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十七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枝葉繁茂的銀杏樹, 斑駁的照射在夏末的立海大校園內。暑假還未結束,除了爲比賽而緊張訓練的社團外,校園內空無一人。靜謐的校園內隱約可聞各個社團跑圈的跑步聲, 以及中等部拉拉隊訓練的吶喊聲。校門口警衛室的老人正在看報紙, 時不時的擡眼看一下校門口的動靜。兩位肩挎網球袋的少女並排走進了校門, 一高一矮的組合吸引了跑圈路過校門口的網球部衆人的視線。

左邊那位少女身高至少有一米八, 棕色的長髮直達腰際, 鬢邊被兩個細長的髮飾固定住,雖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是犀利的眼神中隱隱透出了些許冷氣;右邊那位相比就矮了許多, 身高只及身旁少女的胸口。但是留海下那流溢着閃耀光澤的金色貓瞳,卻滲出了讓人不可忽視的氣勢, 再加上那隨着走路的步伐拍打着身體的及臀銀髮, 更是讓人移不開視線。二人都穿着肩膀到手臂滾着立海大校徽紋路的T恤, 下裝則是一條黑色的網球裙。

——這是立海大女網部的正選隊服。

少年們不禁停下了腳步,目送着而二位少女從自己的眼前走過。在擦身而過的一瞬間, 那位銀髮少女緩緩地轉過頭來,對着衆人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又收回視線靜默的和身旁的人一起走向了網球場。

而少年們看清楚了銀髮少女的面容先是一愣,而後猛然炸開了鍋。

“喂,剛剛那是……十二神監督吧?”

“好, 好像是……”

“十二神監督穿成那樣……那個傳言不會是真的吧?”

“你沒看到嗎?十二神監督剛纔的表情, 那麼淡然的笑, 好像看透一切一樣……她已經恢復了啊, 一定!”

“前輩, ‘那個傳言’是什麼啊?”一位少年怯怯的拉了拉身旁隊員的衣襟。

“噢,一年級的啊!”被叫到的三年級隊員對他解釋道:“十二神監督其實是女生, 因爲某件事對她的打擊過大,讓她對男性產生了極度的不信任,所以才穿着男生制服不讓別人知道她的身份……不過現在看來,她已經完全恢復了啊……”

“沒錯!……嗚哇,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要是讓我知道了是誰讓十二神監督傷心了這麼久,我一定要揍他一頓!”

“不過話說回來,穿女裝的十二神監督,真是美人啊……”

“呵呵,是TOKI和涼美吧。”披着外套的幸村部長看着TOKI消失的方向挑起了嘴角,而後收回視線拍了拍身旁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的少年,“我們繼續吧。”

“嗯。”真田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對身後的部員們暴喝起來,“那邊的,不要喧譁!都跑起來!”

“——立海!——Fight!”

“——噢!”

**

武內教練是立海大高中男網部的監督,同時也是立海大附中女網部的指導老師。其他學校的社團監督都由普通的代課老師兼職,比如冰帝的音樂老師榊太郎和青學的數學老師龍崎堇菜。而和其他學校的社團監督不同,武內並不是代課老師同時身兼社團監督職位,而是立海大外聘的專職網球監督。當然,這也是立海大重視運動社團的體現,幾乎半數的高中社團監督,都是由外聘的專職教練來擔任。

除了專業的網球監督這個身份之外,他還同時擔任青少年網球發展委員會的委員。所以他除了立海的監督工作之外,還經常性的尋覓一些有發展潛力的選手,將他們引向職業網球的路途。青學的部長手冢國光和山吹的亞久津仁都接受了他的邀請,預備在全國大賽之後去國外的網球學院深造。而他的培養目標不光是以上所說的兩人,還有本校及其他學校的幾位優秀選手,其中就包括了即將到訪的立海附中男網部監督十二神時。

但他現在的目的並不是勸說十二神時進入職業網壇,而是以立海附中女網部指導老師的身份,邀請十二神時參加開學後的中學女網全國大賽。

因爲相較於男網部來說,女網部可謂是弱的一塌糊塗。雖然很輕鬆的通過了地區選拔賽、縣大賽,但到了關東大賽就比較吃力了。看起來像是奪得了關東大賽的冠軍,是一個不輸於男網部的強隊,但是他深知自己隊伍的水平,到了全國大賽就不會這麼幸運了,尤其是在女網部部長缺席的情況下。

