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明白顧老夫人的意思,聞言就笑着起身道:“老夫人說的是,我之前已經吩咐廚房多做了不少王妃平日裡喜歡的菜了。”
葉姝扭頭看了一眼沈鉞。
“既然如此,我就留下來與母親說說話,王爺若是有事就先行離開吧。”
沈鉞眉頭微微皺着,“既然如此,午後我出宮親自來接你回府。”
葉姝點頭應下,一行人準備走的時候,她扭頭看了一眼顧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人,揚眉問道:“昨日伺候老夫人的那個丫鬟,怎麼不見了蹤影?”
顧老夫人聽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愣怔了下才皺眉道:“不過是一個丫鬟而已,王妃就不用擔憂了。”她語氣間帶着些許的不滿,然而葉姝已經皺起了眉頭。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鬟而已。”葉姝面對顧老夫人的不滿沒有半分退讓,“這是一個知道很多的丫鬟。老夫人素來疼我,不如就把這個丫鬟一併送我好了。”
這理由合情合理,顧老夫人原本也覺得衛楚是個麻煩,如今葉姝張口要人,她只遲疑了片刻就順手推舟把人給了葉姝。
衛楚很快被帶了上來,她形容憔悴,穿着的還是昨天夜裡那一身衣衫。衣衫上蹭了不少的灰塵,動作間手腕露出來的時候,還能看出來捆綁的痕跡。
葉姝不動神色,只點了下頭,對着昨天就過來伺候的巧燕道:“帶她下去洗漱換身衣衫。”
等到巧燕帶着衛楚一併出現在李氏院中的時候,葉姝正與李氏說着不痛不癢的話題。她們兩人在顧琪出事之前,原本也就是淡淡的處着,直到顧琪出事要和離。葉姝表現出對顧琪的關愛,才讓李氏對她另眼相看,親近起來。
兩個人之間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李氏也知道葉姝對她並無好感。當初會幫顧琪,純粹只是因爲顧琪與葉姝的情分而已。
而鑑於顧琪與蔡琢和離的事情,李氏也不會幫着顧老夫人說什麼好話。
兩個人就坐在一起喝茶,吃點心,偶爾說話大部分的話題也是停留在了顧琪的身上。
“等着天氣再好些,我與你父親就準備安排人送她回蘄州老宅。”李氏說着頓了下,“我陪着她一併去蘄州。”
“母親也要去?”葉姝有些驚訝,放下茶盞看過去,“母親準備在蘄州待到什麼時候?”
“如果能夠在那邊與她尋上一門好親事,我也就放心了。”李氏說着笑了下,“你且不用擔心,如今你父親在吏部做得頗好,你又是堂堂昭王妃,琪姐兒想要尋一門好親事,也並非是難事。”
她雖然這般說着,眼中卻還是透着憂慮。然而,這樣的事情葉姝也無能爲力。
“蘄州路途遙遠,母親與二妹要遠行,到時候需要什麼東西府上恰好沒有,就直接派人去昭王府說一聲。我那邊有的,定然不會藏私。”葉姝說着就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再看過去就見衛楚被巧燕帶了過來。
衛楚看着精神了不少,見着葉姝雙眼中就透出了幾分笑意。只因爲李氏在一旁看着,她還是收斂了幾分,抿着脣上前規規矩矩的行禮。
李氏看了衛楚一眼,沉聲道:“你這條命是王妃給救回來的,日後跟着王妃,且記得要忠心耿耿爲王妃做事纔是。莫要學那些兩面三刀之徒,爲着一時利益連着主子都敢出賣。”
衛楚應了,葉姝這才擺手道:“我與母親說話,你們在外面候着就是。”
相比於顧府中葉姝佔據了優勢,顧老夫人和李氏再不敢爲難她半分,宮中卻是另外一番情形了。
沈鉞跪在了案桌之前,叩首問安之後案桌之後的皇上就一直一言不發。他沒有貿然說話,只叩首沉默地等待着。
皇上看着下跪的人,縱然沈鉞低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卻也看出了他渾身上下所透出來的倔強。
“你倒是沉得住氣,在朕面前也這般模樣。”皇上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像誰!”
沈鉞聽得他出聲,這才鬆了一口氣,擡頭露出些許地笑容。
“兒臣是父皇和母妃的孩子,若這脾性不像父皇,定然是像母妃了。”他難得在皇上跟前說起調皮話來,聽得皇上也眉眼舒展開來,露出了些許的笑意。
提起沈鉞的母妃蕙嬪,皇上心中柔軟了些許,嘆了口氣叫沈鉞起身賜座。
等着沈鉞坐下,一旁金公公上了茶水,皇上這才揮手示意讓人都退了出去。他看了一眼沈鉞,見他神色如常這才輕輕咳嗽了一聲,道:“那葉姝的身世,你原本就是知道的,對吧?”
