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氣一天涼過一天, 黃葉彷彿在一瞬間席捲了整個城市,學校的銀杏樹上已經金黃一片,像掛滿了金箔一樣耀眼奪目。女生們都在襯衫外面套上了毛衫, 男生們也穿起制服外套, 然後在中午豔陽高照的時候把外套搭在肩上, 故做瀟灑的穿過操場。
再然後, 結束掉了幾多歡喜幾多愁的期中考試後, 落葉掉落下來有了轟隆的響聲,秋天已經很深了。
“站住!”
倨傲的聲線乍聽之下還有幾分凌厲的味道在身後響起,琉璃剛踏出教室的一隻右腳僵在半空, 像個機器娃娃一樣的回頭。
“放學了,怎麼急你想去那裡, 嗯啊?”跡部手插口袋半依在牆上, 英挺的身材在白色的牆壁上投射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被扯的有些鬆垮的領帶不羈的垂在胸前,襯衫的第一個鈕釦也被解開, 可以隱約看見領口下的一小截鎖骨,整個人看起來庸懶的性感。可就是這樣一副懶洋洋的神態加上聽起來很隨意的問句語氣,卻讓琉璃有種強烈的壓迫感。
“去哪兒?當然去網球部嘍!”琉璃訕笑,用‘你明知故問’的表情回望跡部。
跡部欺身向前,步伐優雅的宛如一隻黑豹在悠閒散步。
“平時你去網球部都是能遲到就遲到, 今天怎麼那麼積極了?”
“那是因爲……鳳今天值日, 我趕着去向部長大人你, 替鳳請假啊。”琉璃眨着大眼睛表情可愛說, 心想是不是跡部容忍不了她長期的翹部行爲, 所以今天親自到她教室門口逮人了?才一下課跡部就在門口擺好姿勢等她了,難道跡部翹課了?
“是, 真的嗎?”跡部暱着一雙銳利視線的紫眸看着琉璃,彷彿可以看穿她所有的小心思一樣。
“當然是真的。”琉璃用力點點頭,表情誠懇且無辜,掩蓋她其實是想去找日吉,讓日吉去給鳳請假,而自己開溜的如意算盤。嘖嘖,要知道無論翹課翹部還是翹其它什麼的,可都是會上癮的啊。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琉璃算不如跡部算,嗚嗚,被逮到了!難道說跡部以前任她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無法無天,然後氣到無可奈何都是假象?其實跡部是狡猾狡猾滴?還是說,跡部其實一直在包容她?包容她的胡鬧,配合她小小的惡作劇,滿足她一切任性的要求?這個想法電光火石的閃過琉璃的腦海,琉璃驀地望進了跡部在白光裡變幻莫測的眼眸裡,在那如冰一樣的一汪紫色中,琉璃第一次看清了一抹清晰的情素……
跡部凝眸望着琉璃剔透的臉龐,捕捉上面表情的細微變化,從開始想要掩飾心虛的調皮,到後來突然想到什麼的不解,再到現在怔忪懵懂的看着他,這些微弱變化的過程宛如櫻花在山頭漸次萌發,白鴿的翅膀匆忙覆蓋天空,只留下無盡的,羞於啓齒的猜想……
冰封的河流開始消融,薄而透明的冰片下面是河水潺潺的流動聲,然後,衝破那一層禁段,汩汩的往外流。
……
鳳抱着教學工具,看着門外愔愔相望的兩個人,手臂越收越緊,心中的某些情緒在微微的醞釀、發酵……
……
“手冢的傷怎麼樣了?”跡部問。
“……喔,已經好很多了。”琉璃脫口回答,低下頭,臉頰微燙。
“那你現在還給他治療嗎?”
“嗯,在手冢去德國前,我要儘可能的幫他。”
跡部高深莫測的看着琉璃,蘭德兒•艾兒德魯克對琉璃來說是已經永遠無法觸及的嚮往,手冢國光對琉璃來說是對往昔記憶殘片的延續。跡部看向琉璃的胸口,能讓琉璃打出‘彗星’的項鍊如今已經戴在越前龍馬的身上了,這是不是表明琉璃開始走出那黯淡的黑白映畫?跡部不得而知。但是跡部知道,他願意守護着琉璃的守護,不去觸碰琉璃心低柔軟的純白秘密,用他所有的耐心和力量帶着琉璃慢慢走出散落了整片眼淚的歲月,看着琉璃的笑容讓荒蕪的草原開出丁零的花朵。
跡部知道,他一定可以做到!
“走吧。”跡部一把攬上琉璃的肩頭,擁着她往樓梯走去。
“幹嗎呢?在學校裡構肩搭背的。”琉璃不滿的白了跡部一眼,動了動身子想要從跡部的爪子下掙脫出來。可換來跡部更霸道的把她往自己懷裡攬。
“全冰帝都知道你是本大爺的人了,你還裝什麼啊!”跡部桀驁的說。
“哈啊?”琉璃嘴角抽搐,“我什麼時候是你的人了?你少神經了。”
“本大爺的支持率可是58%啊!”