女網部的部長是一個十分優秀的選手,從一年級加入網球部起就在新生中嶄露頭角,直到今年成爲三年級時終於擔任了單打一的職位。雖然水平和副部長原涼美還有差距,但在整個關東也算數一數二的高手。網球部的雙打比較優秀,而單打除了她和原涼美並沒有第三人。而她在一週之前因爲家人的工作變動而轉學了,更是給缺少單打的女網部雪上加霜。照這樣下去,恐怕她們會栽在全國大賽的第一場。

爲了擺脫這個困境,爲了不讓努力了這麼久的孩子失望,於是他決定邀請男網部的監督——十二神時,來出任女網的單打一。

他本來的目的是讓十二神時加入女子網球部,辭掉男網部的監督職位專心的投入女網部的訓練。當然這個想法已經向管理中學、高中、大學三校所有網球部的總監督提出,也得到了總監督的贊同。只要十二神時點頭,那麼上面會立即派新的監督來接替她的崗位。十二神時的網球實力是有的,而且她也有作爲一個參賽選手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她眼眸中對比賽的渴望。況且他還告訴她,如果在全國大賽取得好的成績,他就會以網球發展委員會的名義推薦她到國外的網球學院進修,這對於一個喜愛網球的孩子來說是夢寐以求的。

但是他低估了她對男網部的意志。

“十分抱歉,我目前的目的只有帶領男網部取得冠軍,其他的對我來說可有可無。”

他驚詫,難道她如此努力的目的只有這一個嗎?她從小就在他的教練班裡學習,上中學後又隻身到英國進修,難道不是爲了有朝一日進入職業網壇打拼嗎?而正當他苦思冥想希望找到對策之時,卻接到了十二神時打來的電話,表示願意進入女網部,但絕對不會放棄男網部監督職位。

如此突變,讓他對於這個可以說是被他看着長大的少女;就像當初拒絕了女網部邀請,卻突然願意加入女網部的原由香裡一樣……

他,讀不懂。

他只能抽搐着嘴角乾笑一聲:“不愧爲由香裡前輩的女兒。”

不過總體來說結局是好的。

“早安。”TOKI對武內微鞠了一躬,長長的銀髮流瀉了下來。隨後她擡起頭,不自在地扯了扯網球短裙對武內說道:“武內監督,需要我做什麼?”

看着擁有一雙漩渦般深邃金眸的少女,他第一次有了奇妙的預感……

——這次女網全國大賽,立海大會奪冠!

**

跑圈結束的少年們正在場內做着耐力訓練,正選們也根據TOKI的訓練計劃開始了全國大賽前的集中訓練。沒有安靜多久的網球場又重新迎來了擊球聲和吶喊聲。已經重新加入訓練的幸村抱着臂坐在場邊,時不時地對進行訓練的正選們指導一兩聲;臨時經理菊地瑩美站在他的身旁,捧着文件夾實時記錄着正選們的訓練狀態和缺點。

走到場邊的TOKI隔着鐵絲網看着場內的景象,臉上不知不覺出現了柔和的線條。看來部長的身體已經恢復了,菊地的經理工作也已經完全上手,部員們也在她不在的情況下訓練的很好。這樣即使她偶爾因參加比賽不在部裡,也不用過於擔心了。下週就是抽籤大會,接下來就會正式進入全國大賽的賽程,女網的全國大賽也在同期舉行。時間已經不多了,她這個男網部的監督今後恐怕只能在合同訓練中出現了。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些事要做。

一隻手拍在了她的肩上,力度適中的捏了捏,彷彿像安慰一般。TOKI側過頭去,看到了身旁沉默不語的原涼美,以及在她身後同樣沉默的女網部正選和武內監督。

“哼嗯嗯,幹嗎都這種表情啊?”TOKI將原涼美的手從肩上拿下,對身後的各位露出了笑容,“我們進去吧,開會完畢之後還要抓緊時間訓練的。”

衆人點了點頭。TOKI走在前面,一把推開了鐵絲網的大門走入了球場。

“早安,十二神監督!”

場內訓練的少年們看到了TOKI的進入,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對她打招呼。如同合唱一般的聲音不僅讓TOKI嚇了一跳,就連她身後的女網部員和武內也吃了一驚。TOKI看着額上閃耀着汗水、臉上露出大大笑容的少年們,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繼而疑惑地睜大了雙眼。

自己今天穿的是女網部的隊服沒錯啊,那爲什麼他們還是像往常一樣打招呼呢?按她的理解,他們不是應該吃驚地大叫“監督是女生?!”的嗎?至少也應該稍微驚訝一下吧,那波瀾不驚的樣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TOKI,你來了。”披着外套的部長走到她的身旁,習慣性的拍了拍她的腦袋。

(這個反應太普通了,不過是部長的話確實應該是這種反應。)

“嗯,預想之內。”

(蓮二前輩也是如此……)

“來的這麼慢,太鬆懈了!”

