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心中說不出多害怕,只是牢牢自己握着自己的手,忐忑不安。
就像是被方纔匆匆一瞥看到的那一眼嚇到了似的,通體泛了寒意。
若說這一路上從京城來到湘溪,危險重重,那麼此刻外頭的景象,比這一路上從京城到湘溪所遇到的驚險,還要讓人覺得心驚肉跳。
時而聽到的是野獸穿過的聲音,這些野獸又與尋常見到的野獸不一樣,都大多是帶了毒的,碰一下便會斃命。
更別說方纔看到的山中的野草,在這幽暗的林間泛着怪異的光芒,一看着便也是劇毒的草藥。
夏詩昭這會兒輕握着自己的手,交疊得更厲害了。
彷彿是心裡頭有些微悸般,這一刻輕輕垂着眸子。
“詩昭?”
慕容絕璟在一側發現了她的反常,沉了聲。
“啊?”略晃神的擡頭,對上了他的眸子。
夏詩昭這才趕緊又搖了搖頭,蒼白着臉笑了笑,這一瞬感覺到他微微收緊的手,把她的身子收擁進懷裡了,讓她輕靠在一側。
夏詩昭什麼都沒說,這才稍微緩了過來。
只是方纔那一眼,就心有餘悸的被嚇成了這樣,慕容絕璟此時幽凝着眸的樣子,看起來也好不了幾分。
外頭的聲音還在繼續,車輪聲轆轆,這山路依舊顛簸。
莫約是行到第三個時辰的時候,外頭才終於傳來湘溪署令的聲音:“璟王爺、璟王妃,昨夜前去探路的人報,前頭就是巫祖後人所居之地,折梅居了。”
夏詩昭還沒緩回過神來,只見話音剛落的一瞬間,“砰!”馬車也劇烈顛簸了一下,像是走到陡峭的山路上。
急得連忙抓了一下慕容絕璟的衣襟,這才勉強的撐住了身子。
沉沉的緩了一口氣,四目相對。
慕容絕璟沉扯了一下嘴角:“嗯。”
應了一下湘溪署令,這才往前走,明顯感覺到這路越來越不對勁了,速度也越來越慢。
另一輛車裡,陸逸之此時也面色凝重,微微掀開了簾子看,這一看才瞧見了外頭是千丈高的深淵,竟然是從這深淵間的小路穿過去,司鵠也順着看過去,沉了眸。
巫祖後人深藏在這種地方,可還真是不好尋。
陸逸之放下了簾子,可這一瞬……“砰!”又響了一下。
整個人也跟着劇烈的震動,而下一刻……
“璟王爺、璟王妃,陸大人、司侍衛!”湘溪署令的話語聲又響徹在這馬車間,此刻已經停下來了,像是出了什麼事情。
這會兒夏詩昭剛緩過神來,方纔才聽說折梅居快要到了,這一刻馬車倒是停下來了。
緩了緩神,才聽到湘溪署令下了馬車暖暖跑過來的聲音:“前頭莫約一里的地方,就是折梅居,馬車只能行到這裡,怕是需要璟王爺、璟王妃下車,步行進去了。”昨夜先行的人馬回來報,昨夜他們也是這般走進去的。
此刻湘溪署令在外頭擦了擦汗,忐忑的片刻。
馬車裡,夏詩昭這會兒捂着跳得極快的胸口,看了一眼慕容絕璟:“絕璟。”
看到慕容絕璟微微收斂的眸光,這會兒才放了下心,緩了口氣:“我們下去吧。”
兩個人撩開馬車簾子走出來的時候,纔看到這險峻的地勢,高聳入雲端的位置,怕是這一生來了第一次,就不敢再來第二次了。
此刻一行人都忐忑得很。
陸逸之也從後頭那輛馬車中出來了,就這般看了看四周。
最後看向慕容絕璟:“璟,我們朝前走吧。”
司鵠則也走到了慕容絕璟身邊,此刻不動聲色提劍保護起來。
“嗯。”慕容絕璟只沉了聲。
這會兒站在這路的中間,擡眸看前方,凝了眸,看了好一會纔看到前方的一個類似於草廬的東西。
此時只略轉了身,看向了湘溪署令:“前面那個,便是你所說的折梅居?”
