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龍紋絡的聖旨,在這陽光下金線亮得璀璨,幾乎是一瞬間晃花了船上所有人的眼。
“是聖旨!”蘇絎此時只大喝一聲。
還以爲是京中御令,沒想到竟然會是聖旨!
看來是昨日傳去的信鴿終於有了消息,可是……此刻看着這威風凜凜的海東青,只一瞬皺起了眉頭。
“不對……”又出了聲。
若是是昨日送去的信鴿的回覆,縱然這海東青飛得極快,也不可能是今日這個時分到達,莫非說的是另一件事?
這一刻都忽然慌了起來,只看着這威嚴的海東青,蘇絎此時幾乎一瞬間顫了身,驀地放聲大喊:“快,快來人把聖旨取過來!”
這會兒……顯然就是發現事情有變!
所有人的神情都凝重了起來,只看着前頭的船隻小點,又再看着此刻正悠哉大塊朵碩鮮肉的海東青。
海東青是*之物,兇狠無比,這一刻上去取聖旨的兵衛都提了心,衆人屏息就這樣屏息,看着兵衛小心翼翼的將海東青腳下的聖旨取下來。
此時這海東青將東西也已送到,也無心去與他們斡旋。
就這般停在甲板上任他們取。
明黃聖旨取出,這會兒仔細一看,裡頭竟然還帶了文書一封,以及諭令一道。
蘇絎此時拿在手中急急忙忙便攤開一看,這一看霎時就凝起了眸眼,神情凝重。
彷彿是在意料之外,也受*若驚,自己驀地連升兩品,任欽差大臣……挨不住的連連倒退兩步,差些震驚得跌倒在這船板之上。
“大人!”有人看到蘇絎這受驚的樣子,已經大叫起來。
被這一幕嚇得不輕……這一刻看着海東青,看着這聖旨,還有這威風凜凜的氣勢,海面上風平浪靜,可心裡卻始終無法平靜。
“大人,出什麼事了?!”
竟然看了聖旨後這個表情,難道是……
心裡頭掠過無數個令人恐懼的念頭,數個可能性……
難不成是突然下令,讓他們不計一切代價殺璟王?還是要他們以身殉國?亦是將他們從這江面召回去?
只看到蘇絎面露喜意,再抖着手往下看,這會兒倒是又在擰緊了眉頭:“傳本官的旨意下去,加快行船速度,趕上璟王一行船隊!”
“大人?”
“快,快將本官的朝服取出來,衆人也換上京都兵戎衛的服裝!”也不用再喬裝打扮,提心吊膽了。
衆人這會兒直看着蘇絎,這命令……
此時這海東青依舊悠哉冷傲啃食着肉塊,吃飽揮一揮翅膀,眼看又要飛走回京了。
衆人只聽到撕裂天空般的聲音,那鳥獸之王的霸氣聲又開始在耳邊迴盪。
“京都傳旨,從今日起,我等一行人務必牢牢保護璟王,本官任欽差大臣,領着衆人上前去與璟王匯合,連升兩品。”
衆人唏噓……
“若是璟王湘溪之行出了什麼事,我等要提頭回京謝罪。”
衆人這些天心驚膽顫,兢兢戰戰,就是爲了要殺璟王,這會兒倒是不殺了,而是乾脆再換一身皮,光明正大的去保護璟王,融入璟王的隊伍,這天翻地覆的決策……直讓人緩不過來。
至於連升兩級……這會兒終於懂了,方纔爲何蘇絎一下震驚得倒退兩步。
按照尋常品級升遷,這連升兩品可是需要六年,這一夕之間的……
彷彿衆人都驚呆了,莫不是他們若做好這件事,回京也會受賞?此時只看着蘇絎:“是,大人!”
再也不問爲什麼,皇上的心思無人能懂,他們做人臣子兵衛的,只需要聽皇命就好。
此刻看着蘇絎,一行人再看着前頭零星小點般的船隻,氣氛都變得不太一樣起來。
“我等下去換衣服!”
蘇絎此時聲音都變得威風慎重:“今日夜裡本官就領着你們上璟王的船隻拜見璟王!切記這幾日的事情別漏了風聲,若是讓璟王察覺我們是來刺殺他的,只怕大家也吃不了兜着走,聽到沒有?”
“是,大人!”
“傳令下去,從此刻起,牢記自己是來保護璟王的,尾隨其後一直不出現是爲了善後保護。”
衆人此刻只齊聲:“是!”
這會兒都已經不是來刺殺了,若是讓璟王知道……
衆人面色凝重,這會兒都一個個心知肚明,誰都不認,牢記於心。
“下去吧。”
衆人退下後,蘇絎此時只拿着聖旨和文書,再仔細端詳,看到其上的字的時候,面色又凝重了一些,竟然……連西蜀國都牽扯進去了,難怪要封他爲欽差大臣。
今夜上了船之後,這一行除了璟王與璟王妃,官職最大的便是他了。
此時深感重負,連目光都變得幽然起來。
遙遙望着前頭的船隻,手勢一揮:“加快速度,務必天黑之時趕上前頭的船隻!”
