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看着村口的那個棋盤,還有兩棵大樹,點點頭:“是這裡沒錯的,我記得很清楚,那個怪老頭經常在樹下下棋的,不過今天他不在啊。”
顏卿卿走了過去,低頭查看着棋盤,然後說:“司徒淨塵,你說的是對的,這個酒糟老頭真的是神機妙算。”
司徒淨塵聽她這麼說,覺得有蹊蹺,一羣人走到棋盤旁邊,上面有一張字條,寫着:“來人破局,自會知曉老朽的住處。”
“這什麼老頭,年輕人,你不是去過他家麼?帶我們去,直接找到他不就得了,還要廢腦力破什麼棋局啊?”凝笑有些着急,一時沒有注意語氣的說。
關鍵她也是心疼自家的夫人,跋山涉水來到這裡,連人影都沒有見到,就要先破什麼棋局,哪怕是給個歇腳的地方,凝笑也夠忍了。
而顏卿卿馬上打斷她的話,輕聲說:“凝笑,不得無禮。”其實顏卿卿也是這樣想的,但她總是覺得那老頭一定躲在什麼地方等着呢,說話千萬要小心。於是出言在面子上訓斥了一下凝笑,這才問年輕人:“你知道這位老先生的家在哪裡嘛?”
年輕人向那大樹後面的破草房看去,然後說:“他的家原來就在這裡啊,可是這裡好像沒有人了。那我就不知道他住哪兒了。”上次年輕人就是被酒糟老頭領到這個茅草房裡的,可是現在裡面卻空空蕩蕩,連一點兒住人的氣息都沒有,莫非他已經搬走了?
顏卿卿琢磨了半天棋局,然後說:“看樣子我們不破棋局是不能夠見到他了,也沒關係,我們畢竟有求於人,當然要按照他的規矩來。”
躲在陰影裡的酒糟老頭聽顏卿卿這麼說,點點頭,孺子可教也,不像以前來的人,不懂風情之餘,還一點兒棋藝都不懂,讓他覺得十分乏味。
他想着如果要是今天這般的場景放在他以前派來的那些人身上,恐怕會用拳頭一拳砸了棋局吧?剛纔她身邊那小丫頭出言不遜,也是她十分有禮貌的制止,看來,這丫頭還是有點兒禮貌和智商的,這樣的人能夠幫他,看來,自己還是有出山的必要,且再看看。
顏卿卿說完走到棋盤旁邊,這是一盤死棋,沒有辦法讓任何一邊贏,酒糟老頭的意思到底是什麼?一盤死棋如何破局?而司徒淨塵早就知道酒糟老頭的把戲,但是他不想點破,這表面上看上去是一盤死棋,無法可解。可是說來也有方法可以破解,那就選擇好讓一方的棋子,先讓步,丟失一枚棋之後,另一方自然而然就可以贏了。這樣這棋局就有路可解了。
酒糟老頭的意思,是想要以此來試探,看皇上一方到底能不能捨得割捨掉一些東西,來換取司徒淨塵以後的皇位。而這割捨掉的東西,可大可小,什麼都可能失去的,像是自由,像是自己想要的感情,像是自己不需要揹負的東西都會被他揹負起來。
這樣的痛苦,如果能夠承受的住,恐怕應該是不容易的,而酒糟老頭也是要靠着這些來判定,有沒有帝王之相,或者是輔佐明君的能力吧?
“你不放棄些東西,是不能夠找到的,你還不如放棄這棋局呢。”司徒淨塵看着顏卿卿半天也沒有動作,決定從旁邊提點一下她,出聲問顏卿卿。
顏卿卿卻瞪了他一眼,無奈道:“我要是放棄,找不到他,我們今晚仍舊是找不到地方住,你以爲我不想快點兒找出破綻來?”