沈鉞苦笑了下,起身行禮。
“父皇恕罪,只葉姝也是身不由己。”他心知瞞不過皇上,如今又只有他們父子兩人,就乾脆直截了當承認了。免得惹怒了皇上,反而不美。
皇上皺了皺眉頭,“她真就是一個被賣了的小丫頭?這般身份倒是委屈了你,當初皇后指婚說是顧家的大姑娘蕙質蘭心……”
“兒臣倒不覺得委屈。”沈鉞笑了笑,截斷了皇上的話,“當初母后指婚,也是兒臣所求的。”
他說着頓了下,見皇上不解之色就笑着道:“說起來,她初入京中就曾在慈雲寺救過兒臣一命。”沈鉞說着見皇上示意他坐下,就坐在一旁繼續道:“不是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嗎?兒臣對她心儀已久,能夠娶她爲妻已經心滿意足了。”
“救命之恩,這又是怎麼回事?”皇上看過去,“你且與朕好好說個清楚明白。”
沈鉞見狀倒是不再隱瞞,直接提起了那一年的除夕宴他暈倒的事情。
“兒臣那時之所以連着除夕宴都未曾撐過去,就是因爲在慈雲寺落入,寒毒入體一直未曾痊癒的緣故。”他把當時的事情說了個清楚,只未曾提過當時他之所以落水是因爲端王沈鉻的緣故。
他不曾提,皇上卻也不見得事後查不出來。此時要是直接指認端王,皇上反而要生出些許的懷疑,倒是不如讓他自己派人查個清清楚楚。
皇上聽得心驚膽戰,半響才嘆了一口氣。
“這般說,你與她的因緣,倒是天註定的了。”他這般說了一句,算是承認了葉姝昭王妃的身份。沈鉞暗暗放下心來,笑着道:“拋卻她的出身不提,兒臣倒是覺得她比京中大多的名門閨秀要好些。”
見皇上皺眉,彷彿不認同一般,沈鉞想了想才道:“不說旁的,只說當初睿王兄因爲一時誤會去我府上質問,我這王妃沒有半分的膽怯,甚至爲了保護我與睿王兄針鋒相對,甚至鬧到了父皇跟前。更別提之前萬壽節宮宴時,若非她反應機敏把戴蘅送入了御醫院,怕是御醫們也不會那般快準備好湯藥……”
說起葉姝的功勞,就連着皇上也無法否決。他沉吟了片刻,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這般說來,她確實不錯。之前朕一直想着她爲女子,不好多加嘉獎。所以,萬壽節之後只器重你作爲獎賞。如今看來,倒是應當多賞賜一二纔對。”
皇上說着沉吟了片刻,轉頭叫了金公公進來,直接讓他開了庫房取了今年上供的布匹、錦緞各色四匹,共計八十八匹,另外還有玉如意一對,青花瓷六對,玉佩數個。
一應東西算下來,可謂是厚賞了。
沈鉞在旁聽着,沒有爲這賞賜動心,卻也爲着皇上這一手露出了放心之色。
“這般,你可滿意了。”皇上讓金公公去做事,回頭看向沈鉞這才調笑了一句。沈鉞露出羞赧之色,低聲道:“父皇疼愛兒臣,兒臣感激不盡。”
“你且記得就好。”皇上嘆了口氣,“你且記得,朕是疼愛你就好了。”
他雖然接受了葉姝作爲皇家的兒媳身份,卻不得不考慮的更多。這樣一個原本就孃家不算太大助力的王妃,未來能夠幫助沈鉞多少。
若是往年也就罷了,只他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萬一真等到那一日傳位與沈鉞。沈鉞根基太淺薄,若是沒有一個得力的岳家,怕是朝中不穩。
可是,若是岳家太過於得力,怕是會反過來把控朝政。
皇上思慮得遠比沈鉞所想的要多,等着沈鉞離宮之後拿出之前劃定的人選,又遲疑了一會兒最後全部劃掉,又在上面寫了一個人的名字。
郭野德,郭閣老。
朝中年紀最爲大的閣老,如今已經是歷任三代帝王了。他的學生遍佈各處,有他支持沈鉞皇上也就能放下心來了。
而這位郭閣老膝下恰好有一個小孫女,今年十六歲,尚未婚配。
唯一讓皇上心中有所顧忌的就是,不知道郭野德舍不捨得把這個小孫女嫁給沈鉞做側妃了。想到這些,皇上只覺得頭疼欲裂。
他揉了揉額頭,想了想才吩咐道:“請郭閣老入宮。”
沈鉞接了葉姝回王府,顧府這邊顧林華和李氏親自送了他們離去,這才鬆了口氣。
兩人回去,顧林華這才道:“昨夜,你怎麼就沒能攔住母親呢?”
李氏聞言只揚揚眉,“老夫人的脾氣,是我能攔住的嗎?”她說着冷笑了下,事到如今竟然又怪罪到了她的頭上,也是可笑。
若是顧林華不願意,又怎麼會提供那一滴血呢?
如今女兒是自己的了,反而是得罪了個乾乾淨淨,又來怪她這個繼母。
李氏越想越心中越是一片冰涼,沉聲道:“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我也收拾收拾東西去莊子裡看看琪姐兒。這麼些日子未曾去見她,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什麼情形。”見顧林華神色不悅,她只笑了笑,“王妃與琪姐兒姐妹情深,之前還說琪姐兒若是用什麼東西府上沒有的話,就去王府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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