湘溪署令此刻還在忐忑,怕慕容絕璟不肯下馬車來往前走中,聽到了慕容絕璟的這一聲沉問,隻立即回聲:“回璟王爺,前邊便是折梅居,便是折梅居。”額上冒了汗,重複了兩聲。
“巫祖的後人便是住在裡面,小臣派人去查過了,如今巫祖的後人只剩下兩個,分別是巫祖在世時最後收的兩個小徒弟,一個年方十二,一個年方十七,因爲收徒收得比較晚,所以學業未成,之前不過是呆在巫祖身邊,當個侍藥小童,對醫理略通可也算是一知半解。”再擦了擦汗。
“巫祖這一脈,如今是屬於後繼無人的狀況。”
所以湘溪這一回巫祖死了,就再也沒有巫祖了,只唯有看看數年以後,這兩個侍藥小童能不能說有所成,繼承巫祖的名號,否則……
如今是先別想多做它想了。
湘溪署令繼續歪歪扭扭的站着,“昨夜小臣安排的人馬,已經將折梅居看守起來了,確保那兩個小徒在裡頭,等着璟王到來。”
此刻慕容絕璟收了收眸光,終於把視線從那遠處的小草廬上轉了回來。
只看着身邊的人馬一眼,這會兒略垂眸,看向司鵠:“傳本王命令下去,先暫且把車馬留在此處,留幾個人看守,其餘的人隨着一起上去。”
“是。”司鵠握了劍去安排。
這會兒湘溪署令終於緩了一口氣,可是還沒反應過來之時,慕容絕璟卻已是提步朝前走了。
這一刻像是已經到了這裡,就一刻也無須耽擱的樣子。
親自步行過去的身姿,像是放下了尊貴王爺的架子,把湘溪署令這會兒又嚇了一跳。
只有夏詩昭看得分明,這一瞬緊張害怕的心情也散了不少,抿了抿嘴,說不出心間沉動,就這樣提了提裙襬,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了上去。
“絕璟,等等我。”
慕容絕璟在前頭的身影頓了頓,所有人都還在身後站着。
只看見這會兒慕容絕璟和夏詩昭走在了前頭,一步又一步的朝着那孤零零的草廬走。
湘溪署令這會兒終於回過神來了,挪了挪繁重的身子,也趕緊跟上。
這兩天,絕對是他心情最沉重的兩天。
陸逸之此刻在後頭,斂了斂眸,也故作風輕雲淡的跟上了。
遙遙一里,已經是最後的路段,比起之前顛簸了將近三個時辰的路,這一段坎坷只能步行而過的小路,已經不算什麼了。
山中的氣候有些微涼,只看着陽光淡淡的,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從上午變作了下午,幾乎是申時接近酉時的時分,陽光落到肌膚上暖暖的,已微微帶了涼意。
夏詩昭一直跟着慕容絕璟朝前走,目光順着前頭望去,也只看到那一個所謂的折梅居越來越近。
直到走到了前頭,最後幾步路的時候,才徹底看清了折梅居。
原來所謂的折梅居,是這種樣子……
沒有方纔想象的那麼可怕,不過是一個平凡的草廬之居罷了,一扇尋常的小門,土築成的圍牆,泥巴興許糊在牆上久了,日積月累的在這山上風乾,已經裂出痕跡,木門有些被蟲蛀的痕跡,有些落敗。
從院子外頭看去,可以看到一棵樹在院子中,除了這一棵大樹,什麼都沒有了。
遠遠看着,像是裡頭茅房兩三間,有些年頭,人丁稀零。
慕容絕璟此刻在外頭駐步,略看了兩眼。
“璟王爺,就是這了,咱們到了。”湘溪署令帶着笑,湊了上來。
看到慕容絕璟此刻面無表情的樣子,又趕緊退了回去。
陸逸之此時也上前來了,司鵠亦是如此。
餘下所有人,此刻已經心知肚明的趕緊把整個所謂的折梅居圍了起來,只見人聲鼎沸,聽到了外頭的聲音,此刻裡頭也有了動靜。
這一瞬間,只見裡頭的人動了動,也像是正在趕出來的樣子。
“大人!”腐朽的門被推開,幾乎一瞬間……
裡頭的景象也終於呈現在了面前。
三間茅房,幾個晾藥的架子,幾個小缸,一張石桌涼臺,掀開了神秘的面紗。
除了這些……還有清脆的聲音傳來:“你們到底是誰,快出去,莫說我師傅死了,你們就能爲所欲爲。”
另外一道略成熟卻仍稚嫩的聲音:“就是,你們是以爲我與師弟學藝不精,便不能拿你們做什麼麼?我可告訴你,今早我們的師叔可……”
話未說完,此刻只與湘溪署令的話語疊在了一起。
“來人啊,都怎麼做事的?我讓你們好好看着人,怎麼……”生怕冒犯了慕容絕璟,話語中多了幾分急意。
可在這沉聲教訓中,只看到原本派來在這折梅居中的人,靜悄悄的鴉雀無聲。
雖是人仍好好的站着,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也沒有與湘溪署令行禮。
湘溪署令一怔,此刻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夏詩昭這會兒也怔了,靜靜看着,隱約只覺得這折梅居里不太一般,幾乎是一瞬間,心裡此刻只怵了一下。
“絕璟。”下意識拉住他的手。
下一刻,只有一道譏誚帶笑的聲音,從那草廬中遙遙傳來:“呵,都是怎麼不說話了?哪位是你們大人,下令將折梅居圍起來,讓他過來我看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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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畢,猜猜看……