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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嬤嬤帶着奶孃一併進來,一通行禮之後纔在金公公的指引下抱着圓圓去了碧紗櫥那邊。葉姝隱隱還能聽到裡面的動靜,邱嬤嬤安撫了奶孃幾句,還說什麼這是她的造化。
她只微微抿了抿脣,還想繼續聽下去就聽到一旁皇上開口。
“圓圓,這是小姑娘的小名?倒是與她挺像的,兆頭也好。圓潤,健康。團圓,也好。”他說着笑了下,“可有準備好大名?”
“孩子尚小,並沒有起大名。”沈鉞說,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葉姝。
葉姝還是保持着抿脣微笑的神色,她知道皇上這般問定然是心中有所想了。雖然心中不甘,也不願意,然而皇上畢竟是皇上,他要給圓圓起名字。縱然她是圓圓的生母,又能如何呢?
這般想着,葉姝心中還是有些苦澀。
只她的注意力還是更多留在了皇上的身上。
皇上想了想,“既然這樣,我這個做祖父的就給她起一個名字。這孩子生在二月春暖大地之時,其父有祭天求雨。好雨知時節,就叫雨時可好?”
沈雨時?
葉姝一愣,雖然不喜歡皇上越過她和沈鉞給圓圓起名字,對這個名字卻還是喜歡的。
她抿脣笑着沒有貿然說話,一旁沈鉞道:“父皇起的名字,自然是好的。”
皇上笑了笑,道:“今年過年時,就把雨時記在族譜之上。正好,老二家的孩子也大了,一併記上。”這說法,好似睿王家的嫡子還是因爲圓圓才被記上族譜的一般。
葉姝和沈鉞只能謝恩。
圓圓一覺睡了一下午,沈鉞和葉姝就陪着皇上說話。對着沈鉞,皇上閒聊大部分都是在說沈鉞生母蕙嬪的事情。葉姝之前不知道這些,然而隨着皇上講起過往的事情,蕙嬪的形象也漸漸鮮活起來了。
聽皇上說着過往的事情,天色不知不覺就晚了。等着金公公入內請皇上赴宴的時候,皇上纔回過神來。
“圓圓既然還睡着,就留在這邊讓人照顧好了。”他見了眼朝着碧紗櫥望過去的葉姝,“你們夫妻兩人陪着朕一同出席晚宴。”
這可以說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殊榮了。
葉姝收斂心神,由着宮女幫她重新整理了下妝容,然後和沈鉞一左一右陪着皇上一併朝着宮宴的大殿走去。
大約是因爲抓到了屢屢在京中行兇的兇犯,萬壽節的這場宮宴辦得格外熱鬧。只等在場的人看到皇上身邊陪着的是沈鉞和葉姝時,殿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皇上擺手,示意他們下去,這才道:“都坐吧,今日朕過壽,不用拘禮。”
他態度很是隨和,葉姝和沈鉞下去坐在了留給他們的位置上。葉姝在女眷這邊,一坐下戴蘅就斜着身子湊過去,“表嫂,你和表哥怎麼……”
她用口型無聲道:“陪着皇上一起過來了。”
葉姝聽到了她輕微的氣聲,又看了看四周敏銳看過來的人,也把聲音壓得極低,“之前陪着皇上說了會兒話。”
戴蘅瞪大了眼睛,不過也知道這會兒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只衝着葉姝笑了笑就坐直了身子。
酒宴很快開始,等着酒過三巡,場面就再次鬆快了起來。絲竹響,歌舞起,殿中漸漸響起了說話聲,也開始有人起身給皇上敬酒了。
戴蘅趁着這個機會才湊到了葉姝的身邊,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皇上說想要見見圓圓。”葉姝聲音壓得極低,這樣的事情既然還未曾傳開,那最好就是別讓旁人知道。免得引得有些人多想,心生嫉恨。
戴蘅知道輕重,雖然驚呼了一聲卻是立刻壓了下來。
“皇上……”她聲音壓得更低了,“很喜歡圓圓?”
對着戴蘅倒是沒有什麼可隱瞞的,葉姝低聲道:“賜了名字,叫做雨時。”她說着四下一掃,就看到了兩個面生的臉孔,低聲問道:“那兩位,可就是鄭夫人和齊夫人?”
戴蘅看了眼,道:“頭戴紅寶石的那個就是鄭夫人,貓眼石耳墜的是齊夫人。”
葉姝垂下眼簾,笑着道:“如今京中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說起來也是鄭將軍和齊將軍的功勞。怎麼看着這殿中的人,竟然有些冷落她們?”
“圈子不同罷了。”戴蘅倒是不以爲意,只笑着道:“不過,這兩位夫人也不簡單。你們來之前,已經用言語懟地蔣夫人臉色變了幾次了。”
蔣夫人是皇后胞妹,而那位鄭方灼跟龍家頗有些淵源,如今太子被廢,皇后閉門不出,新仇舊恨之類的夾在一起,鄭夫人自然不會對蔣夫人好臉色了。
不過,齊夫人也夾在其中,就讓葉姝有些奇怪了。
“齊夫人與鄭夫人,很是要好嗎?”
