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猜錯了,也說錯了,琳琅很是大喇喇地對管事太監說她要見孫公公,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他,如果誰敢不傳話耽誤了大事,十個人頭都不夠賠的。
雖然出雲閣裡也鬧不出什麼大事情來,但是琳琅與女王有交情這可是人盡皆知,上次孫公公來傳旨,不是對她客氣的很嗎?
管事太監知道琳琅素來與衆不同,只道是因爲了女王這層關係,因此不敢怠慢,馬上去請孫公公。
而孫公公每次都能從琳琅那裡得到好處,再說琳琅那天真浪漫崇拜他的樣子,不像別人,不是拿他當奴才,就是害怕畏懼,哪有琳琅這種發自內心的崇敬能滿足他的心裡需要?
因此,孫公公不但來了,來的還很快,巧慧和榮兒都驚呆了,她們沒想到成天異想天開的主子還真有本事,連女王身邊的紅人都叫的動啊。
琳琅很是得意地笑着打發走了巧慧和榮兒,又恭恭敬敬地將孫公公迎進了簡陋的小屋。
本來孫公公是不願進這看着寒酸,連進門他那圓滾滾的身材都覺得擠的地方,但是琳琅一臉神秘,期待的目光讓他還是用手帕掩着口鼻走了進去。
進去卻發現小小的屋子裡打掃的纖塵不染,泥捏的花瓶裡插着新鮮的花朵,四下散發着清新而溫馨的女兒家的味道,孫公公滿意地放下拿着帕子的手笑道:“喲,瞧不出來這地方被你收拾的,看起來還有模有樣的,比那些住在殿閣裡可要強多了,琳琅公主可真是水蔥樣的人,走到哪裡,哪裡就透着這麼舒服。”
“這些都有勞孫公公關照啦。”琳琅討好賣乖地與孫公公客套了幾句,然後進入正題,小聲地附在孫公公耳邊說她要幫女王,去做證人的事情。
孫公公聽清楚事情的由來,一再追問琳琅當時是不是隻有她一人,她又是如何會深更半夜跑到那地方去的。
琳琅早就想好了說詞,當初的確只有她一人潛伏在窗外,這個沒必要說謊,至於去那裡的原因,可就不能實話實說了,她就想起那隻見首不見尾的貓來,說是晚上睡不着,看到白影一閃,聽說這宮裡有隻非常漂亮聰明的貓是權貴妃養的,想着她丟了貓一定很着急,想抓着給貴妃娘娘送回去,追着追着就迷路了,於是那麼不巧又湊巧的撞見了太子逼宮,而她害怕,聽到太子與皇上吵吵囔囔的,又找不着貓便又偷偷溜回了出雲閣。
孫公公大約沒料到琳琅說的重要事情原來真的是這麼驚人,竟然沒有追問她是如何翻出了出雲閣宮牆,又怎麼避過巡邏侍衛跑到那麼遠去的。
確認琳琅沒有說謊,他當即就要將琳琅帶去面見女王。
琳琅早就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走出門去,沒話找話的跟孫公公聊的那個熱絡,收穫了各種白眼,紅眼,滿身那個羨慕妒忌恨啊,都快把她埋起來了。
她纔不管那些呢,有人就是這樣,明明羨慕她能吃得好些穿的好些,卻偏偏要拿公主的架子,不肯紆尊降貴的與那些奴才們套近乎,還瞧不起她,背地裡只怕口水流了三尺長,真是虛僞。
巧慧和榮兒沒想到琳琅說走真走,兩人有些不放心地想跟着,被琳琅用眼神制止,她是去作證,又不是公主出去巡視,弄那麼多人幹嘛?就算真出了什麼紕漏,也不是巧慧和榮兒這兩個小丫頭擋得住的。
琳琅一臉笑意,沒心沒肺的樣子,腳步輕快地跟着孫公公走出了出雲閣,說起來這出雲閣裡和親的公主也真可憐,活動的地方就是這麼點地方,說成井底之蛙一點不爲過,有人來了數年,還沒有出過大門。
琳琅上次偷溜不算,這次可是堂堂正正的從大門被人恭送出來,好吧,她知道別人恭送的是孫公公,她跟着沾光了。
但是能這樣大方的在外面行走,看看風景也不錯,琳琅也沒有在大白天如此悠閒的逛過啊。
孫公公胖,又不急着趕路,在前面就慢悠悠地走着,琳琅就更不急了,跟在後面東瞧瞧西看看,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出門沒走多遠,就見前面過來一行人,一個個愁眉苦臉,形容憔悴,一羣太監吆五喝六地耍着威風,驅趕着他們。
孫公公與琳琅站到了路邊,管事太監見路邊有人,擡頭一看是孫公公,忙哈着腰就過來了:“孫公公,您老怎麼在這呢?小的們有沒有擋着您的路,耽誤您的事?”
