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跡部家的門漫無目的地轉了不久,芾依好像想起了什麼的拿出手機,撥通了忍足的電話。
“如果你現在有空的話請給你家裡打個電話,讓他們把昕接回去。不然我無家可歸,對,請立刻。就這樣。”
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忍足只淡淡說了聲“知道了。”就聽對方沒有絲毫猶豫掛斷了電話。有些錯愕地聽着手機裡傳來的“嘟…嘟…嘟”的聲音,忍足最終還是打通了家裡的電話。
“井上,你去昀影家把昕接回去吧,他呆得時間夠久了。”
吐字清晰地說完了這句話,忍足就掛了電話。同時也注意到和他坐在同一輛車子上的跡部掃了他一眼又將頭轉正,他的表情也沒有怎麼變,就把玩着手中的手機,車裡一片沉默。
家暫時是不想回去了,這麼熱的天芾依也不想在街上亂轉,吃東西什麼的沒有胃口,她最後纔想起某人的一句話,想了想就先在四處轉着找書店,轉了很久在一條有些偏僻的小巷裡看到間很舊的小書屋,有些好奇地慢慢搖着輪椅進去,吃驚地發現裡面有很多架子都堆滿了書,小小的地方被擠得滿滿的。芾依才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這個的感覺,繼續向前發現裡凮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看看時間才八點二十,她也就慢慢地轉着看。
東西挑好了,可是芾依看了看周圍還是一個人都沒有。也就照着書後的定價把890日元放在了靠近門口的桌子上,再找出一張紙,工工整整地寫上:
《趣味數學難題》 530 日元
《小王子法英版》 360日元
出門前看看牆上古舊的鐘表已經準準指在了十點三十五分。芾依又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些水果,終於坐進了計程車。
“土谷綜合醫院。”說完這幾個字後,芾依就一直低着頭再沒有開口,看着車向前呼嘯而去。
在門口的時候芾依還是有點猶豫的,整理了一下表情,擺出個大大的笑臉,伸手輕輕敲了下門。
“請進。”好聽的聲音從門的那邊傳來。
“幸村君,好久不見。”芾依搖着輪椅慢慢靠近,把水果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再將手裡的書遞給他,“怕你住院一個人呆着太無聊。”
幸村眼裡掩不住的溫和笑意,“你真的來了啊。”
“我答應過要來看你的嘛,而且你也幫助過我。身體好點了嗎,幸村君?”芾依掃了眼周圍一大堆的花,心裡感嘆說幸村的人緣還真是好的沒話說。想來除了他那些隊員,多半該都是女生送的吧。還真是……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幸村笑着說,“真是部員們送來的,妹妹也拿來了一些,說是那樣就不會顯得太沉悶,會很有生機。”
芾依也溫柔地笑着,“是這樣,真好呢。”之後就停下再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旁邊。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啊,”芾依回過神來,“Yan,我叫Yan。”
幸村似乎停下來想了一下,“這個名字,……”
“心理研究愛好者。”簡單地就將自己的職業說清,芾依衝他微笑。
“是你。”幸村稍稍吃了一驚。前不久他從小紗拿來的一本雜誌上看到過,聽說那個性格怪異的心理學家在各地學校調查學生心理,第一站,是日本。
“沒想到你是這麼年輕的。”
“年齡不是問題。”芾依只輕笑着擺了擺手,“只是單純對人的心理很有興趣罷了。你看,去試着瞭解每個人的內心,不是很好玩的一件事嗎?”芾依拿起旁邊的蘋果到一旁的水池沖洗,背對着幸村。
“可是卻堅持把自己的內心封起來,只是去窺視別人的內心,你不覺得很不公平嗎?”
“呵呵,也是呢。”芾依遞給他一個洗好的蘋果,“抱歉我不會削皮,我的手笨得沒話說呢。”
芾依笑得燦爛,看着幸村回給她一個理解的笑拿起了旁邊的水果刀,慢慢削起皮來。
“幸村君只吃削了皮的蘋果嗎?”芾依輕輕從他手裡奪過小刀和蘋果,“怎麼能讓病人動手呢,還是我來吧。”
“不用了,我……”
“好了,幸村君。病人好好躺着就好,我來我來,手再笨這點事我想自己還是應該能做好的吧。”
幸村想要阻止卻看到面前的少女堅持的眼神,臉上是滿滿的笑意卻帶着迷惘,似乎一定要找點事情做才能驅趕心中的空虛於是終於點頭,看着她低着頭開始認真地與手中的小刀和蘋果做鬥爭。
“好了,吃吧,幸村君。”
芾依笑得眼睛都彎了,把手中奮鬥了二十分鐘的成果驕傲地遞給幸村。
“啊,謝謝。”幸村接過來,有些好笑地看着垃圾箱裡4mm厚的皮以及手中已經沒有多少果肉的蘋果。
“我知道我是不行了,不過看在我這麼辛苦的份上幸村君你就好歹吃一點嘛。”
“沒有啊,第一次削成這樣已經很好了,其實我一開始是打算削給你吃的。”
“啊,那怎麼好意思。”芾依仍是笑着,“已經是我來打擾你了,怎麼還能勞駕你一個病人給我削水果吃。”
本來就不剩什麼肉的蘋果三四口也就能解決乾淨,芾依遞上溼巾給幸村,後者接過後禮貌地說了聲謝謝,又緊接着說了句,“Yan你今天其實不只是來看我的吧。”
“沒有啊,幸村君,你想太多了。你看這水果和書我可是專門爲來看你買的啊。”回答得有些驢脣不對馬嘴。
“你根本就不開心,那爲什麼要笑呢?”