“看着倒是一個鼻孔出氣,旁的就不清楚了。”戴蘅說着低聲道:“不過,蔣夫人也不是好惹的,拉着幾個人冷嘲熱諷了回去。所以這會兒,就沒人敢隨意跟那兩人打招呼了。”
葉姝這才瞭然,想來是之前鄭夫人和齊夫人風頭過盛,這才讓人望而卻步的。
不過,鄭夫人倒是不以爲意,該吃吃該喝喝,沒有半分忐忑不安的模樣。葉姝看着倒是有些佩服她的氣度了,反觀齊夫人就有些不安,偶爾端起酒水就忍不住四下看一看。
酒宴過半,皇上犒賞宮中上下。鄭方灼聞言笑着上前道:“要我說,這禁衛軍應當跟我手下的軍卒一般,旁的賞賜都不稀罕,就好那一口好酒。他們這些人,平日裡不許喝酒,今日皇上既然要賞賜,倒是不如都賞了酒好了。”
“這般不妥。”沈鉞皺眉,“禁衛軍負責的是宮中防衛,宮中上下所有人的安危都繫於他們身上。若是喝醉了,豈不是誤了正事。”
“昭王殿下未免太過於小心了些,也不用多加賞賜。不過是彰顯皇上皇恩浩蕩罷了,一人一碗酒,總不至於喝醉吧?”
鄭方灼說着對着皇上拱手,“皇上,臣這提議可好?”
沈鉞見狀還想反對,皇上卻是擡起手攔下了他。
“一碗酒確實不妨事,既然鄭卿這般說了,於峰你可要好好謝謝鄭卿。”他說着笑着道:“就一人一碗酒,你安排下去!”
宮中當值的禁衛軍有三五千人,一人一碗酒也不是小數。於峰帶了幾十個太監去搬酒,然後分發下去。禁衛軍這邊得了這樣一個賞賜,倒是真的興奮不已。
葉姝還聽到了殿外守着的護衛謝恩的聲音。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大約也在臉上露出了些許神色,戴蘅拉了她一把,低聲道:“怎麼了?”
“沒……”葉姝看了看左右,湊到了戴蘅的耳邊,“只是覺得,宮中守衛都喝了酒,似乎不是太好。”
“別這麼掃興,不過是一碗酒而已。”戴蘅眯着眼笑了下,拿着葉姝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你不嚐嚐看,這果酒味道不錯,甜甜的。”
“圓圓跟着一起入宮了,等着晚宴結束還要帶着她回府。我身上不好沾染酒味。”葉姝低聲解釋,“你要是喜歡,就全拿去好了。”
“我又不是酒鬼。”戴蘅笑了起來,“不過你這般說,我倒是才留意到子昭表哥好像也沒有喝酒。”
確實是這樣,除開最初給皇上敬酒之外,沈鉞就再沒有喝過酒。兩人低聲說笑了一會兒,戴蘅一雙眼睛就越來越迷離起來。她原本就挨着葉姝說話,之後就輕輕靠在了葉姝的身上。
感受到依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葉姝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卻見戴蘅手有些無力地掛在她的胳膊上。
“你喝醉了?”在皇宮的酒宴中喝醉,可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戴蘅還是一個未婚的姑娘。她撐起戴蘅的身子,避免她往下滑。
戴蘅咬着下脣,半響悶哼了一聲。葉姝看到她脣角溢出些許的血跡。
“這是怎麼了?”她心中已經,死死抓住了戴蘅的手臂。
戴蘅喘了口氣,然後才道:“我不過喝了三杯酒而已,不應該喝醉……”她說着又咬了下下脣,試圖用疼痛來刺激自己。
葉姝看出了端倪,心中更緊張起來。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酒壺,轉而四下看過去。
這邊的女眷也有幾個似乎是有些微醺的樣子,不過大部分都還精神。她感受了下,自己並沒有暈眩的感覺,甚至因爲這種意外的情況而更加清醒起來。
目光再次落在酒上,葉姝低聲道:“是酒有問題?要不要我扶你離開……”
她目光在對面掃過,男人們那邊似乎沒有什麼異樣。葉姝不確定是有人算計了戴蘅,還是想要算計她。畢竟,戴蘅也喝過她桌子上的酒。
“好。”戴蘅低聲說,掙扎着要起身。葉姝連忙扶着她起來,兩人起身還未走出去多遠,立刻就有宮女過來。“郡主身子有些不適,帶我們去偏殿休息下。”
葉姝冷靜地吩咐,宮女應下就過去想要接手戴蘅。
“我扶着她就行了。”葉姝連忙道:“你在前面帶路即可。”
戴蘅如今全部的重量幾乎都壓在她身上,貿然讓宮女接手,說不得還要出什麼亂子。三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宮殿,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們的離開。
除了沈鉞,還有女眷那邊的某個人。
鄭夫人看着這兩人離開,對着一旁的齊夫人使了個眼色。齊夫人微微欠身,立刻就跟着出去了。她出去左右看了一眼,然後纔看向一旁的內侍,笑着道:“剛剛出來的昭王妃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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