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丫頭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是她的生命能量卻被魑魘奪走,這纔是問題所在啊!”不周老人感到遺憾的說着。
不管怎樣,遊曉雲最後的生命力正在減少,如果不做點什麼,一切都將晚矣。
“丫頭,你讓開。”
不周老人忽然想到了什麼,看了守在旁邊的皇甫真一眼後,說道。
很明顯,不周老人的神情嚴肅,是準備施展某種術法,而且是隻針對遊曉雲使用的術法,因此希望皇甫真能離得遠些。
清晨從蓉州出發,幾經周折,午後時分纔來到烏州以西的雪煉峰,僅僅是在這裡過了半天多的時間。
飛行……
攀山,看雪……
然後就是紅葉桫欏果的失去,讓名爲“魑魘”的怪物現形……
破壞,戰鬥……
畏懼,恐慌……
同行來此的遊曉雲也重傷不醒……
這一天裡,發生了太多的事,皇甫真已經不知如何是好,不周老人的“命令”也沒讓她有有任何的反應,只是呆呆的低頭看着。
蕭墨竹連忙上前,將遊曉雲挪開,輕輕的讓其平躺在了地面。
“快站起來,但到這邊來!”蕭墨竹向皇甫真喚道。
“嗯!”
聽到了腦海裡那魂牽夢縈的聲音,皇甫真擡頭望着蕭墨竹,本能的點着頭,應了一聲,想要支撐着起身,但沒由來的無力感讓她難以獨自做到。
見狀,蕭墨竹又返身蹲下,攬住皇甫真的肩膀,將她扶了起來,站到了一旁,仔細看着“師父”的施法。
兩手揮動,不周老人長袖輕拂,以無上靈力發動古巫靈術。
從周圍的冰雪飄來了一陣陣的冷流,盤旋在遊曉雲的左右,寒氣森森。
隨着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傳去,遊曉雲的身體緩慢飄了起來,懸浮在離地尺餘的地方。
冷流不斷的纏繞其身,在巖洞裡火光的照明下,衆人看到遊曉雲的身體逐漸開始結冰!
一寸,兩寸!
覆於遊曉雲身外的冰層越來越厚,片刻間就厚至一尺,然後才終於停止了繼續凝結!
從睡美人變成了冰美人,將遊曉雲凍結於中間的晶瑩冰石,宛若一口冰棺……
冰石很清透,能從外部直接看到遊曉雲的容顏,蒼白而悽美。
“現在只能暫時將她冰封起來,以止住生命的流逝,想要救她,還得用其他辦法!老朽也不知這樣能維持多久。”不周老人環視一圈衆人,說道,“可惜老朽沒法長時間離開雪煉峰,所以只能你們去想辦法救這個小丫頭了!”
“聽聞西南大叢林中有煉蠱靈術,能以蠱蟲吸食生靈之氣,助長自身元氣,還有南洋鬼降靈術,也有相當的辦法,應該能讓人以瀕死狀態延命,只不過……”不周老人說着,猶豫着停頓了一下。
奚子芫聽得來勁兒,趕忙追問道:“師父你倒是繼續說啊,只不過什麼?只要能救遊曉雲,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
“唉!”
嘆息一聲,不周老人說:“沒這麼嚴重,只不過據我所見所聞,這兩類術士都是離經叛道之輩,煉蠱靈術和鬼降靈術皆是邪門歪道,所用方法爲人不齒,恐怕就算能救回這個小丫頭,以後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
一閃而過的希望,似乎充斥着毒瘴,衆人沉默下來,連奚子芫也沒了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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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夜,漸深。
火光搖曳,人影晃動,凍封着遊曉雲的冰石橫於巖洞口。
蕭墨竹蹲了下來,手掌置於冰石之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冰中的女孩,似在緬懷着什麼,過了一會兒後,說道:“妖物中有彼岸花妖這樣的存在,吸取將死之物的生命能量,相信會有其它辦法的!而且魑魘不是說了嗎,異妖不只有他,也許其他異妖會有辦法救遊曉雲!”
說到這裡,蕭墨竹站了起來,繼續道:“這是我欠遊曉雲的,一定會想辦法讓她安然無恙的回來,煉蠱靈術和鬼降靈術,就當作是無計可施時的最後手段吧!”
