別。
隨後我按照夏姐給的號碼找到了那個李律師把案件情況大致跟他說了一下他說程序方面他會幫忙……
之後幾天我和兄弟們天天盼着刀疤出來我打電話問過張飛好幾次他都說已經疏通了關節讓我們多點耐心。
媽的就這麼空等的滋味真是難熬。兄弟們個個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躁不安我也是時不時拿出電話來看看有沒有漏接的電話。
這樣惴惴不安地過了五天就在大家都覺得快絕望了的時候第六天刀疤終於被保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