芾依當即愣在了那裡。
<“你看起來不快樂,那爲什麼還要笑呢?”>
“Yan你沒事吧?”
幸村溫和的聲音傳來,芾依注意到他關切的面孔,臉上仍是微笑,“啊啦,怎麼看來我好像都是來錯地方了呢。告辭,幸村君。”搖着輪椅就要轉身離去。
“如果我說錯什麼的話希望你能諒解,我並沒有打探你隱私的意思。”
“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本來也怨我,以爲來這裡的話也許能稍微休息一下。抱歉,打擾了。”
“我什麼都不說了,你就坐在這裡吧。”
芾依轉身,看到幸村一臉抱歉地表情,他也有着很淺的寂寞的笑意,“一個人的話,無論如何都會很難過吧。”是他,也是她。
不忍拒絕那有些讓人心痛的笑容,芾依再次來到幸村的病牀前,掛着淡淡的微笑。
她真的是無家可歸了,家裡有昕,她越來越發現整個事件都像是個巨大的陰謀。什麼條件,遊戲之類的,他送她來這裡,又來這裡說他是她的弟弟。她覺得自己對昕有種很親切的好感,昕似乎也很照顧她。有時候覺得他不像個孩子,他有奇異的力量能送自己來到這裡,又總能說出很懂她的話。太亂了,她連想一下都會瘋掉,越想越心煩。
幸村輕輕地翻開《小王子》,他知道這本書,卻因爲知道它是個有些悲傷的故事而從沒有正式閱讀過,現在卻不由得翻看了起來,這似乎是她喜歡的書。幸村看了眼身旁的女孩,靜靜地坐着,綠瞳裡沒有光彩,像一汪死水,臉上卻戴着名叫微笑的面具,固執地不肯摘下,固執地一個人生活在黑暗中不向任何人伸出搖手。根本就是個謎,她的身份,她的腿,她的一切一切,連她會來看自己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雖然他因爲出色的外表和待人溫和的性格等外在因素在學校一直很受女生歡迎,但他清楚地知道面前這個女孩子根本不可能是因爲這些迷戀上他纔會來探望他,怎麼說呢,他只是隱隱覺着她似乎有一大堆的事情藏在心裡,根本無處可訴,或者是她根本無法信任任何人最後使自己筋疲力盡不得不找個地方去放鬆心情。怎麼看來,自己這裡,似乎已經被她下意識地認成了避風港,理由未知,可是幸村心裡卻有點開心,他只是不太想再看到她那麼堅強獨自一人支撐的樣子,對一個女孩子來講,那樣太殘忍。
“部長,今天身體有沒……”
難得的寂靜被一聲吵鬧的聲音打破,而這聲音也在推開門看到芾依的一瞬停下,“嗯,部長有女朋友了嗎?”
芾依轉頭,顯眼的紅髮,嘴裡還吹着大大的泡泡除了丸井文太還能是誰,剛要開口解釋就又被後來的一個聲音打斷。
“部長的女朋友?”切原也湊了進來,好奇地打量她。
“長得不賴嘛。”仁王壞笑着掃了她一眼,也清楚注意到了她身下的輪椅,部長的女友怎麼……
“柳生比呂士,請多關照。”仁王一旁的柳生也注意到了輪椅,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開口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真田,柳蓮二和桑原也只是在那裡站着什麼都沒有說,只有大家眼裡全都帶着試探與不信任的光,讓她很不舒服。
幸村這纔開了口,帶着些嚴厲,“好了你們,別把人家嚇着,她是……”
打斷了幸村的話,芾依淺笑着對着面前的一行人。“我是Yan,不是幸村的女朋友。只是……”只是什麼呢,芾依也有些怔住。
注意到了她的尷尬,幸村及時接了下去,“是我的朋友來看我的。”
一行人中也就仁王和柳生髮現了她的失態,就看她低頭看了看錶再轉向幸村, “到吃午飯的時間了,那我不打擾了幸村君。”說完再衝他們點點頭,看着他們很快讓出條道,剛轉過身要離去,就聽到身後的幸村的聲音,“有空再來吧,這裡隨時歡迎你。”
輕輕點點頭算是迴應,掛着微笑再次向衆人道別芾依這才離去,同時也接收到一干人等猜忌,好奇,不滿的目光,卻沒有絲毫不安仍就那麼平靜微笑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