(其實也不對一休的反應抱什麼希望。)

“就是,來的太慢了!今天你要請吃蛋糕!”

(吃吃吃……除了這個就沒別的了嗎?)

“十二神,你……”

(傑克前輩嗎?有希望!)

“十二神,今天的裝扮很適合你。”

(柳生前輩……)

“哎呀呀,看來終於熬出頭了,可喜可賀喏~噗哩!”

(仁王前輩,你那欣慰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噶?!鬼之介!!怎麼穿成這樣?!……你今天吃錯藥了?”

(赤也……前半句值得表揚,後半句是怎麼回事?)

“我說你們啊……”TOKI頹敗的嘆了口氣。

“怎麼了TOKI,你在期待什麼嗎?”幸村抱着雙臂笑得無比聖潔,“或者說,你想看到什麼樣的情景呢?”

“不,什麼也沒有……這樣很好……”

看來TOKI已經轉移到奇怪的想法上了。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這麼期待他們有些不一樣的反應,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希望被注目的想法嗎?看來十三歲的TOKI,內心中的少女情懷已經悄聲無息的萌芽了,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在意起自己在衆人心裡的形象了。

“嗯咳,各位集合!”武內對場內的少年們拍了拍手,“我有事情要宣佈。”

衆位男網部和女網部的隊員迅速列隊站好,幸村、真田和原涼美也自然的站到了武內的兩側。而TOKI仍然十分習慣的面對着隊伍,抱着肩做好了發言的準備。

“根據我和十二神的討論,從今天起十二神將加入女網部,成爲女網部的正選。”武內側頭看了看身旁的TOKI,邪惡地咧開了嘴角,“並且出任立海大附中女子網球部的部長!——以上!”

“部長?”TOKI皺了皺眉,“武內監督,我們的談話中似乎沒有這一項。”

“既然加入了女網部又有這個實力,擔任部長是理所當然的。”原涼美接上了武內的話,凌厲的目光掃向列隊中的女網部員們,一米八二的身高爲她增加了無形的震懾力,“作爲副部長,我沒有任何意見。你們對此有什麼異議,現在就提出來!”

“沒有!”少女們齊聲吶喊,聲音無比堅定。

“就是如此。”武內對TOKI擠了擠眼睛,“所以安心吧。”

“抱歉打斷一下,武內監督。”幸村上前說道:“關於男網部的監督呢,相信也有結果了吧。”

“啊呀幸村君,你果然很厲害啊……”武內大大咧咧地拍着幸村的肩笑道:“完全和你說的一樣,十二神不願意放棄男網部啊!”

“呵呵,您過獎了。”幸村揚起了溫暖的微笑,不但完全掃清了原涼美帶來的冷氣,而且在空氣中平添了一股猶如薰衣草香氣一般的安定感。他對TOKI點了點頭,退回到了真田的身邊。

“那麼TOKI,之後就拜託了。”武內一邊步出了球場,一邊對TOKI揮了揮手。

TOKI笑了笑,用手輕撩了一下鬢邊的長髮,吊起的貓瞳掃視着面前的隊員們。

“哼嗯,十分遺憾,在今後的日子裡我將繼續出任你們的監督。雖然之後的訓練我不一定會每次都來,但是合同訓練我必定會到場。我不在的時候也會由真田副部長和菊地經理代爲看管,所以想趁我不在偷懶的傢伙趁早收回你們的想法。”TOKI驟然收斂了笑容,變聲期少女獨有的低沉嗓音迴盪在場內,“關東的王座已經失去,全國大賽的冠軍獎盃絕對要握在我們手中!從今往後只要有我十二神時在的一天,絕對不允許王者立海大有任何失敗!不管是男網還是女網,立海大都要是最強的!你們知道該怎麼做嗎!”

“是!”

“哼嗯嗯,很好。”TOKI彎了眼角,對衆人拍了拍手,“那麼今天的訓練開始,男網根據菜單做常規訓練,女網跟我去C場地!——以上,解散!”

“是!”

衆少年精神抖擻的開始了半天的訓練。TOKI背起網球袋帶領目光灼灼的女網部部員走向了網球場,但走到半路她又停了下來,一把拉住經過她身邊的切原赤也,湊近了他的耳朵……

“赤也,從今天開始,每天部活後要進行陪同訓練噢!——做好覺悟吧!”

身穿立海女網正選服的少女們遠去了,只剩下聽到陪同訓練宣言的切原站在原地,矗立了許久……已然風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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