孫公公說:“咱家只是到出雲閣看來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這些都是宮外的粗人吧,怎麼給帶到宮裡來了?”
管事太監答道:“回公公話,這些是最近那些破落戶的家眷,有些特長的,女王特命小的將他們安置在華音殿,好好磨練一下性子,練習技藝,以備日後所用。”
原來這些人都是前些日子因爲太子謀逆一事受到牽連的大臣們的家眷,因爲是人才,才免了被砍頭被髮配的命運,留在宮裡以他們的技能來爲女王做事。
琳琅看到他們大多都是羸弱文人,所以纔不怕他們鬧事,把他們送進宮中來了吧。
華音殿是離出雲閣不遠處的一個荒廢的宮殿,多年無人居住,一片破敗景象,現在算是廢物利用了。
孫公公看了看:“他們都會些什麼技能啊?女王可是善通音律,要是有人濫竽充數可逃不過個死罪。”
“回公公,這其中啊,還真有幾個琴藝,吹簫,彈箜篌的,不是小的吹,那可不是一般的動聽。”
趁他們說話的功夫,琳琅好奇的打量這些“人才”,看來飛來橫禍忽然從翩翩貴公子淪爲奴婢,他們受的打擊不小,無精打采的象被日頭曬蔫吧了的鮮花。
這就是豪門寄生蟲啊,一旦那個黃金殼子被打破了就無所適從,也許他們入宮還算幸運的?
琳琅想至少他們不用去做苦力,日曬雨淋,還要被皮鞭抽,吃不好睡不好。
忽然一陣吵鬧聲從隊伍後面傳來。
“呵,還當你是侯門公子呢?在這裡你們全是最最低賤的奴僕,公公要你們怎麼樣你們就得怎麼樣,還不快走!”
有人在爭辯什麼,聲音卻不似太監那奸細卻粗暴高亢,但爭辯也一直未斷,隊伍因此停了下來。
琳琅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只見一個太監正揚起皮鞭作勢要抽打一個倒在地上的公子,嘴裡還罵罵咧咧:“不就一把破琴?碰一下有什麼了不起的,只要公公我高興了,你這腦袋就得搬家。”
地上公子抱着琴,或許是王侯公子做久了,不知道這些太監們小人得志有多麼可怕,還是真把琴看得比性命還重,無視太監手中的皮鞭,還在說:“公公動什麼都可以,唯有這琴萬萬不可毀損,豈不知琴也有生命和靈性,如若蠻力碰壞,以後就再難奏出清雅婉轉音色。”
“我沒功夫跟你說一把琴還有命的事情,你再巧言狡辯,公公我就砸爛了你這琴,讓你看看它會不會哭會不會流血,看是你有命還是它有命。”說着,公公手往下一抖,就要去抽那公子。
琳琅一看這公子雖然說有些不識時務,但是愛琴成癡也叫人敬佩,那公公撞了人還這麼理直氣壯狐假虎威也未免太欺負人了。
她上前一把抓住了公公的手腕,好在這太監嘴巴叫的響手頭上的力氣並不太大,琳琅這一抓,他的鞭子頓在半空,沒能揮下去。
太監氣惱地回頭就想罵,卻見一個少女笑眯眯地叫道:“公公,看這一路走的累了吧?渴了吧?這傢伙一看就是個粗俗的,不會說話,公公何必跟他鬥氣?不如公公早點把他們帶進殿去,您自己也好歇着,喝喝茶解解乏,至於這個可惡的傢伙,就讓我來代勞幫您教訓了吧。”
這裡無人認識琳琅,雖然看起來她很可愛,說話也很禮貌,但沒人買賬。
那公公眼一瞪道:“你是個什麼東西,跟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