等等,不對。顏卿卿聽着司徒淨塵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感覺有些不對,腦袋靈光乍現了之後低頭看棋局,明白了這是一盤什麼樣的棋局。舉起手中的棋子,然後思考了良久之後,慎重的落下,一盤棋就這樣解了。
“哈哈,丫頭,有兩下子,破了我的棋局。”酒糟老頭從樹叢後面出來,拍着手,顏卿卿她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個笑的異常燦爛的老頭,有種上去把他的鬍子都拔了的衝動。
顏卿卿還是維持着那種溫和的微笑,然後說:“八王妃,顏卿卿,司徒淨塵之妻,盼老前輩能夠隨我回朝中,幫助司徒淨塵一臂之力。”
酒糟老頭根本不搭話,看着前面落下的太陽,輕飄飄的說:“晚上了,該回去睡覺了,不然山裡的狼就要把我這個老頭子叼走嘍。”
顏卿卿看着酒糟老頭那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樣,十分的好奇,難道說有才的人一般都這樣,有着別人不知道的怪癖嗎?像是酒糟老頭就是喜歡跟那個自己做的木偶說話,自言自語。
顏卿卿總感覺他如果到現代去,應該就是被人們抓起來當成人格分裂的典型來治療。而酒糟老頭雖然看上去瘋瘋癲癲,那實際上仍然是不知不覺得打量着顏卿卿。
他對於這個女人有耳聞,畢竟年紀輕輕的女人就開始在朝中掌管着一定的經濟,這對於一般人來說都不是容易做到的。顏卿卿看上去應該是有點兒手段和想法的,酒糟老頭看着她,裝作沒有什麼意思的問:“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人派來的,這麼沒有禮貌。”
“老先生,我知道我們來的唐突,但是我們也是身負重任,身不由己。”顏卿卿得體的說,酒糟老頭並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這樣尷尬的場景在司徒淨塵眼裡看來都覺得十分的不得勁,但是顏卿卿並沒有因爲這樣就退縮,她上輩子見過的閉門羹比這還要多,她的臉皮纔不是那麼薄的呢。
顏卿卿走到酒糟老頭面前,眼神絲毫沒有躲避,看着他的眼神裡寫滿的也都是那種好像在說,我們之間是朋友,我有事情要拜託你的感覺。這樣的眼神若是放在別的人身上,或許會感覺到不尊重,但是對於顏卿卿來說,這相反是一種特殊的魅力。
“我知道老先生避世已久,不願意再參與這世事紛爭,我也知道我的要求對您來說是強人所難。但是老先生也要想到那些因爲這儲君之位懸而不決而變得有些混亂的朝堂,我知道老先生在避世之前,也是朝中的一員老臣,輔佐過很多皇上,您一定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夠擔當重任。一直沒有決定出山的原因也只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能夠派來找到你,哪位皇上身邊輔佐的名臣比較多,不是嗎?”
顏卿卿看着酒糟老頭,句句都在酒糟老頭的心上。
聽到顏卿卿有模有樣的說了這些話之後,酒糟老頭才終於睜眼的看了她一眼,收拾桌子說:“你去後面做點兒吃的吧,我這兒深山老林的,也沒有什麼符合你們胃口的東西。自己做吧,總不能餓着肚子說這些東西,人老了,會容易困的。”
酒糟老頭說了這些之後,顏卿卿終於開朗的笑了一下,轉身離開,身後的凝笑跟了過去,想要幫她。房子裡就只留下司徒淨塵和酒糟老頭兩個人。
“八王爺看上去,不是很喜歡我這小草屋啊?”酒糟老頭開腔說,司徒淨塵心裡暗叫不好,爲什麼他跟顏卿卿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是一到自己這裡,就變得這樣刁鑽刻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司徒淨塵想了想,還是開口說:“我並不是在嫌棄這草屋,而是覺得能夠在這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獨自居住這麼長時間,應該是一件很厲害的事情。老先生的定力和忍耐力,還有那種與世無爭的思想是晚輩想要學習也學習不來的,我還有很多要跟您學習。”
司徒淨塵這馬屁開的,連自己都覺得有點兒過分的噁心,可是對於酒糟老頭來說,倒是十分受用。他弄着自己桌子上的那些茶杯,倒出了幾杯熱茶,輕聲說:“是皇上還是誰派你來的?”
司徒淨塵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他還以爲朝中只有皇上派人來請他出山,但是看樣子,聽他的口氣,別的人應該也還是來過,只不過來的人並不是十分的嚴謹,被他聽了出來,誰都沒有拒絕,誰也沒有同意。
就這樣繼續的在這深山老林中等着,司徒淨塵低頭說:“是皇上派我前來,請問,老先生爲何不願意出山?”
“皇上還正是壯年,哪來那麼早的就討論立國本之事?我看他們也太着急了。皇上也是,對你雖然是有心栽培,但是也未免有點兒太操之過急,現在這種狀態下,我若是回到朝中,對你難道就是好事?”
酒糟老頭說的話,雖然我你惡毒,但是也是事實,皇上對於自己的身體一直十分重視,他想要的是一直把這個國家建立下去。而不是早早的立國本,把皇位傳給下一代的皇上。
沒有一個當權者會把自己的權利下放,只有站在最高處才知道自己手中緊握着的是多麼重要的權利,是掌握着生殺大權的東西。
後廚裡的顏卿卿和凝笑都已經忙得翻了天,這深山老林裡面,看似沒有什麼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