啪!
奚子芫踏前一步,一掌拍在了蕭墨竹的肩頭,鄭重的說:“對於邀請遊曉雲和皇甫真來雪煉峰,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很抱歉,我也會竭盡全力來找辦法救遊曉雲的!所以,皇甫真,你也別傷心了,一切都還不是定數呢!”
攤開了手心,奚子芫亮出了她的法寶來,一個寬厚的長條,白脂般的玉簡,也就是奚家的寶物“朝雲譜”的一片。
單手捏訣,奚子芫定神看着冰裡的遊曉雲,似乎使用了一種靈術,並說道:“我要將遊曉雲牢牢的記住。”
“哦?”不周老人微不可聞的訝異出聲。
“嘿,你們倆怎麼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既然都是朋友,幫忙義不容辭,算我一個!”杜瀚雲站了出來,說道。
蒲雪鶯安慰着木然的皇甫真,說:“還有我。”
沉重的氣氛稍有緩和,皇甫真看着冰裡遊曉雲的影子,忽然哭了起來,宣泄積鬱。
不周老人對幾人的言辭感到欣慰,撫着長鬚說道:“不氣餒是好事,這丫頭在我的地盤上出了事,老朽也應略盡綿力,如有主意,自然會幫忙。”
轉過頭,看着幾個聰明伶俐的徒弟,不周老人繼續說道:“這些天以來,你們都很認真的修行,老朽看在眼裡,不可否認,你們都有着不錯的天資,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爲術士界的棟樑!”
“眼下爲師也沒有什麼能再教你們的,大家所學不同,但境界一物殊途同歸,修身之時切莫忘了修心!明天一早你們就下山吧,我將這個丫頭沉於寒潭之中,等他日有了救助之法,再解其冰封。”
“蕭家小子,你還得再留兩天。”盯着蕭墨竹,不周老人說道。
原本應該是一件奚子芫期盼已久的事,學有所成,下山歸鄉,可她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冰風崖巖洞裡很溫暖,火光通明。
一個小小的便捷帳篷在巖洞的最裡面撐了開來,小冰和皇甫真擠在其中睡下。
夢貘能吞食負面的情緒,帶給人好夢,小冰同樣能做到,疲憊的皇甫真很快就在安然中沉眠過去。
另一隻夢貘,小風自從回到了雪煉峰,像放歸自然的大魚一樣難得一見,此刻不知又在天錯山脈的哪一處晃悠。
洞中的落石被清理到了外面,光滑的巖壁顯得坑坑洞洞,倒也影響不大。
奚子芫一袋又一袋的拆開零食,氣沖沖的往嘴裡塞,欲以吃來平息自己的憤怒!
她想暴打魑魘一頓,想鞭抽魑魘的屍,更想將魑魘挫骨揚灰!可惜,魑魘沒有屍身留下……
看着這樣的奚子芫,杜瀚雲沒法勸誡,乾脆陪她一起吃了起來……
蒲雪鶯靠在蕭墨竹的肩頭,已然睡着,這個心思敏感的女孩同樣不好受,只是不想讓氣氛變得更糟,所以把悲傷都憋在了心裡。
從九月初認識遊曉雲開始,蕭墨竹對她的印象,是蕙質蘭心、含蓄靦腆,乖巧可愛如公主一般,本來追求她的人並不少,可是她卻着了魔似的跟在蕭墨竹身後,即使未曾得到蕭墨竹一言一語的承諾……
還有明眸皓齒、冰雪聰明的皇甫真……
蕭墨竹發愁的想着,或許都要怪那“淵禾”的異妖之力,都不知什麼時候就給這兩個女孩留下了妖紋。
蕭墨竹還記得那一次皇甫真落難,自己去營救的事……
突然,彷彿一道驚雷劈下,蕭墨竹精神大振,一個重要的事情在腦海中閃過……
在援救皇甫真的時候,皇甫真曾經遭遇過同樣的危機,因爲某個詭異妖物的襲擊而斷了生機,而在那個時候,有一樣東西挽回了她的生命!
