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破舊房門之後夏嫣似是被驚到一般瞪大了眼睛，緊接着在夏老爺的注視下迅速紅了眼眶。
“想到很久沒見到你便來看看，能讓我進去嗎？”
“能啊，能啊，爹能來嫣兒開心還來不及呢。”
聽了夏老爺的話夏嫣一臉開心，一邊說話一邊讓開身子恭敬的請夏老爺進屋。
飯菜腐敗的味道還未完全散去，房間裡着實難聞的很。
灰黑的牆壁上方掛着幾個破了洞的蜘蛛網，門窗則是破舊到無法完全關上，雖然是大夏天，但夏老爺卻還是可以想見冬天的時候這屋子該是有多冷。
木質的桌凳已經掉漆看起來卻還算完整乾淨，夏老爺剛剛處理完那糟心的事情正累着，可屁股一落在那凳子上卻差點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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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凳子看似完好可卻只是個架子，夏老爺剛一坐上來便感覺凳腿搖搖晃晃，要是不是他趕緊站起來那凳子一定馬上散架。
“爹，你沒事吧？都怪嫣兒不好，您一來我高興的厲害竟然忘了提醒您這凳子坐不得。”
“沒事，這不怪你！”
夏嫣眼中閃過一絲譏笑，卻又馬上掩飾起來，取而代之的是關心與緊張。她能說這凳子被她又加工了一下嗎？
擺了擺手，夏老爺的臉色卻是一副心有餘悸，他雖然刻意冷落夏嫣，但此時見着她的生活現狀心中懊悔至極。
“你平日裡不坐凳子嗎？這些凳子都這般破爛？”
“凳子雖然破爛但也好過沒有啊，雖然嫣兒平日裡也不怎麼坐的，好歹還有牀可以坐啊。”
夏嫣不好意思的笑笑，面對夏老爺嚴肅的表情顯得有些無措。
聽了夏嫣的話夏老爺走至牀前，卻定定的站在那裡不動了，他眼中的驚詫過後便是深深的不可置信。
任憑他怎麼都想象不到同住一個府中的兒女，別個是錦衣玉食的嬌慣着長大，而夏嫣這卻連張好的牀都沒有！
那還嗎？那分明就是幾塊破木板搭拼在一起湊數的，枯黃的幹稻草鋪在那木板上面，在往上就只一張薄薄的褥子，幾件破舊的衣服整齊的疊放在褥子上面，看來是平日裡被她當作枕頭用的。
這麼多年來他這個瘦弱的女兒就是這麼生活着的？這樣的場景他連看着都覺得心酸，可是這孩子卻在這熬了一年又一年，她今年才十四歲卻已經經受了這麼多的苦難。
夏老爺經常在街上見到幾個小乞丐，他因爲憐憫他們也會接濟些食物和衣物給他們，可沒想到他自己的女兒竟然過的連那些乞丐都不如。
“嫣兒，你這連張被子都沒有嗎？”
回頭看着夏嫣的時候夏老爺已經老淚衆橫，也許是他此時的樣子嚇壞了夏嫣，讓她經不住後退了幾步。
眼神閃躲了幾下，卻最終還是勉強與夏老爺對視，只是那聲音弱弱的聽起來格外心虛，“原本是有一張被子的，可是被金兒拿去給他的小狗鋪在窩裡頭了。”
“什麼？你就任他這麼放肆？”
“嫣兒冬天的時候全憑那張被子取暖了，怎的就那麼輕易任他搶去？只是我打不過他帶來的那些下人啊。”
夏嫣話有些激動，可看到夏老爺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後，喏喏的低下頭不敢在吱聲了。
她小心翼翼的悄悄瞧了夏老爺一眼，也許怕被責罰又可憐兮兮的補充了一句，“爹，嫣兒錯了，嫣兒不該跟弟弟的人動手，以後嫣兒不敢再打架了，求爹爹不要懲罰嫣兒。”
“傻丫頭，爹爲什麼要懲罰你？”
“爹不氣嫣兒不聽弟弟話？金兒他們總說要是我不聽話，他們就把我打一頓然後賣到樓子裡，爹，樓子是什麼地方啊？是不是也沒有飽飯吃？”
夏嫣天真無邪的說着，那雙美麗的杏目看向夏老爺時滿是問號。
可夏老爺聽完這話卻是一驚，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只是瞪大了眼睛嘴脣不停的哆嗦。
“逆子！逆子啊！”
“爹，您沒事吧？嫣兒可是說錯話了？”
雖然生怕夏老爺責罰，可見他似乎因爲情緒波動太大而難受時，夏嫣還是止住後退的步子上前攙住了他，滿臉的關切讓夏老爺彷彿看到了從前那個總愛淺笑着的溫婉女子。
夏老爺不知是抽的什麼瘋，突然用力握住夏嫣的雙臂嘴裡不停的喃喃道：“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啊！”
“爹，爹，您快放開，嫣兒疼！”
夏嫣掙扎着要甩開夏老爺握住她手臂的那兩隻手，小臉因爲痛苦皺成了一團，眼中的淚水更像是開了閘一樣剎那間溢出眼眶。
只是握住了她的雙臂，卻沒想到夏嫣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夏老爺皺眉看她輕抱着自己的手臂哭的可憐心中有些疑惑，卻又彷彿突然想到什麼。
“嫣兒，你把袖子挽起來給爹看看。”
“爹，嫣兒沒事，您還是別看了。”
不聽夏嫣的拒絕，夏老爺拉開她的手臂，又一把拍開夏嫣另一隻想阻攔的手，快速而又輕柔的將那隻袖子給擼了上去。
入目的傷疤與未全部癒合的傷口證實了他的猜測，但他卻一點都不想接受眼前所看到的。
這些年他爲何固執的無視這個女兒？明明他心裡是會惦念她的啊！
她明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卻因爲他的不作爲而遭受了這麼多痛苦，他不僅對不起香兒，更對不起他們的親生女兒啊！
“嫣兒，你說說，你想要什麼？只要是爹能給你的，一定給！”
“爹，嫣兒什麼都不要，不過嫣兒求您一件事，您，您能講幾件我姨娘的事給嫣兒聽嗎？”
只這一句話，夏老爺的淚便洶涌而下。
第二日整個夏家就跟吵翻了天一樣，明明只是睡了一覺可醒來卻發現什麼都不一樣了。
大夫人姜氏被老爺關到柴房並下令不許給她吃喝，不許任何人接近她，連衣物都只有身上的那一套。
翠姨娘和姜大柱被浸豬籠，今日一早就被拉出府去了。
府裡的人心惶惶的，但是卻沒人知道昨個夜裡到底發生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