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儘管我穿着男裝,也起不到半分遮攔的效果,姑娘們都是歡場裡的老手,最是懂得察言觀色,卻不點破,專揀稀奇古怪的事兒說,將我逗得眉開眼笑。
這世上,總有那麼幾個不長眼的東西,老是在你面前晃悠,跟蒼蠅似的,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煩。
“嗯,這地兒的確不錯,難怪那個死丫頭嚷嚷着要來,不錯,果真不錯!”一道讓我恨得牙癢癢的聲音直勾勾地往我耳朵眼裡鑽,剛剛壓下去的火氣騰的一下翻上來了!
大蔥!那個該死的大蔥!他居然也來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我一拍桌子,大喝一聲:“六十六叔,給我打!”
六十六叔這人是很有原則的,他的原則就是聽我的,不分青紅皁白。我指着大蔥喊打,他二話不說捋起袖子就上了。
砰砰砰砰,撲通撲通,嗷嗷嗷嗷……
我滿意地看着眼睛下面掛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顴骨上一片淤青,嘴角腫得老高,倒在地上起不來的大蔥,拍了拍手,居高臨下地說:“你是個什麼玩意兒?也敢捉弄姑奶奶?不過姑奶奶心善,不想跟你計較那麼多,留你一條狗命,以後看見姑奶奶,就自覺繞路走,聽見了沒有?”
瞧着這位不知姓甚名誰的大蔥那一臉憋屈的表情,我樂得哈哈大笑,趾高氣昂地擦着油汪汪的嘴角,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愜意地嘆道:“自在閣果然名不虛傳,我喜歡!六十六叔,這幾個姑娘你給我包一個月,記在七爺爺賬上就好,不用客氣。”
六十六叔嘴角一抽,臉拉得老長,卻是敢怒不敢言,賠着笑臉小心翼翼道:“心肝吶,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該回去了吧?”
我眼珠子一轉,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才用一副天恩浩蕩的口吻說道:“原本還想去梅花賭坊再玩兩把的,看你這麼一副掉了魂的樣子,那就回吧。”
六十六叔嘴角又是一抽,我分明已經瞧見他握拳的小動作了,他臉上卻第一時間堆起了如蒙大赦般的笑意。
我知道他肯定在罵我。
很快,轎子在松鶴堂停下,我下了轎,徑直蹦躂到堂屋,便見太爺爺白鬍子一翹一翹的,七爺爺耷拉着腦袋在下頭站着。
我笑着跑過去,抓住太爺爺一條手臂,歡聲叫道:“太爺爺,七爺爺,我回來啦!”
太爺爺拍着我腦袋瓜子,笑得和藹可親,如一尊彌勒佛:“心肝回來了,可用晚膳了?”
六十六叔垂着頭快步走了進來,“撲通”一聲紮紮實實地跪下,哭喪着臉道:“孫兒知錯了,求爺爺罰輕點兒。”
太爺爺轉臉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孫子,原本跟開了一朵皺巴巴菊花似的老臉立時耷拉下來,指着六十六叔怒罵:“兔崽子,竟敢帶心肝去那種地方,真是氣死我老頭子了!還不給我滾去祖宗祠堂思過!”
六十六叔求救的目光可憐巴巴地落在我臉上,我裝作沒看見,嘿嘿一笑,道:“太爺爺,聽說您又給我招夫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