降龍木的樹枝!不知從何而來的奇怪細棍,明明已與樹木主體斷開許久,卻一直保持着半黃綠意,枝條中蘊藏着精純的生命能量,當時正是這根木條救了垂危的皇甫真!
那麼,自己爲什麼會持有降龍木之枝?
蕭墨竹冥思苦想着,只覺得在自己有記憶時,就有這根木條的存在,其來源,卻不得而知。
只要再有一根降龍木之枝,就能救回遊曉雲!蕭墨竹這樣想到,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很快就因睏倦不知不覺的睡去。
這是一個寂靜的夜晚,大雪過後,烏雲漸漸散開了。
天錯山脈風輕雲淡,雪煉峰又迎來了安寧的一天,不止如此,或許還將繼續安寧數十年……
隨着日出天明,杜瀚雲和奚子芫帶着茫然無措的皇甫真下了山,也沒有和其他人過多的告別,因爲他們相信,用不了多少時間,他們會再次來到這裡,爲了救遊曉雲而來。
皇甫真一步一回頭的看着逐漸遠離的蕭墨竹和雪煉峰,依依不捨的模樣讓人心疼。
“兩人來,一人歸,我該怎麼向遊曉雲的家人解釋呢……”神色黯然,皇甫真走在通往烏州的公路上,自言自語的說着。
奚子芫放慢腳步,和皇甫真並肩走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遊曉雲我們是一定會救的,你也不用向任何人交代這事,我有辦法。”
無奈的搖了搖頭,杜瀚雲感到自己邁出的步伐少有的沉重,對於奚子芫所謂的“辦法”,除了皇甫真外的人都已知曉……
奚子芫將用簡單的幻化靈術,變作遊曉雲的模樣,以遊曉雲的身份掩人耳目,直到她本人安然無恙的歸來……
這是奚子芫想到的,除了解救遊曉雲外,唯一能爲她做的事。
蒲雪鶯,不仙山蒲家的小公主,沒有和奚子芫三人一同離去,她選擇等着和她的“墨竹哥哥”一起……
如今的九炎,大有烏煙瘴氣之形勢,有人的地方就可能有妖物的禍害存在,反而是荒郊野外顯得安全。
從不周老人的口中得知了“異妖”一類的存在,奚子芫更是不解,想要清除世間一切智慧之物的異妖,明明是人類和妖類的共同敵人才對,爲何在這異妖現世的時候,普通的妖類也會趁機搞事?
異妖之名,知曉的人並不多,對絕大多數術士來說,管他什麼情況,反正膽敢犯難的妖物,見一個滅一個就是了。
每過數十年的時間,冥冥中總有未知的勢力推動混亂的發生,世人不知“異妖”的存在,只知“妖亂”不期而至。
從雪煉峰來到了烏州,奚子芫不準備直接送皇甫真回家,而是帶着她遊山玩水,在安撫皇甫真的同時,也詢問更多關於遊曉雲的事。
畢竟,想要在現實中假扮一個人,還得清楚這個人的各種情況。
有奚子芫和杜瀚雲這兩個剛剛學成出山的術士界未來新星在,遇上一些小妖小怪也輕鬆的解決掉了。
遺憾的是,皇甫真雖然漸漸平靜了,但她那婉柔和煦的笑容卻不再出現……
奚家的大小姐出山了,只做術士生意的各地奚氏別店接到了來自總店的通告,“尋找能挽救元氣衰竭的方法”,通告裡沒有限制藥物或是術法,只求有用。
雪煉峰最近發生的事,很快就被蕭、杜、奚三家的長輩知曉,擔憂的神情頓時掛在了這一羣中年人的臉上,紛紛對送孩子去龍潭虎穴的決定感到自責,獲悉孩子們即將返回時,才如釋重負。
要說最糾結的人,還是得屬蕭寂,雖然憂心蕭墨竹,但他認爲既然已經沒事,適當的磨鍊對年輕人來說只有好處。
“別問我,問就是不知道,您老自個兒拿主意!”蕭墨辰是這樣回覆的。
蕭家的獨棟小樓並不小,蕭寂在客廳裡來回的踱步,這幾天竟意外的覺得自家這麼狹窄,電話上輸入了一串數字,卻遲遲按不下撥出的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