今日已是第五天了。
眼看着遼闊的江面上,隱約已經可以看到兩岸的變化。
江水漣漣,穿行險境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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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平穩,因爲是大船,所以走水路也安全些,甚至是與陸路無異,唯一不太好的便是速度始終是這樣,怎麼都快不了。
這幾日船上的生活,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陸逸之則是常常在船坊之中專研醫書,這會兒越是要到湘溪,就越是緊張慎重起來,調配蛇鼠蟲蟻的藥,上上下下只要是船上的人,都已經各發了一份,開始預防服用。
司鵠則是自前日起,徹底確定身後有小船跟着之後,就越加謹慎了起來。
還記得那日黃昏之時,與慕容絕璟在那霞光遍佈的暮色中說話:“王爺……咱們,要怎麼做?”
得來的只是慕容絕璟幽深的眸光,緊緊凝着身後那幾艘若隱若現的小船。
“隨他們而去。”沉了聲。
“若是到了湘溪,仍舊緊隨着跟上來,異樣一出,直接殺無赦。”
已是下了這樣的命令。
……
司鵠還記得當時的震驚,卻只見到慕容絕璟眉眼間冷冽的寒意。
若是真的發生什麼的話……
此時陷入沉思,只是仍站在船上,緊緊的盯着後頭船隻藏匿的方向看。
在這最後一艘船上,整艘船上都是最後從璟王府加派而來的人馬,這會兒已經從那一日戒備到了如今,就等着後頭的人真的有什麼異樣,決一死戰了。
這會兒看着看着,只見此時身後的水面上,突然多了幾分奇怪的異象。
此時正值午後申時時分,陽光明媚得正好,光芒灑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只看見水面海天相交的那條線上,四五艘小漁船徹底第一次如此明顯的出現在眼中,分明就是正加快速度的樣子。
亦也是行船不遮掩了。
司鵠彷彿瞬間凝起了眼眸,一刻間垂在衣間的手都牢牢的攥了起來,放到了腰上,摸着身上的劍,緊張戒備的樣子。
“來人,王爺呢?!”這會兒也沉沉出了聲。
聲音裡有着沉意和驚慌,等了一日多一些了,終於還是等到了這一刻?
還沒等上岸有異,這一刻便開始有異了。
“回司侍衛,王爺還在前頭的船上,與璟王妃在一起。”
這一刻司鵠終於不再耽擱,再最後看了一眼水面上突然多出的那幾艘船,彷彿這眨眼之間,那遠遠的船隻已經可以看清楚了輪廓。
按照這個速度,那幾艘船便是伴晚時分便可以追上這幾艘船。
一場血雨腥風看似就在眼前。
回話的侍衛還沒來得及看司鵠一眼,只見此時眼前一掠,只一瞬,司鵠就已經從這一艘使了輕功掠到前頭那一隻船上去了。
兩船相接的地方,幾乎只是一眨眼……便已不見頎長的身影。
“王爺!”
這會兒慕容絕璟正和夏詩昭在船坊之中,已經習慣了這船上的生活,只見夏詩昭不知從哪弄來了一盤棋,就這樣倆人正在下棋。
“絕璟,該你了。”輕輕的聲音在船坊裡頭響起。
慕容絕璟此刻斂眸,眸中有幾分輕淡的笑意,歲月靜好之感。
“這裡。”落子聲響。
此時離湘溪越來越近,周圍險峻山巒密林的景象,慕容絕璟也不知還能陪她玩幾盤,輕笑聲中都有着*溺。
夏詩昭這會兒也擡眸笑:“絕璟,你確定要下這裡?”
他落子的速度倒是快……
一堆黑子裡頭,就他一個剛落下的白子,這是送上門來給她拆吞入腹。
此刻臉上都多了幾分得逞的笑意……
“那我下這裡。”
七分得意,三分隨意。
慕容絕璟笑着,一眨眼……把棋盤上的白子收走一片,然後嘩啦啦的倒入自己的棋盅之中。
“絕璟,你!再來。”夏詩昭不服氣出聲。
“嗯,再來。”慕容絕璟沉笑。
可就在這沉笑聲中,準備再來一局的時候……
“王爺!”外頭司鵠的聲音終於沉沉再掠了進來,這聲音分明已經帶了急意!
幾乎是一瞬間的凝眸,慕容絕璟此刻風輕雲淡的笑容掛在了脣邊,指尖攜着棋子的手也一頓,就這樣停在了棋局上頭。
夏詩昭這會兒也頓了一下,臉上方纔還明晃晃的笑容,一下子收了一些,笑得頓時有些不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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