“那又怎麼樣?你怎麼不說你是我的人啊?”琉璃知道了這傢伙的臉皮原來這麼厚啊!
“好吧,本大爺是你的人了。”
“……”琉璃徹底無語了。
我用我最調侃的語調說出了心中的誓言,我用我最輕鬆的口氣掩飾我侷促的緊張。心跳如鼓,只因有你在懷,不敢看你的眼睛,害怕你把它當笑話一笑了之,我只能耍着高傲的伎倆在你的生命裡打上我鮮紅的標記。說我霸道也好,說我自私也罷,我只願把我的世界變成你手中的遊樂場,除了你,誰也不能叫它打烊。——跡部景吾
被跡部擁在懷裡的琉璃,在冰帝所有女生豔羨的目光下,硬着頭皮一路走到了網球部的社團辦公室。推開門,就看見正選們正圍在桌子邊上,看着一本雜誌。
“好啊,跡部不在你們就偷懶了嗎?”琉璃乘機跳出跡部的懷抱,對着那羣人佯裝呼呵,所有人都擡起頭來。
忍足看到姍姍來遲的兩個人,隨意一笑,說:“呦,我們失蹤多時的經理大人終於回來啦,怎麼一回來就是一副像是跡部狗腿的口氣呢?”
“我只有狗腿他一下,才避免翹部的懲罰啊。”琉璃的小人口氣讓聽者忍俊不禁。
“你們在看什麼呢?”琉璃擠到他們中間好奇的問。
“我們在討論畢業旅行去哪裡玩呢?”向日把雜誌推到琉璃面前,是一本旅遊雜誌。
“哦?想好去哪裡玩了嗎?”琉璃隨手翻了翻雜誌。
“跡部說去法國,侑士想去希臘,小瀧提議澳大利亞,亮無所謂,慈郎只想在家睡覺,而我覺得意大利好玩,琉璃你說呢?”向日把大家的意見一口氣說完,然後徵求琉璃的意見,好象非要琉璃在他們當中挑出一個來。
“呃?”真是衆口難調啊!只是日本的中學生畢業旅行都是出國玩的嗎?琉璃想。MAMA,誰讓冰帝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呢!
“我覺得日本就挺好玩的啊!”琉璃說了一個讓他們都想不到的地方。
“日本?我們就生活在日本,不覺得有什麼啊?”向日說。
“嶽人,人總是遵守着‘眼光要放長遠’這樣的定律,所以往往會忽視近在咫尺的美好。嶽人,你有走在路上的時候,爲突如起來的櫻花雨的絢爛而感嘆過嗎?你有在泡露天溫泉的時候,爲可以觸摸到星辰而覺得幸福過嗎?你有爲妖嬈的藝伎底眉撥弄三絃琴時的風情而讚美過嗎?有的時候不需要走多遠,只要用心,身邊的任何一個不經意,都能有值得成爲感動的存在。”
所有人聽着琉璃的細語,有一種給年代久遠的退色油畫重新上了色的感覺,記憶裡那些遺失的美好被重新拾起,化做琉璃口中春日午後般的綿柔韻味。
“呵呵,別聽我這樣說,其實這些我自己都沒有經歷過。剛來日本的時候錯過了櫻花花期,因爲是夏天所以也沒有泡過溫泉,對於藝伎的影像也只是從電影裡得來的,所以我才覺得日本好玩。”琉璃憨笑着說出了自己的小心思。
忍足這時摸了摸琉璃的頭,說:“琉璃,你知道嗎?京都金閣寺的八重櫻是全日本最美、花期最長的,每年櫻花盛開的時候古老的寺宇掩隱在大團大團的櫻花中,從遠處望去就像是端坐在紅雲上的仙景樓閣,那裡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去的地方。琉璃等明年三月份我們正式畢業後,我們一起去關西玩吧,我帶你去領略大阪的繁華,奈良的古老,京都的文化與溫馨寧靜。一起去看金閣寺的八重櫻,在幽深的小巷中尋找錚錚的三絃琴音,夜晚只要你高興隨時可以泡溫泉,或是去逛廟街,好不好,琉璃?”
琉璃對忍足嫣然一笑,爲忍足勾勒出的畫面而動心,所以也不計較他那種大人帶小孩玩的口吻,說了句:“好!”
“我也去,我也去!”向日不甘被遺忘的插了進來。
“還有我,我也要去!”慈郎也舉手了。
琉璃環顧了一圈,問:“大家都去嗎?”
“當然,去!”所有人都舉手了。
“呵呵,那就決定了,明年的寒假假期大家都去關西旅遊,讓忍足請客。”琉璃抓住難得的機會敲詐忍足。
忍足做了個極不情願的表情,像痞子一樣說了句:我只想跟琉璃過兩人世界。惹的大家羣起而功之。
有些日子是不用在日曆上畫圈,就始終記得;有些約定是不用反覆提起,就永遠銘記;你不說,我不說,但我一直沒有忘記。所以,請你一定要相信,等我回來實現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